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喻文州揽住黄少天的一支手臂缓缓向上，托住了他的后颈，仿佛捏住他的软肋。

喻文州在接吻的时候，经常会用手指在他后颈的凹陷处揉按抚摸。

黄少天心跳加剧，脑中轰轰作响。

“你……你为什么突然……”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喻文州抬眼看他，眉毛弯成柔和的角度。“我爱你，我怕你会忘记。”

黄少天呆愣了半晌，觉得眼角干涩地发痛。

“……你知道？”他的声音发颤，“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所以偏偏在这个时候……”

“少天，你还是可以说的，只要是你的真心。”喻文州微笑着抬起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你已经……怎么了？”

喻文州声音轻柔，看上去根本就不在意，说出来的话也是轻描淡写的样子，然而黄少天却觉得自己已经被捏在了他的手心里，根本无处可逃。

“我……你放开我！”

喻文州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托着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就可以将他按倒在床上的姿势。

手劲并没有很大，黄少天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他顺势抱住了腰。

“少天。”喻文州亲密地搂着他，脸凑得近了，在他的唇边轻轻笑着，“你不想说吗？你不说的话……我可以吻你吗？”

“队长……”黄少天低喘着气别开了脸，“你这样太过分了。”

喻文州收住了笑容，无声无息地放开了他。

没有了加在身上的负担，黄少天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沉了下去。

喻文州站起来，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我对你一直都很认真。”他说，“我可以对你毫无保留，也告诉你我的真心话。这样也过分？”

“对不起……”

“别说了，准备一下出发吧。”

喻文州大步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果然就和他害怕的一样。

喻文州那样的认真，才是最要命的事情。面对那样的他，即使是谎话也根本说不出口。

黄少天摸了摸自己的脸。

差点就哭出来了。还好并没有。

全明星周末最后的赛事轰轰烈烈地结束，然后日子又回到了寻常的训练比赛当中。

黄少天两轮下来状态平平，虽然没有什么重大失误，但明显气势不如年前。喻文州终于在例行会议上提醒他要放松心态，他却一反常态地完全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认。

一个不说话的黄少天！整个战队都觉得他是不是病了。

徐景熙觉得关心好友义不容辞，找了个单独一起吃饭的机会问起了他。

“最近怎么回事？你妈又总是唠叨你了吗？”

“没有。”黄少天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最近状态欠佳，我会努力调整。”

徐景熙跟看鬼似的看着他，“你真是黄少吗？你竟然面不改色地在吃秋葵？”

黄少天呆了呆，把筷子上夹着的蔬菜扔到桌子上。

“黄少啊，你有什么没法解决的事，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就说？你什么比赛状态我就不管了，作为朋友还是希望可以帮你分担点的。”

徐景熙真诚地说道。

黄少天放下筷子，也认真地回答说：“抱歉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决定这赛季拿到冠军之后就退役。”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

“你他妈的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徐景熙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餐厅里其他人都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不过我真没开玩笑。我已经和队长说过了，他知道的。”

黄少天镇定地说。

徐景熙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重又坐下。

“你这又是为什么？难道队长他怎么你了？”

“他没怎么我，是我自己的问题。”黄少天想了想，“我不想打了。”

“不想打的人说想拿个冠军？骗鬼呢？”

黄少天死鸭子嘴硬，“都要退役了，当然就是不想打了！”

这是何苦放弃治疗啊！徐景熙内牛满面。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是我们队的王牌，副队长！你都这样了，我们是赢不到最后拿不到冠军的。拿不到冠军你怎么办啊？”

“拿得到的。队长说了可以就一定拿得到。”

“……”徐景熙内心吐槽了一万遍我勒个去，又问：“那你觉得冠军一个就够了？”

“……总之拿了就行了。那之后就不打了，想也没用。”

黄少天打定主意只看眼前，对未来避而不谈。

坚决，却又显得很脆弱。

徐景熙看着他试探着说：“其实你想留下来的对不对？”

黄少天不回答，囫囵吞枣地将饭菜都给吃了，擦了擦嘴对徐景熙说：“景熙，就算以后我走了，我们还是朋友。实话就是原因不重要，退役就是退役，我也没办法。如果是队长要你来问我这些话的话，你告诉他，该说的我都说了……这赛季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他失望。”

徐景熙脑中一堆问号，但是黄少天不说，他也毫无办法。

将黄少天说的话都告诉了喻文州，他问：“队长你说，黄少怎么知道是你要我去问他的啊？”

喻文州无奈地笑了笑，“我的错。要你去对他说冠军是不是一个就够了，挺残忍的。”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在乎冠军。”徐景熙皱着眉，“当然有冠军的话更好，但我更喜欢大家在一起拼的感觉。我根本没想到黄少会说要退役……队长，你真的没对他怎样？”

“我说没有，你相信？”喻文州揉着额头，有些疲惫的样子。

徐景熙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相信。但要是真没有，又是为什么？你就多劝劝他？他不是最听你的话……”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控制他。”喻文州说，“我不会让他真的退役，但他得自己决定留下来。抱歉，让你去碰了个钉子。”

“不……是我自己想去问他的，只是在那之前先问了你而已。今后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你就告诉我。”

黄少天看似铁了心，但就连徐景熙都明白，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走。

岂止是不想走，今后再在蓝雨待个十年八年的，他也会相当乐意吧。

徐景熙原本以为，喻文州背景复杂，又对黄少天那么执着，难保黄少天为了躲避他只好逃出蓝雨甚至联盟，结果几句话下来又好像不是那样。

如果不是喻文州的原因，那就真的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喻文州送走徐景熙，独自坐下闭目养神。

要让黄少天回心转意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只需要让他遵从自己的心罢了。

但说是没有那么难，却也没办法从根源解决让他害怕而不可违抗的问题。这事只是逼着黄少天一个人，只会令他的状态越来越糟。

但是黄少天家里的事情，他总不能过度过问插手。尤其是现在，对于他一年来所做的事，黄少天都还被蒙在鼓里的情况下。

喻文州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列表。拨通了“贵妃娘娘”的号码。

“晚上好，阿姨。”

“文州啊！”电话那头传来欢快的声音，“你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我才打算过会儿就打给少天呢。你们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

喻文州的语气有作为一个晚辈的恭敬，但也不失亲近，“听说今天少天把秋葵都吃了呢。”

“哎哟是吗？他这算是不挑食了？不过你今天没跟他一起吗？他总是说你忙得要命的，我想也是，这都那么久没给我打过电话。做队长就真的那么辛苦啊，我看少天这个副队长好像就没那么多事的，是不是都把该做的事推给你了？怎么了少天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吗？”

“麻烦倒是没有，不过他可能最近心情不太好……”

喻文州试着放松了下心情，和黄少天的妈妈聊了起来。

自从黄少天失踪的那次他和贵妃娘娘通过一次话，便记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和她建立了联系。

黄少天的妈妈对儿子的情况太过敏感，即使总是不停地打电话关心，也始终觉得不够。于是一年多来喻文州和她谈话内容也总是围绕着黄少天一个人，分享着黄少天在蓝雨战队里的生活琐事。

而这些因为她的要求，喻文州也一直没有告诉黄少天。

不过即使一开始他不打算利用这层关系，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简单说了一些黄少天最近在队里的表现，喻文州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目的。

“阿姨，我跟您商量个事。”

“好啊，你说。”

“我总是这么向您报告少天的情况是没关系，不过我想还是让他知道的好。你看行吗？”

“……”黄妈妈犹豫地道：“哎？非要这样吗？你要说了，他肯定又要怨我。”

“不会，我离他近，估计他得怨我。”喻文州笑答，老实交代说：“其实我不想让他退役，我觉得他大概也不想走。如果他真的决定要留下来，阿姨你能理解吗？”

对面沉默了许久，而后黄妈妈的口气便变得冷硬了起来。

“文州，我还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你这是套我的话来呢？”

“不。”喻文州不卑不亢，“我是认真地在征求您的意见。”

“……这么多年，我几个月才见到他一次，他在家最多的时候也只是待一个多月。”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少天已经二十岁了，他可以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我已经给他办好了移民的准备手续，就等到夏天他回来，我们就可以把剩下的都办妥。国内是非多，尤其他爸在风口浪尖上，什么事都说不准，怎样想都是去国外更安全更舒服。为了这个我忙了那么久，这个时候说不回来了，你说我能接受？”

“我觉得，少天可以快乐才是您最关心的事，不是吗？”

“你觉得说服我就够了吗？他要是非要留下，我可能真会心软。但是只在蓝雨待三年，这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就算我不介意他食言，他爸也不会同意的。我的话他会听，但他并不怕我。在这个家里他最怕的还是他爸，首先这一关他就过不了！所以你就别在我这里多费功夫了。”

“那么，是不是只要少天可以说服黄叔叔，这事就可以定下了？”

“……文州，你在说梦话吗？”

黄妈妈笑了起来。

“少天要真有这个胆子，大概早就已经说服他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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