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视频灼心，怨语寒家

于文蜷缩在卧室角落的单人沙发里，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得他脸色发白。他本想搜索父亲今天被惩戒的官方通报，指尖却不受控制地点开了一个弹出的娱乐新闻窗口，标题刺目——《政法委书记直播受刑全程！狼狈姿态遭全网疯传》。

心脏猛地一缩，于文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指尖微微颤抖。他明知道点开只会添堵，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是经过剪辑的，一开头就是父亲于清宇被两名保镖架着走出政府大楼的画面。裤子还褪在膝盖处，红肿如桃的臀部布满交错的血痕，血珠顺着大腿往下淌，混着灰尘凝结成暗红的印记。镜头特意拉近，给了臀部一个长时间的特写，甚至有几秒的慢放，将每一道板子印的凸起、每一处破皮的血肉都拍得清清楚楚。

于文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那些镜头里的屈辱画面，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潘多拉魔盒——黑匣监狱里冰冷的铁笼、粗糙的橡胶垫、管教手里的藤条，还有那些被强制暴露身体、任人打量的日子，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更让他窒息的是，视频中间穿插了几段所谓的“细节补拍”。不知是哪个媒体的记者，竟趁着混乱拍到了父亲身下肉棒的特写。镜头里，小清宇因为极致的疼痛和屈辱，微微蜷缩着，周围的皮肤还带着未消的红肿，甚至能看到些许因神经敏感渗出的透明液体痕迹。

“呕——”于文猛地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一股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涌上心头。他想起自己在监狱里，也是这样被人肆意打量、拍摄，那些视频被周瑾发到网上，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现在，他的父亲，那个曾经在他心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政法委书记，也遭遇了同样的羞辱。

屏幕上的评论区滚动得飞快，不堪入目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这就是违抗林总统的下场”“看着挺狼狈，活该”“没想到于书记私下这么不堪”“那个部位都被拍下来了，真是颜面扫地”。

于文的眼眶瞬间红了，愤怒和心疼像两条毒蛇，在他胸腔里疯狂撕扯。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疼得发麻，却丝毫感觉不到。他想关掉视频，想砸碎电脑，可目光却像被黏住了一样，无法从屏幕上父亲那苍白隐忍的脸庞上移开。

原来，父亲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无坚不摧。他也会疼，也会狼狈，也会在强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客厅里传来母亲和姐姐的说话声，夹杂着父亲压抑的闷哼，于文猛地合上电脑，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出了卧室。

客厅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于清宇靠在沙发上，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盖着一条薄毯，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林慧珠正拿着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臀部的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于晴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干净的纱布，眼神里满是心疼。看到于文出来，她愣了一下，轻声说道：“文文，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于文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父亲盖着薄毯的下半身。刚才视频里的特写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和自己在监狱里的遭遇重叠在一起，让他心口发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嘶——”碘伏擦过一道较深的伤口，于清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猛地一颤。

林慧珠连忙停下动作，心疼地问道：“是不是太疼了？要不咱们歇会儿再弄？”

于清宇摇了摇头，喘着气，声音沙哑地说道：“没事，继续吧，早弄完早好。”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咬牙说道，“林擎这个畜生，简直欺人太甚！就因为迟到三分钟，他就当众这么羞辱我，还让记者拍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就是想让我身败名裂，想让我们于家永无翻身之日！”

“爸，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于晴连忙安抚道，“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想办法反击。”

“反击？怎么反击？”于清宇苦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无奈和疲惫，“他现在是总统，权倾朝野，我们手里的证据还不够完整，苏晚还没安全回来。现在跟他硬碰硬，只会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是一种无力感，一种眼睁睁看着家人受牵连，却只能隐忍的痛苦。

于文看着父亲眼底的疲惫和无奈，心里的心疼越来越强烈。他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爸，你疼不疼”“爸，你别太难受了”，可话到嘴边，却因为那道过不去的坎，变成了冰冷的嘲讽。

“哼，现在知道难受了？”于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故意说得生硬刻薄，“当初我在黑匣监狱里受那么多苦，被人拍成视频发到网上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怎么保护我？现在自己受了点委屈，就抱怨这个抱怨那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说要保护我们？”

“文文！”林慧珠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责备，“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爸？你爸爸今天受的是什么罪？他是为了谁才忍下来的？你太不懂事了！”

于清宇的身体僵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更干净了。他看着儿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随即被深深的愧疚取代。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我没说错。”于文红着眼眶，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人当众脱裤子羞辱，被人拍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全网都在嘲笑你！你是政法委书记，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可你现在连自己的尊严都保不住，还怎么保护我们？我在监狱里被人那样对待，你在哪里？你在为你的仕途妥协！”

“够了！于文！”于晴厉声打断他，“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爸心里比谁都难受！他当年也是没办法，林擎和周家势力太大，他要是不妥协，我们整个家都要完了！他今天受的这些罪，都是为了我们！你怎么就看不到他的付出？”

“付出？我只看到了他的懦弱！”于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我宁愿他当初跟林擎拼了，也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人拍成那样的视频，被全网嘲笑！”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于清宇的心里。于清宇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紧紧抿着，没有反驳，只是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更加疲惫和落寞。

他知道，儿子说的是事实。当年他的妥协，确实让儿子受了太多的苦。今天他的屈辱，也确实让家人蒙羞。他没有资格反驳，只能默默承受。

林慧珠看着两个儿子，一个红着眼眶控诉，一个沉默隐忍，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放下手里的棉签，走到于文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哽咽：“文文，妈妈知道你心里有气，知道你在监狱里受了太多苦。可你爸爸真的不容易，他心里的苦，不比你少。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而不是互相指责。”

于文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怒火渐渐消散了一些，可心里的那道坎，却依旧迈不过去。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伤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怨恨、委屈和恐惧，在看到父亲被羞辱的视频后，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转过身，不想再看到父亲落寞的样子，也不想再看到母亲和姐姐心疼的眼神。“我回房间了。”他丢下一句话，脚步踉跄地走回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于清宇压抑的呼吸声。

林慧珠叹了口气，转过身，重新拿起棉签，继续给于清宇擦拭伤口，声音轻轻的：“老于，你别往心里去，文文他就是太激动了，他心里还是心疼你的。”

于清宇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儿子心疼他，可他也知道，儿子心里的怨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解的。

“我知道。”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文文。等这件事过去了，等我扳倒了林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好好补偿文文。”

于晴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庞，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帮父亲找到完整的证据链，一定要让林擎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不能让父亲再受这样的屈辱，也不能让弟弟再沉浸在过去的怨恨中。

夜色越来越浓，客厅里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于清宇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苏晚的名字，闪过那些即将到手的证据。林擎，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

而卧室里，于文再次打开了电脑，却没有再点开那些视频。他只是盯着屏幕上父亲的照片，照片里的父亲穿着西装，意气风发，眼神坚定。可现在，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却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于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心里五味杂陈。也许，他真的错了。也许，父亲的妥协，真的是迫不得已。也许，他真的应该放下心中的芥蒂，和父亲一起，对抗林擎。

可一想到自己在监狱里受的苦，想到那些屈辱的画面，他又犹豫了。

矛盾和挣扎像两条毒蛇，在他心里反复撕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任由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浸湿了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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