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埃及记

　　「看哪，我差遣使者在你面前，……领你到我所预备的地方去。」

　　　　　　　　　——旧约*律法书*出埃及记 ２３-２０

　　　　　　　　　　　　　　　　０１节

　　明亮的阳光照进明亮的寝室，大学的第一夜悄然过去。习惯性的伸手一揽，却揽了个空，顿时清醒过来，我已经不在家里了。

　　刚刚习惯了每天早上和妈妈温存一番再起床，却马上就要分开，生活真是有些残忍。妈妈也一样吧？刚刚找到一个胸膛可以依靠，如今又要独守空房。

　　同学们陆续起床，喧闹的校园生活很快驱走了我淡淡的伤感。洗漱完毕，我们紧张地参加了新生入学仪式，得知了要先军训一个月，然后放国庆长假，再正式开始学习。

　　找几位老师打听一番，我得知了斯蒂文森博士的住处，吃过午饭，我马上前去拜访。

　　博士很高兴，大笑着走出门口迎接我：「冯磊，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我微笑道：「我很荣幸。」

　　博士把我迎进房间，随和地跟我聊起了我的物理基础，一点架子都没，就像一位真正的朋友。然后，他找出几本书：「这些是我们的大学物理教材，你可以先看看。」

　　教材基本以英文为主，我随手翻了一下，很多艰涩的词汇。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博士，我的英语水平可能不够。」

　　博士微笑着鼓励我：「没关系，不懂的就来问我，我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感激地道了谢，博士想起了什么，道：「你们十月初要放假。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我这里，我们一起确定一个学习计划，然后我可以指导你高等物理的初步入门。」

　　啊？我还想国庆回家看妈妈……可是这样的机会恐怕很难得。我纠结起来，博士看出来了，大笑道：「对不起，我忘了你或许要陪你的……妻子？」

　　这下无可拒绝。我赶紧道：「没关系，我愿意来学习，请博士多多指教。」

　　博士点点头：「你自己决定，记得爱情和学习一样重要，或许更重要。」

　　我微笑着确定：「我决定了，谢谢。」

　　再聊了一会其他的物理话题，看得出来博士对我非常满意。直到太阳西沉的时候，我才夹着几本厚厚的教材告辞了。想打个电话告诉妈妈，想了想，还是国庆再说吧。

　　军训开始了。虽然艰苦，但是有暑假一个多月当建筑小工的经验，我倒是觉得不太难熬。比起来，对妈妈的思念才是真正的痛苦。每周只能打一次电话，昂贵的电话费又让我不能尽情地倾诉。终于数着日子熬到了军训结束，第二天就是国庆节了。妈妈一定在期待我回去，我要怎么跟妈妈说呢？

　　在校园里转到深夜，我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妈妈的手机。妈妈肯定在等我联系她，因为铃声只响了一下，电话就接通了。妈妈期待地问道：「小磊？」

　　「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也是……」

　　我沉吟了一会，轻声道：「我……明天不回去了。斯蒂文森博士准备国庆给我补习。」

　　妈妈的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难过，听得出声音很高兴：「啊？就是那个物理学家？他真的要教你吗？」

　　我笑道：「是啊。」

　　「太好了，小磊别想着妈妈，学习要紧。」妈妈欣喜地笑着。

　　沉默了一会，我歉疚的安慰妈妈：「对不起，我……下次再回去。」

　　这才听出妈妈微笑的声音里还是有一丝失落：「傻孩子，为什么对不起啊，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

　　和妈妈说了一会情话，最后我笑道：「妈妈亲我一下。」

　　话筒那边传来轻轻地一声「啵」，我笑着挂断，可是心里难免有些难过。呆呆地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才无精打采地回到寝室。

　　　　　　　　　　　　　　　　０２节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斯蒂文森博士家中，博士对我讲了美国大学的物理大纲，学分制以及考试制度等东西，我贪婪地记着，转眼就到了中午。离开博士家回寝室吃午饭，刚进寝室，一个和我一样没有回家的同学就告诉我：「冯磊，有人找。」

　　我很有些奇怪，这个城市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找我？我问他：「在哪？」

　　「在楼下会客室吧。来了两小时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拿起饭盒下楼，来到门卫室兼小卖部，问宿管阿姨：「我是冯磊，刚才有人找我吗？」

　　阿姨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在会客室。」

　　我回了个笑脸：「谢谢。」走向会客室，听见那个阿姨在背后嘟哝着：「这年头怎么都喜欢姐弟恋。」

　　走进会客室，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坐在塑料长椅上，正在低头看着一本书。见我进来，抬起头微笑着：「小磊！」

　　是妈妈，可是，妈妈今天打扮得……这么惊艳？难怪刚才觉得有些陌生。浅黄色的长袖休闲衬衣，圆领边显得俏皮清纯，双排扣的最上一排没扣，露出一截雪白的胸脯与颈窝，下身是白色薄纱百褶裙，只到膝盖上二十公分，修长的小腿和一段白皙的大腿一览无遗，脚蹬白色平底运动鞋，挎着一只女式书包，就像大学生的打扮。目光回到妈妈脸上，乌黑的秀发柔顺地垂落到胸前，似乎是稍稍烫过发梢，几小圈发卷落在高耸的酥胸上，显得俏皮而又妩媚，头上还插着一只小小的粉红色ＨＥＬＬＯＫＩＴＴＹ发夹，脸上也化了淡妆，浅浅涂了一层淡蓝色的眼影，黑长的睫毛似乎涂了睫毛膏，更衬得美目含情。红唇上则有一层淡淡的粉色唇膏，显得格外娇艳诱人。

　　第一次见到妈妈如此打扮，年轻俏皮而又媚态横生。我傻乎乎地看着，一时间忘了说话。

　　妈妈略带羞涩地站起身来，收好书走到我身前，仰起脸望着我，眼波流转：「小磊怎么啦？」

　　我结巴起来：「啊？哦，我，那个，妈……小慧今天真好看。」

　　妈妈娇笑着白了我一眼：「以前就不好看了？」

　　我脸一红：「不是，不是，也好看。」不由自主地就想去吻妈妈的小嘴。

　　妈妈赶紧推开我：「这是学校……」

　　我环顾四周，国庆没什么人留在寝室，会客室只有我们两个，我笑着飞快地亲了一下妈妈的嘴：「妈妈来好久了对吧，去吃饭。」

　　妈妈撒娇地揉着肚子：「嗯，饿死啦。早上赶车都没吃饭。」

　　我赶紧牵起妈妈的手：「哎呀，那么急干什么。这都白白等这么久，也不吃点东西垫垫。还有，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妈妈笑道：「知道你要去学习，怕打搅你。」

　    「小慧今天这样打扮，我第一次见呢……」

　    「不知道打扮的好不好，没经验……我也是第一次这样。」

　    「当然很好看，小慧，怎么突然开始化妆了？」

　    「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小磊都跟同学说我是你女朋友了……就想着要是来看小磊，就不能太随便……」

　    「原来不是专门打扮给我看的啊，好伤心……」

　    「小磊是色狼，才不管我穿什么衣服，都只想着脱掉……」

　    「哈哈……」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为悦己者容」吧。我心花怒放地看着妈妈娇艳的面容，说笑着已经到了门外。想了想，我笑道：「我们出去吃饭吧。」

　　妈妈摇摇头：「你不是准备去食堂吃饭吗？去食堂就行了。」眼睛看着我的手上，我这才想起手上还拿着饭盒，赶紧道：「食堂的饭菜不好吃的。」

　　妈妈看了我一眼：「小磊不是每天都吃吗，走吧。」语气不容置疑，我只好牵起妈妈去了食堂。也对……妈妈一个人供我上大学，不能乱花钱。

　　假期食堂里稀稀落落没有几个人。我用自己的饭盒为妈妈打来一份饭菜，再去拿了一次性餐具自己也打了一份，坐到妈妈身边，看着妈妈拿起勺子，笑道：「妈……小慧怎么突然跑来了。」得改口，得改口。以后在人前千万不能说漏了嘴，我们永远得比别的情侣多一份小心。

　　妈妈轻声道：「反正放假也没什么事……」

　　毕竟是公共场合，我忍着没有逗妈妈，低头吃饭。妈妈也没再出声，慢慢地吃着，一会我转头看妈妈一眼，她正满脸通红，有些吃惊地看着前方。

　　顺着妈妈的目光看过去，另一对情侣也在吃饭，男生居然把女生抱在腿上坐着，然后互相喂饭……真是的，也太开放了吧……我收回目光，正对上妈妈有些惊慌的眼睛，笑道：「小慧……我们……」

　　妈妈赶紧道：「不行不行。不行。」说着垂下头去，赶快吃饭。吃过午餐，我把饭盒送回寝室，下楼找到妈妈：「我去跟博士说一声，再来陪你吧。」

　　妈妈赶紧道：「不用。我在这里等小磊。」

　　「等我回来可能天黑了。小慧就回不去了。」

　　妈妈咬了咬下唇，低下头没有答话，我一下子明白了：「今天不回去了？」

　　妈妈羞涩地点点头，我大喜过望：「哇！哈哈，可是……我下午肯定没心思了……」

　　妈妈白了我一眼：「早知道我不来了。」

　　我可怜兮兮地道：「不要嘛。我们一起去博士家里说一声，好不好？」

　　「那怎么好意思……」

　　「吃了饭散散步嘛。要不，你等会在外面等，我跟博士说过了以后就一起去玩一会。」

　　妈妈点头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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