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癱軟在椅子上補眠。

他已經全神貫注讀這本書十幾小時，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還有半小時就到閉館時間，在那之前快站起來吧，讓來鎖門的護士看到就太丟臉了。

雖然這麽想著，但雙腿根本不聽話，挪動都費事。

“鹿野~~我來接你了哦。”

這天然又悠閑的聲音非瀨戶莫屬，如果是他的話倒不用急著擺出正襟危坐的姿勢。

鹿野眼皮也不抬，靜待熟悉的脚步聲越來越近。

“鹿野~睡著了嗎？不好辦啊，快關門了。”

他似乎有點苦惱，想提醒鹿野回病房，但似乎又不忍心叫醒熟睡的人。鹿野在那都快笑死了，睜開一條縫看瀨戶急的抓耳撓腮的樣子。

我可沒有裝睡，是你走過來就擅自覺得我睡著了。

不負責任的撇清自己問題，鹿野饒有興趣的等著看瀨戶要怎麽做。

“嗚……沒辦法。”

瀨戶憋了半天突然冒出這麽一句，馬上，鹿野感覺自己像遇到地震似的一陣踢裏哐啷，然後就跌入一個溫暖强壯的臂彎。

“等等等等！！！你幹什麽？”

鹿野嚇得連裝一下都顧不上了，直接瞪圓眼睛從瀨戶懷裏七手八脚爬下來。

“啊，鹿野你醒了啊，太好了，我們快回病房去吧。”

不愧是瀨戶，完全沒懷疑鹿野怎麽醒的這麽突兀，猶自慶幸“這下可以一起回去了”。

“……瀨戶，幹嘛隨便抱我啊？”

“因爲鹿野你不醒來。”

“……那背著就好了嘛，也不用那個……公主抱？”

“當時的姿勢要背起來有點不順手。”瀨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鹿野把臉埋在雙手中，他决定不和瀨戶這個大木頭繼續探討這種細微的問題。再說也沒被外人看到……

上個星期，瀨戶的學習進度終于博得鹿野滿意，他們一起去醫院餐廳豪邁的點了大碗猪骨拉麵，爲瀨戶開了個小小的“畢業典禮”。

從此以後瀨戶終于不用被迫整天整天的呆在室內，他像脫出籠子的小鳥一樣，迅速開始大範圍室外活動。正當鹿野頭痛“不會是心智也退化回小孩了吧”，瀨戶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工作”。

雖然只是幫保潔阿姨修理花壇。時薪0。

但是，無論如何這證明了瀨戶在將來重投社會後，養自己沒問題。

反倒是自己，到現在還沒想出出去後要幹什麽。想到這點就只能低頭嘆氣。

“鹿野，晚安喲~”

瀨戶啪啪的拍了拍鹿野的肩，走入房間。他們倆都是住單間，本隔著幾道走廊，但醫生看他們變成了朋友，就大方的准許兩人住隔壁。

回道晚安後鹿野正要回去，肩膀突然被拉住。

“瀨戶？”

“我忘了和鹿野說一聲，明天早上早點起來，和我一起去一個地方。”

“哪里？”

瀨戶少見的擺出壞笑的神態：“秘☆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最好是能讓我嚇一跳的東西哦？”

“哎？也沒那麽了不起啦……”

太好反殺了這人……鹿野踮起脚揉亂瀨戶的頭髮：“明天六點行吧，你來叫我，我會準備好的。”

第二天6點，鹿野已經全部收拾好，時刻剛到，瀨戶的敲門聲就響起來。

“好困……”

鹿野恍惚的跟在瀨戶身後，和前面那位健康寶寶不同，鹿野習慣看書看到很晚，然後第二天賴床。

“我拉著你吧，你這樣晃神很容易脚滑。”

因爲精神還很遲鈍，鹿野就這麽毫無抵抗讓瀨戶握緊了手。

他們走下電梯，向院子的東南角走去，那裏是病人們散步的地方，這個時間還很幽靜。

鹿野已經有點想到瀨戶要帶自己看什麽了，這幾天瀨戶都忙著在那裏砌磚，修繕花壇，看來是終于完工了呐。

他也有點興趣看看這位好友的工作成果。

遠遠的看過去，赭石色的磚瓦整齊的排列著，映襯得綠葉格外鮮嫩。

“不愧是瀨戶！花力氣的手工活很拿手呢~”

“嘿嘿嘿。”

他倆蹲下身子，欣賞起煥然一新的花池。鹿野注意到這裏的面積似乎大了些，而多出的部分，種上了紫色的熏衣草。

在清晨的微風之下，那悠然柔和的味道直入心間。

“擴建後允許我自己種點花，想到鹿野最近都太拼了，就選了能安神的花種。”

“笨蛋，只是想到這點就這麽選了嗎，是公共的花壇啊。”

“想到就馬上做了……不過！我想大家也都能享受到的……”

“開玩笑啦。”鹿野趕緊安慰瀨戶，這時候他才發現兩人還牽著手，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手心的溫度令他不想放開。

“瀨戶這麽考慮我……很高興。”

對失憶的兩人來說，無論是過去還是前路，都像霧裏看花般飄渺，如同踏在棉花中，沒有實感，只有沉寂在心底的孤獨。

但瀨戶和鹿野相遇後，消失的過去，有了第一塊拼圖，而前路，因爲相伴而清晰。

“能遇到鹿野，我也很高興。”

*

“鹿野君，瀨戶君，你們的傷口已經都沒問題了，對正常生活的恢復看起來也進行順利啊。”

謝頂的主治醫生把兩份檢查報告交給眼前的病人，現在，更正確的稱呼應該是“前病人”。

鹿野和瀨戶已經換下病號服，雖然入院前的衣服洗掉血迹後還在，但是現在穿的是網購的便服。

“出院的期限是？”

“這裏床位不算緊，不過明天8點前吧。”

鹿野和瀨戶笑嘻嘻的同醫生握手，感謝他的救治。

“明天就再見啦，醫生。”

“能圓滿看到病人康復離開也是我的福分。話說，你們很幸運，新生活的開始就有這麽堅實的保障。”

“什麽？”瀨戶不解。

“錢。喏，拿去。”醫生遞來一張存摺，瀨戶接過一看，頓時被上面的長長的一排0嚇住。

“果然，我還在想醫生什麽時候要談到這個問題呢。”

一旁的鹿野倒异常冷靜，反而露出早有預料的神情。

“自知道這個社會沒有義務醫療、就算我們是大案件的受害者警方也不會墊錢救人的事後，就一直想爲什麽我們能住這麽高級的醫院。”

“你小子一向敏銳。”醫生指指那存摺。“事實上，在你們出事的當天，柏市律師所發來一份函，有人將遺産留給了你和瀨戶。”

“遺産？”

“嗯，是一個叫楯山研次朗的人，他也是20xx年8月15日死亡的，事先投了巨額的人身保險。……呃好像遺囑裏還提到個人，但是我忘了叫啥。”

楯山………………

在這個姓氏出現的那刻，鹿野感覺心臟被刺穿一樣，醫生後面的話都好像泡在水裏般隔了很遠，他穩了數次，才勉强聽完。

“楯山……嗎？”

像從喉嚨裏滾出來的話語般，沙啞而顫抖。醫生和瀨戶被鹿野這樣的聲音嚇了一跳，兩人看過來。

“是，是喲，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鹿野搖頭，實際上他仍是什麽也沒想起來。只是在聽到這兩個字時，心中涌出無數感情，思念，悲痛，溫暖，一起演奏了場嘈雜的交響樂。

“鹿野，沒事吧！”瀨戶急急擠過來，扶住鹿野有點搖搖欲墜的身體。“你是……想到了什麽嗎？”

“……只是有感覺，可能就和你那時看到我一樣的熟悉感吧。”

爲了安慰瀨戶，鹿野勉强一笑，可惜配合他煞白的臉色效果實在不好。

“不要太勉强哦。”

“不會。”鹿野努力站起來，從瀨戶手中拿起存摺。“楯山研次郎”五個大字映入眼眶，他像是要把它們刻入心中，死死盯著。

“那個是你們的，就給你們了，不用盯著也可以啊。使用密碼在柏市律師所，之前只有付住院費時警察局去取了一次，還剩點錢明天出院時退給你們。”

醫生的話使鹿野取回理智，他壓抑住五味雜陳的心情。向醫生道謝，隨後跟著瀨戶走出檢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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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努力讓SK兩隻閃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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