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種玉（下）

初夜

第二天早上，春麗將紫龍拉進了書房，指著桌上早已備好的紙筆對他說：“來，給我們的父母寫封信吧。”看來春麗昨晚睡得不錯，雙眼已完全消腫，又回復了平常神采奕奕的樣子。

紫龍看著她，完全摸不著頭腦：“我們的……父母？”

“是啊，我寫給我的爸爸媽媽，你寫給你的爸爸媽媽，告訴他們，自己的兒女很快就要成親了。”

“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當然不會知道呀，我們把信裝進瓶子，再扔到河裡。不管他們能不能收到，反正我們是送出去囉。”

言罷，春麗就坐到書桌邊，認認真真地在信紙上寫了起來：

“我的父親母親：

我是你們的女兒春麗。雖然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們……”

原來如此，紫龍見她這樣的興致勃勃，只好也坐了下來，拿起了筆……

寫好信後，又帶上兩隻乾淨的玻璃瓶子，他們就來到了山下一道河流的岸邊。這條河曾見證了二人戀愛的萌發，那天，紫龍第一次向春麗道出了心意，別于發邊的粉色山茶花，仿佛就開在昨日。現在，這對戀人即將結為夫妻，他們再次前來拜託河神，請他將這個消息告知他們的親生父母。

嫩綠的柳樹一路沿著河邊生長，樹下是一片鬆軟的草地。

“你為什麼會想起要給我們的父母送信？”紫龍席地而坐，向春麗問道，對於他來說，父母似乎已是一個遙遠的概念。

“雖然他們並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但到底也是他們賜予了我們生命。如果你的父母沒有把你送到孤兒院，你也不會來到廬山。而如果我的父母沒有將我遺棄，老師也不會收養我。這樣說來，我們能夠相遇相識，還是因為他們呢。所以，我們理應要將這消息告訴他們啊。”

春麗跪在水邊，一邊這樣回答，一邊將信紙裝進了玻璃瓶裡。陽光透過頭頂的柳葉，灑下一片斑駁的太陽花，這些亮光又躍過水面，再柔和地反射到春麗的臉上，將她白皙的肌膚映得如同白玉，原本墨黑的眉眼也被鍍上了一層薄金。紫龍坐在旁邊望著這美麗的光景，捨不得將視線移開。在旁人看來，他的樣子那麼呆，而他卻毫不察覺，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小時候，紫龍和星矢他們在孤兒院，偶然會見到有父母帶著他們的孩子從門外經過。他們萬分羡慕那些孩子，羡慕他們擁有父母溫暖的呵護、幸福的家庭。對於幼小的他們來說，還有什麼能夠勝過對父母之愛的渴望？但無論他的願望有多麼強烈，忍受病痛的時候、逢年過節的時候、受人欺負的時候……孤獨和無助，都沒有減少半分。最終，他明白到，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可以依靠的人，要想生存下去，只有變強，強得不用去羡慕任何人，強得可以對抗已定的命運。既然上天沒有眷顧到自己，那就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

後來，他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來到了五老峰，甘願接受殘酷的訓練，發誓要成為強大的人。而老師童虎收養的孩子，名叫春麗的小姑娘雖然同是孤兒，卻似乎並沒有像自己一樣想要改變並不美好的命運，反而總是帶著溫暖的微笑，在身邊鼓勵著自己。原來同樣的不幸，可以用不同的態度去面對。透過這個小女孩，紫龍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春麗仔細地為兩隻瓶子裝上瓶塞。

後來，他熬過了艱苦的修煉，實現了夢想，但要戰勝命運的初衷卻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這個世界其實也並不那麼糟糕，世間上也存在著善良的人。原本一無所有的孤兒竟然開始擁有了即使拼上性命也要守護的東西，也擁有了能稱作“家”的地方。

戰鬥、受傷、流血……這些痛苦和恐懼，怎麼可以讓那些無辜的人們來承受？自己童年所遭受過的苦澀滋味，又怎麼能讓更多可憐的孩子們嘗到？只要一想到這些，就擁有了面對任何敵人的勇氣，就有了一次又一次站起來的力量。

紫龍還想起，老師從來都沒有直接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也從未有否定過他的想法，而是用悄無聲息的潛移默化，讓他自己去領悟所有的是非曲直、宇宙真理。如果沒有老師和春麗出現在生命之中，自己會不會變成另一個人？變成如同曾經遇到過的那些對手一樣，詛咒和怨恨世上所有的人，妄圖毀滅這個世界？

檢查過後，春麗站了起來，將玻璃瓶逐個拋進河裡，以免它們被沖回岸邊。落水的瓶子撞進浪花，又立即浮了上來，再順流而下。

青梅竹馬的小女孩已與自己一道長大成人，雖然一直以來她所過著的生活也並不算十分幸福，但即使是在將為人妻子，結束少女時代的今天，她竟也念想到陌生的父母，不忘將婚訊告之。好像任何的不幸與黑暗都與她無關，任寒來暑往，她所有的純真、善良、美好都只增不減，一直，都樂觀地面對所有的不公平。

“紫龍……紫龍？”

春麗用雙手撐著膝蓋，俯下身，將他從沉思中拉回：“在想什麼呢？”

“他們能收到我們的信嗎？”紫龍指了指已經飄遠的玻璃瓶。

“大概吧……也可能很快就會被當成垃圾撈上來扔掉。”春麗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沒關係，反正我們的心意已經送出了。”紫龍翹了翹好看的嘴角，望著隨波逐流的玻璃瓶。

“你跟他們寫了什麼？”春麗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我說我娶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怎麼能講大話呢？”春麗嗔怪道：“不行，我要把它撈回來。”

說著，她就真的屈起雙腿準備跳進河裡。紫龍見狀，立即伸手將她拉住，春麗順勢躺睡在草地上，咯咯咯地笑得歡。

天氣晴朗，像棉花糖一樣的小雲朵根本無法為春麗阻擋灼目的陽光，她正想起身，面前卻忽然投下了一個身影，寬闊的胸懷，足以為她撐起一片涼蔭。她抬眼，逆光之下，視野已被一張深情的俊臉所占滿。

那個人將左手撐在一側，騰出右手，撥弄著女孩柔順的青絲，指尖輕撫過額頭，再沿著髮際，滑下臉頰，最後在下巴停住。

桃花色的唇，溫潤而飽滿，比在夢中見到的更加誘人。撐著的左手手臂彎了下來，二人的唇，重疊在一起……

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吻，但與以往抑壓著的吻完全不同，這個吻如此的熾熱、綿長，令人窒息。

一頭名叫情欲的小野獸已掙脫了禁錮著它的牢籠。如瀑的長髮垂在她的耳邊， 他吸吮她桃花色的唇，他的舌，反復又反復地與她的舌交纏。他的手，同時抱緊了她綿軟的身體。每一分感覺，都是那樣的肆意，和張狂。

但這是在豔陽下的戶外，理智還是再次壓制住了幾乎脫韁的小野獸。帶著些許的惱怒，他不得不結束了這個吻，連同一句輕輕的埋怨。

“為什麼天還沒黑呢？”

“現在才是中午啊，壞蛋。”

這個白天餘下的時間裡，二人都做著日常的事情，或商量一下婚禮的準備，有意地回避提起即將降臨的夜晚，又各自懷著忐忑的心情，期待著。

夜色如水時，在紫龍先完成沐浴後，這一時刻正式臨近了。

“我在房間等你。”紫龍向站在浴室門前的春麗輕語。

春麗裝著沒聽見，低頭沖進了浴室。

初夜對每一個女孩來說都相當於人生中一個隆重的儀式，春麗自然也不會例外。今晚，她特意在大浴盆裡放滿了水，盤起髮辮，坐在盆裡仔細擦洗。

“為什麼我總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春麗一邊洗著，一邊這樣想，她摸摸仍略帶嬰兒肥的臉頰，“他會不會失望呢？如果我能像那些成熟性感的女孩一樣就好了……”

她又看了一下放在旁邊的睡衣，那是一件對襟式的長睡衣，而平常需要換穿的內衣則沒有備著。

“等一下，還要不要穿著它過去呢？還是…”春麗將臉埋在兩膝之間，為自己的這個念頭羞紅了臉。

“那個……會是怎樣的感覺呢？”

胡亂的想法不斷冒出，她回憶起過往每一次與他親密時，她都強烈地期待他更有力的擁抱，身上的每一處肌膚，也在期待著他的指尖。明明一直都是那樣的渴望著，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刻，卻是不安大於喜悅。

另一邊廂，紫龍靜靜地等候在房間之中。床鋪、睡枕、被褥……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但他等啊等，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未婚妻還是沒有出現，他開始有點焦躁。

“對了，在老師的墓前提親時，我好像還沒有問過她。”紫龍將這兩天的事情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發現自己根本還未向春麗本人求過婚。

“但她完全是已經同意了的樣子啊，難道……到了這時候她會是後悔了嗎……”

即使是身處地獄的最深處，即使是與無尚的神明對抗，即使知道自己馬上會被敵人撕成碎片……他也從來都沒有害怕過，但在這一刻，驍勇的戰士竟然在這小小的臥室裡，第一次，感到了無力。儘管他的腳能令大地碎裂，他的手能劈開山峰，但卻抵擋不住一個弱女子輕輕的一句拒絕。

這個想法令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決定主動去求取答案。

看到浴室的燈還亮著時，紫龍松了一口氣。

他輕輕地敲響了門，小心地問：“春麗？”

“啊……我在。”水都已經變涼，紫龍果然等得不耐煩了吧？春麗因為自己的躊躇而感到羞愧，“那個，對不起，久等了。你先回房好嗎？我這就過去。”

“春麗……”紫龍可以聽到浴室裡春麗起身時激起的水聲，“你會不會是不願意呢？”

“咦？”正在擦身的春麗停下動作。

“結婚的事，還有今晚……我還未得到你的同意，好像都是我在一意孤行。”

“不，不，怎麼會呢？其實我……我也在期待著……”春麗不禁望向門口的方向，好像那樣能看得見門那邊的紫龍。

這樣慌忙的解釋，已能說明一切，剛才的擔憂是如此多餘，舒心的微笑掛上了紫龍的臉：“那太好了，我再回去等你。”

“紫龍……”紫龍剛轉過身，春麗又叫住了他：“那個……把燈關上……”

“嗯，好的。”

聽著紫龍的腳步聲消失於門外，春麗把辮子解開，理順了長髮。她看了一眼睡衣，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把它穿上。

將浴室收拾妥當後，她來到了臥室門口，輕輕推門，裡頭果然沒有亮燈，只有徘徊于窗邊的月光，勉強地映出一些物件的輪廓。她剛剛將門帶上，就被等候在房間裡的人從身後攔腰抱住。

“春麗……”

他就像在發燒，不同尋常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真切地印在後背的肌膚之上。他的嘴唇，也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貼上了她耳側的髮絲。

“他……是裸身？！對啊，是我自己喊他關燈的，既然我們……這是自然的吧？但是……”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但春麗絕對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快得好像要蹦出來。

而他的動作並沒有放緩，反而更伸手解開了她的腰帶，寬鬆的睡衣輕易地離開了它的主人。

只屬於他們的夜，再也沒有阻撓的理由，他的嘴唇，他的雙手，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她柔滑如綢的肌膚、屬於女性的溫軟、幽幽散發的體香……每一樣都足以令他瘋狂。

日間在河邊的親吻與此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他們的第一次親密之致，竟使春麗本能地感到一點驚慌。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隱密之處時，她終於輕哼出聲。

“對不起，我弄痛你了嗎？”他感覺到了她的抵觸，停下了動作。

“不，沒有。我只是……覺得緊張……”

“對不起，是我過於急躁了，沒有讓你準備好。”說罷，他將她輕身抱起，一如昨夜。

就在她剛靠到枕上，等著他俯身而下的時候，他卻站立床沿，跟著打開了床頭的燈 。

“紫龍，你怎麼…！”春麗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慌忙坐了起來拉過被單，遮住自己的身子。

“春麗，仔細地看著我。”紫龍的神情甚是嚴肅。

其實無需此言，春麗的視線已經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猶如雕塑般完美的軀體之上，尤其是那頭站立在中央，已作出攻擊姿勢的雄性野獸。

春麗很想躲避開去，但又有一些東西，繼續牽引著她的視線，那就是遍佈各處、深淺不一的傷痕。胸前、手臂、雙腿……每一道都是那樣的觸目驚心。春麗幾乎可以感受到那種痛楚，她禁不住伸出手去，撫上了那些傷痕。

紫龍輕輕地握住了春麗的手，望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以後，將不斷有新的傷痕爬上這副軀體，我也很可能會像以前一樣隨時地離你而去，這將會是一條異常艱辛的路途，即使這樣，你也還是要嫁給我嗎？”

“你是傻瓜嗎？……”春麗低下頭，語氣中滿是委屈，星點的淚幾欲溢出，“怎麼還要問這樣的問題？我以為你早就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是你的了啊……”

“那麼……”在春麗哭出來之前，紫龍坐到了床上，捉住了她拉著被單的那只手，就像終於威脅到父母為自己買玩具的小孩子，他帶著獲勝般的表情，用另一隻手輕輕扳過春麗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然後用無限溫柔的語氣說：“那讓我也看看你，讓我看看那是否跟我無數次想像的一樣美。”

春麗還是別過臉去，躲避紫龍的目光，被捉住的那只手卻不再用勁，任紫龍將被單拉開。

昏沉的燈光下，春麗白皙的肌膚被籠上了一層朦朧的暖色。跟自己堅實粗糙的身體相反，這副玉砌般的身子如此光滑無暇。它又是那麼的嬌小，纖細的小腿只抵得上自己的手臂，她的腰，也不過一握。只有豐滿勻稱的雙峰在證明著這副身子的成熟，圓滑的肩頭、平順的小腹，每一道線條都是那樣的柔和舒展，美得令人昏眩。

“你真美……”

“你又騙人了……”

“絕對沒有……”

不容春麗再發出一個音響，紫龍的吻深深地封住了桃花色的唇，他用厚重的鼻息與緊迫的手指來向春麗證明自己的話。他的唇，沿著春麗潔白的頸項、胸脯、小腹……一路印出了一朵朵殷紅的小花……

輕輕地撐開她的雙腿，他的吻繼續往下，沒有停歇。

剛剛還在拒絕的花園，此時似乎已做好了準備。有點麻，有點癢，更多的是無可言狀的強烈刺激，春麗有點受不了，她捉住他的手，略帶顫抖地說：“不要……”。

紫龍的臉再次掛上獲勝般的微笑，重又吮過與櫻唇同色的乳暈後，他坐起身來，開始嘗試……

來回的探索，成功近在咫尺，但每每看到春麗緊皺的眉頭時，他就不敢再前進半分，儘管這對於他來說其實易如反掌。那到底會有多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傷害到眼前的她，一點也不。同時，他又不想讓她失望。兩難之下，怎麼辦？他有點氣餒。

雖然未能結合，但他們的心意是相通的，春麗完全能感覺到他的猶豫。她又捉住紫龍的手腕：“紫龍，我能夠忍……”

這種話怎麼能讓女孩子來說？紫龍截住了她：“春麗……”

讓對方忍耐的請求、能與對方結合的渴望、為即將的舉動而作的道歉……全都化為了一句古老的咒語……

“我愛你……”

不知是因為春麗被感動而放鬆了下來，還是因為她明白到了紫龍的歉意，就在話音剛剛落定時，紫龍一使勁……

“啊……”破處的痛楚令春麗緊閉雙目，眉頭緊皺，失聲叫了出來。

明明已經合為一體，二人卻像要確認對方存在一樣，春麗緩緩睜開眼，與紫龍對視著，他們同時翹起了嘴角，汗，沾濕了各自的額發。

然後，紫龍將頭垂了下來，緊迫的感覺令他覺得有點困難，但同時，那又是從未體驗過的、無與倫比的快樂，其他的官感好像都已消失，此時頭腦只能接受自身體中央傳達過來的刺激。對這種快樂的追求，令他向著春麗身體的最深處不斷地探索……

夜，還在延續……

這一團愛情之火，從小小的火苗開始，即使經歷了風雨也沒有熄滅，最終燃燒成此刻的熊熊烈焰。而它也終將會化成溫和的炭火，在這對戀人今生的日子裡溫暖彼此。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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