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怀疑默然

　　「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过了一会，终于，作为火雾战士的使命感，促使威尔艾米娜开了口。「

　　完全是根本性的问题。

　　菲蕾丝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我在弹奏音乐，欣赏夕阳啊！可以的话，请你评价一下吧，这是当初我和约翰在这里隐居的时候，一同创造的乐曲！」

　　比起吉他还略低一两个声调的弦音零星响起，这种起拍给人一种将不适合乐器本身的曲子强行演奏出来的感觉。

　　估计，也只有身为非人的存在才能演奏出来。不过即使如此，那种为了向他人展示自己感情的曲调，依然充满着一种寂寥和思恋。

　　在略带低沉的节奏中，菲蕾丝悦耳的声音同时响起。

　　「——徘徊世间的人呐，请你绽放笑颜，独自一人的哀叹，是名为愚蠢的苦难——」

　　「——困难重重，险阻不断，但也请你起舞啊，因为世界不会只因你我而停止旋转——」

　　以一个人歌唱两种不同的声调，歌声不断延续着。

　　这是一场无论是笨拙的技巧还是乐器的不足统统以歌声掩饰的，十分乱来的演奏。

　　「——欢乐的容颜，悲伤的面孔，即使身为使徒，也会向遥远的梦境追寻不断——」

　　「——若是自在法编织不好，至少应该起身，品味华尔兹的美妙——」

　　即便如此，菲蕾丝的弹奏仍未停止，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

　　「——今日幸福永不再来喜悦蔷薇即将褪色——」

　　「——继续舞吧不要停止舞下去吧就在此处——」

　　声音渐渐失落，最后化作一阵长音。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威尔艾米娜小姐是中世纪欧洲荷兰王国的一位公主殿下吧。想必听过不少名曲，刚才的演奏，觉得怎么样？」

　　被一口道破出身，威尔艾米娜感到一丝不解。随即听到那句询问后，她脸上带着迷惑，略显迟疑的回答。

　　「那个，我对新式音乐歌舞剧的素养……」

　　「旧态依然！」

　　「咣」的一声，为了让搭档闭嘴，威尔艾米娜狠狠地敲了自己的头一下。

　　看到这场景，菲蕾丝不禁笑了出来。

　　确实，生活在至少四百年前的威尔艾米娜，后来大半时间都在天道宫度过，怎么可能有闲心去倾听现代乐曲。更何况，菲蕾丝还要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唱出她和约翰完全没有经过系统编曲，只是凭着感情随心歌唱的曲子。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风沙停止之后才结束。

　　「只是，你的这首歌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然后，威尔艾米娜以怀念的语气说道。

　　对，在刚才她就感觉到了，菲蕾丝所唱的歌，排除她要扮演两个角色的声调之外，节奏和内容，跟玛蒂尔达用来思恋卡俄斯的时候，自编自导的歌非常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两首歌相差的时间太远，因此有着时代的落差感。

　　好比是古典喜剧和现代流行歌曲的差距。

　　「是吗？以前下半段，是由约翰唱的，我一个人，果然还是不行！」

　　菲蕾丝陷入了低迷。

　　威尔艾米娜感到这是自己的错，她一边道谢，一边转移话题的问道。

　　「对于危地之中的出手相救和殷勤招待，我深表感谢！话说回来，看样子你已经在此停留很久了！」

　　这是根据综合分析佛塔之中的补给品、水和食物的存量，对方身边篝火周围的燃料残渣以及搭建在篝火旁边的简易石灶的清洁程度而得出的结论。

　　虽然「使徒」并不需要作为生物摄食，但出于享乐的目的，也有一些「使徒」

　　喜欢把和人类一样「进食」作为自己的嗜好。

　　和约翰生活近百年的菲蕾丝保有这种习惯并不奇怪。

　　「既然正在被人追杀，为何还要长期逗留在这种荒地之中呢？」

　　并非作为试探，而是向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的女性，单纯的询问。

　　（既然盯上自己的刺客曾经在不远处刚刚有所行动，那么尽快转移滞留场所才是上策……明明如此，为什么依然还留在这里不走？）

　　对于被卷入「坏刃」萨布拉克的袭击而丧命的『红世使徒』，她并没有一味的盲目追究。

　　到达乌鲁木齐后，借助当地人员的协力，她立刻开展了以周密的调查、取证为目的的搜索行动。

　　经过数日的亲自勘察后，成功将其作为「看似斥候的可疑人物」而捕获，并通过勉强不致死的酷刑迫使其成为前往真正目标「百鬼夜行」据点的向导。

　　然后，就在发现了「百鬼夜行」的踪迹，并且即将抓住对方尾巴的时候，却因为突然出现的「茜色怒涛」而毁于一旦。

　　紧接着，就被眼前这个奇妙的「红世使徒」凑巧救了出来。

　　是的，完全是凑巧而已。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运气。

　　的确，在受到袭击时，被认为是「坏刃」的委托者的使徒已经死亡……很难想象这个人会有所企图。

　　不愿那么想象，受到这种心理影响，得出了这种分析结果。

　　（但是，像那样准确的时机，真的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吗？）

　　在自己身边潜伏着作为目标的「使徒」。

　　成功的捕获到其斥候，中途，斥候被杀，自己的性命垂危，又恰好有救兵出现。

　　（一切都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的，对方的言语……她才是作为「百鬼夜行」真正的联络员，甚至是作为协助者来监视入侵者，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虽然菲蕾丝看起来完全没有恶意的表现，某种意义上也是最能让的人放松警戒的武器。无论是被卷入袭击的被看作是「坏刃」萨布拉克的委托人的「使徒」，还是之前就已经丧命的作为斥候的「使徒」，都不是三人组的成员。

　　（对于一些情报她有所隐瞒这一点，一定不会错的！）

　　如果委托人和萨布拉克间的事件只是偶然的话。

　　（的确，那个「使徒」曾说过「上面」这个词……但是，并不能因此认定这是指从「上面」下来的菲蕾丝的意思！虽然以菲蕾丝的身份，对于那些渺小的使徒而言，确实是绝对崇高的人物！）

　　以斥候的死亡为契机尝试接触，并以怀柔战术探听搜索方的情报掌握情况…

　　…这真的不是以偶然事件作为伪装的，精心策划的阴谋吗？

　　被撒布拉克追杀，如果菲蕾丝的这句证言是虚假之词的话，在她的活动地点附近长期逗留的行为，便也可以解释了。

　　从对方言行举止感到略微可疑的瞬间，怀疑和警戒便涌了上来，铸成了心灵的壁垒。即使对方是救命恩人也一样。为了能存活下去，为了能继续战斗下去，决不放过任何疑点，也决不轻信任何人。

　　（这就是，火雾战士！）

　　自我保护的意识越强烈，对方的友善表现就变得越加可疑……对于这种矛盾，威尔艾米娜虽然理解，可也因此而苦恼着。

　　虽然表面给人的感觉性格谨直、一板一眼、无表情、不多话，待人接物冷淡。

　　做事不合人情世故，颇为唐突强硬，行动方面也是目标主义者。虽然努力保持自己的行动不受情绪左右，但事实上她的行动都上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

　　内心中想要为其辩护，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空虚被短暂的喜悦填满，受伤的心灵在一瞬间得到了维持而不由自主产生的想法而已。

　　　　　　　　　　　　即使明白了这一点——

　　　　　　　　　　　　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纵然痛苦，但也只能为了保全自己，不断加固自己的内心。

　　堡垒，只有拥有了石墙的坚固，才可以作为堡垒存在。

　　（正因如此，才被称为火雾战士！）

　　询问，像是充满了犹豫和苦闷。

　　「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在这不毛之地上逗留呢？希望你能够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火雾战士这觉悟的一问，菲蕾丝即刻回答了出来。

　　「要问为什么……很简单，我要沿着和约翰曾经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再重复一遍，在这个世界！」

　　「为了寻找到约翰！」

　　「为了让这份思恋，不至于让我疯狂！」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约翰，再也不吞食任何人类！」

　　威尔艾米娜沉默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调查惊骇

　　当牛鬼回到公车的停驻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过后了。

　　「嘿，我回来了！」

　　从漆黑的夜色中，牛鬼伸长了那如同舞狮子一样的身影。

　　「欢迎回来，老大！」

　　挺直了背坐在驾驶席上的等待着的帕拉从车上跳了下来。

　　「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很多呢！」

　　不远处，睡在吊床上的赞米娜也醒了过来，准备迎接自己的老大。

　　牛鬼那长脖子顶端上木质吉祥物一样的脑袋发出了「哼」的一声鼻音。

　　「稍微，多做了一些连锁调查，所以多花了点时间。不过却物有所值，你们这边怎么样？」

　　帕拉用手翻阅着载满运行记录的手册答道。

　　「是，有两个家伙在停泊时，根据他们的委托中途下车了……都是些弱小之辈，逃跑用的路线已经指示给他们了，应该不会再对我们有所妨碍！」

　　「不错，不要留下拖后腿的就好！」

　　牛鬼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一边的广场处。

　　视线的前方，有作为乘客的「使徒」数十人，他们全然不知发生的变故，正围着篝火，享受着夜宴。像平时一样的毫无戒备，篝火映照出的轮廓四处摇摆，由于削弱了「人化」自在法的功效……这些「使徒」显露出本质的气息。

　　确认客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后，终于，牛鬼小声地将真相告诉了仅有两人的部下。

　　「赛姆鲁威那家伙，看来还是被吃掉了。这几周来一直有强大的火雾战士在搜索附近的地区，现在已经离开城镇向山里进发了。应该是皮艾特罗那家伙搞的鬼吧，毫无疑问，我们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

　　帕拉挺直的后背抖了起来，遗憾的说道。

　　「在此地东西奔走三十余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我们『百鬼夜行』中亚细亚快递业务就要到此为止了吗？这实在是一条不错的路线啊，山野壮阔威严，民风质朴虔诚，而且很少有火雾战士在这条路线活动！」

　　站在一旁的赞米娜也把十字镐放到一边，理了理衣襟。

　　「这次能干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办，要放下他们不管，我们三个现在就逃跑吗？」

　　「不！」

　　牛鬼把长脖子伸得更长，声音压的更低后说。

　　「看来，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入侵者，并不是只有那个火雾战士！」

　　「？」

　　「……」

　　两个手下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他们的头目，从像是空心鬼一样的肢端处，『咻』的伸出了一只木制的手。

　　手指间夹着的，是他说明时常用的兵棋棋子。

　　「首先是我们『百鬼夜行』和乘客！」

　　翡翠制的，马拉的战车，「咚」的立在了岩石上。

　　「然后是，数日前出现的强大火雾战士！」

　　同样是翡翠制的步兵，被放到了战车一旁。

　　在第三颗棋子被放下之前，帕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难道说，是『化妆舞会』的那些家伙？对于那个自大的光头，我们不是以提供情报为代价，约定了相互不干涉吗？」

　　「说对了一半左右！」

　　下一个被放下的棋子，是象。

　　自以为了解了巨大「使徒」组织「化妆舞会」的真正意图后，赞米娜说道。

　　「就是说，虽然的确是『化妆舞会』没错，但目的与刚才正好相反。目标，是那个火雾战士吗？」

　　「这也只是对了一半。这次他们进山，是在火雾战士的数日之前。没有选择与我们接触，而是从城镇上分散的进入。说是追击和包围，比起杂兵配备的又都是些搜索猎兵，而且没有一个巡回士这一点也令人不解！」

　　搜索猎兵负责情报搜索，巡回士负责战斗，「化妆舞会」的各个兵种都有着明确分工。

　　通常就连只动用单一兵种的行动都十分罕见，更不用说一个巡回士也没有了。

　　帕拉和赞米娜都用手扶住下颚，神情肃穆的思索着。

　　「的确，不像是以火雾战士为目标呢。如果是捕捉大猎物的话，巡回士一定会随行，至少会待机。」

　　牛鬼将剩下的一个棋子在手中玩弄了一番。

　　「无论怎么想，他们的意图都不明确。要是通过他们搜索周围这样的行动来推测的话……倒是有一个可以做为目标的东西存在。」

　　终于将最后的棋子——马，放了下来。

　　「从东边来的，一个奇怪的旅人！不仅是女人的女，也是旅客的旅！」

　　牛鬼稍微说了一个冷笑话，当然，帕拉和赞米娜都没笑，只是用鄙视的目光看了自己的首领一眼。

　　「咳咳！」

　　牛鬼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补充了一句。

　　「似乎是个相当了不得的大家伙！」

　　两个部下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地面上那并排着的四枚棋子上，赞米娜再次问道。

　　「是『王』吗？」

　　「不清楚，不过之前我们感应到的那股气息，好像是他们和『化妆舞会』的搜索猎兵以及火雾战士发生了三方会战，在轰平了一个溪谷后，『化妆舞会』选择了撤退！」

　　将手掌反转，牛鬼的指间又出现了一张照片。

　　不知为何，狭窄的溪谷两侧，发生了规模不凡的崩塌，四处散布着焦土。恐怖的破坏场景，让第一次看到照片的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画质并不清晰，可身为异类的他们，从中已经可以分析出不少情报了。

　　帕拉松了一下衣领，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

　　「从谷的深度和山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最南端我们中午经过的路线吧！从这破坏的情况看，确实是了不得的家伙啊，被卷入这种战斗，赛姆鲁威幸存的几率？」

　　「ＺＥＲＯ！」

　　赞米娜握紧了拳头。

　　必死无疑！

　　「确实，不过通过情报的整理，我发现了两个不可忽视的事情」

　　木制的手指将象拨开，把步兵和马划到了一起。

　　「其一，那个强力的火雾战士正和那个旅者在一起！」

　　对于这句话的意义，两人各有不同的见解。

　　「那个人也是我们事先调查过的『外界宿』的管理者吗？要说附近的管理者……好像只有和蔼可亲的南无婆婆和他的手下啊！」

　　帕拉着眼于过去的经历。

　　「哼，对于我们的搜索终于要开始了吗？」

　　赞米娜则是对未来的展望。

　　随后，牛鬼又徐徐地——

　　「其二，是关于那个火雾战士的事……」

　　为了能让二人更加冷静的分析现状，将一直隐藏着的决定性的情报说了出来。

　　「是『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

　　「什，什么？」

　　「还……活着吗？」

　　无论是帕拉还是赞米娜都没有隐藏内心的震惊。

　　那也是理所当然，那是让从数百年前开始就持续着舍命逃亡的他们「百鬼夜行」，真正陷入了一次大危机的，最恶的两人之一。

　　大战以后，因为一直没有传出消息，「使徒」间便流传着她们已死的消息…

　　…

　　　　　　　　　　　　第六百七十三章逃跑画板

　　「是啊，那个数百年前的亡灵，现在真的又缠上我们了！」

　　过去三人所体会到的恐怖，使这场单纯的推测会议立刻恶化下来。记忆中那逼迫而来的身影化作实质的黑幕，将他们覆盖起来。

　　头脑敏锐的他们立刻将所有的脑细胞都用在了加深对「万条巧手」的恐怖印象上，强烈的危机感令他们不寒而栗。

　　然后，在这种恐惧感中，他们得出了和过去一样的结论。

　　「要逃跑吗？」

　　帕拉点燃了导火索。

　　「嗯，逃吧」

　　赞米娜表示同意。

　　「好，要逃了哦」

　　由牛鬼定下决策。

　　与彼我强弱毫无关系，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金科玉律。

　　只是，这种场合下，逃跑的手段偏向了更加积极，更富攻击性的形式。与往常不同的，对于巨大敌影下隐藏的敌人，他们没有多加考虑。

　　总之……

　　「首先，嘛——」

　　「嗯！」

　　「噢！」

　　三人开始了筹划。

　　好不知道仅仅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百鬼夜行」三人组就已经在商量着如何逃跑的威尔艾米娜，此刻也遭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危机。

　　荒野中的正午，给人以无可奈何的倦怠与绝望的感觉。

　　眼中所能见的，是布满裂纹褶皱的凹凸不平的岩与砂。

　　那是连一根草生存的余地都不剩的，异常高温与干燥。

　　混浊的空中只有苛烈的太阳，不会落雨的云层和沙尘。

　　目不转睛的强迫着自己望着那远处的雪白色山岭，虬曲的线条看上去就好像是地平线的尽头所产生的波浪一样。

　　……只有这样，才是让心气平静下来的，唯一的方法。

　　威尔艾米娜·卡梅尔——火雾战士「万条巧手」。

　　「……」

　　作为这样的一个存在，她并不会受到生物上的制约与束缚。具体来说，她完全不会感觉到饥饿或者干渴这类的感觉。就算不摄取饮水或者食物这类东西，她也能够生存下去。就连流下的汗水，也不过是还作为人类时候所拥有的，肉体的残留物而已。

　　「……」

　　就算立于高耸的悬崖之上，被这样灼热的太阳长时间的晒烤着，也不会发生脱水症状或者热射病之类的事情。她背靠着已然枯萎的胡杨树，以几乎呆滞的样子望着前方。

　　「……」

　　在她视线的前方，站立着所谓「约定的两人」中的一半——「『彩飘」菲蕾丝。

　　「威尔艾米娜，你看这样，如何哪？」

　　「嗯，这样就编制的很漂亮了。」

　　威尔艾米娜呆呆的点了点头，在前面，就像是在玩翻花绳一样，菲蕾丝的手掌之间，正编织着琥珀色的自在式。

　　在这个世界中产生不可能发生事情的术式，自在法。

　　而构成自在法的原理和表示其力量流动的波纹状的东西，就是自在式。

　　虽然为了在发动自在法时有所增幅和辅助，威尔艾米娜已然不知多少次见到过这种鲜艳的波纹，

　　但是却不会像这样在没什么事情的平日里，特意展开这些自在式。像这样频繁的看到它的出现，也几乎是第一次。

　　听菲蕾丝说，在以前她和约翰呆在这里隐居的时候，约翰经常使用这种方法，教导她如何编制可以展现各种奇妙现象的自在法。作为一个强力的自在式，两人在这方面的兴趣，和之前的音乐几乎一样。

　　虽然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万一偶然遇到约翰，那她就能够以目前的课题，对心爱的人进行炫耀。

　　嘛，很容易理解呢！

　　（可是，为什么要我作为评审官是也？）

　　从昨天到现在，眼前的这个「红世使徒」，给予威尔艾米娜的感觉，完全就像是一个因为离开的恋人，而无所事事，将多余的精力肆无忌惮的发泄在其他各种事物上的小女生。

　　从昨天晚上，在冰冷荒野的夜间鸣弦哼唱，在飘着蒙蒙沙尘的早上制作早饭，吃完饭以后又会玩起陀螺，上午则开始修复被大风追坏的炉灶。

　　在这酷暑之下，威尔艾米娜不禁怀疑菲蕾丝会不会突然询问这身上的女仆装的由来，现在她则是趁着运送食品的本地老人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练习构筑自在法。

　　这个自在法，好像就是针对一直追杀她的杀手「坏刃」萨布拉克所使用的能够使对手的伤势扩大的自在法「圣痕」，所开发的应对手段。

　　自在式上满是奇异的文字列以及诡异的记号，根据昨天她身上的伤势记录下来的自在式的波动，然后进行逆向修复。

　　而这一状态已然持续了超过一小时了。

　　威尔艾米娜也看了一个小时，同时也无聊的回答了一个小时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破天荒！）

　　最令威尔艾米娜无语的是，在摆弄着自在式的菲蕾丝的对面，即断崖的边上，放着一个象征似的东西。

　　那是菲蕾丝冒着被刺杀的威胁，也要在此停留的根本性理由。

　　那是一幅画。

　　正确的来说，是用来代替作画用的画布的东西。

　　不知为何，那是一块厚厚的纯金板。

　　「二十多年前，我和约翰曾经在此隐居。约翰偶然看到这里景色的时候，就想要把那美丽的黄金色的黎明画下来呢。原本我们打算在黎明来临之前，一直等在这里的。只是中途发生了意外，我们不得不匆匆离去！」

　　对于菲蕾丝的解释，威尔艾米娜表示理解，可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疑惑。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要用黄金是也？」

　　哪怕是火雾战士，也无法奢侈到用黄金作为画板。

　　「因为没有什么颜料和画具可以画出如此美丽的黄金色，所以干脆就用黄金来当作画布了。为了收集这些黄金，我可是特意去了一趟非洲，然后将一处金矿融炼成画板的模样呢。」

　　用铁棒组成的画架制支起来，上面用绳子缠上了好几圈后盖上了麻袋，然后就这么放在日晒风吹之下。

　　那简单的过了头的理由也好，那常人无法跟随的跳跃式的想法也好，那不以为意淡薄的危机感也好。

　　只要是拥有常识的一般人的话，都会一直的做出这样的评价。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傻了点！

　　「实在是太过奢侈了是也！」

　　「有钱人！」

　　在金钱方面拥有一定常识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只能如此无力的回答。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务正业呢！」

　　菲蕾丝毫不在意的回道。

　　「对于我们『红世使徒』而言，时间和金钱并没有实质的意义。如果是你的话，想要寻找财富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比如说在海底寻找沉船，这种行为并不算是犯罪，可是却能在短时间内积累大量的财富。或者和我一样，直接创造出寻找黄金宝石之类的自在法，然后找到一座金矿就行了！」

　　她以过来人的立场做着经验之谈。

　　只是，将自在法用在这些地方，可以算是离经叛道了吧。

　　　　　　　　　　　　第六百七十四章防范才能

　　威尔艾米娜停止了对菲蕾丝用黄金做画板的追究行为，转而回归正题。

　　从那以来，也丝毫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或者试图从我这里套取情报的言行。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之类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想才比较自然吧。

　　就连现在这样商量着对「坏刃」萨布拉克的对策……果然她至今以来的行为都是真实的么？

　　但每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猜疑心就越发强烈的涌了上来。或许，这全部都是为了先获得我的信赖而表现出来的虚假现象，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然后，作为火雾战士的她只要产生了疑问，对方那率直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的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好意，都会让她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心中梗着一根刺，威尔艾米娜带着令自己讨厌的心情，打算一边观察，一边求证。

　　「你平时就是这样展开自在式进行练习的吗？」

　　（真是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也不是，我并不是那种天才式的自在师，现在这些手法，也是从约翰那里学来的。照他的说法，这也算是研究的一种吧！」

　　菲蕾丝的声音中一点都没有隔阂的感觉。

　　「是……研究么？」

　　完全不能跟上节奏，威尔艾米娜只能含糊的重复着对方的语言。

　　就算面对这种暧昧的问题，身为火雾战士死敌的红世魔王，也坦然的回答着。

　　「嗯，我们『使徒』和火雾战士都是凭着自己的直感来构筑自在式的呢，基本上都不会深入思考其中的原因吧？我们只是把瞬间涌起的感觉，直接构筑成自在法并且将其发动，不过这也是比较重视实战的结果呢。」

　　顿了顿，菲蕾丝根据自己了解的知识，进行概括总结。

　　「只是把自在法当作实现目的的道具来应用的，只要掌握方法并且习惯了的话，就会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呢。可是，自在式的形成，自在法的发动，它的开始，过程，结束，究竟是怎样的呢？」

　　就在回答的同时，那个自在式也仍旧在那里变化着。

　　「约翰的研究，就是探寻自在式和自在法的根源，从而能够完成拥有特殊针对性力量的自在法。」

　　听到这里，威尔艾米娜大概也了解一些了。

　　「从我伤势上截取下来的『圣痕』，通过逆向编织推测，创造出破解其效果的自在式，也是这个原因吗？」

　　「嗯嗯，普通的治愈型自在法对『圣痕』完全无效，可以说明这跟『坏刃』的本质有关。既然如此，想要破解『圣痕』的效果，只能了解『圣痕』的结构，然后分析出其中的原理，就可以针对性的创造出破解的自在法了！嘛，其实这也不是我的功劳，当年约翰被『坏刃』刺杀的时候，我将『零时迷子』还给了他，同时他也将一个半完成的自在式给了我！」

　　「就是你手上的这个！」

　　「嗯，我曾经被『坏刃』击中过一次，当时就是利用这个自在式将『圣痕』的效果祛除，只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自在式完善，让它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能，祛除『圣痕』的效果！」

　　「我明白了！」

　　「『遇到危险的时候请一定要做好周全的准备。请尽可能慎重的考虑。』这是约翰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为了和约翰重逢，我绝对不能死！」

　　说话的口气中带着坚定不移的意志。

　　其中蕴含的强烈情感，威尔艾米娜感同身受。虽然如此，可她作为火雾战士的本能，依然升起一股怀疑。

　　（最近的百年左右？）

　　对于话语中混杂的词句产生了反应。

　　（「约定的两人」隐居的时间？）

　　她一直追寻的搬运工「百鬼夜行」，作为疯狂集团「革正团」的双足，在欧洲开始以隐密行动而活跃的时候，也正好是上世纪初的时候吧……正好是一百年前左右的时候。

　　他们能够突破外界宿坚固的警戒网和严密的巡逻，把集团的成员和各种机械人才从欧洲运送到中国，同时把暗杀者运送到欧洲，可以说是和「蒙特贝迪航路」

　　对等的，隐藏在那次大世界背后的影子人物。

　　如果在这频繁的暗中活跃的背后，有着『约定的两人』的力量的话——

　　自己所遭遇的幸运，果然还是「百鬼夜行」所计划的阴谋吧？

　　但威尔艾米娜仍旧不想让自己对这这个人的好感被这种怀疑的心情所掩盖，伴随着强烈的自我厌恶的感情洪流之中，她想到了一种可以突破僵局的办法。

　　（对，像她这么率直的人，只要我问了她和约翰这一百年潜伏的原因，也一定会回答吧……）

　　随即……

　　「概述理由！」

　　搭档蒂雅玛特代替她，说出了她想要问的话语。

　　如果那这个人可以说清这一问题——就像到刚才为止那样饶舌的，甚至添上了点不必要的东西，明快的，开心的——否定自己的怀疑的话，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如果这样的话，对于这个世界无害的人，就能够与她一起同行，并且守护着她来报答之前的恩情了吧。

　　就如同当年和玛蒂尔达一起通行，一边追杀「千变」，一边寻找卡俄斯一样。

　　虽说如此，但是这个时候——

　　「理由？就算你这么问我……其中发生了不少事情呢！」

　　菲蕾丝的话语中，首次透出了不明不白的感觉。

　　这是当然了，她怎么可能说出约翰其实就是卡俄斯这个事实来。而他们选择停留的原因，则是为了召唤远古时代被流放的「破坏神」。

　　威尔艾米娜的心间，如同渣滓一般，积上了一些厚重的、深沉的，比什么都要沉重的疑念。

　　这股疑念，让她敞开的心再次封闭起来，竖起了一道顽强的壁垒。

　　再呆一天，完全恢复后，就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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