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腿直挺挺地伸开，另一条腿弯曲着向外翻着支开，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

　　曜川就这样赤身裸体地在淌满了精液的冰冷地板上昏迷了一夜。

　　他缓缓睁开眼，还适应不了日间的阳光，又不得不眯起来，隐隐约约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

　　他尝试活动身体，只觉得浑身酸痛，只勉强从满地的黏腻中抬起一只手臂，拉起了数条精丝。

　　曜川挣扎着起身，盘膝而坐。呆滞地望向四周，满地狼藉。

　　曜川依稀想起昨晚魔女的话，心跳慢了半拍，一种莫大恐惧感像是扑面而来的巨浪，瞬间淹没了曜川。他感受到一种窒息感。

　　他在内心不断祈祷：“这不是真的……这不要是真的……天呐，求你了。”他想尝试引动体内的星之力，但又害怕面对令人绝望的结果。一切的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内心的焦灼和挣扎……

　　良久，他终于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将意念沉入丹田，试图唤醒流淌在经脉中的奥术能量。一丝金紫色的流光，如萤火般悄然浮现在他周身。曜川心头微微一松，再度提气——刹那间，紫金光芒自他双瞳迸发！

　　可下一秒，他却猛地一哼，光芒应声溃散。胸腔如遭重击，气息紊乱，他几乎再次倒下。此刻他体内的群星之力，仿佛一头被重重铁链禁锢的雄狮，只能无奈地发出阵阵悲吼。

　　浑身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连灵魂也似飘离了躯壳。少年的双肩无力地垂落，眼中再无一点光亮。绝望蔓延……

　　他多么想回到一天之前，早早离开这座城市。

　　或许他本来就不该来这里！

　　“这里的人的死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或许哥哥的选择是对的？放弃是最终的选择。”

　　“不…这不对……总觉得有些不对…勇者应该保护弱者的…”

　　“但是那些可耻的贵族难道不该死吗？”

　　“可是……没有了力量自己还算是勇者吗？”

　　“这种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数的思绪猛地涌了出来，化作一片震天的嘈杂，充斥在曜川的大脑。恍惚间他看见了父亲严厉的脸上，因为自己再一次被哥哥击倒，露出失望和鄙夷的眼神；还看见骤雨雷鸣的夜，哥哥决绝离去的背影，和最后回眸间那冷如陌生人般的眼神；看见了公主殿下送行时温柔的笑靥…

　　一时间，愧疚、悔恨、恐惧、仇恨、无助无数强烈的情感化作一只巨手，狠狠捏住了曜川的心脏。曜川崩溃地流下泪来。“要坏掉了…”他抬眼看到半敞开的窗，一种冲动在快速席卷他的大脑。支配他起身缓缓挪向窗边…

　　“轰隆隆”突然间远方传来了一阵阵巨响，击碎了曜川的梦魇。

　　紧接着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只听得门外一个急促的声音高喊着:“勇者大人，城主陛下有急事召见您！”

　　曜川如行尸走肉一般披好衣服，打开房门跟着门外的侍卫，来到了城主的殿前。

　　刚走到近前，几个酒席间曾见过的贵族就如同几只苍蝇一般，“嗡嗡嗡”地围了上来。又是歌功颂德，又是溜须拍马。曜川现在对于他们只感到恐惧。

　　只听殿上，城主低沉道：“这些时日，足下休整的如何？虽欲长侍足下，但无奈如今魔族再度犯境。还要请足下履行诺言，鼎力相助啊。”

　　原来刚才的响动是，魔族大军行进攻城的声音。可一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星之力，曜川有些慌了神。但自己昨天曾许下的保卫这座城市到最后一刻的誓言。万稳万当，不如一默。任何一句话，你不说出来便是那句话的主人，你说了出来便是那句话的奴隶。曜川把心一横，既如此我便战至最后一刻，以死明志。

　　曜川垂首立于殿前，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陛下放心，曜川……誓与此城共存亡。”

　　此言一出，殿内那些谄媚的笑容似乎更加热烈。

　　曜川不敢停留，几乎是逃离了大殿。他踏上高耸的城墙，腥风混杂着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远方，黑压压的魔族军阵如潮水般涌来，庞大的攻城巨兽发出震天的咆哮，每一次踏地都引得城墙微微震颤。天空被不祥的暗红色笼罩，箭矢与低阶魔法的光芒如同死亡的萤火，在城墙内外交织飞掠。

　　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兵踉跄着从他身边跑过，嘶喊着投入战斗。伤者的哀嚎声、兵刃碰撞声，汇成一片残酷的交响。曜川站在这里，却感觉自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幽灵。他尝试再次凝聚力量，回应这惨烈的呼唤，丹田处却只传来锁链绞紧般的剧痛，以及那雄狮绝望的喘息。

　　“看！是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附近几个士兵发现了他，疲惫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战斗得更加奋勇。

　　这目光比魔族的刀剑更让曜川感到刺痛。他成了一个华丽的谎言，站在用他人鲜血筑成的堤坝上，随时可能崩塌。他拔出星界银剑，加入战团，凭借尚存的武技根基格挡、劈砍。但失去了星之力的加持，他的动作虽依旧精妙，却失去了往日的摧枯拉朽，每一次与魔族士兵的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险象环生。

　　“呯！”

　　一柄沉重的魔刃劈下，曜川虎口崩裂，佩剑几乎脱手。狼狈不堪。旁边一名老兵奋力替他格开追击的攻击，急切地喊道：“大人！您怎么了？快用您的力量啊！”

　　他凭借残存的武技勉强砍倒了两个冲上缺口的低阶魔族，但第三名魔族士兵的重击就将他狠狠砸飞出去，后背撞在残破的城垛上，喷出一口鲜血。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更多的魔族如同黑色的潮水，从那个缺口汹涌而入。防线，彻底崩溃了。

　　“顶住！快顶住啊！”将领的嘶吼已经变调，充满了绝望。

　　但崩溃一旦开始，便无法逆转。魔族士兵疯狂地屠戮着失去阵型的守军，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那个曾经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曜川的老兵，在被一个魔族砍倒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扭过头看向了曜川的方向。他的眼神不再是希望，而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愤怒，他嘶哑地喊出最后的话语：

　　“勇者……你……为什么不用力量？！你骗了我们！！”

　　这话，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曜川的心脏。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开来。

　　“勇者失败了！”

　　“他的力量是假的！”

　　“我们被抛弃了！”

　　“逃啊！”

　　一只高大的巨兽人癫狂地挥舞巨锤，在人群中肆意屠杀。曜川强撑上前阻挡，却被巨锤狠狠扫中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温热的液体从额际迅速涌出，漫过他的眉骨，浸入眼角。他的视野开始急剧收缩、变暗，如同夜幕骤然降临。耳边的一切声响——巨兽人的咆哮、人们的哭喊、城市的崩塌——都飞速远去，变得缥缈而不真实。

　　沉重的黑暗温柔而彻底地淹没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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