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之二

「啊啊、下雨天真令人困擾……」看著掛滿陽台的衣服又看看簍筐中剛洗好的衣服堆，今吉煩惱的搔了搔臉。連續好幾日綿延不斷的春雨昭示著季節的變換，暗沉沉的天空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於是造成今吉目前極大的困擾。還不到沒衣服可穿的地步，但是天氣差的令他必須曬衣服曬到室內來還是第一次。

無所事事的假日，今吉悠閒的繫好臨時用的曬衣繩，搜刮自己衣櫃庫存的衣架，才把所有衣服全部掛起來。

今吉不厭其煩地拉起下滑的褲子，過於寬鬆地褲子也不曉得是什麼時候買的，塞在衣櫥裡有段時間。雖然不斷滑來滑去的很煩人，但總比沒褲子穿好，況且只在自己房間內，今吉也就沒計較那麼多細節了。

堆在矮桌上的DVD是他為了應付雨季而提前向朋友借來殺時間用的物件。一向充實的生活突然有了過多的空白時間令今吉好陣子不能適應，沒有練習也沒有必須熟記的知識，更沒有令人煩惱的教授嘮叨，除了偶爾上網爬爬文或上街逛逛順便打個球什麼的，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好作。

心不在焉的看著影片，撐著下巴的今吉沒過多久便趴在矮桌上熟睡，任憑畫面上驚險的飛車追逐與吵雜的槍戰聲都吵不醒他，直至門鈴聲把他驚醒。

知道他新家的人不多，預估著大概就那幾個對象的今吉完全沒想到當自己打開門之後會看見青峰。

雖然這傢伙肩膀的衣服都濕透了，下巴還留了一簇很老氣的鬍子，但是這個傢伙的確是青峰大輝沒錯。

看著震驚到連問好的話都忘記，只顧著盯著自己鬍子看的今吉，青峰不自在地偏移視線幾秒，隨即想起目的地便也顧不得尷尬不尷尬的問題了，一手抵著門板，一手插著腰地逼視對方。

「今吉桑，換住處這種事情你不覺得應該通知遠在美國的我一下嗎？」回國後就像個笨蛋，興沖沖地跑去今吉以前的住處卻撲空的青峰很鬱悶，要不是透過良和五月連絡上諏左，青峰大概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得去哪裡找自己的「戀人」。正因為這樣，青峰的鬱悶很快速地升級為火大，只是看見久違的對象時，怎麼樣也無法對著他發脾氣，只能很窩儾地發牢騷。

「本來就已經很老成了，這東西是怎麼回事？」揪住青峰的小鬍子，今吉捏著對方的下巴，就像市場挑選蔬果的大嬸似的打量他，順便看看眼前的青峰與半年多之前相比有何不同。

「喂、不要無視我。」自己的問題完全被忽略，青峰悶聲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搬家的事情？」

「告訴你幹什麼？」今吉反而一臉奇怪地反問，簡直就像在安慰大型犬似的摸了摸青峰的頭，「你要回國的事情也沒告訴我，不是嗎？」

「那不一樣。」青峰更憂鬱了，不想再多說什麼的他伸手抱住今吉，只要緊緊地將人鎖在懷中，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不重要。

要說回國最想做的事情，除了和昔日的朋友見面外，最渴望的就是這件事。

今吉拿這樣的青峰最沒轍了，他是個軟硬不吃的人，而青峰總有辦法讓他破例。拍撫著對方的後背，今吉低聲道：「你就算不抱這麼緊，我也不會逃走。」

「那為什麼手機也打不通？」青峰飛快地反問。

「前幾天不小心泡水了，哪知道你這麼剛好在這時候回來？」就算手機壞掉的時機很邪門，反正青峰依然找到自己的住處，既然結果是好的，那也沒必要計較其他複雜的細節，今吉是這麼覺得的，只不過他的想法反而讓青峰以為自己不受重視，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因著這種詭異的巧合而深感無語的青峰滿臉黑線的沉默半晌，下巴抵在今吉的頭頂，蹭了蹭對方柔軟的黑髮，懷念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才暫時滿足的稍稍放輕擁抱的力道。

「……那個、我贏了喔。」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但是青峰想說。

被他按在懷裡的今吉發出悶悶的笑聲，道：「想討獎勵嗎？」

「這樣就好。」青峰低聲嘟囔。

獎勵或者冠軍什麼的並不那麼重要，構成他的世界最主要的兩樣事物就是籃球和今吉，只要今吉還在他的身邊，其他東西都無所謂，所以只要這樣就好。

「你還真容易滿足。」今吉失笑，揉了揉青峰比之前略長的短髮，「進屋吧，感冒的話就糟糕了。」

「我哪那麼脆弱。」壓平翹起的髮絲，青峰一邊反駁一邊跟在今吉的身後走進屋子裡。比之前寬敞的空間更接近家的感覺，今吉之前的住處簡直跟學校宿舍沒兩樣，客廳的面積就算讓青峰躺在上面滾個幾圈也沒問題，在裡頭放置幾樣設計簡約的家具後，普通的空屋瞬間多出幾分舒適的質感，而今吉的書也有了更多的空間堆放。

打量完一圈全新的環境，青峰敏銳地注意到從剛剛開始今吉有一下沒一下拉著褲子的小動作，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盯著在眼前走動的今吉，那條過於寬鬆的褲子鬆垮垮地掛在對方腰上，搖搖欲墜的樣子多少令青峰感到在意，以今吉一八零的身高來說能買到這樣一條過寬又過長，幾乎能當拖把使的長褲實在不容易。

今吉從房間裡翻出吹風機要幫青峰吹頭髮，才剛走近，對方便舉止怪異地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盯著他的腿(?)陷入令今吉不解的沉默。早習慣青峰偶爾突發性的大腦短路，今吉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插電、打開開關，靜謐的室內只剩下吹風機運轉的吵雜聲響。

溫熱又刺刺的髮絲，烙印在腦海中、令人無比懷念的觸感，今吉有瞬間產生了一種青峰從沒離開過的錯覺。其實他對青峰說謊了吶，關於搬家的事情，多少是抱持著刻意的心情這麼作的。

說不清楚為什麼不想見到他，今吉認真的想，或許自己所害怕的就是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吧？他很理智，也明白這種希望對方留下的心情會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既然如此那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

這是今吉翔一這個人的壞習慣，不管對誰、即使是青峰也有所保留。

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讓青峰知道吧？

對自己的行為稍微反省了一下，今吉默默的決定就這麼胡弄過去，畢竟自己也很想念他這點是事實，這種越親近反而越想遠離的彆扭心情要怎麼告訴青峰這個單細胞生物也是個問題。

今吉的動作十分輕柔，倒令青峰有點受寵若驚，他還真沒被今吉如此溫柔的對待過，被他這麼一碰便有些飄飄然。將臉埋在今吉的肚子上，青峰滿足地抱著他的腰，掩蓋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狡猾笑容。

今吉沒有發現而他則不想提醒，那條鬆垮垮的褲子是某次淋雨回宿舍，今吉順便之下、第一件替他洗的衣服。

簡言之，那條正穿在今吉的身上褲子，是他的。

如此一回想，青峰才發現關於對方的所有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如果有人問起的話，說不定他能如數家珍的一件件告訴他。

習慣了今吉的狡猾，也習慣了被他耍得暈頭轉向的自己，或許在外人看來這樣的自己很蠢，但是呢、已經習慣了啊！

這是屬於他和今吉的、平凡無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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