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和第四赛季不同，喻文州这年并没有在俱乐部多留。最后一场主场比赛之后没几天，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赛季最后的整理工作和管理上的事基本都被他在几天之内加班加点地做了，一些没有做完但也不是很急的比赛分析，也统统打了包打算拿回家去做。

没有人会质疑他为什么没有留队。自从他任队长已经两年，他留在俱乐部的时间总是比别人要多，哪怕是公共假期有时也会留队工作，最重要的是能者多劳，所有他插手的工作都十分有条有序。只是这个时候比起平时早一点离开，当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然而黄少天却干着急了好几天。

两场比赛总共耗时也没几天，本想着好好调整状态备战先打赢这一轮之后再作解释，但两场过去输掉之后喻文州却总是忙于各种事务神龙见首不见尾。

其他队员基本上都回去了，黄少天想找喻文州说话的时候，到处找不到人。发短信说在忙，打他的手机没说两句更是还没进正题，喻文州就因为各种原因挂断。

再没神经也看得出喻文州刻意的回避。喻文州几天下来一直忙到很晚，他们也不再到对方的房间过夜。黄少天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喻文州要走的那天一直睡到将近中午。因为空调开得足窗帘也拉得严实，他甚至没感觉到喻文州打开房门带进来的热气。

但是喻文州在他床沿坐了没一会儿，他就真的醒了。

他睡得其实并不是很安稳，也许是隐隐感觉到了身边有人气，就突然醒了过来。

他呆了呆，坐起身来抓住喻文州的手腕，叫了一声“队长”。

黄少天的嗓子有点哑，小声咳了几下，又清晰地喊了一声。

喻文州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关切地说：“空调别开那么大，这样容易着凉。”

原本没觉得冷，听喻文州这么一说才瑟缩着伸着另一只手抓过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丢下遥控器之后马上又回过头来，黄少天双手抓住了喻文州的手臂。

“你今天不太忙吧？这个时候来我房间里那肯定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做了？你听我说……”

“少天。”喻文州递过去一个安静的眼神，抬手将他的手臂压下，又将双手握在手掌里平放在床上，“家里来车接我回去了，我来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在喻文州的印象里黄少天的眼睛在任何时候都是灵动而跳跃的，仿佛从深处能迸出光一般。而此时黄少天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轻轻挤着眉头，眼底胶着却纹丝不动。

“好。”黄少天道，“你先说，然后我再说。”

喻文州看着这样的他一会儿，微笑浮上了脸庞。却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队里的事我都安排地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会很轻松。你还没买机票吧？我让经理帮你订了明天的票，回去还能现场看看决赛，你要是想改时间也可以自己去改签。归队时间和去年一样会提前电话通知你，我们就……到时候再见了。”

“就这些？”

见喻文州停下没说下去，黄少天问。

“少天……”饶是喻文州在这个时候也有些情绪失控。好几天都没有好好说话，真正坐在一起却是快要分开，令在季后赛开赛之前还处在甜蜜热恋中的人根本无法适应。

也许说了，关系就真的无法再回到从前。嗓音竟有些颤，但还是缓缓地说出了口：“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原本我不理解，我以为再困难的事说出来两个人商量，我们有那么多时间，总找得到解决的办法，总比一个人承受要简单得多。”

手下黄少天的脸有些苍白，他双手抚了上去，从额头往下缓缓摸到下巴，动作细腻轻柔。

“不过我总算想明白了。”他在黄少天的额头吻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结论。“你想要怎样，其实早就想好了吧。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也根本不想去改变那样的结局，当然也就不会对我说——也许说了，这三年会让我们两个都更加难受。对吗？”

“队长……”黄少天无法反驳，只有扑上去抱紧了喻文州的脖颈，在他的耳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也不用道歉……原本，就是我逼你的。”喻文州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脊，有些疲累地感慨。那时他太着急，只想着既然互相喜欢，在一起也只是时间问题，即使强硬一些将人绑住也是顺水推舟。然而现在想来，黄少天在那之前也许真的没想过要进一步。

只是将近两年的时间，即使在蓝雨战队的生活潇洒快意，两个人之间感情升温也十分迅速，却仍没有令黄少天改变当初的决定。

“我只是没有想到，不管是蓝雨，还是我……在你心中的分量，竟始终都是不够。”

“文州。”黄少天紧了紧抱着喻文州的双臂，靠着喻文州的肩膀叫他。

喻文州心思太通透，只是去想就能明白黄少天的苦处。黄少天和他相处得越久越了解他这个人，心里便越是清楚，这件事是不能对他说的。

不能说。不只是不能说，哪怕露出一点迹象都不可以。一开始还只是担心妨碍了亲密关系会影响到比赛，到后来他越来越在意喻文州的感受，更是越来越害怕，更加不敢去说。

他曾想等到三年期满的时候，喻文州会对他非常的失望吧，也许根本就不会再相信他是喜欢他的。

然而黄少天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得都不愿意再去想第二遍。

三年的时间仿佛就是偷来的，无论如何最终都是要分开。

那至少在有限的时间里，要开心地和他一起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文州……”

“我要是不情愿，没人能逼得了我。”

“我喜欢你……也许今后我再也遇不到一个会这样去喜欢的人了。但是我并没有想过要一辈子在一起……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我来蓝雨，并不是因为你。走，也不会是因为你。这只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

“我喜欢你……但是对不起。”

他吸了吸鼻子，竟有些哽咽。

“对不起……我一开始就说了，如果只是谈恋爱的话。”

“只是恋爱的话……总有分手的一天。”

黄少天回到B市，正好赶上赛季决赛的最后一场。

微草赢得很漂亮。队长王杰希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有治疗之神方士谦和几个稳定发挥的队友相助，在赛场上简直就是对手的噩梦。

黄少天想起了之前他们的对决，即使面对的是魔术师他发挥地也算不赖，但他本来可以打得更好。虽然赛后分析充分表明了最后输掉的原因并不在他，但他仍然有点遗憾。

赛后第二天他打了个电话给方士谦，将他们的比赛从头到尾点评了一遍，在方士谦受不了地说要挂的时候他才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其实我想说之前多谢你帮忙了，想请你喝个茶啊。”

方士谦无奈地回道：“要喝茶，那只能是我请你啊。要不你带点点心来吧。”

黄少天在他B市为数不多的朋友中问了一圈，最终得知方士谦原来是个有点背景的包打听。虽然不知道喻文州是怎么和他搭上的，但世界真是小，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

他带了点G市买好的特产送给了方士谦，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两人吃香喝茶聊荣耀。

方士谦冠军在手，聊着聊着就藏不住欢喜得意了起来。

“我那天就跟喻文州说了，今年微草是要夺冠的，他还不信，想从我这儿套点微草的机密来，真是无谓的挣扎啊，呵呵。”

“靠靠靠拿了个冠军也别当着面炫耀好吗？今年算你们准备充分运气也好，明年可就不一定了！冠军我们蓝雨志在必得，谁也别想抢啊！”

“这次你们的运气的确也是不好。”方士谦笑着拨弄茶杯，说道：“比赛之前出那种事，心情肯定很差吧。”

黄少天原本不打算细说这些，这下被提起了也是干笑两声道：“的确不太好。但这和比赛是两回事，就算有影响也是小到可以忽略的。难道你觉得我们收点打击就导致丢掉比赛啦？那每次都给我们找点麻烦不就必赢了？这是有多天真啊！”

“黄少啊，其实凭着喻文州的本事，冠军还不容易吗。他要是想，早就两个拿在手里了。”方士谦看着黄少天的脸，试探地说。

听懂了他的意思，黄少天并不避讳地回道：“我怎么不知道？但那能算是真本事吗？连你都不屑去做的事，他会这么没品地去做吗？这话算是说给我听的冷笑话吗？说出来还真是好笑啊，哈哈哈。”

“原来你都知道啊。”方士谦看着他的目光都含了点深意，“你们的关系真不错。”

黄少天愣了愣，反问道：“难道王大眼还一点都不知道你家里的事啊？”

“不知道啊。”方士谦摊了摊手，“虽然我也并不是很介意，但知道太多反而不利吧。做团结友爱的队友多好多单纯？家里越是复杂，就越是喜欢过这种纯粹专心的生活啊。喻文州一定很喜欢待在蓝雨吧？其实你也是一样不是吗？我觉得还挺好懂的。所以我才说你们关系真好啊，能坦诚到这地步，我这下真觉得明年的确是该好好防着蓝雨了。”

“我去，因为这个原因才防？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啊？治疗了不起哦？把你新区的小号名字报出来，看我上线把你打爆了！”

黄少天握着手绞了绞手指，有些心情复杂地说了一大通别的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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