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北光之劍

　　北域邊陲聯盟，蒙提法馬恩軍區，軍區的最高領導人—巴托羅‧龍特的會客室中坐著三個人。撇開身為主人的巴托羅不談，分別坐在他左前方與右前方的兩人，其中一個是從教廷本部直接指派到北域分部的負責人，拉古；全名是拉古‧蒙特利亞‧達費林奇；他正端坐在一張表面光滑的深褐色木椅上。

　　而左前方的另一人則是德阿維亞諾‧克西，與巴托羅同為軍區最高領導人的克西軍區領導人，姓氏之所以會與地名相同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的家族當初直接以地名來做為姓氏，而不是自大到用自己的姓氏來替這塊土地取名。

　　事實上在愛爾琴的各地，直接以地名做為姓氏的人還不少，不過也有些家族是直接以職業做為自己的姓氏，至於貴族的姓氏則不一定，有的人延續成為貴族前的姓氏，有的則是另外取名，也有一些與家徽有所相關。

　　不過眼前的三人顯然不是為了姓氏的問題而聚在一起，那種學術性的問題交給學者就夠了，用不著他們這些將領操心，他們之所以聚在一起只有一個原因。

「龍特，你那些小崽子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地上我不管，但你傢伙憑什麼把我們北域的軍隊交給那些只會待在神殿中哼哼哈哈吃著軟弱食物的南方豬指揮！」德阿維亞諾不滿的哼了哼，冷冷的撇了拉古一眼。

　　他一大早就接到自己手下的報告，説發現了一群狼狽的蒙提法碼恩士兵，他馬上帶著自己的手下和那些人趕了過來要求見面。但怎麼想得到這裡還有個教廷的討厭鬼在。

「抱歉了，龍特營長，是我的人指揮不當，加上我錯估對方實力所導致的。」只因為旁邊有個外人，拉古忍下脾氣，收起了私底下直呼對方姓名的稱呼，用公事公辦的語氣為損失三個小隊的事情道歉，只是這讓它聽起來一點誠意也沒有。

「克西，我把人借給他是因為交情，這你管不著，但把人派給自己手下的祭司這件事我會向他要一個交待。」巴托羅趕緊安撫兩人，説著還看了拉古一眼，意思是我們的事等等再談。

「交情？哈，跟這個南方風吹就倒的貴族有交情？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你也開始跟在教廷的屁股後面了？什麼時候會晉升成騎士啊？收了不少好處吧？」

　　巴托羅還沒開手，旁邊的拉古就已經忍不住的拍桌站了起來。

「夠了！」

「什麼夠了？我說錯什麼了嗎？啊？神才知道你們之間做了多少骯髒的交易，若是問心無愧你也沒必要做出這樣的反應吧？」

「克西，你的確必須道歉，拉古老兄你……」

　　巴托羅話還未說完，就被德阿維亞諾大聲的打斷。

「還叫他老兄！看起來關係還真不一般啊？哼哼哼……你這龍特王國的叛徒沒資格要我道歉！」

　　被叫做叛徒，巴托羅也怒了；他的姓氏是以過去一個王國的名字來進行命名的，領土範圍包含了附近的幾個軍區，在百年前為了對抗意圖統治北方的冰迪斯肯，這個王國與其他幾個王國公國聯合，成立了邊陲聯盟，雖然國王王都仍在，但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當初這些國家的名字了，即使如此他仍以自己的姓氏為傲。

　　龍特這個姓氏，在過去曾經代表著一名有著邊陲守護者稱號的聖階強者，他是巴托羅‧龍特的祖先；當時還只是個小國的冰迪斯肯誕生了一名聖階，在聖階的強大力量下冰迪斯肯開始侵吞當時無數個分佈在北愛爾琴上的國家。

　　隨著戰火的足跡蔓延，哀嚎與死亡成了當時最為常見的光景，戰敗國的男人為隸、女人為娼，冰迪斯肯的鐵蹄踏遍整個東北，為了避免這樣的結局落在自己的國家上，龍特王國與其他幾個國家聯合起來對抗冰迪斯肯。

　　但在聖階的力量下聯軍節節敗退，幾個國家最終免不了亡國的末路；在這樣的時代中，原先只是一介平民的拉格納‧龍特在戰爭中不斷成長，最終以明星般的姿態躍上歷史的舞台，聯軍也終於有了能與對方相抗衡的力量，那之後聯軍以寒霜峭壁為界開始固守與冰迪斯肯僵持著，而拉格納‧龍特無疑成為了北域人心目中的英雄。

　　巴托羅以這樣的祖先與歷史為傲，那是他的根與起始，如今被人說成是叛徒，這對他來說是最嚴重的污辱。

「德阿維亞諾‧克西，看在戰友的分上我可以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收回那句話，否則……」巴托羅陰沉沉的說著，會客室內的氣氛也變的詭譎起來。

「否則怎樣？只有懦夫才會跟懦夫混在一起，跟南方人稱兄道弟的你和根本和烏托商會那傢伙一樣是個懦夫！沒資格自稱為龍特王國的勇士！」

「啊？那好，那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拜託你們冷靜點好嗎……」發現情況不對的拉古連忙當起和事佬來，他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讓這兩個人打架的。

「住口，拉古。我們北域人的事自己解決，用不著你插手。」

「沒錯，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傢伙是北域人，但這事用不著你這南方豬來管！」

　　你一言我一語，心頭上火的兩人毫不客氣的言語氣得拉古差點直接破口開罵，但身為教廷派駐到北域分部的總負責人又那會是簡單的人物，手按在劍柄上深吸幾口氣平復情緒，總算是沒有在衝動之下拔出劍來。

「巴托羅，這事是因為我挑起的，所以我也有資格參予，而且你可別忘了我們還有盟誓在呢！」拉古這麼說著試圖說服巴托羅，他相信德阿維亞諾如果真想做些什麼，也沒辦法在他們的聯手下討到什麼好處。

「哈，我聽見了什麼？盟誓？你和這傢伙？」在拉古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只見德阿維亞諾原先的憤怒已經有大半轉為不可置信，一臉詫異的看著巴托羅，然後再轉頭上下打量了拉古一番。

　　這傢伙行嗎？他臉上的表情只差沒把這句話給說出來而已。

「見證者是誰？」轉回過頭來，德阿維亞諾直視著巴托羅的雙眼問道。

「約根爾德。」

「證明呢？」

　　巴托羅脫下左手手套，露出了烙在手臂上的一個印記。

「你呢？」德阿維亞諾轉過頭去，指了指巴托羅手臂上的印記。

　　拉古脫下右手臂上的金屬護臂，露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烙印，而德阿維亞諾在看見那兩個印記之後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氣，一手煩躁的扯著自己的鬍子，然後閉上眼重重的吐出鼻息。

「我知道了，我相信大師的判斷，既然是大師認可的人那自然不能和那些其他的南方懦夫混為一談。」片刻後才搖了搖頭繼續說下去，那話語中卻完全沒了剛才的氣燄。

「巴托羅‧龍特……請容我收回前面那些話，你不是王國的叛徒也不是懦夫……不過我不懂你為什麼想要隱瞞這件事。」顯得乾澀的聲音從口中發出，德阿維亞諾像是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一樣的無精打采。

「……因為證明物被奪走了。」身為當事人的巴托羅自然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沉默了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著。

「哈，原來你也會覺得丟臉……這麼說來你的人會出現在我的地上也是因為這個？」對他來說這也真是飛來橫禍，如果一見面就把盟誓的事情說清楚，德阿維亞諾也不需要在汙辱完人之後道歉了。乾笑了一聲，一面諷刺對方來舒緩自己剛才不得不低頭的鬱悶，話題被導回他們今天之所以聚在一起的原因。

「有一半是……」

「那另一半呢？你到現在還是光棍吧？」

「這個……另一半的事情你得去問拉古……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吧？」

　　雙關語的玩笑話迅速的緩和了三人間緊繃的氣氛。

「哈哈哈……當然當然；欸，教廷的，我該怎麼叫你？」

　　被兩人冷落在一旁的教廷北域分部負責人在此刻終於有了加入話題中的機會，拉古也收起了敵意坐了下來，雙手放在桌上表示自己沒有打算拔劍攻擊的意思，但剛才被那樣無理的污辱讓他不禁想報復一下。

「拉古‧蒙特利亞‧達費林奇侯爵，這是我在官方場合的正式稱呼；不過在這裡，我還有一個別號也許你會比較熟悉。」於是他開口，說出了平時很少使用的另一個稱號。

「北光之劍。」

　　北光之劍，這名字若是年輕些的士兵可能不認得，但德阿維亞諾知道那曾經代表著一個狩獵過無數魔獸，名聲響徹整個北域的冒險團體。

　　在二十多年前接受教廷的委託南下之後，這支隊伍不知為何因故解散，成員們各奔東西，據說只有隊長與另一名成員回到北域中闖蕩，在幾年之後這名字成為了那支冒險隊隊伍中隊長的稱號，但在得到這個稱號後不久就漸漸的沒有了他們活動的消息。

　　現在看樣子那隊長是被教廷給招攬了。

「哈哈、哈……沒想到我也會有看走眼的一天……」乾笑著，緩解自己的尷尬，德阿維亞諾不禁慶幸自己剛才有低頭把話給收了回去，要是他敢當著北光之劍的面罵對方是懦夫的事情傳了出去，恐怕整個北域比較有資歷的戰士都會找上門來。

「你不用介意，你認不出來很正常的，畢竟我也已經有十多年沒用這身分活動過了。」既然嚇嚇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拉古也沒有打算用這名頭來壓人。擺擺手意示對方不用在意，拉古開始說起引發這次事件的另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呢，是因為有份重要的文件遺失了，我們猜測可能是那名偷走見證物的小偷拿走的。」

「有證據嗎？」

　　拉古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旁邊的巴拖羅，巴托羅點了點頭，說起了在東西失竊前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從偷吃晚餐的小偷、巡邏隊遭不名魔獸攻擊等等，到對方脫離包圍之後竟然躲藏在他們營區裡偷吃了一整鍋的燉肉，還偷走了見證物及那份重要文件。

　　那幾根遺留下來的灰黑色羽毛將這些看似毫不相關的事件全部連貫在一起，成為了對方是偷走東西的小偷證明。

「你們說，對方還帶著一隻長著女人身軀與臉的魔獸？聽都沒聽過呢，原來還有這種魔獸啊？」

「嗯。」巴托羅與拉古對看了一眼，用力的點了點頭。

「既然你們這麼說，那就當作真的是魔獸吧。」雖然就他聽起來，那描述所說的怎麼聽都像是傳說中的惡魔；不過比起飄渺的傳說，他更相信大師的眼光，能被大師親自認證的人應該是不會欺騙他的吧。

「那麼，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蒙提法碼特的營長辦公室當中，兩名軍區領導以及教廷分部負責人的竊竊私語相互交錯，最終編成了一張抓捕獵物的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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