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爱莉对遥的判断没有错，她确实没有骗人的理由，至少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促使遥毁约的，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愿提及的现实。

　　“……是为了最后一发子弹吗。”

　　爱莉说道。她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遥杀死了九次，显示器标志着数字1的时候，她终于得以喘息，在枪口下质问对方，但答案显而易见。

　　在这个空间，每一次死亡都建立在还有下一次的基础上，以这个假设为前提的自相残杀，一旦到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在没有下一次的最后一发子弹射出之后，她们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她知道遥也在动摇，否则她早已迎来第一百次的枪响。

　　如果对方再也醒不过来的话、如果门到最后也没有开启的话……像这样的犹疑徘徊在脑海中，爱莉是，遥也是。

　　“遥，你认真的吗？”爱莉试图和遥谈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如果遥开最后一枪的话，你有可能就是杀人犯了！”

　　“开一次枪和开一百次枪没有区别，爱莉。”遥苦笑着说，“我们早就是杀人犯了。”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爱莉试图反驳，她们早已污蔑了生命的重量，可永眠的沉重是无可比拟的，而承担这份罪孽的只会是开那最后一枪的人。她知道遥清楚这点，但遥只是打断了她：

　　“我说过的吧，我没打算让爱莉开枪——当然也包括这最后一枪。”

　　虽然中途被爱莉打断了……遥耸了耸肩，手指依然搭在扳机上，“但是，我是认真的哦。”

　　“我从始至终都是这样想的，也做好了觉悟。”

　　爱莉无言以对，她的喉咙渴的发疼，声音也干巴巴的：“……如果我没能醒过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活下去，背负杀死爱莉的罪行。”

　　“……是吗。”

　　要是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坚定就好了，爱莉想，你恐怕自己都没注意到手腕的颤抖吧。

　　从以前起你就是这样，真是个爱逞强的孩子啊。在这样的状态下，你又要怎么杀死我呢？

　　看准了时机，爱莉猛然发力，在侧身躲避的同时伸手迅速将遥的手臂击打向另一侧，枪声在耳边炸开，子弹因为爱莉的袭击而偏离了轨道。大约是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会落空，爱莉在遥愣神的片刻间反手钳住了遥持枪的手，夺走了其手中的武器。

　　遥被爱莉按在地上，被钳在背后的手隐隐作痛，她望着一转攻势将枪口朝向自己的爱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愕。

　　“要论打架经验的话，遥应该比不上我吧。”

　　虽然从想要成为偶像开始就没再和别人打过架了，但这具身体意外的还记得那些斗殴技巧，真是帮大忙了。

　　不过，这些在她们自相残杀的现在都没有意义了。爱莉看着遥，比起刚才被反杀时一瞬间展现出的愤慨，现在的遥已经平静了许多，恢复了以往冷静的模样。

　　“爱莉，你会怎么做？”

　　遥如此问道。老实说，爱莉也明白她们现在的处境只不过是让杀人犯的位置颠倒而已，从被困在这个空间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就是无解的。

　　但爱莉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她不想让遥再一个人背负那些不应该让后辈承担的痛苦了。

　　至少在最后，她想发挥一下自己作为前辈的用处。

　　“如果遥没能醒过来的话，”爱莉听到自己开口：

　　“我会饮弹自尽。”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