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奥德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闷撞击的回响。

他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身体因为白天的“补习”和持焦虑而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可以说是亢奋。

距离系统给出的最终期限，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第三个任务目标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会落在谁的头上。这种未知的、迫在眉睫的威胁，比明确的指令更让人煎熬。

胃里传来一阵空洞的痉挛，与其说是饥饿，不如说是神经高度紧张带来的生理反应。他烦躁地坐起身，抓过床头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最终，他拨通了弟弟奥提斯的电话。

“喂，哥？”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奥提斯带着睡意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显然是被吵醒了。

“我饿了，帮我点份外卖，炸鸡和可乐，老样子。”奥德的声音干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仿佛想通过这种日常的支使来抓住一点虚幻的正常感。

“……哦，好。”奥提斯沉默了一下，还是乖乖应了下来。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手机操作的微弱光芒。

没过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奥提斯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炸鸡盒子和冰可乐，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他穿着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懵懂的困意。

“哥，你的外卖。”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床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奥德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憔悴和紧绷的侧脸，“哥……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感觉你总是睡不好，吃饭也不香……”

奥德没说话，只是粗暴地扯开外卖包装袋，拿起一块炸鸡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油炸食物的香气和咸味此刻尝起来如同嚼蜡。他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弟弟，自己正在为一个必须和指定对象发生性关系的变态系统任务而焦虑得快发疯吗？

就在这时——

【叮~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是不是在期待些什么呀？(◕‿◕)】系统的声音如同鬼魅，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甜腻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奥德咀嚼的动作猛地僵住！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系统突然出现……而房间里……只有他和……奥提斯？！

一个极其可怕、荒谬到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念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的思绪！

难道……第三个目标……是……？！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极度惊恐而收缩，死死地盯住站在床边的、对此一无所知的弟弟。奥提斯被他突然投来的、充满骇然和恐惧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哥……你怎么了？”奥提斯的声音里带上了不安。

奥德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厉扭曲：“没……没事！你……你快回去睡觉！现在！立刻！回你自己房间去！把门关上！”

他粗暴地推着奥提斯的肩膀，将他往门外赶，动作慌乱得近乎失控。

奥提斯完全被哥哥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驱赶的态度弄懵了。他踉跄着被推出门外，手里还捏着刚才擦过手的纸巾。他站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回过头，看着砰一声关上的房门，脸上写满了错愕、委屈和一丝受伤。他小声地、带着抱怨地嘟囔了一句：“……干嘛啊……帮你点了外卖，连句谢谢都没有……莫名其妙……”

房门隔绝了弟弟的身影和声音，但奥德背靠着门板，依旧能听到那细小的、带着哽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噗嗤——哈哈哈！】系统在他脑海里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恶劣至极的嘲笑声，【宿主你刚才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ツ 你在害怕什么呀？怕你亲爱的弟弟成为你的第三个‘深度互动’对象吗？】

“闭嘴！”奥德在内心疯狂地嘶吼，身体因为后怕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手指深深掐入掌心，“不管怎么样……奥提斯他……他是我亲弟弟！这不一样！这完全是两回事！如果真的是他……那这就是……就是彻底的道德沦丧！是畜生不如！”他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抗拒。

【道德？伦常？(´･ω･`)?】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天真又残忍的疑惑，【可是，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所发布的所有任务，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哦~它们绝不会真正触及你无法承受的底线。换句话说~】系统的语调陡然变得意味深长，【如果目标真的锁定为他，那就只能说明——他对你的感情，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纯粹’和‘简单’哦？当然啦~也说不定，其实是你自己内心深处，对你弟弟……】

“你胡说八道！闭嘴，给我闭嘴！！！”奥德几乎要崩溃了，系统的话语像最毒的针，精准地刺入他最恐惧的领域，并试图将肮脏的念头植入进去。他疯狂地摇头，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些可怕的声音，“快点公布任务！到底是谁？！别再玩这种恶心的心理游戏了！只剩一天了！”

【哦？这么着急呀？】系统拖长了调子，【好吧好吧~既然宿主这么强烈要求了……那就……如你所愿哦~！】

系统的尾音刚落——

“咚咚咚。”

卧室的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奥德浑身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几乎无法呼吸。是奥提斯？他回来了？系统……系统真的要……

门外传来的，却依然是奥提斯的声音，但这一次，语气里没有了委屈，反而带着点困惑和例行公事的平淡：“哥，外面有人找你。”

奥德愣住了。有人找他？这么晚了？

他惊疑不定地、极其缓慢地拧开门把手，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奥提斯站在门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隔壁的亚伦哥哥，说有事找你。”说完，他也没看奥德，低着头就转身回自己房间了，似乎还在为刚才被赶出来而闹别扭。

奥德松了一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公寓大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他们的邻居，亚伦。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长得挺帅气，平时见面会打招呼，客气恭维，完全就是“好邻居”的形象。此刻他脸上带着点焦急和不好意思的表情。

奥德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嘿，奥德，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亚伦挠了挠头，语气带着歉意，“我房间的电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黑屏开不了机了，明天一早有个重要的线上小组讨论，资料全在里面……我记得你好像挺懂电脑的？能麻烦你花几分钟帮我看看吗？实在搞不定我再想办法。”

【叮！第三任务目标锁定：邻居亚伦！任务要求不变！时限：明日午夜前！宿主加油哦！↖(^ω^)↗】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准时地响起。

奥德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几乎让他虚脱的庆幸感。不是奥提斯！幸好不是奥提斯！

与此同时，一股隐秘的、阴暗的念头也随之浮现——他知道这个亚伦的一个小秘密。有一次他深夜倒垃圾时，无意中看到亚伦的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某种极其露骨的、同性题材的成人影片画面，亚伦戴着耳机，神情专注而投入……这件事他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过。

此刻，这个秘密仿佛成了某种筹码，减轻了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负罪感。目标是一个有同类倾向的、并且可能有把柄的邻居，总比是自己的亲弟弟要好上千百倍。

这时，母亲也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了解情况后，她立刻对奥德说：“去吧去吧，亚伦上次凌晨还特地过来帮我们修过跳闸的电呢，邻里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快去快回，要是实在修不好也别勉强。”

母亲的话彻底打消了奥德最后一丝犹豫。他点了点头，对亚伦说：“好，我帮你看看。”

他跟着亚伦走向隔壁的公寓，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利用那个“小秘密”和系统赋予的“任务压力”，顺理成章地完成这最后一步。

他没有回头，因此也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原本应该已经回房睡觉的奥提斯，缓缓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奥提斯站在走廊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哥哥消失在邻居门后的身影。他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懵懂和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复杂的沉默。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解读的光芒，像是失落，又像是……某种下定决心的执拗。

他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奥德那间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的卧室。

卧室里还残留着炸鸡的味道和哥哥焦虑的气息。奥提斯的目光径直落在了书桌上——那里摊开着几本练习册，而在练习册下面，压着一角熟悉的纸张。

他走过去，轻轻抽出了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都是奥德认识或接触过的男性，旁边还有一些潦草的、只有奥德自己能看懂的标记和符号。在纸张的最下方，还有几行字被用力地划掉了，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宋书铭”、“威尔”、“凯撒”……以及“亚伦”的字样。

奥提斯静静地看着这份“名单”，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指尖缓缓划过那些名字，最后停留在了纸张末尾的大片空白处。

他拿起桌上奥德常用的那支笔，拧开笔帽。犹豫了片刻，然后以一种极其认真、甚至带着点庄重的笔触，在那片空白处，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

奥提斯。

写完后，他放下笔，久久地凝视着那个刚刚添上去的名字，眼神幽深，看不清情绪。

一场无声的心悸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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