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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里第八章 明里篇(破)(下),第1小节

小说:月見里 2025-11-17 14:05 5hhhhh 8260 ℃

月見里宅邸 - 明里的卧室

万籁俱寂。

整座宅邸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只有窗外庭院里,风掠过精心修剪的竹林,发出单调而空洞的“沙——沙——”声,非但没有带来生机,反而像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着寂静的神经,更衬出卧室内那令人窒息的、凝固般的死寂。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并未合拢,留下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清冷、惨白的月光,带着无情的锋锐,精准地、斜斜地劈开了卧室的浓郁黑暗。

这道冰冷的光带,最终冷酷地落在了宽大双人床那空荡荡的一侧——那里,曾经是直人沉睡的位置。

床头柜上,一盏小小的陶瓷夜灯,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晕。

它像一个力竭的老人,在无边黑暗中苟延残喘,仅仅勉强照亮了明里枕边一小圈区域。这圈可怜的光晕,映照着她散落在昂贵埃及棉枕套上的乌黑长发,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如同被风暴摧残过的藤蔓。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昂贵的、标榜着“安神助眠”的薰衣草精油气息。

但这缕刻意营造的舒缓香气,此刻却显得如此虚伪无力,它被另一种更顽固、更深入骨髓的味道彻底覆盖、吞噬——那是属于直人的、早已消散却又无处不在的气息。

明里身下是触感冰凉丝滑的顶级床品,其奢华本该带来极致的舒适,此刻却只像躺在一块巨大的、永不融化的冰面上,寒意透过薄薄的睡袍,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骨头缝里。沉重的羽绒被覆盖在身上,却像一层徒劳的薄纸,根本无法驱散从骨髓深处、从灵魂缝隙里不断渗出的、蚀骨的寒意。

她身上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袍,带子早已在辗转反侧中松垮地系着,丝滑的衣料随着她微不可察的颤抖,与肌肤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悉索”声。

明里并没有睡去。

她以一种防御的姿态侧躺着,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双膝几乎抵到胸口,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雪中、失去了所有庇护与温暖的幼兽。

她的脸,朝向那道劈开黑暗的、冰冷的月光,也朝向那个空无一物的枕头。她的目光,空洞又异常专注,死死地、近乎贪婪地锁在那片虚空之上。

仿佛只要看得足够用力,就能穿透这令人绝望的虚无,重新勾勒出直人沉睡时安稳柔和的侧脸轮廓,感受到他均匀、温热的气息,如同往日无数个夜晚那样,轻轻拂过她颈侧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令人安心的酥麻。

‘直人…’

一个无声的呼唤在她心底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这里…好冷…真的好冷啊…’

记忆的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带着尖锐的棱角,不受控制地汹涌而至,将她淹没:

他睡着时无意识揽过她腰肢的手臂;

他清晨醒来,带着睡意在她额头印下的第一个吻;

他低沉的笑声在枕边响起时胸腔的震动…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带来尖锐而绵长的剧痛。

思念不是温柔的潮水,而是冰冷的、带着倒钩的锁链,将她紧紧捆缚在这张只剩下回忆的床上。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汹涌滑落。

它们滚烫,却无法温暖冰冷的皮肤,迅速洇湿了枕套上精致的提花,留下深色的、不断扩大、边缘模糊的泪痕。

她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只是肩膀在无法抑制地、细微地颤抖着,如同深秋寒风中最后一片挂在枝头、即将凋零的枯叶。

巨大的悲伤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堵在她的喉咙深处,每一次试图吸气,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要将胸腔生生撑爆。

‘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

这个无声的诘问,带着最深沉的绝望,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巨大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那个如山岳般可靠、用温柔包裹她的存在,怎么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世界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半,留下一个巨大、黑暗、不断吞噬她的空洞。

死亡的冰冷和残酷,在这一刻具象化为身畔无边的空虚和深入骨髓的孤独。

未来像浓雾笼罩的悬崖,每一步都可能踏空。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仿佛要将这承载着无数过往欢愉与如今彻骨之痛的织物撕碎。

目光终于从那片令人窒息的空枕上移开,茫然地投向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吞噬一切的夜色。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迷茫和恐惧。

“莉子…悠真…”

一个破碎的念头艰难地浮起,

“我…我该怎么办?”

丈夫的离去不仅是情感的崩塌,更是整个生活支柱的倾覆。

她该如何在这片名为“未来”的迷雾中穿行?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沿着脊椎悄然攀爬。

然而——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底部,一股与铺天盖地的悲伤截然不同的、陌生又无比熟悉的暖流,竟不合时宜地、甚至带着某种可鄙的顽强,从身体最深处悄然滋生、蔓延开来。

那是被巨大的悲痛长期压抑的、纯粹的、原始的生理渴望。

身体,这具曾与直人共享无数亲密瞬间的躯壳,它有自己的记忆,它忠诚地、残忍地提醒着她那些被遗忘的感官:

直人温热的掌心,顺着她光滑的脊背缓缓抚下时,带来的那阵令人战栗的电流;

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的亲吻,落在她敏感锁骨上时,那滚烫的、几乎要灼伤皮肤的烙印感;

那些耳鬓厮磨、喘息交织、汗水淋漓的夜晚,肢体纠缠的温度,肌肤相亲的滑腻,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情欲气息……

这些身体的记忆如此鲜明、如此滚烫,瞬间点燃了她空虚冰冷的肌肤,带来一种近乎灼痛的渴望。

一种强烈的、空虚的躁动感在小腹深处升腾、蔓延。

她几乎是惊恐地猛地并拢了双腿,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只受惊的蚌壳,试图用尽全力压制住体内那股不合时宜的、汹涌的躁动。

一只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滑进了松垮的睡袍,冰凉的指尖猝然触碰到胸前滚烫的肌肤时,那巨大的温差让她像被真正的火焰烫到般猛地缩回了手!呼吸,在不自觉间变得急促而浅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不!…不能想…不能想这些…’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她焚毁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

在如此深重的、几乎要压垮她的悲痛之中,这具身体竟然还存有如此“卑劣”、“肮脏”的渴望?

这感觉像是对直人最深刻的背叛!

是对他们之间那份刻骨铭心感情的亵渎!

是对她“未亡人”身份的莫大讽刺!

然而,身体的空虚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强烈,如同龟裂干涸、濒临死亡的河床,疯狂地、绝望地渴求着甘霖的滋润。

这种生理性的渴求,像一个冷酷的旁观者,疯狂地嘲笑着她理智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堤坝。

“呃…”

她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尽全身力气,牙齿深深陷入柔软的唇瓣,几乎立刻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另一只手则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抓住了胸口的衣襟,指节同样泛白,仿佛要将那颗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浸泡在痛苦的冰海,一半在欲望的火焰中焚烧——的心脏,狠狠地挖出来!

她强迫自己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钉在天花板上那片被昏黄夜灯映照出的、模糊晃动的阴影上,试图用意志力驱散脑海中那些不由自主浮现的、旖旎而罪恶的画面,压制住身体深处那越来越难以忽视的、令人羞耻的悸动。

‘停止!明里!快停止!’

内心发出无声却尖锐刺耳的嘶吼,如同濒死的野兽。

她用尽残存的意志力,拼命在脑海中筑起堤坝:

直人温柔的笑脸、他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他温暖的怀抱;她作为月见里家未亡人必须维持的体面与尊严;莉子天使般的睡颜,悠真依赖信任的眼神;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带着审视与怜悯的社会眼光……无数沉重如山的砝码,被她一股脑地压向那欲望的天平,试图将其彻底倾覆。

‘你是月见里直人的妻子!是莉子和悠真的母亲!是这家族的女主人!’

她一遍遍在心底无声地、近乎疯狂地重复着这些身份,如同念诵着最后一道清心寡欲的咒语,试图用责任和义务的枷锁将自己牢牢捆缚,

‘你不能…不能沉沦…不能软弱…不能…有这种念头!’

然而,身体的渴望,那被压抑了太久的本能,并未如此轻易地退却。

它像一条狡猾而冰冷的蛇,在理智堤坝的缝隙间无声地游走、试探、缠绕。

每一次被强行压下,都只会带来更猛烈的反扑和更深的、令人绝望的疲惫与无力感。这是一场发生在灵魂与肉体之间、理智与本能之间,无声却惨烈无比的战争。

最终,在这场耗尽了她所有心力的拉锯战后,她近乎虚脱地、带着一丝溃败的绝望,猛地翻过身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背对着那道象征孤独与失去的冰冷月光。

她将脸深深地、几乎要窒息般地埋进那个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直人气息的枕头里。

她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那几乎要消散殆尽的、属于他的气息,仿佛那是唯一能稍稍平息体内那熊熊燃烧的、罪恶火焰的清凉剂。

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这场发生在灵魂深处、耗尽了她所有意志力的惨烈战争所带来的精疲力竭。她紧紧闭上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在苍白的皮肤上剧烈地颤抖着。

惨白的月光,依旧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无情地切割着卧室的黑暗,清晰地照亮着床榻上那空荡得令人心碎的半边。

小小的夜灯,依旧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像一个无力的旁观者。

在这光与影的交界处,明里像一尊被遗弃在时光洪流中的、脆弱而痛苦的雕像,深陷在巨大而空旷的床铺中央。

被思念的荆棘死死缠绕,勒出血痕;

被痛苦的深渊凝视,拖向沉沦;

被未来的浓重迷雾围困,找不到出路;

更在欲望的熊熊火焰与理智的刺骨冰水中,反复煎熬、撕扯、挣扎、沉浮。

寂静得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能听到那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灵魂深处那一声声压抑到极致、最终化作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长夜漫漫,仿佛永无止境。

这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没有硝烟却遍体鳞伤的战争,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出口。

静香家温馨的客厅

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静香家铺着米色地毯的客厅里投下温暖而柔和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刚烤好的曲奇饼干甜腻诱人的香气,混合着茶几上红茶氤氲的热气。

一切都笼罩在一种令人放松的、邻居闺蜜间特有的亲昵氛围中。

明里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双手却紧紧交叠着放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脸颊异常地绯红,像两团燃烧的晚霞,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颈侧,与她苍白失血的唇色形成刺眼的对比。细密的汗珠沁在她光洁的额角和鼻翼,在斜阳下闪着微光。她的呼吸比平时急促浅短,胸脯在不规则地微微起伏,眼神低垂,死死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仿佛要将那里烧穿一个洞,不敢与对面的静香对视。

静香,作为明里最好的闺蜜和邻居,几乎立刻察觉到了好友的异样。

她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清脆的碰撞声在温暖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突兀。她倾身向前,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真切的关切,声音温柔而急切:

“明里?怎么了?”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细细扫过明里异常的脸色和紧绷的姿态,

“从刚才开始就脸红红的,手心也这么烫,”

她刚才递给明里茶杯时触碰到了她的手,那热度让她心惊,

“是哪里不舒服吗?发烧了?”

静香和明里,她们是同一类人。

都曾在盛年失去了另一半,都独自肩负起家庭的重担,也都将内心深处那份对爱与温存的渴望、那份属于健康成熟女性的生理需求,深深地、严严实实地压抑在理智与责任的坚冰之下。

她们彼此心照不宣,理解对方那份深藏的、无法言说的空洞与灼热,却都默契地将它视为禁忌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只用日常的关怀和生活的琐碎来填补那份巨大的空虚。

“大…大概,是有点着凉,发烧了…”

明里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沙哑和颤抖,几乎被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淹没。

她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颤动。

“是不是照顾悠真累的?哎…”

静香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心疼和无奈。

她太清楚了。

悠真,明里唯一的儿子,一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让他陷入了漫长的、不知尽头的昏迷。医生宣布他的身体机能稳定,但意识何时苏醒,只能等待奇迹。

而明里,这个倔强的母亲,毫不犹豫地将儿子接回了家。

她拒绝了专业医院护理的建议,固执地认为只有家里熟悉的气息、母亲无时无刻的陪伴和呼唤,才能唤醒沉睡的儿子。

“在家才能让悠真感到安心熟悉…这样…这样他才能更快醒来…”

明里当时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坚定光芒,那光芒让静香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于是,这副沉重的担子,日日夜夜,就落在了明里单薄的肩上。

喂食、擦身、按摩、翻身、诉说…每一次看到明里在悠真床边忙碌的身影,看到她眼中那份永不熄灭的、带着血丝的期待,静香都只能将担忧和心疼化作无声的支持和尽可能的援手。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静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她甚至作势要起身,

“我马上打电话叫千雪回来照顾悠真!”

“不!不用!”

明里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拒绝,随即又像被抽空了力气般软了下去,眼神哀伤,

“小千雪…为了悠真,已经放弃了她喜欢的艺术…现在好不容易能继续为自己喜爱的艺术工作…是我们家悠真…对不起小千雪…”

提到儿子和这个痴心守候的准儿媳,明里的眼眶瞬间红了,那份深重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

“明里,你说什么呢!”

静香有些埋怨地提高了声调,带着母亲对女儿的心疼和对明里的理解,

“我们家又不缺那点钱!再说,千雪以后是要做你儿媳的!她照顾悠真不是天经地义?她现在工不工作有什么关系!”

静香知道女儿千雪对悠真用情至深,但作为母亲,她也心疼女儿的付出。

“悠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明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绝望,

“我…我不想耽误小千雪以后的幸福…她值得…值得更好的人生…”

她的眼神异常认真,这是她作为母亲和准婆婆的坚持。

“算了算了…”

静香看着明里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哀伤和坚持,只能无奈地摆摆手,放弃了争论,

“拗不过你。那你自己千万要当心身体啊!感觉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叫我,别硬撑!”

她的目光充满了温柔的担忧。

“嗯…静香,那我…我先回去了。”

明里低声道,声音里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异样的紧绷和急促。

她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摇晃。

“诶!等等!你这状态…”

静香立刻跟着站起来,不放心地伸手想要扶住明里的胳膊,

“我扶你回去吧!”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明里手臂的瞬间,一股惊人的、远超发烧应有的炽热感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烫得静香指尖一缩。

那热度,简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不!不用!”

明里像被针扎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臂,反应激烈得让静香都愣住了。

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浅短,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汗珠更多了,眼神慌乱地闪烁着,

“不…不要紧…我…我回去先…先吃药睡一会…再不行…就…就麻烦你…”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持。

“可是…”

静香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明里那副快要崩溃却又强自支撑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

“唉…那…那只能这样了。你赶紧回去,吃了药好好躺着,有事一定要打电话!我手机就在旁边!”

“嗯…嗯…”

明里胡乱地点着头,几乎是逃离般,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出了静香家温暖明亮的客厅,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留下静香一个人站在余晖中,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明里几乎是踉跄着回到了自己那栋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旷冰冷的月见里宅邸。

她没有去厨房找药,更没有走向自己那间同样冰冷空旷的主卧室。

她的脚步,带着一种被无形力量牵引的、梦游般的沉重和决绝,一步,一步,沉重地踏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的目的地清晰无比——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后,悠真的房间。

“咔哒。”

门锁被轻轻旋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宅邸里显得格外清晰。

明里闪身进去,反手迅速而用力地将门反锁。

冰冷的金属锁舌扣入锁槽的声音,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又像是一道最后的闸门落下。

她的背脊重重地靠在冰凉的门板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支撑着自己没有滑倒在地。

房间里一片死寂。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只有床头一盏极其微弱的小夜灯,散发着惨淡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明里靠在门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破旧的风箱般起伏。

她的脸颊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深潭的美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骇人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的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绝望的渴望和无法言喻的羞耻,钉在了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病床上。

在那片昏黄的光晕边缘,在属于悠真沉睡身体的上,男性雄物,正静静地、突兀地挺拔在那里。

这,

是维持悠真身体必要健康、防止肌肉萎缩和促进经络循环的特殊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然而,对于明里来说,却是一个可怕的、无法抗拒的、日复一日侵蚀着她理智的恶魔!

它像是对她多年来独守空房、饱受寂寞煎熬的最辛辣的嘲讽!是对她用尽全身力气筑起的、名为“母亲”、“未亡人”、“体面”的理智与道德堤坝,发起的最猛烈、最卑鄙的进攻!

每一次,当她独自在白天为悠真擦拭身体,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儿子年轻却毫无反应的肌肤时;

每一次,当她俯身靠近,嗅到他身上混合着药味的、属于年轻男性的气息时;

每一次,当她疲惫不堪、心灵防线最脆弱的时刻,眼角余光瞥到那只安静屹立之物时…

那被压抑到极致的、属于正常女性的原始渴望,就像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被这只恶魔无声地、狡猾地煽动着。

她的理智在不知不觉间,被那无辜的姿态、那仿佛带着某种奇异引力的气息,一点点地啃噬、侵蚀。

今天,在经历了又一轮漫长而亲密的护理后,那被压抑的火山终于抵达了爆发的临界点。

最后尚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在彻底失控前,像逃离地狱般冲到了静香家。

她希望静香能像往常一样,用温暖的茶点、关切的话语,甚至只是那份沉静的存在感,将她从欲望的深渊边缘拉回来。

可是,她失败了。

在静香家那温暖的灯光下,在好友关切的注视中,她惊恐地发现,静香的存在、那些关心的话语,非但没有成为救命的绳索,反而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她体内那早已沸腾的、名为“渴望”的岩浆!

那份灼热,那份空虚,那份来自身体最深处的、疯狂的躁动,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压抑中酝酿得更加狂暴!

一切都太迟了!

堤坝早已千疮百孔,崩溃只在瞬息之间!

“悠真…对不起…”

明里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从她燃烧着欲望火焰的眼眶中汹涌坠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深色的绝望,

“妈妈…妈妈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哭腔,更带着一种被彻底摧毁的、屈从于本能的悲鸣。

她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残烛,一步步地,向着那张大床,向着那只在昏暗中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恶魔走去。

风腴成熟的胴体在单薄的居家服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变成痛苦而急促的低喘,如同濒死的困兽。

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彻底褪去了平日的沉静与温柔,只剩下赤裸裸的、被欲望彻底吞噬的放荡光芒,死死锁定着那只恶魔。

最后一步,她几乎是扑倒在床边。

冰冷的手指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猛地抓住了那只安静端坐之物!

就在指尖陷入的瞬间——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又骤然释放的、带着哭腔和极致欢愉的、令人心碎的娇喊,如同被囚禁千年的困兽终于挣破牢笼,猛地撕裂了房间内死寂的空气!

这一刻,所有精心构筑的堤坝轰然倒塌!

所有苦苦压抑的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流,裹挟着羞耻、绝望、痛苦和对温暖近乎疯狂的渴求,彻底解放了!

那恶魔,它是禁忌的化身,是欲望的容器,是一个母亲在无边绝望与孤独中,抓住的、唯一能让她暂时逃离冰冷现实的、扭曲的浮木。

惨淡的夜灯光晕下,只有那急促的喘息、压抑的呜咽和衣物摩擦的悉索声,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交织成一首令人心碎又窒息的、属于沉沦的乐曲。

月見里宅邸 - 莉子卧室门外的走廊

时间仿佛在厚重的宅邸里凝固了。

莉子卧室那扇木门,此刻像一块冰冷的墓碑,死死地紧闭着,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明里就跪在这扇冰冷的门前。

她不再是那个优雅矜持的女人,昂贵的丝绸睡袍凌乱地裹在身上,下摆沾满了灰尘和泪水干涸的印记。

乌黑的长发彻底散乱,几缕湿漉漉地粘在苍白如纸、泪痕狼藉的脸颊上。

她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跪姿而僵硬麻木,膝盖抵在冰冷坚硬的木地板上,早已失去了知觉。然而,比身体更冰冷的是她的心。

“莉子……莉子……”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耗尽生命的悲鸣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徒劳地用额头抵着冰冷刺骨的门板,每一次呼唤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哽咽,

“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对不起……求求你开门……看看妈妈好不好?”

那声音里的悲伤是真实的,如同被剜去了心肝。

但更深沉的,是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悠真因为药物作用还在楼下房间沉睡不醒,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如果……

如果莉子再出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窒息。

她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直人?

如何面对他最后紧紧握着她的手,用尽最后力气嘱托的“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她辜负了他!

她亲手毁掉了他用生命托付的珍宝!

“这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

明里的哭泣变成了绝望的低嚎,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然而,她的双眼却空洞得骇人,仿佛所有的光、所有的生气都已被抽干,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映照着绝望深渊的黑洞。

那空洞中,清晰地倒映着昨日那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明里深陷在欲望的漩涡里,理智的堤坝在长期压抑的痛苦和生理的焦渴面前脆弱不堪。

她沉沦了,像溺水者抓住一根浮木,忘我地追逐着那片刻能麻痹所有痛苦的、虚幻的快感。

丰满的身体在难耐地扭动、起伏,如同濒死的鱼在干涸的河床上挣扎。

压抑了太久的呻吟和破碎的娇喘,不受控制地从她微张的唇间溢出,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放荡。

她紧闭着双眼,沉溺在身体释放的短暂风暴中,全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忘记了门外可能存在的世界。

直到一阵灭顶般的颤栗席卷全身,她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身体还在微微痉挛。

就在这意识模糊、感官逐渐回归的瞬间,她涣散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门口——

一个纤细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时间在那一刻冻结了。

明里的血液瞬间凝固!

全身的汗毛倒竖!

巨大的惊恐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

‘莉子!’

这个名字在她脑中炸开,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她想尖叫,想解释,想冲过去抱住女儿,但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她像一尊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雕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

莉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好奇,没有困惑,没有羞涩,甚至没有愤怒。

那双曾经清澈纯真的眼眸里,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寒的冰冷和平静。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母亲赤裸的狼狈,看着这片狼藉,看着这彻底颠覆她认知的丑陋一幕。

然后,在明里绝望的注视下,莉子极其缓慢地、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过身。

没有哭喊,没有质问。

只有背影,像一抹无声的幽灵,消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

脚步声轻得如同羽毛落地,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明里已然碎裂的灵魂上。

“不……不要走……莉子!”

回忆的利刃再次将明里切割得体无完肤。

她发疯般地用拳头捶打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门,指关节很快红肿破皮,渗出点点血丝,染在木门上,如同绝望的烙印。

“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求你开门!求求你原谅妈妈!”

她的哭喊已经不成调子,变成了野兽般受伤的哀嚎。

她跪伏在地上,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要将自己的悔恨和恐惧都刻进去。

整整一天一夜。

明里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躯壳,跪守在这扇门前,不吃不喝,泪水流干了,嗓子喊哑了。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

莉子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那片小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宣判着母亲的罪行。

沉重的房门,成了横亘在母女之间、象征着彻底崩塌的信任与爱的绝望深渊。

“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明里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她无力地抬起伤痕累累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地、一下下地敲击着门板。

她的双眼空洞地凝视着房门,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飘离了身体,只剩下机械的重复。

“原谅妈妈……莉子……原谅……”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边的绝望彻底吞噬,意识开始模糊之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金属机括声响起。

那扇紧闭了一天一夜、如同铜墙铁壁般的橡木门,毫无预兆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明里浑身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

她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看向门口。

莉子就站在那里。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身子包裹在一件干净整洁的服装里,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

她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潭般的、令人心头发冷的平淡。

她看着跪在地上、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母亲,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厌恶,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疏离。

“莉子!”

明里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踉跄着“跪行”扑到莉子脚边,伸出颤抖的、带着伤痕和血污的双手,死死地、用尽全力抱住了莉子纤细的双腿,仿佛抱着唯一能救赎她的浮木。

“莉子!我的莉子!妈妈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她仰起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语无伦次地哭喊,声音嘶哑破裂,

“原谅妈妈!妈妈以后绝对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妈妈发誓!妈妈用生命发誓!”

然而,莉子只是微微低下头,那双冰冷平淡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像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般,冷冷地扫过母亲卑微乞求的脸庞。

那眼神里的冷漠,精准地刺穿了明里所有卑微的希望。

明里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熟悉的温度,只有一片荒芜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原。

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明里!

她害怕了!

她害怕女儿这冰冷的眼神!

害怕这眼神背后所代表的彻底的抛弃!

如果连莉子都不要她了,那她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座空旷的宅邸,这优渥的生活,都将成为埋葬她的冰冷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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