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长带着几个中年男子站在教室门口驻足了很久，欣赏两人的表演。

一个个都明显是成功人士打扮，其中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儒雅中年男子背着手，被众星拱月的围在正中央，他转头问道：“李院长，这个姑娘是你们这里的老师么？”

李院长心里咯噔一下，裴砚晨确实太吸引人注意了，一般男性确实很难抵抗她的魅力，她勉强笑了笑说道：“钱总，不是，那个可是上戏的高材生，和她男朋友一起来我们福利院做义工的。”

钱总颇为惋惜的摇摇头说道：“那实在太可惜了，我看她条件的不错，小提琴又拉的这么好，满符合我们公司形象大使的要求的，还想请她帮我们公司拍广告呢。”

李院长心中纠结，也不知道这个钱总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这五、六个人确实是为了避税有心思要捐款，并且开了两三张豪车过来，总还是有些实力的，她也知道裴砚晨并不算很富裕，对她来说拍广告也许是她需要的机会，想了想于是说道：“要不我把她叫过来，你们问问她有没有兴趣？”

钱总身边典着肚子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一听裴砚晨是上戏的，心里有些激动连忙说道：“对，对，赶紧叫过来，认识一下也是好的。”他包了个尚大的大学生，五万一个月，但素质比眼前这个差远了，这姑娘二十万一个月他都舍得出。

李院长心想只是叫裴砚晨过来说几句话而已，算不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喊道：“小裴，你过来一下。”

程晓羽也听见了李院长的喊声，停下了弹奏，孩子们也都好奇的转头望向门口。

裴砚晨转头望了一眼，见李院长朝她招手，于是提着小提琴和琴弓就朝门口走去，刚才和程晓羽的一番合奏，让她的精神恢复了不少，甚至连感冒都轻了一些，她穿着深紫色丝绒长袜、咖啡色的A字裙和白色桃心领的毛衣，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刚沉浸在音乐中，忘情拉琴的她，此刻面色红润，脚步轻盈，每个细胞都散发着惊人的美。

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个见多识广的中年男子眼神全亮了，每个人都忍不住将松垮的身形站的更直了一下，有肚子的也挺直腰杆，使劲把肚腩朝里面收了一收。

一脸皱纹的李院长拉着裴砚晨一一介绍道：“小裴，这位是钱总，‘顾家家电’的总裁，这位是牛总，‘明虎家俬’的老板，这位是范总‘东方之星’的老板……他们今天是来实地考察，给我们福利院捐款的。”

裴砚晨随便扫了一眼，敏锐的发现这些人的眼神中只有贪婪，冷淡的：“哦。”了一声，于是出人意料的并没有跟几位成功人士打招呼，场面一时间就僵住了，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接着朝小说。

裴砚晨直接说道：“李院长，没事我继续上课去了。”

几个成功人士兼慈善家神色各异，但都对这个冷面少女产生了兴趣，看她的穿着打扮并不像富家千金，就属于普通学生，但偏偏那调子高的好像自己就是“沪上名媛”一样。

李院长觉得自己都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刚才那位钱总说，想请你拍个广告，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裴砚晨淡淡地说道：“广告麻烦找我的经济人商量，我可以给我经纪人的电话。”

站在中间的钱总一听裴砚晨还有经济人，忍不住问道：“你还是个明星嘛？有些什么作品？”

裴砚晨摇头说道：“我并不是什么明星，只是刚好有经济人罢了！”

说完翻出了自己经济人电话号码，说道：“经纪人的名片我没带，电话你们需要记一下吗？”

大肚子的牛总见总算有机会插上话了，笑了笑说道：“这位姑娘，给经济人的电话太没有诚意了吧？你就说你自己的电话号码好了。”

裴砚晨拿着手机淡淡地说道：“我的手机号码不给陌生人。”说完也没有继续和这几个人继续谈下去的意思，直接转身就走回了教室中间，站在了程晓羽的身边。

几个成功人士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有点酷的不像话，这样蔑视他们的举动，也把他们因为金钱带来的虚假地位和膨胀的自尊心给打消了一大截，他们这样的成功人士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为首的钱总，朝两边的人望了一下，哈哈一笑说道：“这小姑娘，有个性，我喜欢。”

一旁的范总也笑了笑说道：“钱总，你喜欢也没用，别人男朋友在呢！还是个小帅哥。”

挂着碗口粗金链子的牛总，啐了一口说道：“帅顶个屁用，这年头有钱才是硬道理。”

李院长有些手足无措，这些人她实在不能得罪，赶紧说道：“各位老板去我们宿舍在去参观一下？”

几个中年男子有些恋恋不舍的跟着李院长朝福利院的宿舍走去，经过教室那一片木格窗户，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那姑娘翩跹的身线，她拉小提琴的姿态像是在音符上舞蹈，几人又忍不住驻足了片刻才离开。

等到下课，刚才走回来的之后，裴砚晨就没有像先前那样完全融入音乐里去了，程晓羽觉察到了这细微的异状，有些狐疑地问道：“学姐，刚才怎么了？”

裴砚晨瞥了程晓羽一眼，将小提琴放回琴盒说道：“与你无关。”

程晓国有些郁闷，说道：“那些男人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你可别理他们。”

裴砚晨冷笑道：“别人可是来捐款的，思想觉悟可比你这个大监制、大老师、大导演高多了。”

程晓羽心道：“他们捐的未必有我的零头多。”但这种事情自己说出来实在太LOW了，只能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思想政治觉悟不高？”

裴砚晨没有接过这个话题，只是安排孩子们去食堂吃晚饭，叫他们不要拥挤，有些还蹲在座位底下不知道在玩什么的，裴砚晨也不嫌弃将他们脏，一个个全都拉起来，带去院子里的洗漱池，温柔细心的帮他们全部把手和脸洗干净。

程晓羽在裴砚晨面前自讨没趣也不介意，还是凑了上去帮忙，裴砚晨一边给一个孩子洗手，一边说道：“我吃了饭才走，等下八点半还要去演出，你贵人事忙，先回去吧！”

程晓羽早就习惯了裴砚晨这种言语中带刺的口气，他早就看明白了这个姑娘，她要真不喜欢一个人，是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连讽刺都吝啬，于是笑道：“我也没有什么事，等下和你一起走好了，再说了一个人打车有点贵，我们两个可以拼车。”

裴砚晨知道程晓羽这个大少爷跟她跑了这么远的路，心里一软，语气也温柔了一些，说道：“这里的伙食怕不会合你这个大少爷的胃口。”

程晓羽也洗了手说道：“别把我想的这么不堪。”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能管的到你做什么事情么？”

裴砚晨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朝食堂走去。程晓羽也关了水龙头，赶紧跟了上去。

福利院的食堂不大，但是窗明几净，五十几个孩子有的已经打了饭，有的还在排队，程晓羽看了一眼坐在长条凳上正在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饭的孩子，不锈钢盘子里的菜很简单，一个黄瓜炒火腿肠，一个粉丝牙白，一个香菇鸡丁，这个孩子吃的很香，程晓羽又看了他旁边的孩子，也全是一模一样的菜式，想必是没的选择。

程晓羽暗自叹息了一声，心里难受，决定以后更多的关注慈善事业。

程晓羽心中温暖，笑了一下说道：“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娇贵，原先我一个人在美国贫民区也住的挺好的。”

裴砚晨却不知道程晓羽还有这样的经历，但怎么看程晓羽也不像吃过一点苦的人，实际上程晓羽确实也没有吃过太多苦，即使是住在美国贫民区，程秋瓷也将他的生活安排的挺好的，吃的方面更不曾亏待过他，要不然他也不会长那么胖了，只是住的环境稍微差了点而已。

两人走到队伍最后面排着，裴砚晨正待又讽刺程晓羽几句，这时有个胖乎乎的小朋友抓住她的衣服问：“裴老师，这个唱歌很好听的哥哥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啊？”

裴砚晨被着突如其来的问题闹了一个面红耳赤，完全不敢去看程晓羽，放大音量说道：“老师才不会找一个瘦成竹竿，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男友呢！”接着又在小胖子脸上轻轻拧了一下说道：“老师就喜欢小虎这样胖胖的乖孩子。”

小胖子一听裴砚晨说喜欢他这样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对旁边的小女生说道：“张小花，我有裴老师喜欢了，以后不要喜欢你了，我也不会给你糖果了，我都留着给裴老师。”

叫张小花的女生拿着不锈钢盘子对小胖子做了个鬼脸，说道：“你看裴老师的脸都红了，鼻子都变长了，她一定在说谎。”

裴砚晨被张小花说穿了心事，血液都变成了沸腾的开水，她怕程晓羽笑话她，连忙板着脸说道：“你们两个别调皮了，快去吃饭，不吃完不许说话。”

张小花和小胖子端着盘子，嘟哝着走远，还在互相责怪对方让裴老师生气了。

程晓羽心下愉悦“嘿嘿”一笑说道：“某人还为人师表呢！自己的鼻子都变长了……”

裴砚晨转身从程晓羽手上抽走刚才给他的不锈钢盘子，说道：“你为人师表，你自己去拿。”

程晓羽愕然，看着裴砚晨窈窕的背影只能苦笑。程晓羽无奈只能自己去拿了盘子，和裴砚晨一起排队的时候，裴砚晨也没有理他，当快要排到两人的时候，刚好那群慈善家们在李院长的带领下来到食堂，见裴砚晨在排队打饭，一群人便又走了过来。

他们刚才趁着李院长不在，私底下便打定主意，等下要把这个浑身带刺的小妞弄去一起吃饭，最好还灌醉她，给她一点教训，看她还怎么吊。

几人走近队伍，这时候已经马上就到裴砚晨了，带着金链子的胖子牛总，一瞧厨娘的桌子上就三个大的白铁菜盆，三个菜里面都没有什么油星，清淡的看的见水汁，说道：“哎呦，你们这伙食就有点磕碜啊！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给他们吃这些呢？

李院长小心翼翼地说道：“牛总，今天还有鸡丁，算是不错的了，毕竟我们经费很紧张，残疾儿童很难被领养，又不停的有孩子进来，只进不出，我们也只能节衣缩食……”

钱总看了眼马上就要排到了的裴砚晨，咳嗽了一下说道：“李院长，你们福利院的情况我了解了，这样把，明天就给你们福利院捐献一百万，你们这伙食一定要改善好一些，怎么能让小朋友和裴老师吃这么些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呢？”其实钱总也不会捐一百万现金，而是捐他们厂生产的一些卖不掉的电器，大部分都残次品或者退货，再把价格稍微做高一些，算是捐献了一百万的物资，然后这些捐献可以抵扣一部分税款，如果直接现金交税的话当然没有捐物资做慈善划算。

但对福利院来说，这些物资捐献并没有什么卵用，比如前些年周边的工厂为了抵税款，捐献给他们福利院市场上已经淘汰了卖不掉的音响组件，对他们来说，不能吃不能用，连收破烂的都不要，还要占地方堆积。

这就是某些慈善家伪善面具下的真是脸孔，像程晓羽这样不计回报，真金白银的投入的是少数，程晓羽也是妄自菲薄了，实际上他的思想觉悟虽然算不上高，但也不算低了，通过他的基金修建的乡村学校已经有四百多所了。

李院长听见钱总的话语里没有“物资”这两个字，心放下了一半，又听见一百万这么多，更是高兴的不得了，说道：“那钱总，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好心人，老天会保佑你们的。”

这个外表儒雅的钱总，不过是为了在美女面前装个B而已，所以故意漏掉了物资两个字，此刻却一脸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为中国的慈善事业做些贡献是应该的，刚才一路参观下来，感触良多啊！我们这群人不过有几个臭钱而已，你们这些老师才是奋斗在慈善事业第一线的‘最可爱的人’，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你们辛苦了。”

李院长见钱总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表情诚恳，也是心下激动，看样子今年的经费是有着落了，感激涕零地说道：“钱总，像您这样热心公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到时候我一定给区政府写信，一定要给予你们这样的慈善家表彰。”

钱总连忙故作谦虚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不我们还没有吃饭……”

李院长连忙说道：“要不我叫小黄在炒几个菜，就请几位贵人在食堂吃一点？小黄做菜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钱总瞥了一眼白铁盆里的菜，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出去吃，但是有些捐献的问题还想和你们在商讨一下，你们是不是派一个人跟我们去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李院长见这一群人的目光都落在裴砚晨身上，顿时明白了这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到捐款咬咬牙准备自己掏钱请这一行人，于是说道：“那就由我请几位贵人去外面吃饭吧！”

站在一边的牛总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李院长那怎么行？搞的我们像是来混饭吃的，我们怎么忍心花福利院的钱，这样吧，你把小裴带上，咱们一去市里吃顿好的，顺便把这捐献的事情敲定下来，你看怎么样？”

这种事情李院长虽然也是第一次遇到，但她绝对不想让裴砚晨这样的好孩子去做这些不该她承受的事情，因此有些失望的苦笑道：“牛总，您别开玩笑了，裴老师，只是义工，不是我们这里的员工，这样不太合适……”

裴砚晨见交谈间又提到了她，转身皱着眉头看着这几个外表上成功人士，神态有些轻蔑。

程晓羽也提着不锈钢盘子，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这一群慈善家。

这时候这群人才多看了裴砚晨的“男朋友”几眼，但都没拿年轻的程晓羽当回事，其中的山羊胡范总说道：“义工相当于半个员工嘛！我们都是文化人，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别把我们当成豺狼虎豹嘛！只是吃个饭，顺便商量下捐款的事情。”

李院长脸上既纠结又苦涩，不知道如何是好，求助一样的望着裴砚晨，裴砚晨则冷冷望着几个慈善家，面无表情地问道：“是不是我不去，你们就不捐款？”

钱总无视裴砚晨鄙视的目光，笑了笑说道：“我们怎么可能是言而无信的人，当然不会，但是要是裴老师肯赏脸吃个饭的话，我们一人多捐二十万。”

周围的几个成功人士也附和道：“对，我们每人在多捐二十万。”他们大多都是暴发户，而开始裴砚晨的态度更是刺痛了他们心中深埋的自卑，此时当然要狠狠的报复回来。

程晓羽看着一群人令人厌恶的样子心下反感：“你们这群人装B装到我这里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裴砚晨跟着群人去吃饭。”他冷笑一声，刚准备插话，裴砚晨便拉住了他的胳膊，也没有看程晓羽的表情，只是小声说道：“这事情和你没关系，我知道你有钱，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需要帮忙，你要尊重我就别管。”

程晓羽缓缓的摇头道：“不行，这个事情我管定了。”

裴砚晨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我男朋友？你不是我男朋友你凭什么管？”

程晓羽被裴砚晨梗的无言以对，只能看着裴砚晨走上前对李院长说道：“行，那我去，但是我晚上还有演出，八点必须离开。”

一群人笑嘻嘻的看着程晓羽和裴砚晨耳语，见到程晓羽面色难看，以为这对情侣是为了去不去产生了争执，完全没想到刚才差点就惨遭打脸，此刻都还有些得意洋洋。

为首的钱总面带得色，心道：“只要你去，在坚固的堡垒，也要把你攻破了。”

但眼下还是面带着理解的微笑，保持着风度说道：“那是当然，裴小姐，你千万不要想多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

山羊胡范总拿出手机望着裴砚晨显摆似地说道：“裴小姐，那我在‘望江阁’定位置，我们现在就过去？”

裴砚晨理都不理留着山羊胡子的范总，对程晓羽说道：“我不需要你担心，你快回去吧！”

程晓羽有些恼火裴砚晨的固执，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口气生硬地说道：“我也还没吃饭，‘望江阁’又不是只有你们能去，难道我就不能去了么？”

一边的范总嗤笑一声说道：“小伙子，望江阁一般人还真去不了，不是金卡会员定不到位置的。”

程晓羽再次冷笑正待装B，这次又被李院长拉住胳膊给打断了，李院长拍了拍程晓羽的手，意思是叫他放心，她笑着说道：“各位老板，我就不去了，就让小程陪着小裴去吃饭吧，刚好他们都住市里面的，顺路……”

范总对着裴砚晨假惺惺地问道：“这是你男朋友吗？是的话，我们也不介意带他去见识一下！”

裴砚晨给了山羊胡范总一个你很好笑的表情，然后说道：“他是不是我男朋友关你们什么事？我时间有限，请你们快点。”

一群人见着裴砚晨就是个小辣椒，纷纷笑了起来，对于这样的美女，男人们都是宽容的，尤其是他们发现自己有机会调戏她的时候。

裴砚晨背对着一群“慈善家”，深紫色丝绒长袜包裹的双腿修长而笔直，咖啡色A字裙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白色桃心领毛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与饱满的胸线。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程晓羽，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他的固执感到恼火，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她理了理头发，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仿佛在用肢体语言告诉所有人，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或保护。

程晓羽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那个冰冷的不锈钢餐盘，目光在她背影与那群“慈善家”之间游移。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喉咙里有一团火在烧，既是对裴砚晨固执的不满，也是对那群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的愤怒。

他强压下想要冲上去把这群人臭骂一顿的冲动，转身走向食堂的打菜窗口，盘子“啪”地一声放在桌上，厨娘都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他一眼。

“来份饭。”程晓羽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耐。厨娘默默舀了一勺米饭，又夹了点黄瓜炒火腿肠和香菇鸡丁，菜色寡淡，油星几乎看不到，盘子里散发着一股清淡的菜香，混杂着食堂里微微潮湿的空气味。

他端着盘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裴砚晨。她已经收拾好琴盒，站在李院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朝食堂门口走去。那群“慈善家”们紧随其后，步伐中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钱总的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牛总挺着大肚子，步子迈得格外大，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

程晓羽的胃里一阵翻腾，他放下盘子，快步追了上去。

裴砚晨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的长发随着步伐轻晃，像一泓流动的墨色。程晓羽几步赶到她身边，低声说道：“你真要去跟这群人吃饭？你知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裴砚晨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冷得像冬天的湖面。“程晓羽，我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力度，“你觉得我傻到看不出他们的心思？但这钱对福利院的孩子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帮助。我不去，他们可能真就不捐了。你让我怎么选？”

程晓羽被她的话噎住，喉咙里像卡了一块石头。他知道裴砚晨的倔强，也知道她骨子里那股为别人着想的善良，可正是这份善良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攥紧拳头，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我有钱，我可以捐，不需要你去冒这个险。”

裴砚晨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的钱是你的，我的事是我的。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别的。”她顿了顿，目光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淡，“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别在这添乱。”

程晓羽的心里十分难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钱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揶揄：“裴小姐，程小兄弟，你们小两口聊完了没？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咱们可别让司机久等。”

裴砚晨没有理会钱总的调侃，径直朝门口走去。程晓羽咬了咬牙，紧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得跟着去。望江阁又不是他们家开的，我还不信我去不了。”

裴砚晨没有回头，只是轻哼了一声，像是默认了他的跟随。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福利院，门口停着三辆锃亮的豪车，一辆黑色奔驰S级，两辆保时捷卡宴，车窗玻璃黑得看不清里面，司机站在车旁，恭敬地拉开车门。那群“慈善家”们已经上了车，钱总坐在奔驰后座，牛总和范总挤在一辆卡宴里，见到裴砚晨出来，牛总还特意摇下车窗，朝她挤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程晓羽的眼神冷得能结冰，他拉住裴砚晨的手腕，低声道：“你坐我的车，我送你过去。”裴砚晨皱了皱眉，想甩开他的手，但程晓羽握得很紧，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只能瞪着他：“你别太过分。”

“我不过分，我只是不放心。”程晓羽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拉着裴砚晨走向自己的车，一辆低调的奥迪A6，停在不远处。他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她上车。裴砚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进去，琴盒被她抱在怀里，像个保护自己的盾牌。

车子启动，程晓羽握着方向盘，目光不时扫向副驾驶的裴砚晨。她靠在座椅上，侧脸被窗外的灯光勾勒得柔和而冷峻，嘴唇紧抿，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车内的空气沉闷，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偶尔传来的喇叭声。程晓羽几次想开口，却都被她冷淡的气场压了回去。

望江阁位于黄浦江边，是一家以江景闻名的高档餐厅，装潢典雅，灯光柔和，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江面。程晓羽将车停在停车场，裴砚晨推门下车，琴盒依然抱在怀里，像是她的盔甲。钱总等人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见到两人一起出现，范总的山羊胡抖了抖，笑道：“哟，程小兄弟还真来了。看来是真舍不得裴小姐啊。”

程晓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裴砚晨则直接无视这群人，径直走向餐厅大门。服务员迎上来，核对了预订信息，将一行人带到一间临江的包厢。包厢内布置奢华，圆形餐桌上铺着白色丝绸桌布，水晶吊灯洒下暖黄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钱总等人落座后，目光几乎没离开过裴砚晨，牛总更是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眼神像是要把她剥开。

裴砚晨坐在程晓羽身边，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她将琴盒放在脚边，双手交叠在桌上，目光冷冷地扫过每一个人。钱总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裴小姐，咱们先点菜吧。望江阁的龙虾不错，澳洲进口的，肉质鲜嫩，你一定要试试。”

“我不吃海鲜。”裴砚晨的声音冷得像江面的风，“你们点吧，我随便。”

钱总尴尬地笑了笑，挥手让服务员递上菜单。牛总接过菜单，点了一堆昂贵的菜品，龙虾、鲍鱼、松露牛排，样样不落，还特意要了一瓶82年的拉菲，语气中带着显摆：“裴小姐，喝点红酒放松一下，晚上演出才有状态嘛。”

裴砚晨没理他，目光转向窗外的江面。程晓羽的手在桌下攥紧，强压着火气，低声对她说道：“你别喝他们的酒，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裴砚晨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饭菜很快上桌，龙虾的鲜香与牛排的焦香混杂在一起，包厢里的气氛却愈发诡异。钱总等人频频举杯，话里话外都在试探裴砚晨的底线，牛总更是借着酒意，半开玩笑地说道：“裴小姐，你这气质，拍广告都屈才了。来我们公司做形象大使，年薪百万起步，怎么样？”

裴砚晨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没兴趣。”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靠近的疏离感。牛总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僵了僵，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裴小姐别急着拒绝嘛，咱们慢慢聊。”

程晓羽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放下筷子，冷笑道：“几位老板，捐款的事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别在这绕圈子了。”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钱总眯起眼睛，打量了程晓羽一眼，笑道：“程小兄弟，别急嘛。捐款的事我们当然有诚意，不过得看裴小姐的诚意如何。”他的目光又落回裴砚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觊觎。

裴砚晨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钱总，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别浪费时间。”

钱总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干笑两声，端起酒杯：“裴小姐爽快！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陪我们喝几杯，聊聊天，捐款的事好说，每人再加五十万，怎么样？”

程晓羽猛地站起身，椅子“吱”地一声划过地板。他正要开口，裴砚晨却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他僵在原地。她抬头看向钱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我喝。但你们最好说到做到。”

她端起桌上的红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猩红的酒液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沾湿了毛衣的领口，留下一抹暧昧的痕迹。钱总等人眼睛都直了，牛总更是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程晓羽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他低声吼道：“裴砚晨，你疯了？”

裴砚晨没看他，只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淡淡道：“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决然。

几杯酒下肚，包厢内的空气愈发浓稠，裴砚晨坐在沙发旁，白色毛衣的领口被酒液浸湿，贴着她的锁骨勾勒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曲线。

她的小脸因为酒精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眼神却依旧冷冽，试图用最后的一丝清醒对抗眼前的局面。程晓羽站在她身旁，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呼吸都有些困难。

钱总端着酒杯，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裴小姐，够爽快！再来一杯，咱们继续聊。”他将一瓶新的拉菲打开倒满在她的杯子里，牛总和范总附和着笑，眼神中满是赤裸裸的欲望，像是饿狼盯着猎物。

裴砚晨的手微微颤抖，她拿起酒杯，仰头又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滴落在毛衣上，隐约透出她胸前白皙的皮肤。程晓羽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吱”地一声划过地板，声音刺耳得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够了！”程晓羽的声音低沉而愤怒，“裴砚晨，你别喝了！这群人根本没安好心！”他伸手想夺她手里的酒杯，却被她一把推开。裴砚晨的眼神带着一丝醉意，却依旧坚定：“程晓羽，我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两人争论之间，钱总突然打断道：“程小兄弟，别这么激动嘛。裴小姐自己愿意喝，咱们不过是朋友间聚聚，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裴砚晨。

程晓羽回头狠狠地瞪了瞪钱总没说话，知道再争下去只会让裴砚晨更固执，他转身走出包厢，掏出手机，拨通了苏虞兮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苏虞兮清冷的声音传来：“哥，什么事？”

“小兮，我和砚晨在望江阁被一群人灌酒，他们明显没安好心。你能不能派人过来盯着？”程晓羽的声音急促，带着一丝恳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虞兮的语气依旧冷淡：“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听到裴砚晨之后，苏虞兮的声音里明显没了温度，像是例行公事。程晓羽还没来得及多说，她便挂了电话。他站在走廊上，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内心充满不安。

他根本不知道苏虞兮对裴砚晨的厌恶早已让她决定袖手旁观，但他隐约感觉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包厢内，裴砚晨的意识开始模糊，酒精让她的身体像是被点燃的火，热得发烫。她试图撑住桌子，保持清醒，但手指却不听使唤，酒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洒了一地。

钱总见状，眼中更是兴奋，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假装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裴小姐，你没事吧？喝多了就歇会儿。”

裴砚晨想推开他的手，但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只能靠在椅背上。她的毛衣领口被扯开了一些，露出下方的白皙皮肤，牛总的目光像黏在上面一样，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裴小姐，喝多了就别硬撑了，咱们扶你去旁边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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