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琳吓了一大跳。她不知道艾瑞斯干了什么，但身边的丽丝立刻捂着被圣水溅射到了位置痛苦地嘶吼起来。

「不！丽丝！你干了什么？」贝琳尖叫起来。

「神子…众神在上，请将力量赐予我…」艾瑞斯嘴里念念有词。

「亲爱的快停下！不要这么…」

恐怖的空间压缩声如同惊雷一样炸响。一道诡异的金光瞬间将包括丽丝、艾瑞斯和贝琳的范围围拢，并没有把蕾娜斯包括在内。艾瑞斯的红色头发逐渐被金光照射成了金橙色，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也如同泼洒了墨水一样，无尽的蓝紫色从中冒了出来。贝琳快吓呆了，她急切地抱着脑袋，想要等这一切如同梦境一样的情况过去。

「轰——！」

四周停靠着的车全部被巨大的声音掀十几厘米高，倾斜地又坠落到地上，一瞬间之，吵杂的防盗铃此起彼伏。蕾娜斯惊恐地站在原地，眼角流下了泪水。

面前的艾瑞斯和贝琳不见了，只留下一圈水泥地烧焦的痕迹。

在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突然冒了出来。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最后变成了一个大的球体。那个金色的球体所散发的光线变到最亮，突然之间炸裂开来，无数的金色火花溅射到四周，两个人从里面摔落砸在草地上。

「哎哟！」贝琳的屁股着地，她急忙弹了起来，摸着自己的屁股。「好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丽丝？你在哪？」

面色凝重的艾瑞斯站了起来。她简单地环顾四周，拍了拍自己皮夹克上的灰尘，然后伸手对着贝琳身边的位置，喊出一个咒语。

「阿帕雷！」

一道冲击波朝着那里飞去。贝琳吓得抱头蹲防，但她发现这个冲击波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头发丝都没吹动一根。

「砰——！」

然而，当冲击波撞击到贝琳身旁那一小块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时，空气像是被锤子砸中的玻璃一样出现了裂纹。

「该死的疯女人！」

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咒骂和尖锐的喊叫，原本处于隐形状态的丽丝被迫现形了。她看起来有些狼狈，那件贝琳新买的风衣被冲击波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下面暗红色的皮肤。她捂着手臂——那是刚才被圣水溅射到的地方，此刻还在冒着白烟。

当惊讶的艾瑞斯看见丽丝后，那对淡蓝色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那种眼神让贝琳想起了在野外捕猎时的狼。危险又致命。

「魅魔…！」

艾瑞斯低沉地吐出这个词，她因为用力过猛而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坚定。她迅速从腰间拔出银质匕首，另一只手极其熟练地从夹克内袋里摸出两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圣水。

丽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甩了甩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尾巴有些烦躁地拍打着地面。她显然意识到了面前这个红发女人是个极端危险的角色，绝不是那种只会拿着十字架乱挥穿着黑色袍子的神棍。

「贝琳，躲远点。」丽丝的声音虽然依旧带着那种懒洋洋的调调，但语气里多了稍有的严肃，「这疯女人是玩真的。我要稍微处理一下这个小麻烦。」

贝琳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只会是个累赘。她咬着嘴唇，连滚带爬地跑向了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艾瑞斯和丽丝很默契地一边对峙，一边朝着更开阔的地方移动。

「真没想到，这个年代还能看见这种低级恶魔在光天化日之下溜达。」艾瑞斯冷笑着，手中的匕首在指尖灵活地转动，「怎么？地狱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把你这种货色都放出来乞讨？说吧，你缠着那个女孩吸取灵魂已经多久了？」

「低级？」丽丝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小姑娘，说话最好客气点。我吃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还要多。倒是你，作为一个人类，身上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神圣臭味，你每天就是用那种臭水沟的水洗澡的？」

「希望等会儿你的嘴还能这么硬。」艾瑞斯眼神闪烁着寒光，不再废话。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嗖——！」

艾瑞斯率先出手。她将手中的一个圣水瓶狠狠地掷了出去。瓶子在丽丝脚边炸开，圣水像是一滩强酸，瞬间腐蚀了地面上的草皮，冒出滋滋的白烟，那些丽兹踩过的草立刻变成了焦黑，然后化作灰烬。

「嗯？高级圣水，你这家伙还挺有准备的。」

丽丝反应极快，张开的翅膀扇动了一下，身形飞跃而出，躲过了这一下。但艾瑞斯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桑克图斯！」

艾瑞斯大喊一声，手中的匕首突然燃起了紫色的火焰。她像是一头猎豹般冲了上去，匕首划出一道道紫色的光弧，直逼丽丝的要害。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2013年。相比起2009年那个还会被噩梦惊醒的社畜摄影师艾瑞斯，4年后的她，能力已经进化到了一个恐怖的层级。她对恶魔的习性、弱点甚至比恶魔自己还要清楚。

她的进攻如同狂风骤雨，咒语的使用密集度夸张到了极点。上一秒还是火焰冲击，下一秒就是精神震慑，紧接着又是圣光束缚。四周的空间像是在放烟花一样不停地炸开，周围的一切对于恶魔来说都是最极端危险的情况。

丽丝好歹也是活了四百多年的魅魔，她虽然并不主要用战斗生存，但她对于自己的能力依旧十分自信。但让丽丝傻眼的是，在最开始的几十秒里，自己竟然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她只能依靠魅魔那种超乎常理的敏捷和那双巨大的翅膀进行躲避，显得颇为狼狈。

「该死！你这疯子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招数？！」丽丝一边躲闪，一边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的老家。」艾瑞斯冷冷地回了一句，手中的匕首再次在丽丝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暗红色的血液飞溅出来落在地上，将草地烧出了一个个小洞。艾瑞斯依旧保持着恐怖的作战频率，那些咒语密集到丽丝完全听不清，其中还包含着许多她自己从没听过的咒语。她一边狼狈地躲避着艾瑞斯的进攻，一边惊讶地看着这个穿着黑色夹克、红色头发的女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丽丝逐渐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她毕竟是拥有四百年战斗经验的老怪物。她开始看穿艾瑞斯的攻击模式，开始预判她的咒语。

「哼，原来如此。」丽丝突然停住了身形，不再躲避。

当艾瑞斯的匕首再次刺来时，丽丝那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猛地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艾瑞斯的手腕。

「抓到你了，小老鼠。」

丽丝眼中红光大盛。一股庞大的精神冲击顺着手臂直接轰向艾瑞斯的大脑。

「灵魂震荡？三脚猫把戏。」艾瑞斯冷笑一声。

她用极快的速度调动身体的防御机制。她很熟悉魅魔这种怪物，知道这些家伙最擅长精神攻击，所以早在几分钟前，她依旧将自己的大脑保护得很好。虽然如此，魅魔抓住她手腕的力量也大得可怕。艾瑞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中的匕首差点脱手。但她反应极快，沾染了圣水的左手直接按在了丽丝的手臂上。

「滋滋——！」

「啊！」丽丝吃痛，不得不松手。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更加惨烈。丽丝不再留手，她的利爪、尾巴、甚至是翅膀都成了致命的武器。她那条看似柔软的尾巴，此刻却像是一根钢鞭长满了尖锐的刺，每一次抽击都能在空气中打出爆鸣声。那对翅膀长出了黑色的甲片，她红色的身躯上也覆盖了能够抵挡绝大部分魔法进攻的鳞片，覆盖住了要害的位置。

艾瑞斯开始受伤了。这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一旦第一次受伤，都会影响之后的作战能力。

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出现在她的肩膀上，肌肉翻开，鲜血染红了她的皮夹克。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越战越勇。每当受伤，她就会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奇怪的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伤口上，或者是念一段晦涩的咒语，伤口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

丽丝越打越心惊。这个人类女人简直就是个怪物。她的反应速度、作战经验，甚至是对疼痛的忍耐力，都完全不像是个人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丽丝一边格挡着艾瑞斯那把燃烧着紫火的匕首，一边不可思议地尖叫，「人类不可能有这种恢复力！」

「我是地狱直通车的司机！」艾瑞斯咬着牙，一脚踹在丽丝的小腹上。

两人就这样在空地上打得不可开交。草地被掀翻，树木被折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圣水的味道。

但终究，人类的肉体是有极限的。

十几分钟的高强度战斗后，艾瑞斯的动作开始慢了下来。她的魔力在枯竭，她的体力在透支。而丽丝，虽然看起来也很狼狈，身上多了不少伤口，但作为一个恶魔，她的耐力远超人类。

终于，在一个破绽中，丽丝那条尾巴狠狠地抽中了艾瑞斯的后背。

「砰！」

艾瑞斯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腿一软，虚弱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那些被剧毒感染的鲜血呈现出可怖的黑紫色，在接触到草地的瞬间，草地立刻化为枯黄。

她快没命了。

「艾瑞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蕾娜斯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这里。她小跑着，身上的风衣在空中飘荡。她看着浑身是血、半跪在地上的艾瑞斯，眼泪瞬间狂涌而出。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扑在艾瑞斯的身上。

「不要…不要死…求你了…」蕾娜斯哭喊着，双手颤抖着去捂艾瑞斯身上的伤口，但血根本止不住，「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的…你不能抛弃我…要死一起死！」

躲在树后的贝琳也看呆了。她虽然早就知道丽丝很强，但没想到那个叫艾瑞斯的女人居然也是个狠角色。她从她们的对话和战斗中意识到，艾瑞斯和自己一样，是个神秘学家，甚至是更高级的恶魔猎人。自己只是一个喜欢看神秘学书籍的爱好者而已，甚至连最简单的法术都用不出来。

看到艾瑞斯倒下，贝琳也冲了出来。

「停手！丽丝！停手！」贝琳大喊着，挡在了艾瑞斯和蕾娜斯的前面，张开双臂，「我不允许你伤害她们！你发过誓的！」

丽丝悬浮的身体降落到了地上。站在不远处喘着粗气。她看着挡在前面的贝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让开，贝琳。」丽丝的声音变得有些冷，似乎是她认识贝琳以来，第一次对贝琳用这种口气说话，「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如果不杀了她，她迟早会杀了我们。」

「不！她只是…只是在履行她的职责！」贝琳喊道，「我们走吧，丽丝。求你了。」

然而，艾瑞斯并没有领情。

「咳咳…」

艾瑞斯推开了蕾娜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头低垂着，红色的短发遮住了她的脸。

一种极其危险、狂暴的气息从她的身上爆发出来。

「艾瑞斯？」蕾娜斯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艾瑞斯缓缓抬起头。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瞳孔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疯狂燃烧的紫红色火焰。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两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蕾娜斯…」艾瑞斯的声音变得沙哑、空灵，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抱歉，这次可能真的要说再见了。」

她温柔地看了蕾娜斯最后一眼，然后猛地举起手中的匕首。

「你想干什么？！」丽丝察觉到了不对劲，瞳孔瞬间缩小。

艾瑞斯没有回答。她用匕首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掌心。鲜血喷涌而出。她并没有去止血，而是用那只流血的手，在虚空中，或者说是在地上，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疯狂地画着什么。那是一个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符号。随着最后一笔画完，那些洒在地上的艾瑞斯的鲜血，瞬间被一种无形的火焰点燃了。

「轰——！」

紫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燃烧法阵。艾瑞斯站在法阵中央，浑身都被那种淡紫色的光线包裹着，整个人如同神灵降世。四周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破碎声。

「你这个疯子！你不要命了吗？！」丽丝惊恐地尖叫起来，「你个蠢货！你会把自己也一起献祭掉的！！！」

「那又怎样？」艾瑞斯冷笑着，脸上美丽的五官已经变得疯狂，「只要能把你这个祸害带走，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不！！！」蕾娜斯尖叫着想要冲进去，却被法阵边缘的气流弹飞了出去。

贝琳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傻了，她本能地想要扑过去抱住丽丝，但丽丝一咬牙，转身一巴掌把贝琳打飞到了远处的草地上。

「滚远点！蠢货！」

艾瑞斯也同样推开了再次试图靠近的蕾娜斯。

「这是我和这头怪物的私事。」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那种恐怖的吸力开始拉扯着周围的一切。艾瑞斯双手高举，那团紫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个毁灭性的光球。丽丝也知道逃不掉了。

在丽丝小时候，大约是三百多年前，她曾经亲眼见过一个人类猎魔人和一头地狱红兽一路战斗到地狱。那个人类很苍老，能力远远超越面前的艾瑞斯。但那头地狱红兽也不是吃素的，来到地狱的它变得更加狂暴。当时，那个年老的猎魔人也用出了和艾瑞斯一样的法术。丽丝有些忘记了当时的具体场景，只是记得，那个猎魔人和地狱红兽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丽丝的眼睛眯了起来，她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咆哮，身后的翅膀完全展开，那双利爪暴涨了一倍有余，准备做殊死一搏。就在艾瑞斯即将把那个光球砸向地面，而丽丝的利爪也即将刺穿艾瑞斯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

两个身影同时冲了进来。

「不要！！！」

「住手！！！」

贝琳和蕾娜斯，两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类，在这一刻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她们从左右两边冲进了那个即将爆炸的能量场，死死地挡在了艾瑞斯和丽丝的中间。

她们手拉着手，闭着眼睛，用自己脆弱的肉体构筑了一道防线。

艾瑞斯和丽丝都愣住了。

那一瞬间，艾瑞斯眼中的紫红色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迅速黯淡下去。她看着挡在面前的蕾娜斯，看着那个哭得妆都花了、却依然死死护着身后那个叫贝琳的女孩的傻女人。

「该死的…」

艾瑞斯咬破了舌尖，强行逆转了魔力的流动。

「噗——！」

一大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施法被强行掐断。那些狂暴的能量失去了引导，瞬间反噬到了施法者身上。

「砰！」

艾瑞斯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法阵消失了。紫色的火焰熄灭了。一切归于平静。艾瑞斯躺在地上，浑身都是崩裂的伤口和鲜血，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蕾娜斯尖叫着扑了过去，抱住了那个如同破碎布娃娃般的身体。而在另一边，丽丝也脱力地坐在了地上。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贝琳，那个瑟瑟发抖却一步未退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光芒。

「真是…两个蠢货。」

丽丝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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