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他想，如果不能杀死对方，不能同归于尽，那就让我自行了断……

毒雾包裹他的伤口，渗进他的骨髓，也流入那怪物庞大浮肿的躯体。

身下的腐肉正在崩解，他也跟着降落，直到重回坚实的地面上。

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活着……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如此想道。

我终于有些像你……终于离你更近了。

他靠在紧锁的铁门上，从破损的外套上勉强扯下一些布条，在伤口近心端打上死结。

此时他又回想巴赫平均律，C小调前奏曲与赋格，BWV847。从刻板转向躁动，逐渐放缓再急促起来。他试图借此保持清醒，开始加入轻快的变奏，逐渐偏离他所熟知的原始版本，不那么严苛，甚至还有些通俗……但这有何不可呢？他想到便微笑起来。

他看见折断的手指在血泊中颤动，破碎的骨头和肌肉向外翻卷着。他从未如此渴望一架钢琴……他的替身已经无力打破门锁，这双手恐怕也不能再弹出任何东西。

他想大笑，却咳出一口血。

他听见门外有发动机和刹车声。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身后的门被撬开，他彻底倒在地上，被正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有人冲进厂房，是工会成员，带着几个生面孔，还有——

西装外衣底下是那件蓝色斜方格套头衫，戴着起球的旧毛线帽……盖多·米斯达，他曾经的同伴，瞪大了眼看着他。

你也活着……那真好啊……

米斯达托住他的肩膀，缓缓坐下，为两人找一个支点。

“上帝啊……”米斯达声音发颤，“都发生了什么？”

他靠在对方怀里，说，既然你相信......能为我背一段福音书吗？

不多、就一小节……

“你别说话……”米斯达惊慌道，“等乔鲁诺来治好你……”

不对……米斯达……

“求你……别再说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跟伤员说话，让他别昏过去……

“可我记不清啊……！

“已经很久没去教堂……偏偏是这种时候……”

就一段……约翰福音……第二十一章十五小节……

“福葛……你不该比我更会背书吗……！

“你要我该怎么……”米斯达攥紧潘纳科塔·福葛的领带，他反扣住对方的手，按在自己被血汗浸透的胸口上。

没关系……就一小段——请为我做这件事吧……

耶稣复活之后……他对西门彼得说了什么？告诉我……

“约翰……

“约翰的……儿子……西门......

“你……爱我吗......？”

是的……

还有两次……请继续……告诉我吧。

“……你爱我吗？”

主啊……是的，你知道我爱你……

“约翰的儿子……西门……”米斯达哽咽着，颤抖地背了出来。眼泪滴到他们交叠的手背上，也穿过福葛那道伤口。

“你爱我比这更深吗……？”

他微笑着闭上眼，虚握住对方的手，轻声回答道：

“主啊……你是无所不知的……

“你知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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