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泛出魚肚白，玖辛奈猛地睜眼。

那一瞬間，她全身肌肉繃緊，右手已經摸到枕下的苦無，瞳孔縮成針尖。

她記得自己昨晚睡著了。

完完全全、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怎麼可能？

她迅速掃視屋內：

火爐已熄，炭灰冷透；

木門緊閉，門閂從裡面落著；

窗戶沒動，窗縫裡的細線，她昨晚用頭髮繞的警報線還在；

鳴人睡在她身邊，呼吸均勻，棉被蓋得好好的。

沒有外人進來的痕跡。

更沒有查克拉殘留。

她這才發現，蓋在自己肩上的棉被，比昨晚多拉高了一截。

明明是她睡前故意只蓋到腰的位置。

玖辛奈心裡「咯噔」一下。

有人在半夜動過她和孩子。

卻沒有傷害他們。

她立刻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連鞋都來不及穿，

先衝到門口確認門閂，確認窗戶，再繞著整間屋子走了一圈，

連床底、浴缸底下、儲物箱都掀開看了一遍。

什麼都沒有。

除了那條被子被拉高的細節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她抱起還在睡的鳴人，背靠著牆坐下，

把苦無橫在膝上，盯著門的方向，

一動不動地等了整整兩個時辰。

直到日上三竿，門被輕輕推開。

中午，男主提著一隻剝好的山雞和幾根新鮮的竹筍進門。

他照舊先把東西輕輕放在矮桌上，然後抬頭朝床的方向看了一眼，

見玖辛奈抱著鳴人坐在床沿，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等他回來，

便露出那種熟悉的、帶著點靦腆的笑：

「我、我出門轉了一圈……今天撿到點好東西，你們肯定喜歡。」

玖辛奈垂眼輕輕點頭，聲音溫溫軟軟：

「辛苦你了。」

男主耳根一紅，趕緊轉身去處理山雞，背對著她，手忙腳亂地開口：

「下午我再去下游收幾個套子，很快就回來……」

全程再正常不過，

沒有任何讓人懷疑的停頓，也沒有多餘的一眼。

說完就放下東西，背起背簍又走了。

門關上後，玖辛奈等了五分鐘，

這才抱著鳴人起身，把門閂落上。

下午，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在屋裡休息。

她把鳴人背在背上，用布條牢牢綁住，

然後出了門。

她沿著男主早上離開的方向，

把方圓三公里的樹林、溪流、山徑全部走了一遍。

她檢查每一根被踩過的草、每一塊被翻動的石頭、每一處可能被感知的痕跡。

什麼都沒有。

沒有追兵，沒有記號，沒有查克拉，連最細微的腳印都只有男主一個人的。

一直走到黃昏，男主背著半筐野果和一條大魚回來，

遠遠看見站在山徑口的玖辛奈和她背上的鳴人時，

愣了一下，然後趕緊小跑過來，語氣裡滿是擔心：

「你們怎麼出來了？山路不好走……」

玖辛奈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

看著他手裡那條還在活蹦亂跳的大魚，

看著他因為跑得急而紅透的耳根，

她終於把心裡最後一絲繃緊的弦，

徹底放了下來。

「……我就是帶孩子曬曬太陽。」

她輕聲說，嘴角第一次揚起一個不帶偽裝的、很淺的笑。

男主撓了撓頭，也傻乎乎地笑了。

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前一後，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日子像山溪的水，靜靜地流著，又到了第八天、第九天……

鳴人開始認人了。

只要男主一進門，小傢伙就從玖辛奈懷裡探出半個腦袋，烏黑的眼睛滴溜溜轉，

然後「咿呀」一聲，把兩隻胖乎乎的小手往男主的方向伸得筆直。

男主每次都先愣住，然後耳根通紅，手忙腳亂地把背簍放下，

用袖子胡亂擦了擦手，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

鳴人立刻抓住，抓得死緊，

還咧開沒牙的小嘴，咯咯咯笑出聲，口水順著男主的手指往下滴。

玖辛奈坐在床邊看著，嘴角不自覺跟著上揚。

她發現這個男人其實很笨拙：

每次想抱鳴人，都先把兩隻手舉高，像投降一樣示意「我洗乾淨了」；

鳴人要是抓他的頭髮，他就一動不動地僵在那兒，連眨眼都捨不得，生怕把孩子弄疼；

鳴人打個嗝噴他一臉奶，他也只是傻乎乎地笑，拿袖子擦擦，說「沒事沒事，小傢伙真有力氣」。

有一天中午，男主帶回來一根細細的竹筒，裡面裝著半筒野蜂蜜。

他把竹筒遞給玖辛奈，聲音低得像做錯事：

「我在山崖邊找到的……聽說小孩子舔一點沒事，能甜嘴巴。」

玖辛奈用乾淨的小木片沾了一點，抹在鳴人嘴唇上。

鳴人立刻把舌頭伸得老長，吧唧吧唧嚐得滿臉都是，

還「咿咿呀呀」地朝男主伸手，像是說「還要還要」。

男主被這小眼神看得心都化了，

當場把自己那份也貢獻出來，結果鳴人吃得嘴角亮晶晶的，

最後乾脆把男主的手指也當奶嘴啃，啃得他又心疼又想笑。

下午，鳴人睡午覺的時候，男主會把食指輕輕放在孩子手心。

鳴人會本能地抓住，抓得死緊，睡著都不鬆。

男主就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讓孩子抓，

直到玖辛奈看過來，才紅著臉抽回手，小聲說：

「他抓力氣還挺大……」

晚上餵奶後，鳴人偶爾鬧覺。

玖辛奈輕拍他的背，男主就坐在火爐邊，

用極低的聲音哼一種完全跑調的曲子，聽不出是哪裡的歌，

但鳴人聽著聽著就會安靜下來，小手還在空中亂抓，像要抓住那個聲音。

天剛透亮，玖辛奈睜開眼。

這一次，她沒有瞬間彈起，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摸苦無。

她只是靜靜地躺了幾秒，聽著窗外鳥鳴和遠處溪流的聲音，確認屋內外都沒有異樣，才慢慢坐起身。

男主已經出門了。

像這幾天一樣，天沒亮就去燒水、補獵，留下兩桶熱水在門口。

她先起身，把鳴人抱在懷裡，走到角落的小木桶前。

掀蓋、蹲下、解決，動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

完畢後，她把蓋子蓋好，推回原位，連位置都和昨天一模樣。

然後她開始整理屋子。

其實沒什麼可整理的：

把棉被疊成方正的豆腐塊，這是她作為忍者留下的習慣；

把矮桌上的木碗、筷子擺成一條直線；

用乾淨的布擦了擦已經很乾淨的桌面和火爐邊緣；

把男主隨手放的獵刀轉了個方向，讓刀柄朝內，刀鋒朝牆（更安全，也更順手）。

做完這些，她抱起已經醒了、正對她咿咿呀呀的鳴人，

推開門，走進晨光裡。

山裡的早晨很冷，但陽光很好。

她把鳴人裹在厚厚的披布裡，只露出一張胖乎乎的小臉，

然後沿著小屋前那條被踩出來的山徑慢慢走。

她走得很慢，

邊逗鳴人，一邊用餘光觀察四周：

哪棵樹的樹皮有新刮痕；

哪塊石頭被翻過；

哪裡的草被踩得比昨天更平。

什麼都沒有。

只有風、陽光，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鹿叫。

她走到一塊被晨光曬得暖烘烘的大石頭前坐下，把鳴人放在腿上，讓孩子的小手抓著她的手指玩。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落在母子倆身上，像一層細碎的金粉。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她低頭看著鳴人，輕聲說了一句，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句話沒有任何偽裝。

但她還是站起身，走到一處完全被山壁與樹林遮擋的死角。

這裡離小屋兩百米，從任何角度都看不到。

她把鳴人放在事前鋪好的軟草上，

然後深吸一口氣。

查克拉在經脈中緩緩流動。

她先做了三組最基礎的體術熱身，動作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接著單手結印，練了幾個最常用的替身術、瞬身術的起手式；

最後把苦無抽出，在空中連續揮擊二十下，每一下都精準地劃過同一片落葉的葉脈，卻不真正碰到葉子。

做完這一切，她額頭只出了一層薄汗，

呼吸卻已經完全平穩。

危機還在。

木葉不會永遠找不到她。

她不能讓自己生疏。

收起苦無，她回到鳴人身邊，孩子正對著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口水流了一披布。

她也笑了，把鳴人抱回懷裡，親了親他軟軟的臉蛋。

「走吧，回家。」

她輕聲說。

陽光正好，風也很溫柔。

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至少現在，她們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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