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二】

“……无异，除了去捐毒，你就不想想别的可能性吗？”夏夷则看着乐无异揣着偃甲鸟，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窥看有没有巡逻的禁卫，忍不住上前合上窗扇，微蹙起眉头：“别看了，今天负责巡夜的是闻人的师兄，要不你要进来也不会这般轻易。”

“可是我……我真的不想入兵籍啊。”乐无异苦笑着挠了挠头，那束总是很精神地竖起的呆毛也委屈地耷拉着：“虽然老爹总是说我不成大器，文不成武不就的，但是他每次都在我闯祸的时候掩护我，让我不被娘亲抓着吊起来搔脚心，不过，这次估计他也护不了我。闻人的话不用说了，她现在自己都脱不了身……我除了找你，找狼王，难道还能去找……找我师父吗……？”

提起谢伯伯，向来都神采飞扬跳脱的无异也免不了放轻了声音，长长的眼睫垂下来，不知道看着哪个角落。“去纪山或者静水湖躲一阵倒是可行，但要让我一直躲到变成六十岁的老头才出来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啊……”

“无异……”夏夷则看着突然失落起来的乐无异，到了嘴边的话也突然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那旨意究竟是打算把我打发去戍边，还是直接送去百草谷让闻人来训我这个新兵，总之都不好过，闻人那么正经，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啊啊啊啊啊！到时候她肯定会骂我资质差还不好好训练！”乐无异哀叫着抓乱自己满头的褐发，又下定决心似的看着偃甲鸟。

“……无异……”

“夷则你就不要拦着我了，让我去西域躲着吧，起码我还能帮捐毒遗民做点事……”说着，乐无异拉开了窗户。

“……无异，你爹有没有告诉过你，就算你不能承袭定国公的爵位，也是可以免除兵役的？”夏夷则忍不住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夜空中越飞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点的偃甲鸟。

“什么！夷则你为什么不早说！！！”乐无异猛地回头看着夏夷则，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刚才……还说要把我充入步兵？看着我着急是不是很好笑！有你这么捉弄我的吗？”

面对偃师悲愤的神色，年轻的皇帝也忍不住笑出声：“你都不问问我，后天宫里的人去你家，到底宣的是什么旨意？”

“难道不是召我入兵营？可是……可是前几天老爹的客人来访，说起朝中几个重臣的儿子都……”乐无异有些迷糊地眨了眨眼，“都被编入了军籍……”

“我朝虽有兵役制度，但那只是针对平民百姓，有功勋爵位的重臣之子或是其他宗亲贵族，都是编入禁卫军籍，而且，大多只是挂个名混个职差，谁放心真的让这些过惯了声色犬马日子的官宦子弟来护卫禁中？中央禁军另有其人，官家子弟们不过是当个有名无实的亲卫兵罢了……再说，你爹是从一品的定国公，二品至五品官员子弟才会编入三卫，怎么也轮不到你的。”夏夷则干脆走到御案边，拿起一封明黄色的绫卷：“想知道到底拟了什么旨，不来直接问我，却听信那些市井传言。大半夜地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想进军籍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乐无异听得云里雾里，却弄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是在瞎担心，他不由高兴地扑上前抓着夏夷则的手臂：“好夷则！就知道你不会为难我！不过，你本来也就没为难我嘛……不对！那你刚才还糊弄我？”

“我没有糊弄你，这次的旨意，是我特旨召你入禁军……”

“什么！？”

绕了一圈，居然还是要面对这种难题，居然还是好友特意给自己的“优待”？这算什么兄弟！

“……夷则，你是不是记恨我在桃源仙居里做饭的时候，油烟总是熏到你房间里？还是在介意我说你泡温泉的时候总不肯把衣裳脱了，比闻人她们穿的都多，别别扭扭像个女孩子家？”

“并无此事，我……”

“夷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乐无异的面孔突然在眼前放大，清澈明亮的金褐瞳色里倒映出了夏夷则愕然的脸，水汪汪的满满溢着被欺骗戏弄的愤怒和委屈。

太……太近了……

夏夷则怔怔看着那同自己一样呆愣着的影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被溺毙在乐无异那双如同最浓稠温润的蜂蜜般的眸色里。

2014-01-24 | 3 | | #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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