倚着吧台的绿眼睛少年向他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杯。

跃动的光时不时跳进昏暗的角落，闪亮的翡翠绿的光线兜头浇下来的时候少年向他笑了笑。他手中的杯子里漾着满满的霞光，浓醇的龙舌兰日出上滚着艳红的车厘子，跟着他的动作危险地在透明玻璃杯里摇来晃去。

那张脸未脱稚气，紧身的衬衫和铆钉的短筒马丁靴勾勒出他流畅的腰线和脚踝，身形单薄青涩——还完完全全就是个孩子。然而他用湿漉漉的眼睛那样看他，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上唇，留下一溜明晃晃的水光附着在他浅浅的唇纹上。他伸出手指抹了一把，手背把浅色的嘴唇蹭成明丽的艳红，手腕上一串金属挂饰就跟着叮叮当当地乱晃。

一种郑重其事的轻佻。

少年和周围的环境微妙的不相称。舞池里男男女女们拥抱接吻，斑斓的光斑自黑暗中窥探，而那些都是陪衬——他的脸那样干净，清澈的瞳仁里闪着最纯粹的光——然而他似乎又和周围的一切那样协调，他身上带着最本质的、近乎天真的欲望。主唱挥舞着麦克风在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台下的人在露骨的歌词和充满暗示意味的舞蹈里跟他一样疯狂——这些在利威尔眼里通通不存在。

利威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他的视线穿越人影、脂粉香和酒气，紧紧地锁在少年身上。小家伙支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坐在吧台椅上，纤细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半空里晃，垂着眼睛用微笑拒绝身周接踵而至的搭讪。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又带着那种邀约般的笑用手里郁金香般的玻璃杯向他遥遥一指，露出来的一点牙齿晶莹细白，看在他的眼里连这都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他仰起头灌一口酒，冰凉的酒浆滑过喉管，带来一路滚烫的烧灼感。

他看着少年把杯子砸在吧台上，含笑冲旁边的人摇了摇头，抓起酒瓶从椅子上跳下来，直直地向他走过来。

少年把瓶子甩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紧挨着他的腿坐了下来。利威尔发现少年要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一点儿——小家伙身材修长，远远看着的时候倒看不太出来。

他非常自然地把身体向利威尔靠过去，手搭在利威尔的腿上——利威尔顺势伸手揽住他的肩，手在那有些单薄的肩胛骨上捏了两下。他的骨架细巧，薄薄的、紧实的肌肉层附着在上面，光洁的皮肤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闪着健康的麦色——他似乎只要轻轻地像这样捏两下就可以摸清他身体的全部，从内而外的。

“……”少年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下眼睑上留下一点浅浅的阴影。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利威尔腿上逡巡，只用指腹浅浅地摩挲着柔软的布料，蜻蜓点水一般，然而那若有若无的触感反倒让利威尔觉得他的手指不像是摸在他身上，更像是羽毛一般扫在他心上。

他握住少年的手腕，腕骨突出，优美的形状包覆着光滑柔韧的肌肤，跟一把冰凉锐利的金属挂饰一起硌在他手心里。利威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借着酒劲涌上来的躁动感，偏过头看着小家伙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湿润的绿眼睛里似乎闪动着金色的光芒。少年歪了歪脑袋，视线一直胶着在他的脸上，抓起他面前的杯子，晃了晃里面还剩的半杯酒，扬起脖子猛地灌了两口。

他动作莽撞，灌得很急，脖颈高高扬起，抻出一道流畅的线。那小小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敞开的领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灯光打在上面镀上一层分明的光影。杯子从唇边拿开的时候他的牙齿轻轻在上面磕了一下，很清脆很轻微的声音在他耳膜上无限放大，他低下头来的时候唇角沾着一点血一样艳色的酒，绿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笑意，伸出舌头很轻很慢地在杯沿上来回舔了舔。

利威尔几乎要倒抽一口冷气，小家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很有天赋。杯子被递到他的唇边，少年脸上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杰克玫瑰只剩个杯底，半透明的酒液和明晃晃的玻璃一起折射着斑斓的灯光。利威尔就着少年的手喝了一口，浅浅的苹果香清冷又炽烈，像极了少年正轻轻拂在他颈窝的吐息。

利威尔突然感觉很不好。他不等少年把杯子放下就伸出手去猛地扣住少年的后脑，玻璃杯滚落在沙发上，还剩的一点儿酒泼出来，把布料的花纹染得更鲜艳。两个人唇舌紧紧纠缠在一起，响亮的水声响起来，在他的头脑里几乎要盖过灌满耳朵的嘈杂音乐。少年的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领，指腹拂过那些细小的褶皱扫在他的颈侧，热乎乎的温度几乎要让利威尔立刻扯开少年松松垮垮的衣领直接把他按在地板上。

这个吻粗暴又绵长，燃烧着露骨的欲望。他们的唇舌牙齿来回顶弄碰撞，简直是在打架——少年一不留神间利威尔长驱直入到他的口腔，来回舔弄着他的上颚和齿龈，攫住舌尖反复吮吸，在一个吻里面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情欲。利威尔的手趁机撩开了少年的衣摆，紧紧掐住他的腰侧——憧憧人影来来往往，舞动纠缠不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个小小的、黯淡的角落。

“And rightnow I'll show you how

I'm a beauty killer——”

主唱的歌词终于灌进了他的耳朵里。利威尔稍稍挺起腰，和少年拉开一点距离。小家伙脸上仍然挂着带点桀骜的笑意，左手里的枪口稳稳地顶在利威尔腰眼上。

“您最好把文件交出来哦。”

“哦？只有这个要求？”

利威尔挑了挑眉。

“那你还真是——蠢到家了。”

利威尔看上去十分轻松，他放在少年腰上的手甚至还得寸进尺地顺着流畅的身体线条向上滑了滑，脊背上光滑的皮肤简直要对他的手掌产生一种奇特的吸力，那感觉太微妙，就算少年什么都不做，就算打开了保险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他也只感到一种莫名的躁动，空气里藏着潜伏起来的情欲气息。少年冲他眨了眨眼睛，他汪在眼眶里、附在亮得惊人的眼球表面的那层水雾也跟着闪了闪，那一刻他的眼睛甚至比恰好照过来的追光灯更耀眼。

“——我还有另一个任务，”少年手里的枪往前顶了两下，下手没什么轻重，压得那块皮肤挺疼，利威尔差点就要一巴掌招呼到他脑袋上。

“杀你。”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抱在一起滚倒在沙发上再度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等利威尔起身的时候那把枪已经被牢牢握在他手里，男人游刃有余，居高临下看着被一个吻搅得呼吸凌乱的少年。

“近距离用枪是绝对的劣势——你没学过这个吗？”利威尔握着少年的手腕，凑到唇边在桡骨附近舔了一口，留下一道水痕闪烁的明灭不清的光线里。

少年向上挺了一下腰，试图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然而利威尔单膝压在他柔软的腹部，几乎将他所有反抗的可能都压制得死死的。少年仰躺着看着他，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流露出一点幼兽错过猎物般的气恼神情。

还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啊。利威尔把枪扔到一旁，把身子往旁边挪开，揪着少年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利威尔在沙发上坐下来，引导着少年跨坐到他的腿上——小家伙妄图挣扎，然而利威尔一只手在他骨节上用了点力道捏了捏，另一只手滑过他的腰侧在小腹上揉了两下，少年顿时没了脾气。

亲吻和爱抚仿佛都是顺理成章，他的手指在衣摆下面一寸寸逡巡过少年的身体——手指探进体内的时候连利威尔都讶异于这过分的疯狂。坐在他怀里的少年年纪还小，他没带套子，也没带润滑剂——压根没有这样的打算，却不知什么时候欲望已经强烈到无法压抑，连片刻时间都等不及。酒吧里人来人往，从他们前面来来去去，他的大衣披在少年肩上，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对过分亲密的伴侣——然而少年拼命往嗓子里咽的、加重的喘息声拂在他脸侧和耳廓，指尖传来的、少年身体内部的热度和柔软触感令人疯狂。小家伙反应生涩，手指不安地揪着他的衣襟，腰身不安分地扭动躲避着作乱的手指——但身体却已经足够兴奋，前端涌出来的液体甚至沾湿了他探在他里面的手，要进入毫不费力。只需要用指腹轻轻按压两下少年的呻吟就会无措地流泻出来，刻意压低的音量混在焦躁的鼓点和疯狂的音乐里，只有他听得见。

“I almost died but itfelt great——”

利威尔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快要被搅得一团混沌，一直以来自傲的冷静和克制早已抛诸脑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进入他的身体，让他哭让他求饶，让他的一切都被自己弄得乱糟糟，让他的所有感官能够感受到的只剩下自己，只有自己。

“艾伦。”他咬在男孩薄薄的下唇上，含糊不清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的手掌紧紧按住少年挂在胸前的钥匙，上面细细的刻字印在他手心，冰冷的金属都在体温的包裹里生出了温暖柔软的错觉。他觉得心脏似乎要炸开，艾伦每一声慌乱的喘息都不断刺激着他已经满胀的心。

艾伦不知道他看了他多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在暗杀者身上看到露骨的欲望，军部截获的情报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少年祖母绿般的眼睛。一个月的时间里关于艾伦的一切不间断地送到他这里——然而那些信息少得可怜，他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个属于他的艾伦·耶格尔，他患上妄想症，艾伦从他的脑海中活过来，像是一起生活了许多年那般可以描摹出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每一个细节。

这压根不是什么初遇，他心里的那个艾伦·耶格尔早就陪在他身边——这么想着，他竟在汹涌的快意里生出一点愤懑的不甘——他重新燃起青年人般的冲动与激情，而罪魁祸首对此一无所知，看着他的眼睛里只有懵懂无知的疏离。他狠狠顶进艾伦的身体里，不留出任何适应的时间就向上顶了两下，逼出少年带着泣音的呻吟。

“我进去了、艾伦，”他掐紧了少年纤韧的腰，又肆意挺动了一下，“就在你里面。”

“你知道吗？”他扬起脸，加重的吐息和问话就落在少年耳廓上。小家伙偏过头，一口咬在他侧颈，留下沾着水光的牙印。

“I'll fucking killyou.”

艾伦缩了缩身体——他们之间的战争仍未结束，利威尔在如其来的、少年有意为之的缩紧间差点把持不住。怀抱里年轻的身体早就被欲望点燃，整个儿燃烧着令人疯狂的高温，似乎要把他们两个人一起焚烧殆尽。台上的追光灯似乎换了角度，偏了偏眼看就要向着他们这个角落里转过来。尖叫和口哨一浪一浪冲击着耳膜，尽管身边没有什么人靠近，然而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就在咫尺之间，他们的一切都暴露出来，毫无秘密可言。

“他们在看你。”利威尔在艾伦的耳垂上磨牙，满足地看着少年抓在他胸前的、在一瞬间收得更紧的手指。交合的地方已经发出水声，两个人的体液混在一起，一片狼藉。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爱的错觉引爆了所有的底线，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较着劲，连这都变成一种煞有介事的竞赛。

过于年轻的身体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艾伦在利威尔一阵紧似一阵的攻势里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把脸埋在利威尔颈窝，颤抖着达到了高潮——温暖紧致的内部一瞬间收紧，利威尔觉得血液里沸腾翻滚着无法克制的冲动——他就着插入的姿势把艾伦一把按进沙发的角落里，不远的地方已经换了一首曲子，激烈的摇滚把他自以为不能更加高昂的情绪推上了新的顶峰。

管他所谓的别人会不会看到，管他主唱在上面鬼嚎着什么样的歌词——他掐紧了艾伦的腰，把人紧紧地扣在怀里——所有不相干的都统统见鬼去吧，他死死地盯着少年泛着泪花的眼睛和咬紧的牙关。只有这个人是真实的，最最要紧。

他不知道他们反复折腾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甚至生出了恍然的、隔世的错觉。艾伦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利威尔一只手插进他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间，另一只手伸出去摸扔在桌上的烟。

艾伦顺势从他怀里钻出来。烟拿到手上的时候利威尔额角传来异样的触感。

“您不死掉的话我就会死。”

艾伦的枪这次指在他的太阳穴上：“我会很困扰的。”

这么说着，艾伦竟然真的露出一种有点茫然的表情，就像是他真的在认认真真思考这个问题。然而他这样的眼神——他湿漉漉的眼睛，潮红的脸，大敞着的衣襟暴露出印满了吻痕的胸膛，还未平复的急促喘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情欲气息。

利威尔觉得自己简直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般难以控制地冲动。他揪着艾伦的衣领再一次同他接吻，他的舌头顶在他的上颚上，牙齿嘴唇胡乱撞在一起，有点痛感从快意里生出来，但没人会在意。他吮着艾伦柔软的舌尖，肆意在唇齿间搅动出响亮的水声，单手轻松制住小家伙虚软的推拒，另一只手又顺着散开的衣摆摩挲上艾伦腰侧的皮肤。

“那么只要你在这里就‘死掉’，就无需再烦恼。”利威尔轻轻啄着艾伦的唇角，毫无征兆地反手扣动了扳机。

片刻的绝对安静后他在一片慌乱里恍惚听见艾伦在他耳边很轻地笑了一下，他在一片慌乱的尖叫和奔逃奏响的音乐里拥紧了艾伦的腰肢。温热的身体紧紧靠着他的胸膛，露出来的电线开始迸出尖锐刺眼的火花。用不了多久那点火星就可以把这里完全淹没，如愿炮制出一场他想要的死亡。

尽管有个过于直白的开场——但他们有的是时间来写一个满意的结局。

利威尔拽过外套草草把少年包裹起来，掩过一身欲望的痕迹。利威尔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少年的瞳仁，莹润的绿色真的带上了矿石的质感，几乎要发出幽微的光。

少年凑上来在他上唇舔了一口，湿润的舌尖还灼烧着情潮的温度。利威尔觉得恐怕在这里被烧掉之前他自己就先会被焚烧殆尽——艾伦每一个小动作都是赤裸裸的勾引，欲望的火熄灭之前被煽动得愈发惊人。

I'll fuckingkill you.那句歌词伴着渐渐亮起来的火光蓦地重新蹿回他心头。没有比这句更贴切的话了。

“艾伦，”他狠狠掐住少年的下颌，恶狠狠的话扔下来，掷地有声，退场的脚步与“腾”的一下窜起来的火焰一道迸发，“早晚有一天干死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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