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皇帝真不是人干的。

夏夷则扶着额角，看着底下一干大臣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口沫横飞，议论的竟不是什么抵御外族或者治水防旱等重大的国计民生议题，而是如今六宫空虚后位空悬，是否该将原皇子妃、现乐贵妃升位成皇后。其中一派臣子认为皇帝正值壮年应该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迎娶镇国将军武氏二女和叶左相的长女为妃，绝不能让有胡人血统混杂的乐氏所出成为日后的太子。另一派则坚持认为贵妃一系有从龙之功，在当今圣上获罪被废、落魄流离至西域时暗中扶持，后在夺位斗争中坚决拥立，新帝不久就已经生下了皇嫡孙——等等！什么皇嫡孙？谁生的！？

夏夷则猛地坐直了身子，刚才还吵成菜市场的朝堂立刻鸦雀无声，大臣们都噤声了垂手而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请奏。这位新帝的心思对他们来说实在捉摸不透，看着少不经事实则历经磨难，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愣是透不出几分和颜悦色来，总是冷冷的，不知想些什么。以至于两年多来来竟无一人能揣摩得半点圣意，妄图逢迎拍马之辈本想借着老臣的面子来做做样子，上奏之事不是被驳得体无完肤，就是被问的哑口无言。明明只是个幼时羸弱被送往道观清修的庶出皇子，未及弱冠就因为母妃早逝被皇后太子打压排挤，后来更是海外出身的母族被无端按上妖孽罪名，皇子只得仓促出逃流落民间，被辞官移居关外的定国公偷偷收留。再出现在众人眼中的三皇子李焱，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奉旨领兵突入京畿，斩杀几位叛乱皇子，从弥留之际的圣元帝手中接过遗诏，踩着满地鲜血登上皇位。

“陛下，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半晌，群臣中走出一人不紧不慢地上奏，夏夷则眯了眯眼，静静地听着那人说话，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这剧情，怎么跟自己和无异一起玩的网络游戏设定一模一样啊？不对，网游里玩家是要协助百草谷帮三皇子，还要帮定国公的独女和三皇子结成连理……怎么到了这儿就一副前事已了尘埃落地的样子？上次看公告里开启新资料片似乎还没这么快？自己变成那个倒霉的三皇子就算了，怎么无异也穿越过来，还变成了游戏里的乐小姐？不对……刚才自己看得很清楚，无异没有变性，那个所谓的皇嫡孙又是哪儿来的？

“……故而，臣斗胆，请陛下纳武氏、叶氏为妃，以慰军心。乐氏已贵为四妃之首，然其身为胡汉混血，大皇子日后也是难登大宝。”

“哼。”龙椅上的人发出一声冷哼：如果网游里设定无误的话，自己扮演的这个三皇子，怕也是个莫名其妙的混血呢，底下这人居然敢冒大不韪，提起皇子继承和贵妃的血统问题，真是嫌命长。

不等皇帝发作，另有老臣立刻出列跪地：“臣惶恐，小女自幼寄养乡野，未曾亲自教养，顽劣难驯，入宫为妃只怕是不妥，还请陛下体谅。”

体谅？那幅恨不得马上摇身一变成国丈的得意表情收一收好么？你是哪里来的群众演员？既然要领盒饭的就麻烦敬业一点，嘴不要咧的那么开。

夏夷则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略微露出的嘲讽脸已经被底下某个一言不发的人尽收眼底，那个人默默在心里扶了个额：夷则，你也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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