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摩兒迦娜的無所適從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一踏上煌帝國的領土，看著那鼎沸的繁榮就無法平靜，不，也許在更早更早以前，心就開始蕩漾起來，只是無知無覺埋汰在心底被有意忽略了。

與白龍還有大家的相遇確實有些措手不及，但最終留下來幫忙卻顯得那麼自然而然。久違的並肩作戰，久違的團結協助，久違的在夢境中才出現的笑臉一張張展現在自己面前。年齡增長，心性成熟，有些曾經作為藉口被推託的東西也不得不開始正視。

然後，她發現自己看著白龍的眼光變得不再純粹，會臉紅會緊張會心跳加速會不住地向他的方向張望哪怕只是個側臉，會焦躁會抗拒會躲閃其詞會不知道如何接受他全心全意的優待。

左手撐著下巴太久，手腕有些酸疼，摩兒迦娜換了右手，繼續任思緒漫無目的四處遊走。

“摩兒迦娜？”

之前還在為如何給白龍一個答復而煩惱，經過了五年，自己依舊沒有看懂自己的心情，甚至開始懷疑再無音訊的白龍不過是給自己說了一場玩笑話，莫名的生氣？與他在各方面都天差地別的法那利斯少女摩兒迦娜只是練白龍生命中微乎其微的過客，在未來，他將有更加優秀的女性隨侍左右，也許不止一個。

“摩兒迦娜？”

在那種情況下又一次被溫柔地告白，驚慌的同時內心卻萌生出了喜悅的情感，五年後更加成熟的白龍對她的認知與瞭解也是更上一層樓，那麼自己……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究竟是對是錯？就在這時，被帶了國都，煌帝國國都的這份厚重與繁複使她難以適應，也令她開始迷茫。

“摩兒迦娜？”紅玉已經在她身後喊了三遍了，終於見這化為石像紋絲不動的姑娘有了反應，卻是一聲長長而惱人的歎息，“摩兒迦娜！”紅玉不顧皇女的框教禮儀，聲音從喉嚨裏竄出來，直接放大了三倍，又是湊近她的耳邊，對方這才回過頭來，仍是呆呆訥訥六神無主的樣子。

“紅玉？”她驚然發現紅玉正抱著胳膊傷腦筋望著她，趕緊起身，賠禮道歉，原來剛才的聲音並不是幻覺。

“摩兒迦娜穿我國的服飾很合適呢！”紅玉在摩兒迦娜身邊轉了一圈，目光始終不離她那新換上的淺素宮裝，似乎還帶著幾分將信將疑的不懷好意。

“……”張張手臂自己也瞧了瞧穿了近一天的宮裝，的確是美啊，美得那樣華麗純然，她面帶難色地苦笑起來，“真的適合我嗎？怎麼也……習慣不了。”儘管很難開口，她還是對紅玉說出了積壓在心中的躊躇困擾。

“誒？”也許摩兒迦娜真的只是不習慣長而繁瑣的衣服，但紅玉卻在她的話下想到了其他。小白龍啊小白龍，摩兒迦娜不擅長拒絕任何人的好意，可你一意的安排隨性的想法，未必是她內心真正嚮往的。紅玉不知怎麼勸，也就沒了話語。

“紅玉，白龍他……又跟我說喜歡我。”只要回憶起海島的月夜，摩兒迦娜的心跳就會陡然加速。身邊的女性友人少之又少，這件事也從未向他人提及過，藏在心裏捧著吊著，最終成了煩惱的來源之一。

“等，等等，小白龍向你告白了？”紅玉吃驚的聲音高了三個八度，隨後意識到了什麼，馬上捂著嘴巴環顧四周，確認只有夏黃文在不遠處時，才安心松了口氣，撫了撫胸脯。這種事萬不可被宮中各派的眼線給聽了去。

“是，是的。”紅玉疾風般的反應倒是讓摩兒迦娜愣嚇了一番，回答也變得停停頓頓，“幾，幾年前，他說過同樣的話，可我卻認為他是一時興起，連最基本的信任都無法做到，是不是太……”說著說著，她又開始對著遊魚發呆，只是神情更為失落和苦痛。

紅玉雖也有著不幸福甚至不堪回首的過去，但在這方面，要比笨拙遲鈍的摩兒迦娜來得明瞭自知，面前少女的自擾行徑明明是對小白龍感情的承認再否定。她拍拍摩兒迦娜的肩膀，將她的身體扶正，本是裝得一臉嚴肅的勸誡，最後撐不過還是松垮下來，說道，“摩兒迦娜，小白龍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心懷天下的男人又怎會拘這等小節，“不喜歡拖遝的衣服可以說出來，你是自由的，沒有人可以強迫你，也不會有人因為這種事抱怨你。”頓了頓，目光移向了遠方，“把煌帝國當家吧，過得更隨心所欲一點。”此話來自身為皇女的紅玉，說服力自然強一些，她接著說道，“其實，沒事的時候可以去找小白龍聊聊……”

“這……”摩兒迦娜的腦袋立刻垂了下去，臉色也不爭氣地染上嫣紅。回到國都後，她從沒有主動找過白龍，幾乎是白龍單方面地在潛移默化間尋她待她。一方面，是自己不好意思與他面對面；另一方面，他在處理政事上的雷厲風行果斷決然，忽然地拉開了他與她的距離，不敢上前靠的太近。

“我告訴你啊！”紅玉湊近摩兒迦娜耳畔，笑彎了眼角，帶著詭異語氣的悄聲相告。

“誒？誒誒誒？”

小白龍最近挺忙的，白天大概是找不到人了，不如晚上去找他吧！哦，對了，端著點吃的過去有助於輕鬆談話。

此時的大書房內，氣氛相當凝重。下午的校場比武結束之後，紅炎、白瑛以及紅明、紅霸等人也一齊來到書房。起因是中午時分的那一份緊急奏報——國都不遠處的附屬小城疑似有瘟疫蔓延！

瘟疫這類頑疾，自古就被當權者忌憚著，不僅影響統治的穩定，大面積地爆發一般都是讓人萬分心痛不忍睹見的慘澹景象。即使在小範圍內控制住了，那座小城的人們大概也要全部以極刑論處，屍骨不留。

「煌」這五年來過得順風順水，從沒有大規模的天災降臨，可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莫非這是一場對於年輕統治者們的考驗不成？

“天災無畏，只怕是人禍難防呐！”游畢兮的冷靜自始至終，今日他臉上的三分笑容浮現出了淡淡的釁謔之意。雖說瘟疫一年四季都是有可能爆發的，可這幾年時令氣節正常，又沒有大災大難的侵襲，國都附近一向太平，這瘟疫未免出現得太是時候了。

“宰輔大人的意思是，這是人為所致？有人在故意散播病源？”趙衡臣一聲譏笑，引話問道，“還是說，會有不軌之人趁著瘟疫作亂？”

“不過是猜測罷了，衡臣大人不必如此激動！”

“畢兮所言不無道理。”白龍陰沉著臉揮手，表示不想聽這語意上的爭鋒相對，“當下是該著眼於如何解決瘟疫之事。”先不說國都是否能安然無恙，單是四處紛湧而來的難民，產生恐慌在所難免。

“那自然是派遣醫者團隊過去診治了，只是這帶隊的人選，怕是不好確定。”的確，有多少人會放棄高枕無憂的安全去做這趟苦差事呢？

“也罷，這事明日朝議再擺上臺面，今天不過是和諸位提起一番。其他事宜，我還需再作思量。天色不早了，都退下吧。”

親信大臣們作禮退散，紅家三兄弟以及白瑛仍坐在兩邊，沉默不語。游畢兮是最後個離開的，走時有意地帶上了門扉。

“白龍，這件事我覺得……”作為女性，白瑛最憂心的便是生死攸關的人之性命，她有意請命前去調查。

“皇姐，國都朝堂離不開您和炎哥，明哥在國都調查走動起來較為方便，白龍當然更不能離開了，還是我去吧！”紅霸打斷了白瑛的話，本身朝中勢力單薄不被人期待，他其實是最無牽絆的皇子，“除了醫療團隊，我認為還需要帶部分魔導士前去。”

“要小心啊。”白龍只能點點頭，想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讓艾爾妮和傑德也跟著你吧！”

“再好不過了！”

「王之器」身先士卒，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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