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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这是门上计数器显示的数字。

　　老实说，如果没有这个计数器的存在，遥根本数不清自己开了多少次枪，她没有心平气和去计算自己队友死亡次数的理性。

　　8、9、10？数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恍惚了。让耳朵被震得发痛的枪声、从后脑迸溅而出的血花、爱莉瞪大的双眼，混合着鲜红色和恐惧麻痹了遥的神经，她愣神，换弹的间隙回想自己是第10次开枪还是第11次开枪，然后回过头发现门上的计数早已低于了60。

　　怪不得自己的手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换弹、上膛、扣动扳机。就像是流水线一样的机械动作，遥做了几次早已驾轻就熟。她开了五十几次的枪，往后还要再开四十次。

　　身后是爱莉苏醒发出的窸窣声，遥已经掌握了死去和复活的节奏，她总是能在爱莉站起身前再次将其击倒。于是，又一次枪响，伴随着倒地的声音，房间的一角再度染上死亡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嗅觉疲劳让遥不再感受到任何反胃和恶心，这便是人类所谓的自我保护机制，无情却又合理。

　　真是恶趣味，遥想。爱莉醒来的时候，伤口和子弹都会消失不见，但喷溅出的血液却只会不断盛开在周围，然后逐渐凝固变深，成为无法擦除的背景，告示着遥犯下的罪行。如果只看结果的话，她现在已经是杀害了五十几个人的变态杀人狂了。

　　说起来，如果现在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指腹摩挲着枪柄的纹路，遥的思维发散起来。如果两个人都处于死亡状态，那她们还能再度睁开双眼吗？亦或者是，被视作任务失败，再也无法醒来了呢。

　　“遥。”

　　回过神来时，爱莉已经直起了身，手上握着她一次倒地时撞掉的撬棍。原来如此，靠着被击倒时的面向和子弹的冲击力来逐步靠近武器柜吗。

　　当然，遥不会傻到发现不了这样明显的位置变化，真正让局势改变的是她自己逐渐崩坏的心态。能忍耐到她主动露出破绽的时刻，真不愧是爱莉，遥打从心底敬佩着这样的人。但正因如此，她才不能轻易将主动权拱手让人。

　　遥举起枪，冷声威胁道：

　　“放下武器。”

　　但爱莉只是嗤笑着，反手将撬棍握得更紧。

　　“你不会开枪的，遥。”爱莉一边说着，一边在对峙中迈出了步子，“你不会在没有百分百把握将我立刻杀死的情况下开枪。”

　　正如爱莉所说，现在两人的间距无法让没有受过训练的遥准确击中对方的大脑，因此她仍然只是保持着举枪的姿势，食指轻扣在扳机上待命。遥眯起眼，打量着爱莉拉近的距离：

　　“是啊，但是爱莉也同样没法攻击到我不是吗？我们互相都先冷静下来比较好吧。”

　　“抱歉，我想我现在已经是最冷静的时候了。”

　　没得到意料中的回复，遥愣了愣，看向爱莉从刚才起就握紧的左手，危机感从心底浮现。她暗道不妙，想要向后撤却为时已晚。爱莉甩手扔出掌心藏着的五枚弹壳，使遥下意识抬手进行防卫，而她则看准间隙迅速近身——狠狠挥下手中的撬棍。

　　遥没有时间去思考爱莉是何时收集的弹壳，随着那些空壳丁零当啷地掉落在地，遥的左脑受到了撬棍的重击，金属与颅骨碰撞的巨响甚至不亚于枪声，冲击直接在她的颅内炸开。一时间遥无法感知到任何声音，紧接着是高频的耳鸣与灼烧感并行，她几乎感受不到右侧躯体的存在。冲击力则使遥失去了重心，她整个人砸在地上，浑身的剧痛一同拉扯着神经，让她几乎睁不开满是血污的眼，手枪也随之脱手，被爱莉踩在了脚下。

　　爱莉蹲下身捡起枪，她握着枪身，感受着这把杀了她几十次的凶器的重量，随后将枪口按在了遥的眉心。鲜血染红了遥蓝色的碎发，从凹陷的伤口潺潺流出的血顺着额角淌下，将遥那无懈可击的脸污染了大半，再从下颚滴落，浸染衣襟。与之相反，颤抖着吞吐气息的唇则毫无血色，原本鲜亮的蓝宝石此刻也黯淡失色，没有焦点。

　　“……停…………停下…………”遥半撑着身体，几乎直不起身，她视野中的爱莉如同万花筒般变得碎裂，大脑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因此遥只能断断续续地吞吐着单词，混杂着恐惧与不安的声音轻到快被空气吞没，“……别…………”

　　爱莉第一次见到遥如此狼狈的样子，而且是她亲手造成的。如果说遥期望着不留痛苦的处刑，那爱莉则绝对不是遥那样的圣人。她有着理性的怒火，也绝没有失去善良的本性，因此她只是在遥那混乱又无助的目光中，扣下了扳机。

　　“……好好休息一下吧，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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