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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假如让我说下去 > ——杨千嬅

Chaper 10，全文「主题曲」 潸然登场。这是一首悲伤抒怀的歌。单曲循环，根本停不下来。此时恰似小天使的心境——

我想哭，你可不可以暂时别要睡，陪着我，像最初相识我当时未怕累。

以下正文↓↓↓

盛夏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像是要把整片大地烤干一样，毫无保留地抽离着空气中所有的水分。午饭过后，女生们无不身着防晒衫打着太阳伞，男孩子们则用课本或者手掌挡住额头匆匆往宿舍赶。这是夏日全天里最糟糕的时刻，暴晒让人睁不开眼，汗水顺着脸颊流向脖颈和头发，无风的空气使人周身粘腻。这个时候，人也最最困乏，经历了一上午的课程，吃饱饭，谁都想赶快回去打开空调躺下睡一觉，午休的节奏让校园开始愈发空荡。此时如果谁还暴露在太阳地里兜圈子溜达，很难不被楼上的人们报以同情的目光，更不要说跑去足球场这样的大空地，还攀上高高的、离太阳更近的看台了，极小的可能是那人确实有事，而大家显然倾向于认为当事人脑子烧了。

艾伦现在就是那所谓脑子坏掉的傻瓜。偌大的球场看台，目之所及，除了一对正在搬书的学生情侣停下来稍作休息，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全然坐在椅面都被炙烤得发烫的座位上，像一位孤独的旅行者。身后的情侣在太阳伞的遮蔽下亲密地互换着冒泡泡的冰凉可乐，深棕色的瓶体上凝合了一层细密的水滴。这倒提示了正口干舌燥的艾伦，也许喝点东西会好受一点。

看台下有一个运动员休息室，艾伦在那里洗了一把脸和脖子，原本高温暴晒下的皮肤接触到沁凉的流水，舒爽又平复着不堪的郁结心扉。艾伦索性把整个脑袋冲了一遍，无人的足球场，谁也不会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吧。艾伦双手撑着洗手池瓷壁的边沿大口喘着气，经历了上午的训话，他此时的身心被赶不走的疲倦与劳顿纠缠着。他想起以前的这个时候，偶尔上午没课就和利威尔去打球，从羽毛球馆出来路过这个休息室，他也会这样把头和脸冲上一遍，然后就能看到利威尔学长边一脸嫌恶地看向自己被氤满水渍的上衣，边从肩膀上捞下系在脖颈的干净格仔衫，细细为自己擦湿漉漉的头发。动作并不太温柔地简单结束后，还会递上一瓶刚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的冰水，在看着自己咕咚咕咚喝下几口，确定补充了足够的水分后，才貌似心满意足地领自己回去。那个时候，艾伦总觉得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运动后，大汗淋漓的两个人再一道喝水吃饭回去休息，这种好基友的节拍倒也挺有阳光飞扬的年轻感觉，似乎盛夏的空气都为他们的青春气息平添了几分热度。然而此时，门口不再有那个等着给自己擦头发、递矿泉水的人，艾伦觉得眼前只剩下炙热的阳光，却一点也不飞扬。

一个人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冰水，咕嘟咕嘟几口下肚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可是大热天空腹喝凉水的代价就是，猛烈的饥饿感像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艾伦清楚地听到自己肚子在一阵又一阵地叫嚣，但是他却似乎味觉失灵了一样，什么滋味也不想碰，感觉就是根本吃不下。这种郁结的根源100%来自于心理上的失落与不安。艾伦走回球场看台，那对情侣也在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偌大的场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是说，今天有雨来着吗......？这年头，天气预报果然也不靠谱啊。艾伦自嘲地笑笑，他掏出手机，再次翻开刚刚收到的那条短信，企图再去确认一下刚才自己有没有看错，或者短短的一句话里可不可能还存在什么破绽或漏洞，让他误把一句玩笑当成了真。虽然说，这种可能性极小，读了十几年的书，总不至于连三笠发来的短短两行字都看错，黑框的气泡里白底黑字赫然显示着：「利威尔要和他父亲回美国了，明晚的飞机。艾伦，请做好准备，不要太难过。」

艾伦把这条短消息颠来复去看了几十遍，一个字一个符号地确认。然后又盯着屏幕下方，期待对方会回复一句类似「不好意思消息有误、我逗你玩的哈哈哈……」这样的短信。可是向来严谨的三笠像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显然不是。她只是作为阿克曼家庭的一员，把提早知道的消息传达给与之相关的人罢了。尽管无望，艾伦还是盯着屏幕，三笠也好利威尔本人也罢，只要现在有个人可以给他来条短信关心或解释一下，他都还不至于觉得自己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可是，直到黑色的苹果机在强光下因为吸收了太多热量而开启高温保护模式，他都没有等到半分讯息。

也是哈，本来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太阳光把他身上的水迹蒸干，热气腾腾地蒸烤着自己，眼前除了空荡荡的球场，只剩下路边姿态萎靡的树木。艾伦看着变暗的屏幕，置身于宽广无人的球场，自己是那么寂寞地，悲从中来。

曾经，也是在这个傍晚之后利威尔出现频率极高的足球场上，艾伦上完一天的课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碰面。自己总开玩笑说学长就是因为太喜欢用脑袋顶球才长不高的，而学长却一本正经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足球专业户工藤新一附体；艾伦曾心血来潮非要看流星，拉着学长俩人傻子一样枯坐了一夜不仅没看到一颗星星反而被咬了一身包，等到元气殆尽准备回去时却意外迎来了美丽的日出；学长不喜欢甜食，却总被自己赖着一起分享第二支半价的圆筒冰激凌；学长各领域360度知识无死角，发达的脑容量犀利的口才，无论自己扯到什么话题都能给出快而有趣的回答……深蓝色的天空下，夜风里听过的歌曲，绿茵茵的球场上每晚敞开心扉促膝长谈，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所有这一切，连同学长在那璀璨的星空下、明亮的灯光里对自己说：「让我变得更加纯净和喜悦的路上，有你才是意义。」的似是而非的告白，所有的这一切都在不久前真实存在发生过，自己因为相信而毫无保留地陷了进去，心甘情愿无法自拔。今时今日，这些余温尚在的美好还没来得及细细捕捉就已在一夜之间溘然长逝。这样一份原本纯真愉悦的心情，在没有彻底开花结果之前，就因面临着双方家庭的压力、同学好友的担心、永无休止的流言、为世俗所偏见的取向而被打压到无处遁逃。刚刚自己还在没多少底气的情况下依旧向父亲表明了态度，还在一阵脑不停歇的混沌中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学长——这时候却有人告诉自己：那人明天就回美帝了。

连他，也要走了。晴天霹雳。

把自己傻哭了。

其实一开始，这份感情就是不明所以的不是吗？一次尴尬的邂逅，一场互相没有对白的辩论赛，一个二次相遇就牵手散步的神展开，共同组成了一场上错舞台认对郎的狗血戏码。艾伦仔细回想，自己最开始对利威尔学长的感情就是崇拜，在自己热爱的辩论领域里脑残一般地膜拜着。后来自己在想要为原先的事情向对方道歉而在校园里再次偶遇时，又因为觉得对方长得太好看而被彻底迷住，继而自己在那人面前就变成了小孩，在喜爱的人身边尽情地任性撒娇，还像跟屁虫一样赖在人家里不走了。这样一份心血来潮而又不成熟的感情，欠缺了深思熟虑，有的只是令人心生愉悦的简单美好的关系，就如同一座空中花园，轻柔飘渺却无法经得起风吹雨打。

一大片乌云笼罩到艾伦头顶，整片天空被铅黑色的云层渐渐覆盖，原本刺眼的太阳光也被一点一点地隐没在了来势如压的阴森里。看台上的人想着想着，也愈显消沉。

自己原以为，现在的情境是——感情尚在却举步维艰，面对即将毕业的学长，还真应了青梅竹马的话：未来无从知晓。可是明明两个人都好好的，今天早上还抱在一起安慰取暖，明明能去相信和依靠的还剩下彼此。如今，这么快就被告知另一个当事人选择了妥协离开，这不就等于把一地的烂摊子全然丢给自己了吗？艾伦仿佛失去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在这场看似风花雪月的故事里，演绎的全都是自己一个人伤神的独角戏。太多的倾注和投入让他在失去对方的那刻，感觉到自己的天空都塌下了一角。他的坚持就快承受不住了。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一定程度上天气预报还是很靠谱的。刚才还灼热刺目的白昼，如今已经被一股股阴沉的暗光所包围，巨大的足球场连同远远近近的宿舍楼房，都在大雨将至的气氛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晦暗。雷声隆隆，豆大的雨滴争前恐后地从天而降，逐渐浇透了孤独者的身与心。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呢？原本贴心的朋友们，如今都去哪了？哦，对，之前开启高温保护的手机恐怕已经自动关机，尽管有信息也收不到了。索性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雨里吧，被冲得清醒一些，最好淋完了以后自己的伤心也可以随之付诸东流。艾伦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如果你觉得日子实在太难过，就把自己置身于悲苦的境地中，因为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了。往后的所有，都比现在更好。」呵呵，原来如此——把我晒干了之后再浇个透，也算天公作美吧。

此时没有人会想到自己在这里，电话打不通也不会有人冒着雨出来寻找——家人、朋友、利威尔学长，在这样的天气里，自己已经被他们都遗忘了。

已经被抛弃了。

雨水顺着头顶一路蜿蜒而下，淌过湿冷的脸颊，流过无神的眸光。男孩孤独地坐在雨里，分不清是沾着雨水还是眼泪的脸上满满地刻着彷徨和忧伤。一声惊天雷响在天地间轰然炸开，艾伦被惊得哆嗦了一下，冷风夹着雨水席卷而来，男孩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棕色脑袋慢慢垂下。他默默闭上了眼睛，孤独瘦削的背影在雷雨交加的布景里显得异常凄凉。

就这样吧。谁还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我是一个给老爸丢脸的不肖子，一个不听好友劝诫的傻瓜，还是一个自作多情最后被人嫌弃了一脚踢开的蠢蛋......空有一副华丽的皮囊算什么，不也是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被折磨到支离破碎吗？

能支撑我的天空一角已经塌了。

雨，还在下。艾伦好像也累了，他窝在自己膝间的头疼得厉害，估计是发烧的前兆。他这次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被虐心是个什么滋味。胸腔也好痛，肚子里的肠胃似乎已经贴合着绞在了一起——没有食物来补充热量，又在冷雨中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都湿透了，冷风吹过，像是把仅有的体温也抽走了一般，好冷......

这时候艾伦想站起身，但是他却惊恐地发现不知怎么的已经挪不动步了......身体像停摆的小舟，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难受得简直不想动。

天啊，怎么会这样！而且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啊......

男孩无助地思考却动弹不得，一种比疼痛更绝望的苦楚在早已冷透了的身体里蔓延......万念俱灰，撕心裂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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