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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十萬大軍排列起來看不見盡頭，他們的喝采聲如遠雷漸近，整片大地彷彿也因為這雄壯的聲音而震動，同時也令腳下顯得虛浮。好像造夢一樣……

「咳咳！」半兵衛看著自己手心中的血，調整好呼吸才步近秀吉。

夢很近，同時死亡亦近在咫尺……城頂的強風吹起半兵衛的頭髮，這時秀吉才發現身旁的人的臉是如此的蒼白，連面具亦掩飾不了一臉病容。

「傷勢如何了？半兵衛。」

「很好……啊！」

半兵衛說到一半，秀吉突然握著他的手臂，這牽動到之前和本多一戰時所造成的傷口。

「我不要敷衍的答案。」秀吉再把半兵衛扯到自己的胸前，事實上這微小的動作對於在城下的軍隊來說是沒可能注意到的，反之虛弱的半兵衛卻因暈眩而順勢倒在秀吉的胸前。

當然，這個舉動並不是他的本意…只是現在這樣子，更加如夢境一樣吧？

倚在秀吉身上感受到的溫暖，令人感到一陣怠倦，想就這樣入睡…大概死亡的時候也是這樣子吧？最近常常都有一種想要休息的感覺…然而，現在聽見秀吉清晰的心跳聲，胸前明顯的起伏，又突然有點不捨了。這不是睡覺的時候……

「再休養一陣子就會好了。」半兵衛低頭苦笑，退離秀吉的身邊。

「看來這裡暫時也不會出什麼亂子，你就給我專心休養吧！」

秀吉交疊起手，命令的語氣中滲出了喜悅，雖然只是幾秒的依偎，但在千軍萬馬的視線中將自己希望永遠據為己有的人擁在懷裡，是他心底不可告人的小心願。

「如果當時能讓本多忠勝也加入我們，就更完美了。」

因為實際結果和自己想像有所出入，雖未影響計劃，但軍師依然不甚滿意。

「半兵衛，最重要的是你還在這裡。」

半兵衛面露淺笑，遙望著長空的眼神柔而平靜：「本多他為了自己的願望將一切都拋下了，這樣才算是無悔的選擇吧？我好像做了一件和自己身份不對的好事呢……要是他選擇我們，就不得不殺死家康君了。」

秀吉的視線也隨半兵衛一起，投在那道慢慢撥開烏雲的亮光中……

「如果是半兵衛的話會想去什麼地方呢？很久之前你還說過想回去隱居的。」

「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這裡……秀吉你的身邊。」

陽光斜照下來，令半兵衛的身邊彷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霞霧，光線令他本已微弱的色彩也漸漸褪色。不管多少次戰勝敵人，這種不安依舊存在……大概，即使到了一統天下之時，他都無法驅走這種感覺。在這個時代，不管是多強大的人也好，注定要失去的時候，即使耗盡生命都無法阻止。

「你這煩人的傢伙終於肯走了嗎？」

春日交疊著雙手看著慶次把謙信吩咐人造的點心包起來。

慶次把一團丸子咬在口中，一邊收拾著：「…唔唔…稍為遊蕩一下，談一下戀愛吧！」

「都多大了？還顧著玩……」

當春日正打算轉身離去時，慶次突然認真起來的語氣令她停住腳步。

「謝謝妳…讓我知道他們都平安無事……春日，謝謝妳。」

春日皺起眉瞄向慶次的背影：「這是謙信大人要的情報，只是順便告訴你而已！」

「哈哈！大姐還是很善良呢……」

「別開玩笑了！雖然豐臣軍並沒有得到本多，但勢力進一步座大也是事實！只要哪天他們攻到越後這邊，我才會不管他們是誰的朋友！」

雖為慶次感到悲哀，但一提謙信的安危，春日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

這張精緻而又兇巴巴的臉再次令慶次笑了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看來我都是適合到處去遊玩啦！」慶次背起小包袱，揮揮手：「畢竟我不像大姐你，沒有守護的對象是沒法踏上戰場的……」

在這件事不久後，就傳出了武田信玄病逝的消息，而越後的上杉謙信也沒任何動作。

整個形勢暫時進入了平靜的狀態，而隨著時間流逝，半兵衛的傷勢都好得七七八八。午夜時份，仍穿著一身正裝的他去找官兵衛了。

「官兵衛，早前拜託你幫忙的工作真有這麼多嗎？都這個時間了還不去休息。」

「我只是在看書而已，倒是你啊……秀吉公剛允許你工作，就做到這個時間了嗎？」官兵衛一副沒辦法的樣子搖頭，又打量著半兵衛：「你是不是又瘦了？」

「有嗎？大概是因為休養時都穿著寬身衣服，才令你有此錯覺吧？」

「也許吧。那麼，你來找小生該不只是閒聊吧？」官兵衛放下了兵書：「我猜猜看，八成是有關最近城裡被潛入的事吧？竟然可以隻身潛入這座易守難攻的城而全身無傷的離開……看來對方也不是等閒之輩。」

「到底是哪裡的忍者呢？看樣子又不像是上杉謙信所為。」半兵衛的抱著胳膊沈思著：「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雇用他的人有絕對的信心把我們打挎……」

「以兵力能與我們匹敵的人已沒多少個，恐怕對方的目的是……」

「刺殺吧？」半兵衛以冷澈的眼神回望官兵衛：「我不會讓這樣骯髒的東西接近秀吉。」

「……」

「我方的亂波也有所行動了，我們先等待明早有進一步消息再商議……那麼，請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又要打擾你了。」半兵衛微微點下頭，就步出書房了。

一旦重拾軍師的職務就會做過不停，連睡意都給趕走掉，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他也聽說慶次已離開春日山城……突然想起了這個久違的名字，半兵衛苦笑著嘆氣。

「笨蛋還是過回笨蛋的生活比較快樂……」

「小慶！快來啊！」某座小城之中，年輕的少女們都揚著手呼叫某個男子。

那個束著一條大馬尾的男子有點應接不暇的抱著一包丸子：「來了來了！說到放煙火當然要買一點好吃的邊看邊玩啦～」

同一個月亮下映照著的慶次，如半兵衛想像之中一樣的無憂、快樂。

而半兵衛這邊則是對比強烈的寂靜。

只是，一陣涼風吹過，寧靜的後園卻多了一陣不尋常的氣息。

馬上察覺到的半兵衛轉過身同時拔劍，清脆而尖銳的碰撞聲連同著火花在臉上閃起，蒙著臉的忍者無聲的跳到半兵衛身前，像木頭人偶一般，忍者露出的嘴唇沒有半點表情。每一記攻擊都是瞄準要害的，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留手的空間……

「原來如此…你要刺殺的人是我嗎？」半兵衛一鞭把他揮開。

「……」忍者並沒有回答，一頭紅髮在冷月底下看來殺氣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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