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何氏民俗奇谈配冥婚 第二章 阿威道长,第1小节

小说:何氏民俗奇谈 2025-12-29 12:58 5hhhhh 6140 ℃

清源镇南,赵府巍峨。

朱门高耸,绿瓦飞檐,往日里那是何等的煊赫气派,车马如龙,门庭若市。可如今,却被一层惨淡的缟素笼罩。

两盏硕大的白灯笼如眼睛般高悬檐下,随风摇曳,发出“嘎吱”的声响。纸扎的花圈堆叠如山,墙内隐隐传出的哭号声,伴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将这春日暖阳都染上了几分阴森鬼气。

与寻常不同的是:赵家门前,赫然摆着一口红木大箱。箱盖大开,里头竟码着整整齐齐的雪花银。

箱旁立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披麻衣孝服,两眼乌青,神色枯槁。他是赵府的管家,这几日被老爷安排在这里招婿,眼瞅着一个个穷后生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这心里头也是煎熬得紧。好在冥婚索命的传言散得快,今日门前终是冷清了下来,他这才得空倚着门框,像只老猫耷拉着眼皮打着盹儿。

“老丈,请问这儿是赵家吗?”一道清朗声音传来。

管家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老眼,下意识应道:“哦!是……”

待看清来人,老管家不由得一怔。

只见眼前立着一位年轻道人,身负长剑,腰间系着个葫芦,一袭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随风轻摆。这道人面如冠玉,目若桃花,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在那漫天纸钱中竟显得玉树临风。这般神仙人物,与那些为了银子红了眼的泥腿子,当真是云泥之别。

“原来是位道长。”管家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拱手道,“不知所为何事?”

那道士目光扫过那箱银子,笑道:“听闻贵府小姐新丧,配冥婚死了不少人……”

“哦!”管家恍然,“道长莫不是来驱邪做法的?这个不烦……”

谁知那道士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句话石破天惊:

“不,贫道也想当姑爷!”

说罢,他竟是自己先乐了起来,模样大咧咧的,好似没个正形。

“道长?!”

管家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一双老眼瞪得溜圆。

出家人清规戒律森严,哪有上赶着作姑爷的道理?莫不是这道长傻了?还是缺钱疯了?

可细看这道士,神采飞扬,俨然一副公子做派,哪里像是个缺财之徒?

“不行吗?”道士见管家发愣,伸手挠了挠脸颊,一脸的漫不经心。

“不不……,只是……”

管家见这道士不凡,心中终是不忍,压低声音劝道:

“道长您不晓得厉害。这几天来配冥婚的,很多都死了,我们府里也赔了不少银子。这银子虽好,也得有命花啊……”

“晓得晓得!老人家领我去便是!”

那道士却似听了个笑话,爽朗一笑,那神情不像赴死,反而像赴宴。

管家见劝不动,只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那就请吧…”

说罢,管家佝偻着背,领着道士在赵府大院里穿廊过栋,七拐八拐。起初还是雕梁画栋、锦簇花团的富贵景致,行至后头,景致却越发萧瑟,连路边的杂草似乎都无人修剪。

直至行到一处其貌不扬的偏僻小院,管家这才停下脚步。

这地界儿选得,透着大家族里冰冷的规矩。

按着礼法,赵家小姐属“未婚先丧”,女子未出阁便是外人,若死在娘家,那是大不吉利,要冲撞祖宗阴德的。

故而,纵使赵月娘生前是赵老爷的心头肉、掌中珠,这一咽气,也只能在这不起眼的偏房停灵。这还得亏是赵老爷力排众议,若是换了旁人,怕是连这偏房都没得停,直接一张草席卷到义庄去了。

甫一靠近那偏房,一阵凄凄惨惨的哭号声便呜咽传来,听得人心里发紧。

院内往来的下人丫鬟,皆是身着素缟,面色凝重如铁,连大气都不敢喘。那偏房的门窗更是被厚厚的黑布帘子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大白天的,竟显得阴森。宛如一口棺材横亘在院中。

“老爷……”

管家紧走几步,引着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

那人便是赵秉章,生得倒是周正,只可惜一夜白头,原本挺拔的脊梁此刻也有些佝偻,满脸的疲态与灰败,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这位是……”赵老爷抬起沉重的眼皮,有些迟钝地望向道士。

“晚辈李长卿,这厢有礼了!”

李长卿神色自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哦……”赵老爷回了一礼,声音嘶哑,“不知道长有何指教?在下爱女新丧,府中杂乱,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道长见谅!”

这几日,赵老爷当真是如在油锅里煎熬:好端端的闺女,说没就没,本想配个冥婚让女儿在地下安生,哪成想这婚事竟成了催命符,连累了那么多条人命!

官府那边虽是用银子和人脉堪堪压下,可女儿的后事也快成了死结。眼瞅着头七将至,若再配不成,就真得把那千娇百媚的女儿扔去乱葬岗了,到时候只怕前脚刚埋,后脚便会被贼徒挖出来凌辱……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老爷,这位道长是来……”管家在一旁,面色古怪,吞吞吐吐,“是来配冥婚的!”

“啊?”

赵老爷猛地抬头,死灰的脸瞬间愕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长卿,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道长,您若是需要布施,只管开口便是,赵某虽遭大难,这点银钱还是出得起的。何必拿我寻乐子呢……”

说罢,他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显然已是精疲力竭了。

“贫道真是来配冥婚的。”李长卿眨了眨桃花眼,一脸的无辜,摊手道,“怎么,我长得不像个短命鬼吗?”

“呵呵……”赵老爷满嘴苦涩,只当这是哪来的疯道士,“阿福,领着道长去吃顿斋饭,再去账房支些银子,送客吧!”

言罢,转身欲走。

“慢!”

只听屋内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女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帘一挑,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身宽体胖的老婆婆。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的绸袄,满脸横肉,一双眼睛虽小,却透着股精明。

此人正是林婆,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当然,如今也干给死人牵红线的阴媒勾当。

“赵老爷且慢。”

林婆快着步子走到跟前,冲赵老爷欠了欠身,那一双绿豆眼却是死死黏在李长卿身上,上下打量个不停。

“既然这位道长自个儿开口,不如就让他试试吧。”

林婆舔了舔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异彩。她做了一辈子媒,活人死人都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俊俏,阳气十足的道士。这

等极品姑爷,若是送进去,指不定真能压住里面那位姑奶奶的怨气。

“林婆,这……”赵老爷有些犹豫,毕竟这几日死的人太多,他已有些怕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以及马上到的期限,他也不忍错过这个机会……

“对啊,不如给贫道一个机会吧!”李长卿顺杆往上爬,笑眯眯地拱手道。

“唉……”

赵老爷看着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终是长叹一声,侧身让出了门口的路。

“道长,请。”

林婆领着李长卿穿过回廊,挑帘入了一间厢房。

甫一进屋,一股霉腐味道便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正中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赫然供着猪、羊、牛三牲的头颅。三牲之前,三炷高香静静燃着,青烟袅袅升腾,缭绕着后墙挂着的那幅丹青。画中一位老者立于苍松月下,左手持姻缘簿,右手执龙头杖,腰间系着一团红线。

正是那专司人间配偶的月老。

李长卿目光扫过堂里,只见稀稀拉拉坐着几个面色蜡黄、身形瘦削的后生,他们每人面前都倒扣着一片黑瓦,神情紧张,仿佛那瓦片底下压着的是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一般。

“这些和你一样,都是来求婚的。”林婆迈着八字步路过,浑不在意地指了指那几人,随口介绍道。

“哦~”李长卿挑了挑眉,打趣道:“看来竞争不小哇!”

“哎!都是为了钱……”

林婆叹了口气,也没多做解释,径直领着李长卿来到角落一张朱红色的案桌前。她撩起衣袖,在那案上铺开一张黄纸,手指捏起一支饱蘸朱砂的狼毫笔,笔尖悬而不落,抬头问道:

“道长,八字几何?”

“这……”李长卿面露难色,似乎难言之隐。

“罢了,干这行的都这样。”林婆也是通透人,笔尖一转,“不方便的话就说名字吧,卿是哪个卿?”

“长长久久的长,白衣卿相的卿。”

林婆不再多言,手腕翻飞,笔走龙蛇,顷刻间便在那黄纸上写下了“李长卿”三个赤红大字,字迹竟是透着股力透纸背的狠劲。

“还请道长给我一根头发。”

李长卿也不含糊,随手拔了一根发丝递了过去。

只见林婆接过发丝,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翻飞如蝶,利落地将那写了名字的黄纸一卷,把头发裹在芯子里,随后手指灵活地几下折叠,那黄纸便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三角符。最后,她从袖中抽出一根细红绳,在符上一缠一系,打了个死结。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婆婆真是好功夫!”李长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由衷赞道。

“吃饭的家伙,熟能生巧罢了。”林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金牙。

说罢,她从旁边摸出一片完好的黑瓦,先将那枚写有李长卿名字和头发的三角符平置于青砖地上,随后将那黑瓦“扣”的一声盖在符上,最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备好的三角符,稳稳压在瓦片顶端。

“这是?”李长卿指着这如同叠罗汉般的布置,颇为好奇。

“这叫‘压八字’。”

林婆拍了拍手,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上面压着的,是赵家丫头的符;底下盖着的,是你的符。只要今晚子时之前,这中间的瓦片不碎,就说明你承得住丫头的气。”

“如果碎了呢?”李长卿更加好奇。

“碎了?”

林婆轻笑一声,眼神往旁边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后生身上一扫,“碎了便是无缘。那丫头阴气太重,瓦片一碎,八字硬的回去大病一场;八字虚的,当场就得见阎王爷。”

李长卿顺着她的目光朝墙角阴影处望去,只见那里赫然堆着一大堆碎裂的瓦片,断口在阴暗中泛着冷光,也不知死了多少贪心鬼!

“明白。”李长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却无半点惧色,“那贫道要守在这吗?”

“随你。”

“好,屋里闷得慌,贫道四处转转。”

林婆点了点头,也不多管他,转身回里屋歇着去了,只留下李长卿一人,立在这满是香烛火气与活人欲念的厢房之中。

李长卿望了望面前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后生,眼底神色复杂。

这几人面如菜色,颧骨高耸,身子骨单薄得像秋天的芦苇。瞧那模样,好几个怕是连十八岁都未满。

若是在他前世,这般年纪的少年,此刻应是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备战高考吧?可在这吃人的世道,他们却不得不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富贵前程。

正当李长卿心下暗自感叹之际,屋外忽地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打破了满屋的死寂:

“赵老爷!赵老爷呢?无量仙尊,贫道来晚了,见谅见谅!”

李长卿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口风风火火走进一人。

那人约莫三十上下年纪,生得是白净富态,一身行头更是扎眼。不似李长卿这般清贫,这位道爷穿的可是流云百福的绫罗锦袍,头戴一顶纯金镶玉的三花冠,腰间坠着琳琅满目的法器,走起路来环佩叮当,满面红光,端的是一副富贵派头。

“阿威道长!您可算来啦!”

赵老爷一听这声音,立时跌跌撞撞便迎了上去,顾不得体统,一把抱住那阿威道人的胳膊就不撒手。

“道长救我啊!我那苦命的闺女……前后都快克死五十余个后生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们老赵家怕是都要折在这儿了啊!”

赵老爷说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无量仙尊!”

阿威道长也不嫌弃,反倒对这架势极为受用。只见他下巴微扬,嗓门凭空拔高了一个调:

“外面的,都愣着作甚?快把法器都抬进来!”

话音刚落,便见门外涌进来一队青衣小童,个个手脚麻利,如流水般将一件件法器搬入院中。什么半人高的红烛、贴金的桃木剑、黑狗血浸过的墨斗线……林林总总,几乎堆了半个院子。这排场,这阵仗,看得李长卿都忍不住咋舌,起身凑到门口看起了热闹。

“嘿嘿!”

阿威道长捋了捋颔下精心修剪的长须,眼角余光瞥见周围下人们惊叹敬畏的目光,嘴角那是根本压不住,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满脸写着“得意”二字。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人群,视线却突然落在那依靠门框的李长卿身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同行?!

只见阿威道长原本灿烂如花的脸庞,瞬间阴云密布,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他猛地一甩袖子,冷着脸冲赵老爷沉声道:

“我说赵老爷,您这不地道啊!既然叫了别人那还找我作甚?”

说罢,他板着脸转身就要走,连那群搬运法器的童子也被这变故吓得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这,这……”赵老爷急得冷汗直冒,舌头都打了结,“道长您误会啦!误会!他……他……”

眼见赵老爷急得说不出话,李长卿上前一步,拱手作了个揖,朗声道:

“道友留步!”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那挂着红布的偏房,笑道:“晚辈是来配冥婚的,不是来作法的!”

“对对对!”赵老爷这才缓过气来,急得直点头,“这位李道长是来应征姑爷的,不是来抢生意的!”

“我就说嘛!嘿嘿嘿!”

阿威道长闻言,脚下一顿,脸色瞬间阵雨转晴,光速变回了先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上下打量了李长卿一番,见这年轻道士虽然长得俊俏,但行头寒酸,显然不是什么有名号的人物,才彻底放了心。

“走,带贫道去看看。”

阿威道长重拾高人风范,一挥拂尘,示意赵老爷带路。

“是是是,道长这边请!”

赵老爷如蒙大赦,连忙在前引路,领着阿威道长往那停尸的厢房走去。

李长卿见状,也不多言,整了整衣冠,快步跟了上去。

他侧身绕过那些在灵前哭天抢地的七大姑八大姨,脚步轻盈地转过素白的屏风。

抬眼望去,只见阿威道长已然揭开了覆在尸身上的白布。

那灵床搭得简陋至极,不过是两条长凳架着一块门板,上头铺了些干稻草。赵月娘便静静躺在上头,身着一袭素净的白衣,并未穿戴什么金银玉饰,满头青丝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个髻,斜插一根不知哪里寻来的木钗。

然而令人称奇的是,这死去多日的大小姐,此时竟无半点尸斑腐朽之气,反倒像是贪睡未醒的海棠。

只见她雪肤细嫩,在那惨白烛火映照下,竟泛着如玉石般温润的光泽。那丰盈挺翘的身段即使平躺着,也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起伏。衣襟虽严实,却难掩那鼓鼓的乳球将白衣撑得紧绷,那浑圆饱满的曲线顺着盈盈一握的纤腰流淌而下,至胯部陡然放宽,显出那丰硕的蜜臀轮廓。

一双朱唇丰润,不点而红,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若非那张俏脸有些发白,且胸口无半点起伏,任谁看了都要以为这位千娇百媚的美人不过是在午歇。

“是有点蹊跷……”

阿威道长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成了个“川”字。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月娘鼻下探了探,确无鼻息。

随后他又伸手拨开月娘的眼帘。

李长卿见状,身子一猫,脑袋凑了过去。

只见那眼皮底下,黑白分明的瞳孔并未涣散,甚至还映着烛火的倒影,清澈得有些诡异,哪里有半点死人的样子?

“诶!”

阿威道长正全神贯注,忽觉耳边有人呼气,一转头见李长卿那张俊脸就在咫尺之间,顿时有些恼火,暗中运劲,一肘子顶了过去。

“见谅!见谅!”李长卿侧身避过,脸上挂着一副“憨厚”笑容,伸手挠了挠头,“晚辈只想开开眼界……”

“哼。”

阿威道长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见这道士一副傻头傻脑的模样,也懒得与他计较。他转过身,掸了掸袖子,对着赵老爷问道:“小姐身上可有什么异样?比如尸斑、伤痕之类?”

“孩子她娘夜夜查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啊,与活着的时候无异!哎!”赵老爷垂着头,叹息连连。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如阿威道长,也不可能真把这女尸扒光了细细检查,只得作罢。

“道长,您看出什么了吗?”

“且慢……”

阿威道长深吸一口气,双目紧闭,脚踏七星步,双手飞快地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脑袋更是如拨浪鼓般摇晃起来。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风范。

李长卿则在一旁抱臂倚着柱子,嘴角微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戏。

过了许久,只见阿威道长猛地睁开双眼,精光爆射,大喝一声:

“不好!”

“啊?”赵老爷本就心神不宁,被这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就连一旁的李长卿也配合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威道长面色铁青,指着那尸身,朗声吟道:

“阴风惨惨透重楼,怨气冲天鬼神愁。莫道黄泉无客舍,索命冤魂在心头!”

吟罢,他沉声道:“赵老爷,令嫒是被千年恶鬼缠身!如今阴气入体,她也要化作那厉鬼!若是怨气不除,只怕是要……”

阿威道长语速极快,透着火烧眉毛般的急切。

“要什么?”赵老爷颤声问道。

“要屠你满门啊!”

“啊!怎么可能啊?月娘她?”赵老爷大惊失色,难以置信。

“赵老爷有所不知,”阿威道长说道:“但凡恶鬼僵尸,一旦成了气候,便会六亲不认!首先杀的便是血亲,然后是仇人,接着便是自己生前认识的每一个人。这叫‘清因果’……”

“那请道长救我啊!”

赵老爷闻言,哪里还站得住,腿脚一软便要倒地,几乎是声泪俱下。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阿威道长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赵老爷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他似乎对赵老爷表现十分满意,拉着赵老爷的手,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口走去。

“这样吧,贫道拼着损耗十年修为,先给小姐做一场镇魂法事;过几天,再给府上做一场清宅法事;等到小姐下葬后,还得去坟头做一场安灵法事。以后每年,贫道都会亲自来府上看看,确保你们阖家平安!”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赵老爷感激涕零。

“只是这法事所需的材料颇为珍贵,这个费用……”阿威道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道长只管开口!只要能保我家宅平安,赵某绝无二话!”

“哈哈哈!”阿威道长爽朗一笑,拍了拍赵老爷的手背,“出家人当视金银如粪土。等事成之后,我再让弟子跟您管家商量便是~”

两人便如同挚友一般,手拉着手,攀谈着走出了偏房。

而李长卿却站在原地,并未急着跟出去。他回过头,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深深地望了一眼躺在灵床上的赵月娘。

丰盈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静谧,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来。

千年恶鬼?

李长卿听着阿威道长渐行渐远的豪言壮语,嘴角忍不住勾起。这个牛鼻子!当真是舌灿莲花,吹得是天花乱坠。

若真是厉鬼索命,那死者临终前必受阴煞侵蚀,死相一般是瞳孔缩如针尖,瞳底泛着绿光,面皮更是因气血逆行而呈紫黑之色,即“邪变”之兆。

可如今呢?

赵家小姐安卧榻上,雪肤细嫩,朱唇丰润,面色虽白却透着安详,一双眸子更是黑白分明,毫无涣散之状。这哪里是被恶鬼缠身?倒像是……

李长卿正自思索推演,忽听得外头回廊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妇人的惊呼与粗使婆子的呵斥。

“抓住她!快抓住她!莫要冲撞了贵客!”

李长卿剑眉微蹙,循声快步而出。

屋内,便只留下那已经快哭瞎了眼的赵母,颤巍巍地从阴影中走出,一边抽泣,一边颤抖着手,将那块白布重新盖在了女儿身上……

只见回廊尽头,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侍女正像只没头苍蝇般乱窜。她面色蜡黄,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是只有疯子才有的征兆。

“算命……红线……杀……救……”

侍女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按在地上,却仍是拼命挣扎,嘴角挂着白沫,身子如羊癫疯般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

“这是何人?”李长卿侧身避过一个差点撞上来的小厮,对着一旁正让人拿绳子的管家问道。

“作孽啊!”

老管家见是李长卿,老脸上顿时浮现出深深的无奈。他指了指地上那个疯癫的女子,叹道:

“她叫玲儿,是和我同村的,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谁知三月三那天陪小姐游街回来,第二天一早人便疯了。”

“哦?”李长卿眼中精光一闪,“这么说,那日陪你家小姐去算命的,便是她?”

“嗨,说起来就气!”

管家一听这话,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满脸的怒气,“就是听了这疯婢子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老爷才领着人去街上大动干戈。结果呢?查了一圈,街坊邻居都说没见着算命摊!如今街坊四邻都在背后戳咱的脊梁骨,说老爷仗势欺人……”

“原来如此……”

李长卿微微颔首,目光越过管家的肩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被婆子们用粗麻绳五花大绑拖下去的疯丫头。却见此时,那疯婢子也死死地盯着自己,李长卿甚至能看清她眼底的血丝……

看着那玲儿即使被拖走,仍旧死死盯着自己的模样,李长卿心中大致有了推断。

结合酒楼里的传言,再加上赵小姐那形同活死人的尸身,以及这贴身婢女的疯癫之状来看,她们二人并非中邪,亦非遇鬼,而是——

丢魂!

道家认为:人身有三魂七魄。

其中,三魂属阳,乃胎光、爽灵、幽精,是人的精神意识;而七魄属阴,代表人的生理本能。

一般情况下人的三魂七魄都是健全的,可当人受到惊吓之后,魂魄便会被吓得离体,丢了一魂或者一魄,即“魂不附体”。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痴傻疯癫,便如玲儿一般。

不过像赵家小姐这般肉身完好无损,体内三魂七魄却丢个干干净净。老实说,李长卿也是头一回见。

不久,只见一众童子在那停尸的厢房前搭起了一座法坛。

这法坛搭得颇为讲究,正中是一张漆黑如墨的中案,上罩一袭黄布,案上陈设香炉、烛台、供杯三事,井然有序。案后高悬一幅杏黄色的太极八卦法榜,随风微动。案前更是琳琅满目,朱砂墨、黄符纸、细狼毫、生糯米、引魂铃一应俱全,坛侧还架着一只蒙皮木制法鼓,同时案前地上铺设了一方七星步罡阵。

最为惹眼的,当属周遭错落着的三十六般法器,在摇曳的烛火与袅袅香烟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泽,端的是气派非凡。

“嗨!”

只听得屋内一声断喝,如平地惊雷。

紧接着,一道人影跨着四方步缓缓踱出。只见阿威道长早已换了一身行头,身着明黄色的八卦长道袍,腰系黑色宽束带,头戴一方黑色的方士巾,左手挽着雪白拂尘,右手紧握桃木剑。他面沉如水,步履沉稳,款款行至案前,竟是一副神情肃穆、不怒自威的宗师气派,与方才那舌灿莲花、满脸堆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般做派,饶是大致摸清他底细的李长卿,也不由起了看戏的兴致,抱臂倚柱,出神地瞧了起来。

“天圆地方,乾坤肃穆;太上有敕,万灵听令!”

阿威道长嗓音浑厚,拂尘猛地一甩,搭在臂弯,右手桃木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脚下更是不停,踩着那七星步罡阵,腾挪转移,步步生莲,舞得是虎虎生风,衣袂翻飞。

“嗯!”

周遭围观的赵府下人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纷纷投来好奇与钦佩的目光,更有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只道是老爷这回真请来了活神仙。

“嘿嘿……”

唯有李长卿眼尖,敏锐地捕捉到了阿威道长嘴角极力压抑却又忍不住上扬的弧度。

这假道士,演得还挺投入!

“步罡踏斗,焚香启坛,以吾真心,通达三界!”

咒语声骤然拔高,阿威道长手中桃木剑往案上重重一压,剑尖在那一沓黄符上一粘,随即手腕一抖,大喝一声:

“起!”

只见一张黄符竟似被施了定身法般,稳稳粘在剑尖之上,随剑而起。

“正气存中,万邪皆亡,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话音未落,阿威道长手腕猛地一震,将那剑尖挑着的符纸往那案前摇曳的烛火上一抖。

“呼——!”

刹那间,那符纸并未如寻常纸张般引燃,而是“轰”的一声,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赤红的火焰直冲起三尺有余,在这昏暗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哇!”

“神了!真本事啊!”

“那可不,这位道长可是咱老爷花了大价钱,从河东镇请来的,没点真功夫哪行……”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众人皆被这一手符纸生火的手段给震住了,看向阿威道长的眼神里满是敬畏与崇拜。

小说相关章节:何氏民俗奇谈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