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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汉风云(架空历史向,无绿,剧情向)第二章·朋党争锋朝堂抢人,园游夜宴将军奉酒(剧情,纯爱,后宫,无绿)),第1小节

小说:剧情向)天汉风云(架空历史向无绿 2025-12-16 14:59 5hhhhh 3030 ℃

鹿清彤迈着端庄而沉稳的步伐,引领着一众女进士,缓缓走入紫宸殿。

殿内光线充足,巨大的梁柱上盘龙舞凤,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百官分列两旁,鸦雀无声,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鹿清彤目不斜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路和前方的龙椅上。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从四面八方投射到她的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赞叹,也有不屑。

在场的这些朝臣,大多是天汉王朝的权力核心。位高权重的那些,无论是三公九卿,还是六部尚书,在过去几日的各种礼仪流程中,或是在更早的科举事宜里,或多或少都与这位新鲜出炉的女状元打过照面。他们都认识了鹿清彤,这个在男人主导的朝堂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小小女子。

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地小看她。

女科进士虽是圣人恩典,但在过往的历史中,其地位一直颇为尴尬,大多被当做装点门面的花瓶。就拿最近的、十年前的那一届女科来说,那些才貌双全的女进士们,最终大多被授予了一些清贵的虚职,在翰林院或国子监里修书撰史,几乎没有人能真正接触到实务职权。更有甚者,其中还有姿色佳者,竟被风流成性的圣人看中,直接纳入了后宫,成了皇帝的嫔妃。这在士林之中传扬出去,实在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也让女科举士这条路,更被人看轻了几分。

但今时不同往日。状元,毕竟是状元。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朝野党争愈演愈烈的敏感时间点上。

当今朝堂,两大势力盘根错节,针锋相对。一方,是以当朝杨皇后的兄长、国舅爷、右相杨钊为首的外戚集团。他们依靠杨皇后在后宫的地位和圣人的宠信,近年来势力急剧膨胀,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而另一方,则是盘踞朝堂数十年,根深蒂固,以久居高位的左相严嵩为首的士大夫集团。两派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从人事任免到国家大政,无一不是他们博弈的战场。

在这样的背景下,鹿清彤这位新科女状元的出现,就像是一颗被投入棋局的新棋子。她虽然人微言轻,但“状元”这个身份,本身就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无论是以杨钊为首的“外戚”,还是以严嵩为首的“严党”,都希望能将这位才华横溢、前途未可限量的女状元,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对他们来说,鹿清彤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个符号,一面旗帜。能够得到她的支持,就意味着在“不拘一格降人才”这面政治正确的旗帜上,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因此,当鹿清彤走进大殿的那一刻,她便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文臣队列最前方的两道目光,尤为灼热和复杂。一道来自右相杨钊,带着毫不掩饰的招揽与势在必得;另一道则来自左相严嵩,深沉而内敛,仿佛在估量着她这颗棋子的价值。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踏入这座大殿开始,就已经被卷入了这深不见底的政治漩涡之中。

鹿清彤引领着女进士们走到大殿中央的预定位置,在距离龙椅约三十步的地方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将笏板高举,随即率领着身后的同伴们,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礼毕,她伏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用清亮而沉稳的声音,高声颂道:

“臣,鹿清彤,率宣和三年女科进士,参见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身后的一众女进士也随之齐声颂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汇成一股独特的声浪,回荡在庄严肃穆的紫宸殿中,为这阳刚气十足的朝堂,平添了几分阴柔之美。

龙椅之上,天子赵佶似乎对这番景象颇为满意。他微微颔首,抬了抬手,用他那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温和地说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鹿清彤再次领头谢恩,然后才缓缓起身,与一众女进士垂手肃立,等待圣训。

天子赵佶的目光在鹿清彤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先是循例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无非是称赞她们才学出众,是女子的表率,希望她们日后能为国尽忠,为朝廷分忧云云。这些都是场面上的话,鹿清彤和众人都恭敬地听着,一一应是。

在完成了这些严谨而必要的典仪之后,真正的重头戏终于来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对这些新科进士,尤其是对状元职位的安排上。

只听天子赵佶语气随意地开口问道:“众卿以为,朕该授予鹿状元何等官职,方能不负其才学啊?”

他这话看似是在询问百官,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向了分列文臣首位的左右二相。

话音刚落,右相杨钊便立刻出列,手持笏板,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鹿状元才思敏捷,文采斐然,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不若授其翰林院修撰一职,参与编修国史,既能发挥其长,又不失朝廷体面,正为合适。”

翰林院修撰是典型的虚职,与十年前那些女进士的安排如出一辙,正是要将鹿清彤当做花瓶供起来。这看似稳妥的安排,实则是想先将她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日后再图他用。

杨钊话音刚落,左相严嵩便也紧跟着出列,他先是慢条斯理地瞥了杨钊一眼,然后才对天子说道:“陛下,臣有不同之见。杨相之言虽好,却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臣听闻,鹿状元不仅文采出众,且刑名之事也身为通晓。依臣之见,不若入大理寺,协助审理天下刑案。如此,方能人尽其才,为我天汉律法,注入一股清流。”

去大理寺便有实打实的实权职位,能够直接参与到案件的审理之中。严嵩此举,不可谓不大胆,他这是要将鹿清彤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上,让她成为自己手中一把对付政敌的利刃。

对于眼前这番景象,鹿清彤心中没有半分意外。

早在金榜放榜之后,她居住的江南会馆便门庭若市。两党的许多门生故吏,打着各种“同乡”、“故交”的名义前来拜访,送上的贺礼堆积如山,言语间无不充满了拉拢之意。对于这些,鹿清彤一概婉言谢绝,礼物分毫不收,甚至有好几次,为了躲避那些纠缠不休的说客,她不得不从会馆的后门偷偷溜走。

虽然她毫无为官的经验,但自小熟读史书,又得名师指点,“居其位,安其分,不乱言,不妄行”的道理,还是深深地刻在心里的。尤其是对于党争,更是圣人教诲中一再强调的为官大忌。在没有摸清圣意,没有站稳脚跟之前,贸然站队,无异于将自己置于烈火之上炙烤。

此刻,大殿之上,右相杨钊和左相严嵩各自抛出了自己的方案,他们身后的党羽也纷纷出列,附和自家主帅的意见。只见严嵩一党中的御史中丞秦桧,引经据典,盛赞鹿清彤的胆识,力主将其放入大理寺历练;而杨钊一党的吏部侍郎贾充,则立刻站出来反驳,强调女子不习政务,翰林院才是最适合女状元的去处。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争论不休。

而武官的队列,则是一片缄默。天汉朝堂重文轻武,武将们向来不轻易参与文官的党争,大多在明面上保持着中立。更何况,去年西南边境用兵惨败,先后任太尉的司马懿和高俅狼狈下野,至今太尉之位都一直空悬,军方群龙无首,更没有人代表发言。

龙椅上的天子赵佶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臣子,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觉得这个议题有些棘手。他挥了挥手,止住了秦桧和贾充的争论,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这场风暴的中心——鹿清彤。

“鹿卿,”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左右二相,皆是为国举才,言之有理。依你看来,你自家作何想法啊?但说无妨。”

皇帝竟将皮球踢给了她自己!

鹿清彤心中猛地一凛。这个问题,比刚才左右二相的争论更加凶险万分。无论她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立刻得罪另一边。这看似是给了她自主选择的权力,实则是皇帝在考验她的政治智慧。

此事岂是能自己说话的?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再次跪倒在地,将笏板高举过头,语气无比恭敬且诚恳地回道:“启禀陛下,臣乃一介新科举子,蒙陛下天恩,方得寸进。于朝堂政务,一无所知。无论翰林修史,亦或大理评案,皆是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臣不敢有半分私心,更不敢妄议朝政。臣之前途,臣之所向,全凭圣人一言裁决!无论陛下授予何等官职,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忠君之心,又巧妙地将决定权再次恭恭敬敬地还给了皇帝,完美地避开了这个致命的陷阱。满朝文武,包括方才还在激烈争论的杨钊和严嵩,都不由得在心中对这个年仅二十的女状元,再次高看了一眼。

鹿清彤那番滴水不漏的回应,显然让龙椅上的天子赵佶龙心大悦。他满意地颔首,甚至饶有兴致地侧过身,对今日在一旁列坐观礼的杨皇后低声叨叨了几句,似乎是在称赞这位女状元的聪慧与得体,杨皇后也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得到君后的双重肯定,鹿清彤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奈。从离开江南桐庐,一路北上,直到踏入这天汉王朝的心脏——长安城,再到今日站在这权力之巅的紫宸殿上,她眼见了太多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皇城的巍峨,朝堂的威严,百官的气派,无一不彰显着盛世的气象。

然而,这一路行来的见闻,却在她心中刻下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卷。官道的破败,响马的横行,流离失所的灾民,以及那些在底层挣扎、朝不保夕的百姓……人间的冷暖与疾苦,她见得远比这盛世的浮华要多得多。她自幼苦读圣贤书,怀揣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理想,是真心希望自己虽为一介女子,也能凭借所学,为这天下的百姓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但如今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成了奢望。翰林院修撰,不过是清贵的囚笼;大理寺评事,则会立刻沦为党争的刀俎。无论最终得到什么官职,她都将被这巨大的政治漩涡无情地裹挟,身不由己,离自己最初的理想越来越远。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不禁掠过一丝黯然。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龙椅上的天子再次开口了。他似乎也觉得让左右二相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继续争执有失体面,便伸了伸手,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此事不急,可留中再议。”

“留中再议”,这四个字一出,杨钊和严嵩便都知趣地闭上了嘴,躬身退回了原位。一场没有结果的博弈,暂时告一段落。

随即,一名礼部官员快步上前,站到大殿中央,展开手中的诏书,用洪亮的声音高声宣布道:“陛下有旨,大朝会下一仪程,开始!”

听到这声宣告,鹿清彤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下一步骤是什么?在她之前了解的朝会流程中,并没有这一项。她只模模糊糊地听说,今天这次大朝会,因为恰逢中秋佳节,又逢四夷来朝,所以圣人特意增加了一个以往没有的、独有的环节,以彰显天汉国威。

她正暗自揣测,却见大殿两侧的百官,尤其是武将队列中,许多人都露出了期待和兴奋的神情。就连一直保持着沉稳的左右二相,此刻的脸上也浮现出郑重的神色。显然,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环节。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叶碰撞的铿锵之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仿佛有一支身经百战的铁血之师,正在向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宫殿开进。

整个紫宸殿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将目光投向了那洞开的殿门。鹿清彤的心,也莫名地跟着这脚步声的节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即将发生。而那个即将登场的主角,或许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紫宸殿内气氛变得凝重肃杀的同一时刻,这下一步骤的关键人物,正打马扬鞭,进入了巍峨的皇城。

当先一人,正是那位三十多岁、身形高大俊朗的男人。他身披一副玄色麒麟明光铠,头戴亮银束发冠,骑在一匹神骏非凡的战马上,整个人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气势逼人。他脸上的表情倨傲,那份发自骨子里的强大与自信,丝毫不加掩饰,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耀武扬威。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支约百人的队伍。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精锐,士兵们个个身着玄甲,手持利刃,步伐整齐划一,眼神冷酷如刀。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铁血煞气,却仿佛千军万马,令人望而生畏。在队伍的中央,还押送着几辆囚车,车中关押着一些衣饰华贵、垂头丧气的异族男女,显然是身份不凡的战俘。

“骁骑将军,入朝——!”

随着宫城门口卫士一声高亢的传唱,这支队伍便缓缓而行,一路畅通无阻。能够在这皇城之内骑马披甲,直入殿前,这是何等样的大不韪,又是何等样的殊荣!非有天大的功劳,绝不可能得到如此恩典。

而这,确实是天大的功劳。

去年,天汉王朝西南边境战事不利,主将鲜于仲通指挥失当,导致大军惨败,仅以身免,狼狈逃回。朝野震动,时任太尉的司马懿在左右相两派的共同夹击弹劾下引咎告老。朝廷紧急派遣了新任太尉高俅前往统合残局,谁知高俅此人善于逢迎,却不通军务,非但没能稳住局势,反而使得军心涣散,被西南蛮夷打得节节败退,反而丢失了天汉国土。天子震怒之下,将高俅免职流放。一时间,西南战局糜烂,成了整个天汉王朝脸上的一块烂疮。

就在朝廷一筹莫展之际,今年开春,圣人钦点骁骑将军临危受命,前往西南救火。谁也未曾料到,这位年轻的将军竟如天神下凡,趁着酷暑炎夏,发动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反攻,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溃敌军主力,更是一路追亡逐北,捣其巢穴,将敌国的首领舜化贞生擒活捉,押解还朝!

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一扫去岁惨败的阴霾,极大地震奋了天汉的国威与民心。而这一切的功劳,无疑都归于这位力挽狂狂澜的骁骑将军——孙廷萧!

此刻,当鹿清彤和其他进士被礼部官员引导着退到大殿一侧,为即将到来的献俘仪式让出位置时,她的余光,正好看到了那个在殿外阶下翻身下马、解下佩剑、大步走入殿中的男人。

只一眼,鹿清彤的眼睛便一下子瞪圆了,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是他!

就是他!

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庞,那挺拔如松的身姿,那睥睨一切的气势……纵然换上了一身威武的铠甲,但那股刻在她骨子里的熟悉感,却绝不会错!

他就是那个在林中救下自己的神秘“将军”!那个让她魂牵梦萦一个月的“萧哥哥”!

孙廷萧……原来他叫孙廷萧……

鹿清彤的大脑一片轰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揉了揉,然后又看了过去。她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正向龙椅走去的男人,每一次确认,都让她的心跳得更快一分。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让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原来,他根本不姓萧。“萧哥哥”,只是那个叫赫连明婕的姑娘对他的昵称,因为他名中带萧字……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变得不真实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与她在山野林间偶遇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当今朝野上下,声威最盛、功劳最大的骁骑将军!而他们的重逢,竟会是在这样庄严、盛大的场合。

孙廷萧大步流星地走入紫宸殿,目不斜视,对两旁百官投来的或敬畏、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恍若未见,径直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没有去看站在一旁的鹿清彤,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按照献俘仪式的典仪,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臣,骁骑将军孙廷萧,参见陛下!幸不辱命,已将西南叛酋舜化贞及其党羽生擒,押解至殿前,特来向陛下献俘!”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骄傲,那份趾高气扬的态度,让在场的不少文臣都暗自皱起了眉头。一些言官甚至已经开始悄声议论,认为他居功自傲,在圣前失仪。

然而,孙廷萧对此毫不在意。他站起身,转过身面向殿外,大手一挥。很快,几名甲士便押着一个身材高大、同样身披铠甲但已破烂不堪的异族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虽然被五花大绑,脸上也带着伤痕,但眼神依旧凶狠如狼,死死地瞪着龙椅上的天子。他便是西南叛酋,舜化贞。

孙廷萧指着舜化贞,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当着满朝文武和四夷使臣的面,用极尽贬损的言辞,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敌酋数落得一文不值。他嘲笑其不自量力,以萤火之光妄图与皓月争辉;他历数其烧杀抢掠、荼毒边民的种种罪行;他将其形容为一个有勇无谋、沐猴而冠的跳梁小丑。

他那刻薄而尖锐的话语,让舜化贞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又无可奈何。

在将敌人贬低到尘埃里之后,孙廷萧话锋一转,又用同样夸张的、充满了赞颂的词藻,开始吹捧起天子赵佶。他称颂圣人如何天威浩荡,神武非凡;称颂圣人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称颂这场大胜完全是仰赖圣人的洪福齐天和高瞻远瞩,他孙廷萧不过是奉天承运,执行圣人意志的一把刀而已。

这一番先抑后扬、贬低敌人与吹捧君王相结合的表演,虽然在许多老成持重的文臣看来,显得过于浮夸和露骨,却精准地搔到了天子赵佶的痒处。

龙椅之上,赵佶听得是龙颜大悦,脸上笑开了花。他觉得孙廷萧这番话,既彰显了他天汉的国威,又满足了他作为帝王的虚荣心,比那些文官们引经据典的陈词滥调要动听得多。

他高兴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指着殿下的孙廷萧,用一种极为罕见的、亲昵而赞许的语气大声说道:“好!说得好!孙卿劳苦功高,为我天汉立下不世之功!来人,赐骁骑将军座!”

“赐座”,这在朝堂之上,是何等样的荣耀!除了年迈体衰的元老重臣,或是皇亲国戚,几乎无人能享此殊荣。天子此举,无疑是向满朝文武宣告,他对孙廷萧的宠信与看重,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立刻有小太监搬来一张华丽的绣墩,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武将队列的最前方。孙廷萧谢过恩,便毫不客气地一撩战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那份坦然与自得,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应当。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角落里的鹿清彤,一字不漏,一幕不差地看在眼里。她看着那个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光芒万丈的男人,再想起那个在林中沉默寡言、杀人如麻的身影,两个形象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重叠、交织,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迷茫。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献俘仪式的高潮过后,接下来的流程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论功行赏的环节。

随着礼部尚书展开长长的功劳簿,一个个在西南战事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名字被高声念出。

“……中郎将秦琼,作战勇猛,数次阵前先登,斩将夺旗,赐金千两,帛千匹!擢升为……”

“……中郎将尉迟恭,忠勇过人,亲率锐士,直捣敌酋中军,为生擒舜化贞首功,赐金千两,帛千匹!擢升为……”

“……果毅都尉程知节,屡破敌阵,功勋卓著,赐金千两,帛千匹!擢升为……”

当听到这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时,鹿清彤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秦叔宝……尉迟敬德……程知节……

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定然就是那日在林中,跟在孙廷萧身后的那三位气度不凡的汉子!那个面色蜡黄、背负双锏的,想必就是秦琼秦叔宝;那个黑脸虬髯、腰挂钢鞭的,定是尉迟恭尉迟敬德;而那个小眼睛、看似滑稽实则勇猛的魁梧大汉,必然就是程咬金——程知节了!

鹿清彤强行压下心中惊讶,她收敛心神,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她知道,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垂下眼帘,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她看到,不远处刚刚坐下的孙廷萧,在听到对自己麾下将领的封赏后,又立刻站起身来,再次跪倒在地,替他手下的弟兄们叩谢圣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每一个表情都写满了骄傲与自负。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高兴就是高兴,得意就是得意,那副样子,就像一个打了胜仗后急于向家长炫耀功劳的孩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没什么城府、喜怒形于色的纯粹武人。

然而,鹿清彤却无法将眼前这个“单纯”的武人形象,与那日在林中那个心思缜密、杀伐果决、谈笑间布下死亡陷阱的猎手联系在一起。她也无法将他与那个能说出“若不是萍水相逢,以后总会知道”这种意味深长话语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在天子面前刻意表现出这副模样?

如果他是装的,那他的城府该有多深,才能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他不是装的,那那日在林中展现出的深沉与算计,又该如何解释?

对一众将士的常规封赏结束后,大殿内的气氛达到了顶峰。天子赵佶显然是兴致极高,他看着座下的孙廷萧,越看越是满意,便笑着再次开口,问道:“孙爱卿,除了这些,你自家还想要些什么赏赐?但凡朕能给的,今日都允了你!”

这番话,无疑是天子给予臣子的最高恩宠。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位新贵会提出怎样惊人的要求。是要更多的兵权?还是要更高的爵位?

然而,孙廷萧的回答,却让整个紫宸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他从座位上站起,再次躬身行礼,然后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龙椅上的天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启禀陛下,金银财宝,高官厚禄,皆是身外之物。臣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一个人。”

“哦?”赵佶饶有兴致地问道,“爱卿想要谁?”

孙廷萧缓缓地转过头,伸出戴着皮质护腕的手,遥遥地、准确无误地指向了站在角落里的那队女进士,指向了站在最前方的鹿清彤。

“臣,想要今科的女状元,鹿清彤。”

轰——!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炸雷,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鹿清彤的身上,又猛地转回到孙廷萧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

鹿清彤本人更是如遭雷击,她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他想要我?这是什么意思?

众臣的第一个反应,都是一样的:莫非这孙将军是想讨圣人赐婚?毕竟他战功赫赫,又正值盛年,至今尚未婚配。而鹿清彤才貌双全,又是新科状元,两人若能结合,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但是,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和四夷使臣的面,如此赤裸裸地向皇帝讨要一名女子,这也太露骨,太无耻了!成何体统!这简直是将朝廷的颜面和状元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荒唐!”

“简直是荒唐!”

立刻,就有几位负责监察的言官按捺不住,出列开始猛烈地攻讦孙廷萧,指责他居功自傲、目无礼法、当众羞辱名教。

而之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秦桧和贾充,此刻也找到了共同的敌人。孙廷萧这个手握重兵、圣眷正浓的将军,既不属于右相杨钊,也不属于左相严嵩,他的崛起,对两党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于是,这两个党争的急先锋,此刻竟心照不宣地联合了起来。

秦桧义正词严地说道:“陛下,孙将军此举,实乃武人粗鄙之态,将我朝廷恩科状元视作何物?若传扬出去,岂不令天下士子寒心?”

贾充也紧跟着附和:“秦大人所言极是!孙将军大功于国,臣等敬佩。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如此轻浮无状,请陛下降罪!”

一时间,弹劾孙廷萧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殿之上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而被众人围攻的孙廷萧,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而是“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憋得通红,眼中甚至泛起了水光,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他抬起头,用一种悲愤欲绝的、仿佛被天大冤枉了的语气,对着龙椅上的皇帝大声哭诉道:

“圣人!圣人明鉴啊!臣冤枉啊!”

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秦桧,又指向贾充,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秦桧!他,贾充!是奸臣!他们是嫉妒臣的功劳,故意曲解臣的意思,想要陷害臣于不义啊!圣人!”

他那一副义愤填膺、忠而被谤、义正词严的模样,与他刚刚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让原本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紫宸殿,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就连龙椅上的天子赵佶,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

孙廷萧全程都没有表现出认识鹿清彤的样子,他的言行,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被文官集团欺负了的耿直武将。而他这番惊人的表演,也成功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他为什么想要鹿清彤”这个问题,转移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新的谜团上。

看着殿下孙廷萧那副“忠臣蒙冤”的悲愤模样,天子赵佶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重新端起了帝王的架子,沉声问道:“孙卿,你先起来。莫胡言,秦、贾二卿皆是朝廷重臣,何来奸臣一说?你且说清楚,你向朕讨要女科状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知,刚刚还一脸悲愤欲绝的孙廷萧,听到皇帝问话,竟又瞬间变了脸。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狡黠的笑容。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憨直武将的模样,说道:“陛下恕罪,臣刚刚未及细说,他们就抢白于我。其实臣的意思是,臣的军中,需要一位像鹿状元这样聪明伶俐的文官。”

孙廷萧也不等别人发问,便自顾自地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这次西南作战的经验来。

“启禀陛下,此次西南大捷,臣总结下来,其实靠的并非全是战场上的厮杀。真正的关键,在于三点。其一,是安抚百姓。西南之地,民风彪悍,部族林立,若只知一味镇压,只会激起更大的反抗。所以臣到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开仓放粮,减免赋税,严束军纪,让当地百姓知道,我天汉大军是仁义之师,是来解救他们于水火的,而非新的压迫者。民心安稳,我军便有了根基。”

“其二,是对敌攻心。那叛酋舜化贞麾下,亦非铁板一块。臣派人暗中联络其下属部族头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以重利诱之,或以家小胁之,分化瓦解,使其内部猜忌,互相攻伐。待其军心大乱,我军再行攻击,方能事半功倍。”

“至于这最后,战场杀敌,反而是最简单的一环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番话说完,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几分苦恼:“陛下您看,这安抚百姓、处理民政、谋划攻心,其实都不是我一个武将的专长。臣做起来,实在是捉襟见肘,事倍功半。臣就想着,如果军中有一位优秀的文官从旁协助,专门负责处理这些文书、民政、计谋之事,那该多好啊!”

说到这里,他再次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秦桧和贾充的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但是,像他们这样的奸臣,臣可不敢要,请来军中,只怕还没打仗,自己人就先内讧起来了!”

在把两位重臣又贬损了一番之后,他才把目光转回到鹿清彤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诚恳:

“所以臣想,一位刚刚进入朝堂,心思单纯,满腹经纶、才思敏捷的新人,那实在是太合适了!而鹿状元身为女子,心思细腻,去处理那些安抚妇孺、教化百姓的事情,更是有天然的优势。”

最后,他对着天子,再次躬身一拜,用洪亮的声音做出了最后的陈词:“陛下,女科状元,职位安排本就不易。与其让她在翰林院虚度光阴,或是在大理寺忙碌刑名,不若破格一次,将其派给微臣,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对朝廷,对臣,对鹿状元自己,都是一件大好事!至为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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