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莎·马丁内斯是‘中心之光剧场’的艺术总监。这是一个小型的区域剧院，位于市中心附近一个经过改造的仓库区。他们主要制作探讨社会议题的独幕剧，通常会选用初次登台的剧作家的作品（因为这比购买知名作家的成熟剧本版权要便宜）。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大获成功，一部剧作会迅速走红，吸引全国各大剧团的关注。克莱尔希望她的剧本也能是其中之一。

克莱尔拥有独特的优势：她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剧作家，同时有一个变了性的姐姐，姐姐那里有大量关于社会的精彩独白，是绝佳的写作素材，而且她和艺术总监之间还有一层关系。一层非常亲近的关系。好吧，一层亲密的关系。

“亲爱的，这剧本真的很棒，”玛丽莎终于开口说道。在此之前，克莱尔在狭小的办公室里紧张地踱了快一个小时，等着玛丽莎读完这个关于她姐姐转变过程的剧本。

“好吧……所以……你不是为了，你知道的……”

“为了能跟你上床才这么说的？不，你早就说清楚了，那件事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与其他任何事都无关。不，我是真心喜欢你写的东西。这个结构意味着我们很有机会能拿到足够的资金。最棘手的部分是选角——那个‘卡尔/卡拉’的角色。幸运的是，大部分的台词都是由妹妹‘克拉拉’说的。我猜你会出演这个角色，对吗？”

“嗯，我是想演，但主要还是取决于你。我信任你的判断。”克莱尔试图用一点谦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玛丽莎猜想，她的回应将直接决定她们能不能在她的选角沙发上亲热。

“你知道你是这个剧院里最优秀的演员之一。而且你也知道，如果这个角色不适合你，我一定会告诉你……”

“就像你把我从你上一个作品里删掉一样……”

“亲爱的，那是一部音乐剧。你不会唱歌。我要跟你说多少次，让你别再试图成为泰勒·斯威夫特了。”

“我、我也能唱歌啊。”克莱尔小声嘟囔着。

“面对现实吧，‘克拉拉’这个角色，你简直就是为它而生的。”

说完，玛丽莎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和克莱尔一起坐到了那张选角沙发上。

…………

克莱尔回到她们的公寓时，发现布蕾安娜仍然坐在厨房里。至少她换掉了那件破旧的大学卫衣，穿上了一件相当可爱的上衣和长裙。她的头发松松地扎成一个低低的侧马尾，化着淡雅的妆。她的赤脚正翘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涂着浅蓝色的脚趾甲。

她抬头看着克莱尔，笑了。无论多少次，看见姐姐对自己微笑，克莱尔总是感觉自己在照镜子。

“怎么样了？”布蕾安娜满怀希望地问。

“嗯，看来克拉拉和她姐姐卡拉的故事有戏了！”

“你不应该说，是卡拉和她妹妹……”布蕾安娜插话道。

“哦，这么说你现在喜欢‘卡拉’这个名字了？”克莱尔逗她。

“布蕾安娜、布蕾、卡拉，还有，你知道的……你快把我自己的名字都给弄混了，”布蕾安娜笑着说。

“永远不会搞混……你是我美丽的双胞胎姐姐，是我全世界最爱的人。现在，我们出去庆祝一下怎么样？”

“你请客吗？”布蕾安娜戏谑地问。

“呃……剧本还没拉到赞助呢，我可能要免费演我自己的角色，我还没法辞掉我的日常工作，所以请你喝第一轮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克莱尔哀叹道。

“没问题。其实我涨工资了，让我来请客吃饭庆祝一下吧，”还没等克莱尔开口，布蕾安娜又补了一句：“玛丽莎至少跟你上床了吧？”

“布蕾！！！”克莱尔尖叫道，紧接着又弱弱地回了一句：“是啦。”

…………

她们在附近一家酒吧找了个雅座，点完第一轮酒后，便开始了她们一贯的姐妹式斗嘴。首先是克莱尔和玛丽莎的关系。

“你们俩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住到一起啊？”

“你想把我赶走吗？”克莱尔听起来确实有点警觉，“你是不是在跟什么我不知道的人约会？”

“相信我，如果我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人，你绝对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布蕾安娜向她困惑的妹妹保证，“别再逃避我的问题了。”

“我们确实有简单聊过，在我们……你知道的，做完爱之后。我们想先看看剧本的发展情况，特别是如果我们俩要一起合作的话。”

布蕾安娜点点头，算是大致理解了她的回答。“好吧。但如果你们俩再不找家搬家公司，就有失去‘持证女同性恋’身份的风险哦。”

“说到这个，自从你甩了那个……她叫什么来着……”

“奥特姆，”布蕾安娜想起这个名字，翻了个白眼。

“对，她有点‘怪’，是那种老式的‘怪’。”

“你是说她收集的那堆爬虫标本吗？她毕竟是个生物学家。但想到在做爱的时候还要看着她床头上放着的那一玻璃箱的活蟑螂，简直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布蕾安娜回忆起那情景，不由得脸色微微发白，露出一丝反胃的神情。

“也许你应该试试找个男人，”克莱尔建议道。

“呃，别忘了我曾经就是个男人。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吸引力。不过，我以前那个Instagram账号里倒是有不少喜欢变性人的粉丝，如果能在线下见面，我可能也会被他们吸引。”

“所以你是女性吸引者呀。就是被女性气质吸引的人。酷。”克莱尔沉思道。

“嗯……这是一个我居然还挺喜欢的标签。”布蕾安娜得意地笑了。

“有没有想过跟你那个线上朋友见个面？”

“你是说珍娜？有没有想过？也许吧。我们好像确实有很多共同点。但她……或者他……或者随便她是什么，还是不肯现身，甚至连住在哪里都不肯告诉我。”

她们点的食物送来了，又叫了第二轮酒后，对话转向了平淡无奇的日常工作话题。克莱尔获得了戏剧和创意写作学位。但到目前为止，她那部还未出版的剧本和屈指可数的几份最低工资的表演工作，只为她带来了一个稳定的女朋友。不过，她给当地报纸写了几篇自由撰稿的影评，让她获得了在一家地方电视台担任早间节目艺术和娱乐记者的面试机会。她有限的表演简历加上出色的外表，让她得到了这份工作。这份收入足够支付她的那部分房租，并为她们共同的‘鞋子痴迷’基金做出贡献。幸运的是，除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之外，她们在鞋子和衣服的尺码上也基本相同。只有那1厘米的身高差，才能让她们的爸爸确信自己是在跟布蕾安娜说话，而不是克莱尔。

所以，当时他们主要是在庆祝这部戏顺利完成，同时也在为一次升职而庆祝。布蕾安娜得到了加薪，因为她刚从撰写生物医疗设备的技术手册，调到了产品开发部门当经理。她对如何改进这些设备的独到见解，引起了管理层的注意，尤其是部门副总裁——迪伦·科尔。

吃完饭后，克莱尔又坐了15分钟，慢慢喝着杯里剩下的红酒，而布蕾安娜则滔滔不绝地讲着某种名字拗口的设备里，一个新款阀门的设计。

克莱尔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意思地配合着姐姐对工作的热情，听到几乎开始幻想要不要去租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了。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哇，我觉得这酒有点上头了。我们回去吧，一起看看老电影怎么样？你觉得呢？”

布蕾安娜看了眼时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久。“听起来不错。除了《天生一对》，什么都行。每年生日看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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