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科长走向被挟持的主管，锃亮皮鞋在地板上踏出威严足音。

“我是帝国口神文明与意识安全审查总局语言审查处语言审查外勤科科长卓照章。

皇宫中有恐怖分子混入，混淆视听，发布虚假命令。现我奉帝国口神文明与意识安全审查总局严局长秘令，戒严这间终身单人口神监禁室。

事态紧急，审查总局将全权接管，你对此不负有任何责任，只需要暂时完全听从我的指挥。

听明白了吗？”

他的嗓音并不森冷，却透着一种帝国公务员们全都熟悉到骨子里的压迫感——那是上级对下级特有的语调，不急不缓，不容置疑，与抵在主管脖子上的刀刃一样，具有强烈的说服力。

小主管不敢点头，怕脖子上的东西刺破动脉，只敢无声回答：“明白。”

卓科长露出个嘉许的笑容：“我知道这个监禁大厅有一个封锁装置，那么……”

“启动封锁的按钮，在哪里？”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封锁，让任何人，不得进入。

牢牢封锁。

*

子弹封锁住一切退路。

时衣坐在轮椅中，沉默注视着所有子弹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笔直的轨迹，直逼而来。

无处可逃。

电光石火间，他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安静地扇动了一下。翅膀张开，琥珀色瞳孔倒映出梦幻般的一幕——

以每一颗子弹为中心，璀璨的光芒在空气中猝然绽放，宛如最明亮的星辰初生，宛如天外盛开的花朵。

而子弹本身，就在星启星灭、花开花谢的瞬息之间，被那灿烂夺目的光点吞噬，消失在虚空中。

宇宙大爆炸烟花。

时衣转过头，与众多视线中的一道对上。

隔着能量屏障，隔着如星光影，隔着现实与虚拟的跨越，微笑如人生初见。

空气中弥漫开火药的气味，与烟花的残影。

众人望着这超越现实的一幕，神经震撼到麻木，一片死寂。

片刻后，皇帝的怒喝打破沉默。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能量屏障应该可以阻断架构师的操控，为什么他依然可以……

——只剩我一个吗？阁下，数错了。

架构师的话蓦然从皇帝脑海中浮现。难道……

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一道身影从跟随他们进入的戍卫兵队伍中缓缓步出，自角落的阴影中，走入阳光，抬起脸。

帽檐下逐渐露出的，是一张故人的脸。

一道闪电穿越久远的过往，狠狠劈来，皇帝瞳孔骤缩，失声叫出故人的名字：“宗恒！”

宗恒颔首：“秦部长，别来无恙。”

视线交锋的刹那，生与死、虚与实相互碰撞，界限在震颤间生出细密的毛边，变得模糊不清。

“怎么会？你怎么会回来？”皇帝惊骇莫名。他亲眼见证宗恒的脑波消失在初生的创世时空中，他亲耳听到那十一声滴鸣。宗恒，这个将意识融入了整个创世时空的人，怎么可能还存在？

“怎么回来的？”宗恒敛眉想了想，“因为两个约定吧。”

“第一个约定是，”他向着能量牢笼伸出手，修长强壮的手指轻而易举刺破单向的能量屏障，穿越过晶莹剔透的结界，进入内部，“我会追着光，找到他。”

时衣握住了这只手。

在他从轮椅上站起来的那一瞬，囚笼如同春水上的冰层，骤然开裂，然后，无声碎为齑粉。

皇帝瞳孔一颤。不久前，架构师还被牢笼死死禁锢，在自己脚下如待宰羔羊，一切尽在掌握中。然而自己漏算了一个人，不，一个鬼。谁能想到，死去的魂灵竟然会回归？

此刻，自己不得不再次面对创世的架构师，两名！

形势逆转。

“第二个约定是，我们会取回钥匙，让失控的世界回到正轨。”时衣与宗恒携手，淡然望向皇帝。

此刻囚笼已破，他们与皇帝之间，再次无所阻隔。只要一念之间，攻击就能飞向皇帝。

皇帝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面容冷肃，恢复了威严的风度：“失控？不，这世界正剔除人类的贪与欲，走向前所未有的秩序与光明。”

时衣冷笑：“秩序？以所有人的自由为代价的秩序吗？”

皇帝的面容如深潭般平静，毫无波澜：“自由？人类为什么会走到末日，为什么会把地球都弄丢了？正是因为，人性如污水，浑浊而软弱，给它自由，它便会毫无节制地流向下方，最终淤积成一滩无形的烂泥。大多数人高喊着自由与权利，却从未真正具备享受自由与权利的能力。因为他们不懂得，要追求自由与权利，天平的另一端必须放上规则与义务。”

“既然他们不懂得，就需要由别人替他们放上，给他们……”

话音未落，他的双手陡然举起：“划出框架！”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强大的力量拔地而起，轰然咆哮，自下而上包围住整间宫殿。透明无色的牢笼瞬间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封锁其中，纳入掌控。

宛如一个宏大的“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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