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看來你就是基爾伯特．拜爾修米特吧？』

這句話已聽過無數次，沈悶得連基爾也不打算回答,畢竟值得他特地回應的傢伙真是少之又少。他打量著青年的臉，和不同民族的人交過手的他，大概都能從外表猜到對方的出身。

在沈默半晌後，他似乎從青年分明的輪廓上看出了什麼而略帶不悅地反問。

『你這傢伙……是斯.拉.夫人？』

這可是基爾伯特唯一放在眼內的對手，被視為死敵的一族。

聞言，青年像受驚似地退後一步：『我…我可是從那邊離家出走的！』

『什麼？在你那邊被抓到叛國的，不也會死得很慘嗎？』明明剛才還很勇猛，突然又軟弱起來，如此反差的表現令基爾深感疑惑：『以你的身手應該能在軍隊中混得不錯吧？』

『我討厭那個地方，再也不要回去了！』青年提高聲線，聽起來又有點像小孩鬧脾氣。

『是嗎？唔……唔……那……不回去也好，反正都是那討厭鬼的損失！』面對著敵國的叛國者，以及這種小孩子撒嬌般的反應，這反而令基爾有點無言以對。同時他也似乎沒有特別的防範，在見識過對方身手後印象反而不錯：『雖然是多管閒事，但你剛才的確幫了本大爺……水管有點蠢但殺傷力卻很強，你啊……真是有意思的傢伙！』

聽完一大堆不知是不是稱讚的話，青年心情馬又好轉過，露出傻傻的笑容：『謝謝…過獎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嗎？唔……』青年的嘴角再上揚一點，充分掩飾了一秒間的停頓。接著，他臉上又展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是名字是「露西亞」，多多指教啊！基爾……』

『哈，像女人一樣的名字！』慣性地嘲笑對方的基爾，沒留意青年對自己親暱的稱呼。

對於基爾有點無禮的態度，青年只是笑而不語，繼而把目光移到頭上那座灰色的高塔。

圓柱形的外牆由一塊塊沈灰的磚塊組成，零聲的方形小窗看來只夠塞下一個人頭。在非沿海的地方出現像燈塔般的建築，實在是非常奇特，看來上了歷史的東西。這看起來有點像現代火葬場的煙囪，予人莫名的壓迫感……

『基爾為何想要這座塔？你們一族並不像會喜歡這種寒酸老舊的東西呢。』

『會嗎？本大爺倒覺得這東西很酷！一直都兀立不倒見證無數戰事。終有一天，日.耳.曼一族也會像這座塔般，站在高處俯視這個世界……哼，現在礙事的只有斯.拉.夫而已。』

銀髮青年扯下空掛在門把的鎖鏈，鐵門灰黑的表面看起來有點突兀，應該是新塗上的油漆。大概是因為設計失誤，門底完全貼著地面，推起來也有點吃力……正當推不開門的基爾想發牢騷時，身後卻伸來了一雙大手，一下子將門推開一大半。

基爾回望，一張睜眼笑臉的就近在眼前。

『我也可以一起參觀這座塔嗎？』

『隨便你……但這東西是本大爺的。』

基爾並不討厭這傢伙，儘管外人對他的批價是狡猾如孤狸，但本人卻是喜惡分明到率直的地步。現在他只是孩子氣地宣示著「主權」，如同一個怕玩具被搶的小孩。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畢竟這座塔對我也沒有作用。』伊萬一臉無害的笑著。

『我看這東西也不只是裝飾用的……』踏進門裡，二人只見直通頂端的螺旋階梯，基爾按下門邊牆上的電掣：『那些傢伙還自己駁上電源咧！』

茲……牆上的光管發出尖細的聲響，然後從下而上逐步亮起來。

二人的目光很自然就跟著光線往上游，螺旋的梯型通往遙遠的塔頂，只在最低點仰視已感到莫名的驚心。就像被吸引過去似地，伊萬從基爾身旁擦過，先踏上兩級樓梯。

『該怎樣說呢……這感覺。』

『帥呆了……』注視著最高點那個圓形，基爾也不自覺的踏前幾步，直至撞上了伊萬，才像催促似地推著他的後背：『喂，快些！我們爬到頂層去！』

二人同被異樣的氣場所吸引，長長的階梯並沒讓他們喘一口氣，反而愈爬愈快。基爾彷彿忘了對方是新相識的人，很不客氣的推著伊萬，不時催他加快腳步。整個空間都充斥著響亮的足音和催促的回聲……咔、鏘。

直到腳下踏出的聲音頓變清脆，二人才發現已經到頂了。中心點的地版是通孔的鐵網，垂下頭就可以看到塔底，這樣俯視下去又有另一番更強烈的戰慄。

『哇，這是什麼鬼設計？』基爾嚥了一口，扯起誇張的笑容來掩飾自己的震驚。

相反伊萬卻表達得很直接：『很可怕哦……』

這感覺就像腳下懸空一樣。

即使下方仍有燈光，感覺還是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圓形的空間被人用帆布分隔開三邊，就像房間一樣，「房間」的地下都鋪上木板，站在其上感覺比剛剛安心多了。更令人驚訝的是這裡還有水龍頭和洗臉盆，另一邊有用幾個睡袋疊成的被鋪，地上放著小油燈，大概是在關閉電源時作照明用吧？

『竟然還有自來水？這果然是監視的絕好地方！』基爾扭開水龍頭，也就順便洗去臉上的血跡了。這時伊萬也步近窗前：『真的哦！可以看到整個日.耳.曼的地區。』

『中間還隔了其他族群，真期待完全打通的一天啊。』以衣袖抹著臉的基爾慢慢步近，從窄小的氣窗俯瞰自己的領土，開始自我陶醉起來：『到時候放眼都是本大爺的土地了！』

伊萬回頭，不語，打量著基爾的笑臉。剛才這張臉都被鮮血半掩，這才是他初次親眼目睹這副傳說中的面貌。雖然曾有謠言說那是一張討厭得令人想痛毆的臉，但伊萬卻全不認同……他覺得這是一張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面孔，令人不想移開目光。

他慢慢步至另一邊的氣窗前，看見的是斯.拉.夫的土地，面無表情的他僅僅佇立著，久久未有移開目光。這一刻二人都沒有留意彼此的舉動，只是各自注視著不同的方向，想著相異的事。

《總之就是很有意思的人……和超有意思的地方。》

當時基爾伯特是這樣寫著的，而那個地方……就是後來佇立在兩國邊界的地標。

發現染血鐵十字的地方離高塔只有一街之隔。

路德沈思良久，終於將日記合起來。他撥開窗簾，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那座在色的高塔，看著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建築，腦內糾纏的思緒又驀地變得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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