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啊......"唐海一边飞，一边喃喃自语。虽然在途中，有三三两两的苍鹰和空军战斗机试图拦截他，也被他一一击退，但再怎么说，这火力网也太稀疏了。在平壤上空穿梭时，他产生一种极不协调的感受："该出现的兵力没出现。有些单位像是提前撤了。火力部署不是朝我布防，而是朝另一个方向倾斜。难道朝鲜的军队号称世界前40，其实际兵力就这......？"话音未落，盘古前方忽然一暗，一个庞然巨影悄然压近，索敌系统发出“滴滴滴”的急促警报。“来了么，主力部队！”唐海心念一动，还未看清敌影，两发穿甲弹便已破空袭来，紧随其后的是三枚高爆弹。他猛地侧身规避，同时反击，一发磁轨炮怒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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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前方那台钢铁巨兽的真容：那是一台高约30多米的重型MB，下肢虽然有大腿的形状，但主要靠着其巨大的履带状驱动。双手的部分则简单粗暴，直接被做成了两门双管炮，看起来像是用前苏联大口径的战列舰舰炮改装而成。两边肩部则是各部署着一排俄式榴弹炮，胸口则有两挺加特林机枪。而最惊人的则是机体的背部，背着一个巨大的多管火箭系统，少说也有五百多枚火箭弹蓄势待发。"册那，朝鲜人到底是造MB，还是把整个军火库背过来了？"看着眼前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唐海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时，他注意到了左右两肩上各刻了"단군"的字母。"檀君......是吗......"他自言自语道。对于檀君的出现，唐海并不意外，毕竟前两天在格纳库他就看到了这巨无霸的轮廓。只是他现在明白了，苏贞花为何当时立马带着他离开。毕竟，如果这种绝密的秘密武器被他看到，那能不能离开平壤，就由不得他唐海了。这时，他想起了她的沉默，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吻，以及手里残留着的她的温度。这时候他才理解，苏贞花那天冷冰冰的表情背后，已然藏着自己没有察觉的挣扎与保护——至少，他愿意选择去相信这一点。"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试试！"唐海咬着牙，对着檀君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对面的檀君已经开始攻击了。毫无保留地，檀君的主炮直接对着唐海的方向来了一轮输出，同时放出一百多枚火箭弹。唐海哪儿见过这阵势，火力像雨点一样地朝自己打过来，赶紧把防御任务交给AI，自己则调整喷射口，向各个方向展开Z字飞行，以扰乱对面的准星和弹道。盾牌帮助抗下了几发火箭弹，但持续的撞击让它也不堪重负，加上受损的飞行背包灵活度不达预期，使得盾牌进一步直接暴露在炮火之下，不一会儿就"砰"地一声碎掉了。剩下的无数枚炮弹和火箭弹擦身而过，向平壤市中心而去。不一会儿，大同江边的主体思想塔被拦腰断成两半，重重地砸了下来，殃及到周边一片建筑，而凯旋门也被削掉了一大半，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滑稽。平壤市中心多处起火，但檀君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一路向市中心进发，似乎想要阻止盘古往苏贞花以前待过的集中营前进。唐海大惊，打开公用频道大喊："你疯了吗！这是你们的首都诶，那么多居民在！你不怕殃及民众吗？！"但似乎对面没有听到，继续前进，履带不停地压过路面和低矮的基础设施。唐海不想把战火烧到无辜的人头上，于是他操作盘古，对着檀君连开两枪，意图阻止檀君继续前进。檀君无从躲避，但它凭借着及其厚实的铠甲硬生生地接下了磁轨炮的炮弹，看起来毫发无伤。唐海更加惊恐了，他没想到对面的装甲居然和苍鹰的设计思路天差地别，看来完全是舍弃了机动性而换来的防御力。没能阻止住檀君，盘古只能掉头向市区方向飞去。与此同时，檀君驾驶舱内，驾驶员听到唐海的喊话，但并未接通频道，只是微微皱眉——这种汉城方言的标准南方口音，理所当然地属于他们定义中的敌人——一个不知名的、来自南朝鲜的机师。但不知为何，这种腔调莫名有些违和感，似乎那并非对方的母语。驾驶员的右手放在武器系统的开火按钮上，手指迟迟没有按下。耳机里传来指挥部的声音："你在干什么？目标正前方，不要犹豫，开火。摧毁未知MB。"驾驶员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遵命。"看到盘古逃跑，檀君则开足马力，紧追不舍，履带发出"轰隆隆——"的低沉的轰鸣声。那份微弱的迟疑，则被彻底压到了心底，不再有任何犹豫。

此时，在平壤以外的战区，几乎呈现出一面倒的压制。以美韩联军为主力的机械化部队正迅速突破朝鲜边境防线，南浦港方向的两栖登陆部队已经攻入内陆，开城走廊的重型坦克群势如破竹。韩国空军的F-35、KF-21，以及美军的B-2轰炸机在电子战飞机的支援下，对朝鲜纵深火力点和通讯枢纽实施了持续打击。朝鲜方面的防御部队零散而混乱，MB部队的苍鹰机群主力军已经被联军的无人攻击机群逐步消灭。战线正在崩溃。而毫无疑问的，在那个被人忽视的平壤战场，盘古与檀君依然在夜空中激烈地纠缠。唐海精准地把握住了攻击时机——就在檀君对他开火的瞬间，盘古猛地从高空俯冲，贴着地面低空滑翔，擦着一道炽白的弹幕险险掠过。猛烈的气流掀起尘浪，他在掠地刹那锁定目标，将所有弹药集中在檀君右腿关节，发动了一轮全弹齐发。爆炸的烈焰在空中层层叠起，冲击波震得装甲呻吟。檀君的右腿装甲被炸得坑洼破碎，伺服驱动响起刺耳金属噪音，机动力明显下滑。唐海眼中掠过一丝冷光，正要推进追击，盘古的火控系统却发出刺耳警告——弹药损耗率已经超过了一半。几乎同时，热源感应也警示闪烁。唐海抬头，只见檀君那双并列的双管炮正对准他，炮膛内的能量汇聚成白炽火线。唐海猛然一拧操纵杆，却发现动力系统仍在全弹齐射后的硬直阶段，行动延迟了一瞬。他只能咬牙注视着炮口绽出耀眼的焰光。下一秒，弹道掠过盘古头部，擦出一阵火花，机关炮表层被炙烤成焦黑，无法运作。盘古幸好没什么大碍，摇晃着在系统的自我调节中稳住身形。唐海的心跳如擂，他很清楚，这样的对攻无法持续，弹药消耗过快，必须立刻寻找新的突破口。

随着AI辅助驾驶学习的深入，唐海已经可以把绝大部分躲避任务交给盘古，而自己终于有机会判断一下当前的战局了。两机缠斗了已经接近一个小时，檀君的动力输出却丝毫没有衰减的迹象，宛如一头拥有无限体力的钢铁巨兽。盘古的驾驶舱内，辐射剂量计的警报，一直在安全阈值的边缘疯狂闪烁。他想起了那个格纳库里看到，核辐射的标识。"核动力......或者说，核裂变吗？"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击穿了唐海的思维迷雾。他想起了苏贞花曾提过的、朝鲜在延边地区的核试爆——那恐怕不只是为了核威慑，更是在为这台怪物的动力炉，进行地面测试！"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一切都合乎逻辑了。檀君那巨大的、不合常理的身形，是为了装下那座，同样巨大、无法被小型化的、名为核裂变装置的"心脏"。看来这次看似平常的技术交流的邀请，其背后真正渴望的，是他的小型可控核聚变的技术！他从一开始，就是这场狩猎的、唯一的"猎物"。在为自己的天真感到一阵苦笑的同时，他也为对面那个素未谋面的驾驶员，感到了一阵悲哀。"他正在驾驶着一座，会移动的切尔诺贝利......"唐海想着，"暴露在这种高当量的辐射下，每一次呼吸，都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进行倒计时。"同时，这个念头让他瞬间浑身冰冷。他不能再无所畏惧地攻击了。任何一次对机体的贯穿伤，都可能引发一场比战争本身更恐怖的灾难——高当量的放射性物质泄漏。那将不再是胜利，而是一种同归于尽，他的战术必须彻底改变。"看来，"他看着盘古持着剑的左臂，咬了咬牙，"只能想办法，像一个古代的骑士一样，去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地，将这头恶龙的爪牙全部卸下来了。"

对手的一轮炮火袭来，唐海正准备规避，却惊恐地发现，由于乌骓喷射器受损，机体的动作出现了一瞬致命的延迟。 "要被干掉了！"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死死扳住几乎失灵的操纵杆，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毁灭性的火光直扑面门。然而，预想中的爆破声并没有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可置信地看到，檀君的炮口竟然出现了极其微小的抖动，弹道路径诡异地偏转，几乎是贴着盘古的装甲边缘擦过，带起一串焦黑的火花。"为什么？失误？"他猛地回头一看，身后，正是万寿台那两尊巨大的领袖铜像。一个大胆的战术猜想在他脑中成型：檀君虽然对普通建筑无差别攻击，但其驾驶员终究不敢攻击领袖雕像这种代表朝鲜最高意识形态的政治符号。这是一个可以被验证的假设，唐海灵机一动，立刻调转机头，向锦绣山太阳宫飞去。他将自己置于了那两尊领袖雕像之前，用盘古充当了一个致命的诱饵。这座坐落于锦绣山畔的陵寝，埋葬着朝鲜的两任领袖，是整个国家最神圣的禁区。唐海判断，对手不敢在这里贸然开火，只能逼近至近身。而此地毗邻山地，地势崎岖，又被一大片人工湖环绕，横陈的湖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他笃信，檀君这样笨重的机体，在这里的机动性将被彻底削弱——那一刻，就是他动手的窗口。然而回应他的，并非预想中的犹豫。檀君的榴弹炮，毫无征兆地发出了怒吼。唐海瞳孔骤缩，猛然拉升机体，机体的左腿被击中，瞬间燃烧殆尽，本体在火光中堪堪躲过。而他身后——那两尊铜像，连同整个锦绣山太阳宫与革命展示馆，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唐海悬停在空中，机舱内一片死寂。他意识到，他错了。对手在意的，并非领袖。而一开始那份对他手下留情的、刻意的避让，以及之后对他毫不手软、竭尽全力的进攻，其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行动逻辑。

唐海一边应付着战斗，一边调出了之前盘古所记录下的、檀君的全部的弹道分析图。在试图把所有异常的点连起来后，他注意到，两条地铁——革新线和千里马线上的某几站——确切地说，他和苏贞花一起走过的那几站上的建筑和相关风景，包括金日成广场，以及刚才的万寿台，几乎都幸免于难。以及檀君似乎非常在意东平壤，这让唐海想起，刚才它拼命阻止盘古往劳改营前进的样子——或许，它在意的不是劳改营，而是东平壤本身——那是苏贞花曾经的家。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又一轮炮火攻击过来了，这次比刚才的更猛烈。唐海赶紧切换到全火力爆发模式，把能打的火药都打了出去，形成一道火力墙，勉强阻止住了大部分炮弹，但自己的弹药也所剩无几。这时，机体由于操作系统在全火力爆发模式下的不稳定，导致盘古的姿势不稳。而此时，两枚漏网之鱼的榴弹炮不期而至。唐海无法控制机体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枚将盘古的右手臂连同磁轨炮炸得粉碎。另一枚，则精准地穿过了柳京饭店，那个全世界最高的金字塔式建筑也应声倒地，扬起的灰尘像浓雾吞没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好像在宣告一个政权的破碎。

"既然连磁轨炮都无法突破它的装甲，那只能试试这个家伙了！保佑我，Звезда......"唐海不敢往更深的地方细想对方驾驶员的动机，但他决心赌一把。他咬了咬牙，展开左臂上的青缸剑，往高丽饭店的方向飞去——那是他和苏贞花一起喝咖啡的地方。待到檀君向自己靠近后，他一个回马枪，开足马力向檀君杀了过去。果然，檀君似乎不敢对着高丽饭店的方向贸然进攻，只是举起左臂格挡，却被飞驰来的青缸剑连同两门舰炮炮管，齐齐地削了下来。檀君一个踉跄，有些重心不稳，而唐海并没有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他只想尽一切可能让这台大家伙熄火。他乘胜追击，一个后空翻后，又一口气近距离从檀君的胸口路过。随着一阵火花闪过，加特林机关枪也被屠戮殆尽。檀君的驾驶员似乎有些恼了，一口气释放了剩下所有的火箭弹。盘古用尽全力，使用鱼雷炮和背上的加特林分别牵制，仍然无法完全躲避，背上的飞行背包的一个主推进器被燃烧着的火箭弹击中，推进器与核聚变炉的连接被切断，瞬间无法继续响应。而平壤的街道自然就更惨了，未来科学家大街被飞弹打成一片废墟，而仓田街、黎明街、四二五文化广场小区住宅楼等相对低矮的平房则是完全被火海吞噬。唐海忍不住对着通讯器大喊，"别打了！你真的完全不顾别人的性命吗？你到底为什么而战斗？"对面驾驶舱仍是一片沉默，过一会儿，似乎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声音，"......为了革命......不怕......牺牲......""女人的声音？"唐海大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何，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他想起了——不，不可能！他狠狠甩开脑中浮现的名字。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阻止这台大杀器继续是他当前的首要任务。

平壤防空指挥部内，崔光烈焦头烂额。首都圈外围完全失守，而平壤本身，也被那台身份不明的MB打得一片狼藉。他正焦虑地调度残余部队，忽然，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响了。崔光烈愣了一下，接起。一个不容拒绝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语气平静而冷酷，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崔光烈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彻底的绝望。他站起身，像失了魂一样机械地点头："好......好......"挂断电话，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片刻后，他艰难地转向属下，声音嘶哑而破碎："最......最高领袖下令......对平壤，发射......末日核弹。"属下们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地问："不......不对外反击吗？美韩的本土......"崔光烈惨笑一声："我们引以为傲的战略核打击体系，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被联军打崩了。导弹基地尽毁，潜艇被歼灭，发射车无一能动。"他顿了顿，声音像铁块砸在地面上："我们只剩这一发，能掌控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死亡。"指挥室一片死寂，没人敢说话。只有远处的大屏幕上，盘古与檀君还在平壤夜空中纠缠，像两只宿命之兽，毫不知情地继续战斗。

唐海的右臂几乎麻木了。在柳京饭店逃跑时被子弹击中的伤口一次次地裂开，血流如注，完全不再是那条薄薄的布能压制住的。早在半个小时前，他的手就握不住操纵杆，每次尝试动作，剧痛便如刀割般从骨头深处迸发，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他面色惨白，视线死死锁定前方的屏幕，不敢有一丝松懈。而且因为飞行背包受损，盘古的姿势已经难以稳定维持，并且作为备用的、当前唯一能量来源的蓄电池，电量也即将耗尽。以及那个早已不堪重负的飞行背包，也几乎到了极限。可对面的檀君，也已经弹尽粮绝。主武器早被盘古摧毁，背后的火箭弹和肩上的榴弹炮一发不剩。只剩下右臂的两门舰炮，黑洞般的炮口沉默而冰冷，正直指盘古。盘古的左臂，青缸剑已然弹出，剑锋映着火光，冷冷地瞄准了檀君。双方驾驶员都明白。这一击，将决定生死。寂静，像死神的倒计时。盘古先动了。唐海一脚踩下最大推进，整个机体嘶吼着冲刺，绕开舰炮的准星，剑锋直指对方驾驶舱。但檀君出人意料地，没有开炮。它挥舞右臂，把空空的炮管当作棍子般横扫而来——很显然，檀君的驾驶员意识到了，对于盘古这样配备了矢量加速引擎的灵活的机体，贸然开炮只是浪费弹药，只有蛮横的、大范围的扫荡攻击，才有一线制胜的可能。唐海一惊，正想着躲避，但推进器出力不足，已经来不及反应了，炮管重重地击打在盘古身侧。那一刻，唐海只觉得整个机体仿佛撞上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身体被安全带勒得生疼，耳中一片轰鸣，视觉短暂一片空白。盘古像被拍飞的飞鸟，猛地翻滚出去。可就在飞出的刹那，唐海咬紧牙关，反手猛力一拉——青缸剑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剑刃狠狠砍下，将檀君驾驶舱的装甲生生劈开。两台机体双双倒地，火花四溅，铁甲扭曲，金属呻吟。唐海拼命拉动操纵杆，但盘古的动力系统早已严重受损，加上蓄电池电量的彻底枯竭，此时只剩下一片死寂。监视器亮起。檀君，已将炮口重新瞄准了他。那黑洞般的炮口映在屏幕中央，仿佛死亡的瞳孔。

唐海浑身血液凝固，喉头紧锁，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原来，面对死亡，人不会尖叫，也不会正义凛然。只有心跳的停顿，和语言的窒息。就在这时，火光照亮了驾驶舱内的剪影，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唐海盯着屏幕，极力控制着指尖颤抖，调出画面，放大——"苏贞花？！"声音在密闭的驾驶舱里炸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他猛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舱门，大声呼喊："Звезда！是我！快住手！！！"唐海清晰地看到，檀君的动作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炮管渐渐地被放下。而与此同时的通讯器里，先是长久的、死一样的静默。然后，苏贞花的声音，像一根被扯断了的、最细的琴弦，带着不敢相信的、小动物一样的颤抖，试探着响了起来："......唐海？是......是你吗，唐海？真的是你吗？！"那声音是破碎的，混着哭，混着笑，混着一个人从地狱里重新爬回人间的、那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狂喜，最后哽咽得难以自控。她的双手合十捂住嘴，泪水不断滴落，"是我！唐海！你来找我了，你真的来找我了！能......能再见到你......真是......"唐海也忍不住流泪了，他的声音也同样的沙哑："太好了，Звезда......果然是你，太好了！我早该想到是你！不......我早就知道是你！对不起......"这时，在他那破碎的声音深处，突然爆发出一股，足以把天都给顶起来的、温柔却坚定的力量，伴随着他的嘶声吼道："你！你不用再战斗了！！快！！下来！！我带你走！！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我们回家！！！！"短暂的安静之后，回答他的，是苏贞花那再也无法压抑的、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她的声音被那些汹涌而出的泪水撞得支离破碎，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幸福感，一遍又一遍地，像个迷路了太久、终于看见了远方那点光亮的孩子一样，呼喊着他的名字："好！好！好！我......我相信你！我想跟你走！！你带我回家啊！！唐海，唐海！！！"

苏贞花正准备启动升降梯向唐海那里冲过去，突然，檀君的热能感应器同时有了反应。苏贞花定睛一看，天边有一颗不起眼的飞弹正稳稳地向平壤市中心飞来。从监视器中，她隐隐看到了飞弹上印着朝鲜的国徽。放大画面后，她倒吸一口凉气，"核弹头！"她只在一次绝密的军事训练时见过这颗弹头，而现在，一连串疑问同时向她涌来。"为什么我们自己的核弹打向平壤？""因为我失败了吗？""这到底是不是核弹？是不是我搞错了？""会不会是来支援我的？"但显然，弹头的距离已经不容许她找出答案了。这时，苏贞花看了看下面，还在对着她挥着手的唐海，似乎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地重新回到了檀君的驾驶舱，启动了机体。唐海大惊，赶紧大吼，"Звезда！你干什么！！快下来啊！！我这就带你走！！！"苏贞花急得掉眼泪，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只是一边开足了喷射器的马力，一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吼道，"呆子！！你趴下！！！！"然后，檀君拔地而起，朝向核弹头的方向飞去。苏贞花望着越来越近的核弹头，轻轻地说道："我不是一开始就清醒的，我只是被你带出去看了一眼阳光，然后我再也回不去了。就让我最后保护你一次，唐海......"话音未落，檀君庞大的机体，便与那枚小小的核弹头悍然相撞。在平壤上空，猛然绽放了一个畸形的、不对称的太阳。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下一秒，那远超常规爆炸当量的冲击波，与足以让内脏共振的低频巨响，便一同席卷了整座城市。唐海一开始正在震惊于苏贞花的突然转变，但他在最后关头终于看懂了苏贞花的良苦用心，赶紧钻到盘古残骸下的一个三角安全区，但还是被那足以将钢铁与灵魂都一同震碎的冲击波，彻底地拖入了昏迷之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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