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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y]时光里的五叶草,第1小节

小说: 2025-11-14 14:00 5hhhhh 8820 ℃

轮回素世与长生爱音的故事,OOC,HE,无左右。微量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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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那抹笑容映衬着春日暖阳从黄铜雕花窗户外出现的刹那,长崎素世感觉就连昏暗沉闷的书房都变得明亮了。

她放下手中的练字帖,跳下桌凳,噔噔噔地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张望,鲜花盛开的庭院里却不见人影。

她拾起窗台上的一朵粉蝶花,金色的阳光下,仍保持着湿润的蓝紫色花瓣色泽清浅,大概是刚从山谷中那幢废弃楼阁的二楼摘下,一路小心呵护着带来这里的。

她转身离开书房,穿过空荡荡的客厅,走出房门,来到那扇窗外的走廊。阳光清朗,大理石柱的阴影规律地切割着地面,不远处散落着另一朵粉蝶花,更远处还有一朵,她弯下腰,一朵一朵地将它们捡起。

直到这些花朵在手中变成一捧蓝色的小小湖泊时,千早爱音从一旁她没注意到的大理石柱后走出,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长崎素世吓了一跳,手中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湖泊化作湛蓝的雪花飘散,她嘟起嘴来,眼角余光瞥到一缕被微风送过她肩头的粉色发丝,忽然回身,将千早爱音紧紧抱住。

“抓住你了,爱音姐姐!”

以她现在的身高,额头堪堪抵到少女的胸前,双臂用力伸展也只能环抱住这纤细而柔软的腰肢。她抬起脸来,对着少女错愕的表情露出得意的微笑。

千早爱音嘴角挑起,摸摸她的发顶,指尖顺着那柔顺的棕色发丝轻捋,另一只手从她的背上环过,“庄园里怎么没看见别的人,我是说除了那几个女仆。”

她没有叫自己放开。

长崎素世将脸埋进千早爱音的胸前,脸红红地维持着这个怀抱,原本只是个莽撞的恶作剧,却令她有些沉迷其中了。

上一次和人抱抱,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妈妈还没有病得卧床不起,她还没有被所谓的亲生父亲接到这来。

长崎素世的心口生出一丝凉意,她更加用力地抱紧眼前的少女。明明两人一个月前才在那幢隐匿于山谷中的废弃阁楼前初次相遇,可现在她已经巴不得每天都和对方见面。

只要看到爱音姐姐的微笑,她的心情就会变得明亮;只要和爱音姐姐说说话,在这座庄园里感受到的孤独就会烟消云散;只要被爱音姐姐这样抱在怀里,她就变得好安心。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

也许是因为千早爱音和这座庄园里的人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她们都喜欢那开满整个房间的粉蝶花。

也许只是因为这张脸很好看。

管他呢。

“他们去参加宴会了。”

“你怎么没去?”

“私生女见不得光。”

千早爱音轻抚着她发丝的手停下来了。

长崎素世抬头看着那张笑容冷去了几度的脸,心中像是嘭地绽开了一朵朵鲜艳的花,忽地松开怀抱,喊道,“该你来抓我啦!”便笑着朝走廊另一头跑去,“数到十才能开始!”

她听见身后传来轻笑,千早爱音的声音就像清晨的黄鹂,说:“好呀。十,九……”

“慢点数!”

“……八……七……”

长崎素世起初并没有想藏得太过隐蔽,她只是躲在走廊的转角后,以防千早爱音真的找不到自己。

但没想到,正当她屏息凝神注意着走廊上的动静时,千早爱音竟然从身后出现,依旧是那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宣告:“抓到你了,藏得不够好哦。”

长崎素世惊呆了:“你怎么在我后面?”

“我可是捉迷藏高手,”千早爱音撩起鬓发,每一根发丝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再给你一次机会怎么样?这次我数到一百。”

长崎素世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她挑衅地问:“整个庄园都可以?”

“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地方,”那双银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长崎素世不服气的脸庞,“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长崎素世不信。

“找不到怎么办?”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千早爱音认真思索了一番,笑着伸出食指,“找不到的话,我就答应你任意一个请求。”

“两个!”

“那就两个。”

长崎素世温柔地笑了笑,如愿以偿地看见千早爱音愣神后,那笑容随即染上了一丝恶劣,转身飞快地奔跑起来。

她绕过回廊、推开客厅大门、跑上楼梯,一边在心底默数着时间,一边左右张望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不信千早爱音哪里都能找得到她,但心底却还是有些打鼓,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道平时不会开启的大门的门缝。

那是父亲的收藏室。

她灵机一动,踮起脚尖走了进去,将门合上。

回过头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间收藏室……或者该说是收藏厅,足有两层楼高,中间打通,单一层楼就看起来比客厅还大,入眼便是最中央那长着三只角、拖着长长尾巴的巨兽骨骼。

长崎素世左右环顾,在布置着各种文物、艺术品的陈列柜中游走,其中有异国的图画、畸形的雕塑、铮亮的盔甲甚至各式各样的武器,她惊叹于这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奇异藏品,一时竟忘了自己还处在捉迷藏中。

目光瞥到了一个低矮的陈列架,架子上是一块合二为一的古老石板,表面在斜射而来的阳光里散发着奇异的虹色光晕。长崎素世盯着它,仿佛感受到了某种联结自灵魂深处的呼唤,着迷似地走近,伸出手去。

忽然,轻盈的脚步声隔着橡木大门从走廊上传来,长崎素世吓了一跳,终于回想起千早爱音正在找寻自己,慌忙四顾起了可以藏身的地方。来不及想太多,长崎素世钻进了陈列架下的逼仄空间里,屏息凝神。

收藏厅的门被推开了,难道千早爱音真的知道自己藏哪?长崎素世的心脏咚咚直跳,额头上开始浮现紧张的汗珠。

那脚步声在周围绕了几圈,忽远忽近,然后消失。

停下来了?

是不是没找到自己,在思考?

还是说已经离开了?

长崎素世在心中设想着各种可能,就在这时,一抹粉色的长发首先出现,随后千早爱音的脸庞跃入眼帘:“找到你啦!”

长崎素世猛地起身,脑袋磕在陈列架上,发出痛呼的同时,上方传来危险的摇晃声。她顾不及后脑的疼痛,一想到父亲可能的责骂,便慌乱伸出手去试图接住从头顶坠落的石板。千早爱音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在石板摔到地上之前,两人同时抓住了它的两边。

“咦?”看清手里握着的东西后,千早爱音发出惊疑的声音,“这块石板……”

长崎素世看了眼千早爱音的表情,随后目光便被石板上迅速亮起的纹路吸引了,“好漂亮……”她呢喃道。

好似纯白又好似蕴含了淡淡彩虹的光晕从石板中央亮起,沿着古老晦涩的符文游走,眨眼之间变得耀眼夺目。

两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又或者是忘记了该做出反应,在极短时间内,强光化作有如实质的洪流将长崎素世眼前的一切淹没,令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最先剥夺的是触觉,长崎素世察觉不到手中的石板了,在她尝试着睁眼时,那光芒涌入了她的眼底,比血液还要炽热,比骨髓还要深刻,比心跳还要激烈。接着又从她身体里迸发出来,仿佛将某种原本深藏在她体内的东西展开到了周围,整个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

失重感传来,长崎素世脚下踩着的地面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飘到了空气里,上下颠倒、左右不分。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然而却只感受到巨大的阻力。

突然,所有光芒尽数褪去,回荡而来的是冰冷的潮水。

水,大海,遥远的苍白阳光……窒息,冰冷,满耳尽是轰鸣的水声。

爱音姐姐……

张嘴的刹那,海水涌入喉咙,她眼前出现了幻觉,那名粉色长发的少女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明明触手可及,又好像……相隔在时光的两岸。

2.

长崎素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当她看见那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投下来的一束微光时,她便拖动着沉重的身躯往那里游去。

直到靠近的时候,光芒依旧微弱,却已然刺得她眼球酸涩,睁不开眼睛。她闭上眼,又再次尝试着睁开,眼皮好像坠了铅似的,灼痛感如沙子一般刺激着眼球,眼泪因此而不断分泌。

强忍着不适,经过数次努力,黏糊糊的眼皮撑开又挤压,眼前的微光里终于浮现出朦胧的景象。好像从水底向水面上仰望,所有的东西都飘来飘去,幻化出模糊的重影。

她想要抬起手擦擦眼睛上的泪水,然而双手却连挣脱被褥的力气都没有。这床被褥好重啊,就像冬天的,她试了几次抬起手来,却都以失败告终。仅仅是这样的尝试,已经让她气喘吁吁。

这样一来,她变得更加难受了。胸部因喘息而变得疼痛,每当气息经过喉咙,就如同火球燎过干涸的河床。随即,她听见了陌生的呻吟。

那声音离得好近,是谁在她旁边吗?听起来好痛苦,好难受。她想起了母亲重病时的模样,也是像这样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见,无意识地不断发出令人难过的呻吟。

但是这声音和母亲的一样粗哑,虚弱无力,夹杂着被岁月雕刻的裂纹,如同老房子的那根木梁。

用手摸上去,大概是粗粝、柔软的感觉。

然而这个声音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她试着扭头寻找,脖子上立刻生出酸痛感,脑子里像是有半壶水在荡来荡去,沉闷地敲击着她的额头。她听见那呻吟又变得更加痛苦、更加年长了。

长崎素世讨厌这样的声音。

她好想起来,让那个阿姨闭上嘴巴。或者告诉父亲或者她的管家,请求她给自己换个房间。

可她为什么起不来,为什么说不出话,为什么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她努力回想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然而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有一层薄雾蒙着她的思维,让她无法往里探寻。

我是生病了吗?

她只能这么想。

就这么短短片刻的清醒,连眼前的朦胧都还未散去,她再次感到了疲倦。

和过去感受到的疲倦不同,不是那样闭上眼就能轻松地睡去的疲倦。这疲倦就像黑夜里厚重的淤泥,黏腻地缠住她的手腕和脚踝,沉重、滞闷、黏腻,不断却又缓慢地淹没着她的身躯,遮住她的视野,灌入她的耳朵、鼻孔和嘴巴,堵塞一切。

她试着挣扎,然而却让她陷得更深。她想要睡去,却又始终未能沉入。被困在半睡半醒的泥潭里,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每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忽然间踩空落入深渊,又忽然间发现自己身处漆黑的旷野。偶尔会回想起自己仍躺在床上,偶尔醒来却发现那不过是梦中梦。

在她周围始终空无一人,温柔的母亲、刻薄的父亲、冷漠的管家、碎嘴的女仆还有那些顽劣的兄弟姐妹,全都成了虚无的幻象,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他们真的存在过,又或者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这一觉长崎素世睡得极为难受,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她是一直躺在床上,还是在旷野和泥潭中跋涉了无数个日月?她究竟身处白昼,还是被困在黑夜?

再一次醒来,眼前的景象依旧模糊不清,火红的光线在眼前微微摇曳,带动着阴影如海浪般起伏。

她意识到那是烛光。

和父亲庄园里的电灯不同,是和母亲一起生活时,那每一根都要精打细算地使用的蜡烛所散发的烛光。

“妈……妈……”

她又听见了那嘶哑而干涸的声音,奇怪的是,那声音所形成的话语却与自己想说的一样。

还来不及细究,她听见来自身旁的一道磕碰声,原来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旁的床褥上,此时那重量忽然消失,一抹明亮的粉色犹如春日里绽开的樱花跃入她的眼帘。

“素世世!”

奇怪的称呼,长崎素世心想。

但对这个声音和这张脸,她却并不陌生。

是自己在山谷里那座废弃楼阁前遇到的少女,对方的名字是——

“爱音……姐姐……”

她和眼前的这名少女同时愣住了。

为什么又是那道年长的声音在说着和她同样的话?

为什么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随后,她被眼前少女的表情吸引了注意。

爱音姐姐看起来很惊讶……甚至有些惊恐,那双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就像一对铃铛,而那双银色的亮丽眼眸中,此刻模糊地倒映着一张陌生的脸庞。

长崎素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但一切始终朦朦胧胧,重影消散不去。很快,她感到眼球又开始酸涩,挤了挤眼睛,泪水使眼皮变得更加黏腻。

一张柔软的手帕轻轻挨上她的眼皮,细致地将黏腻的泪水尽数擦掉,长崎素世想,哪怕是自己来擦都不会比这更干净、更舒适了。

她再度睁眼,这一次,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清晰起来。

少女别在耳后却正缓缓垂落的粉色发丝、这张精雕细琢般的明媚脸庞、纤细的眉毛和微颤的浓睫以及那清澈的银色眼眸里所倒映出的……

长崎素世呆呆地看着那抹倒影,右手在沉重的被褥里无力地抬了抬,但却终究无力挣脱这层束缚。

好重啊,为什么被褥这么重?

“想要什么?告诉我就好,你现在很虚弱。”千早爱音将手隔着被子轻轻按在那只手上,温柔地摩挲。

“我……怎么了?”依然是那个声音在替自己说话,长崎素世已经意识到了,那就是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她的喉咙怎么了?是因为生病吗?

千早爱音浮现出一丝难过的神情,“你掉入了海里……船长说船已经起航了,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跳了下去。”她嘴角勾起一丝苦笑,“素世世,我真的搞不懂了,你究竟想要——咳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打断了千早爱音的话语,她起身捂住嘴,将脑袋偏向一边,片刻后镇静下来,吸了吸鼻涕,回过头来时,脸上又是那副温和的苦笑,“感冒已经好了,但还有些咳嗽。真是的,我刚刚病完,却又轮到你了。”

长崎素世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跳入海里?谁?我吗?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千早爱音的手指捏着床褥又松开,反反复复,最终她看向长崎素世,眼神好似春天湖面的薄冰般脆弱易碎:“也可能是我听错了,素世世,你刚刚……叫了我爱音姐姐?”说这话时,她嘴角颤抖着挑起,仿佛连自己都忍俊不禁。

长崎素世眨了眨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反问:“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叫吗?”

“诶?”

“我以为你……同意了,那我应该……叫你什么?”说话让长崎素世感到疲累,陌生的嗓音让她内心烦躁,“还有……我的声音……怎么了?听起来……就像个老阿姨……”

手帕从千早爱音的指间滑落,她呆呆地盯着长崎素世,唇角的弧度像沙滩上被冰冷海水抹掉的涂鸦。

长崎素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盯着自己,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问了很奇怪的问题?

又或者,我得了什么很严重的、像母亲那样的病?

长崎素世内心生出一股恐慌,这一次她终于将手伸出了被褥,然而紧接着,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这只颤颤巍巍的手上。

这是……我的手?

宽大瘦削的手掌、嶙峋修长的指骨、略显粗糙的皮肤、细密清浅的沟壑以及坚硬厚实的指甲……

总归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手。

长崎素世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恐惧感如漆黑的洪流从心底喷涌而出。恐怖传说里的鬼魂、巫婆现身在了自己眼前,就在这只手上。她感到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出去,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痛着自己的耳膜,她想要后退着远离这只手,却只是撞上了身后的木板。

千早爱音急切地握住这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着她,然而她却更加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上竟感受到了被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所握住的触感。

这是谁的手?这是我的手吗?不不不……

长崎素世听着耳畔不断响起的恐惧的尖叫,潮水般的黑暗从视野最外围袭来,迅速向中心合拢,连带着摇曳的烛光、少女焦急的脸庞和自己混沌的意识一起没入冰冷的海底。

“不要怕,不要怕……”有谁在自己的耳边带着哭腔轻喊,“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爱音姐姐?

不,她好像不让我叫这个称呼……

可如果不这么叫的话,该叫她什么呢?

千早姐姐?千早小姐?千早爱音?还是……爱音?

恍惚中的某一刻,长崎素世因这样的想法而产生了愉悦。

因为不管是哪一种称呼,都好温暖啊。

就连这个离奇的噩梦,也都变得温柔了。

这大概真的是一个梦吧。几日后,当长崎素世不自觉地轻抚锁骨上的五叶草项链,望着窗外街对面那栋正涂抹着红色颜料的房屋走神时,不由这么想到。

指腹从饰品的圆润边缘滑过,稍稍用力按压,抬起手来时,只看得见一道浅浅的印子留在上面。

那家人从清晨就开始忙活了起来,长崎素世稍稍调整姿势,靠在千早爱音为她垒砌在背后的软垫上,盯着那原本灰白的木墙被一道道亮丽的嫣红覆盖。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才几日,她便已看腻了这里千篇一律的灰白色风景:永远阴郁沉闷的天空,苍白冷冽的阳光,稀疏清浅的草丛,只有远处的山脊上才生长着一片片浓郁的绿色。

千早爱音说这里是北极圈附近的一座海边小镇,此刻正值盛夏,极昼已经开始。长崎素世问既然如此,为什么晚上天还会黑下来,房间里仍需要点灯。千早爱音笑着说极昼并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像中午一样明亮,晚上的时候,阳光仍然会变得昏暗。

为了看看所谓的极昼,长崎素世让千早爱音晚上不拉窗帘,果然,如同黄昏时刻的微弱光晕始终笼罩着小镇的上空,就像时间在停滞在了夜晚之前。

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怪,和长崎素世过往经历的截然不同。

她还想出门去仔细瞧瞧,但是身体却虚弱得连坐起来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长崎素世再次低下头,观察着自己的双手。

好恶心。

她自然是不讨厌大人,但这样一双年长的手出现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她问过千早爱音这个问题。

千早爱音的唇张张合合,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长崎素世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问题,于是又说:“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老阿姨?”

这次千早爱音反驳得极快:“哪有那么老?你还没到那个时候!”

“那我现在是什么?”

“顶多……算……算个年轻阿姨。”

“比年轻阿姨要老一些吧?”

“但是也很漂亮!你只是因为生病变得太虚弱了,等调理好以后又会变得年轻美貌!”

长崎素世眨了眨眼,说:“可我都还没长大。”

千早爱音再一次陷入了失语的境地。

“我什么时候能变回去?”长崎素世干脆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变回去……回家?”千早爱音仿佛对这两个概念感到极为陌生。

长崎素世感到不耐烦了,千早爱音留给她的聪明成熟的印象开始逐渐淡化,她现在只觉得这个人好笨,口舌也不灵敏,反应也慢得发指,问个问题半天不吱声。

“变回小孩子,”长崎素世说,“回我父亲的那个庄园啊!”

千早爱音那双银色的眼眸里满是茫然,片刻后,正当长崎素世生气地将头转向窗外时,她终于开口了,然而问出的却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素世世,你……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遇吗?”

“当然,”不就在几天前吗?“我们在那个老房子前认识的。”

“哪个老房子?”

“山谷里的那个老房子,有粉蝶花,有小溪,还有一片片的树林,房子背后还能看见一座雪山。据说那条小溪就是从雪山上流下来的呢。”

“那……之前呢?你还记得我从马车上找到你的时候吗?”

长崎素世茫然地对着千早爱音摇了摇头,“什么马车?”

千早爱音没有回答,接着问:“之后的事呢,我们一起在山谷里居住了几年,然后四处旅行……”

长崎素世张口打断她:“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呀!”

“诶?”

一滴晶莹的泪珠猝不及防地从千早爱音的眼角滑落,打湿了长崎素世的手背。

为什么哭了?

长崎素世所有的怨气在看到这滴眼泪时,都莫名地化作云烟消散,胸口闷闷的,就好像那眼泪扎进了自己心里。

她于是抬起那只瘦削的手,颤颤巍巍地将那行泪痕擦去,问:“怎么了,爱音姐姐……啊,抱歉,我又忘记了……我该叫你什么?”

“叫……叫我……”千早爱音的嘴唇颤抖着,眼眶像涂了胭脂般潮红,“爱音……就好。”

不知为何,长崎素世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这个答案。

“爱音。”她轻轻喊道。

少女的脸庞已布满泪水,嘴角却颤抖着挑了起来。接着,她伸出双臂环住了长崎素世瘦削的腰肢,哽咽着说:

“我在……我在。会记起来的,我一定会让你都记起来的……”

长崎素世双手无措地停在空中,不理解少女的话语。

记起什么?

我什么都没忘啊……

自从来到这里,长崎素世想不通的事太多太多了,偏偏身体又虚弱不堪,多说几句话、多想一些事甚至多挪一挪屁股,那阴魂不散的疲惫感又立刻追了上来,阻止她做出更多的行为。千早爱音没有回答她什么时候能变回去,也没有回答她什么时候能回家,也许只是一时忽略了这个问题,而那满脸的泪水又让她无法再追问。

偶尔,长崎素世想要下床走走,但双腿无论如何都迈不动,僵硬得如同两根石柱。她顶多扭扭腰,双手支撑着换个姿势,但就这样已经累得不行,她也就没和千早爱音提起过下床这件事。

至于生理问题怎么解决,最初长崎素世羞窘得死活说不出想要上厕所这件事,但偏偏千早爱音就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第一次,当千早爱音提着一个桶进来放在床边,掀开她的被褥开始脱她裤子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尖叫着抢回被褥盖回身上,死活不肯松手。

然后,不幸的是,在这一激动下——

如同春潮冲破冰雪的阻碍,滞闷的酸胀感被温暖的涟漪抚去,长崎素世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父亲庄园里泡进浴缸时的感受,眯起双眼发出一声低叹。两秒过后,她的脸如同气球般迅速涨红,嘴角一瘪,盯着捏紧被褥的双手,眼泪哗啦啦地从眼角淌了出来。

一张干净的毛巾伸到她眼前,她下意识想要闪躲,随后便在那轻柔地抚触下放弃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说。

“没事,都怪我,”千早爱音的眼眸温和而明媚,“我太急,把你吓着了。”

长崎素世的手指捏得更紧了,知道这不是千早爱音的错——她明明只是想帮自己。

“现在怎么办……”长崎素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让我来洗吧,我会洗干净的。”

“你现在可是个病人。”

“等我病好了,或……或者我赔你钱!”

千早爱音噗哧一声笑了:“你的钱不就是——”

长崎素世眨了眨眼:“嗯?”

“啊……”千早爱音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我是说,你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钱吧?”

长崎素世低下头去,双腿间的温暖迅速冷却,浸染在棉花和织物里,黏在肌肤上十分难受。

“等我病好了,我去打工……我以前做过,给别人擦盘子、卖报、卖花什么的。等我攒够钱,就赔你。”

千早爱音的眼里掠过粼粼波光,她摸了摸长崎素世的头,指尖在那银色逐渐接近半数的棕发间滑过,说:“你小的时候,有一回吃东西,忽然吐在了我身上,那时候,你也是这么战战兢兢地赔罪。”

长崎素世迷茫地看向她:“我……”

“我知道你记不得了,”千早爱音笑笑,“你只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怪罪你,因为你对我的意义,远比生命更重要。”

长崎素世无法理解这些话语,无法理解,胸口却在怦怦直跳,从中涌出温柔的暖意。

千早爱音拍拍她的手,“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

长崎素世以为她要更换床单和被褥,松开了已经攥得发酸的手指,刚做好心理准备想要将被子掀开,却瞥见她完全没有要那么做的意思,反而是快步转身离开了房间。

“爱音?”她轻喊。

“马上!”

千早爱音没多久就返回,手中捏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皂角。接着,长崎素世听她念出了一段奇怪的语言,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那块皂角随之从她手中悬浮起来,如灰烬般缓缓消散。

就在长崎素世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同时,被褥里冰凉的黏腻潮湿也开始迅速散去,当千早爱音停止念诵、皂角彻底消失的时候,干燥和清爽已然重回被窝。长崎素世不敢置信地伸手往下摸了摸,确定再也没有任何不适,她惊讶地问:

“这是什么,魔法吗?”

千早爱音的脸上掠过一丝恍惚,随即笑着摇摇头:“是巫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魔法了。”

“巫术和魔法有什么区别?”

“巫术需要条件,魔法不需要。好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好好休息。下次想方便了一定要乖乖告诉我,不能再这么憋着了,行吗?”

长崎素世还能怎样呢,再羞窘她也只能点头。

只是长崎素世没想到的是,比起接受让千早爱音为自己处理这些生理行为,那件令她在未来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还没有浮出水面。

以后回想起来,长崎素世觉得千早爱音肯定早就察觉了,但却迟迟没有说出来。也许是真如她所言,以为能找到弥补的办法;也许是她太过爱自己,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也许这就是她所为,因为她是一个骗子。

一个骗子女巫。

“爱音,”长崎素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时的情景,“可以帮我……吗?”

千早爱音心领神会,微笑着点点头,将桶放到床边,与她对视一眼,确认她不会抗拒后,掀开了被褥,然后脱掉棉质睡裤。

“能自己动吗?”千早爱音问。

长崎素世试着挪了挪腿,摇摇头:“动不了。”

“那我帮你。”

千早爱音尝试着将长崎素世的一条腿移到床边,垂下,随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抬起头来看了长崎素世一眼。那眼底的惊疑在后来很容易理解是什么意思,但当时的长崎素世并没有想到那种可能。

“怎么了?”她问。

千早爱音低下头去,“没……没什么。你的腿……麻不麻?或者说……痛不痛?”

长崎素世摇头:“没什么感觉。”

就像不存在一样。

千早爱音蹲在床边停顿了片刻。

“爱音?”

“我……我们继续吧。”

千早爱音腾地站起来,先是想去挪另一条腿,想了想又回来抱起长崎素世的腰,帮助她撑着床坐了起来,接着再将另一条腿挪到床外。

“要……怎么做?”长崎素世不安地问。

“我帮你抬着腿,像这样,”千早爱音两条胳膊勾着长崎素世的腿弯,往外挪,让她的私处微微悬空,“可以开始了。”

长崎素世脸涨得通红,“这样,我……尿不出来……”

“放松,没关系的,”千早爱音微笑着,接着竟然伸手从床头取过一本书,一边架着她的双腿一边将书翻开,“要不然我看会儿书好了,你不要急,慢慢来。”

“这样你会不会很累?”

“我力气可大了!”

骗人。

长崎素世看见她额头上晶莹的汗珠了。

要快点解决掉才行……

可越是这样,越是无法出来,正当长崎素世急得满头大汗时,千早爱音竟吹起了口哨。那调子蜿蜒婉转,忽上忽下,长崎素世一松懈,哗啦啦的水声带着万分的羞耻泄流而出。她抬起一只手捂住发烫的脸,却又从指缝漏出眼睛偷偷往外看,千早爱音仍将目光聚焦在书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个人……怎么这么从容啊……

自从第一次后,长崎素世就开始变得逐渐适应,内心的羞耻感开始逐渐消散,尽管如此,她还是期望着能够早日自行解决这些琐碎的小事。

晚上的时候,千早爱音会和她钻进同一个被窝里睡觉,床足够大,像是一开始就为两个人所准备。千早爱音的睡相很安静,在跟她说晚安后,便会熄灭灯火,一动不动地度过一整晚。

而一旦自己发出什么动静,比如想要方便、口渴想喝水之类,千早爱音又会立刻清醒,毫无怨言地帮自己的忙。

白天,千早爱音并不是一直陪伴在周围,她似乎需要炼药、卖药、出去寻找食物。但除此以外的大部分时间,千早爱音总是坐在房间里,或是安静地看书,或是为长崎素世讲故事。

少女讲的故事里有那座山谷和房屋,但是却和长崎素世印象中破败的形状不同,而是更加温馨、更加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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