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警察们离开病房，洛天依依旧坐在床上发呆，双眼看着病房的白墙出身。但女孩很快就不得不躺下休息，连续数日的检查问询让本就虚弱的她更加无力。被解救后，她的心中顿空落落地慌张，支撑她存活、怀胎六个月的那股精神劲儿也塌了。这几日的检查、问询、签字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她只是在让本能操纵身体应付着。

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呢？洛天依低头抚摸自己胀大的乳房和半球状的孕肚，泪水情不自禁溢出眼眶。还不等出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顿让她紧张起来。又是问询吗？

不是，是父母，是自己几乎遗忘的爸爸妈妈！做父亲的头上霜雪点点、一半头发都已愁白，黑色方镜下的双目满是哀恸；做母亲的已两鬓斑白面容憔悴，碧色的眸子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面对自己的父母，洛天依心中溢满的不是喜悦，而是极度的恐惧和畏缩，她直直看着父母，父母二人也直直看着她。

“天依......”“孩子......”

“不！！！！！——————”洛天依突然歇斯底里向后退缩，双臂紧紧抱住身体哭喊起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依，是我们呀！我是你妈妈呀！”洛母上前道，“看看我，看看我们......爸爸妈妈都在这里——”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洛天依......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洛天依惊恐地向后退，又掩面痛哭出声。洛母上前要抱自己的孩子，手刚碰到肩头洛天依就扭身避开，脸都不抬继续痛哭。闻风而来的医生护士们把做父母的劝离出门，也上前安抚洛天依。

“为什么......为什么天依会变成这样......”洛母哭了起来，“她连我们也不认得了吗......”

“医生，她会好起来吧？她不会认不得我们吧？”洛父焦急追问。

“这孩子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你们的愧疚太大了，要给她时间适应适应......”医生扶着做父母在病房外坐下，“她对你们有愧疚是因为她爱你们。你们也要多理解理解这孩子，她在魔窟也也是迫不得已呀。”

左劝右劝了好一会儿，做父母的和做女儿的都冷静下来，但也都决定今日到此为止。次日，一家人又见面了，这次是在医院的停车场、洛父的昂科旗车里。三人坐在后排，被父母拥在中间的洛天依低头盯着自己的衬衫袖口，默然无言。

“孩子，昨日，你缘何那般惊恐......”洛父开口道，“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了什么？”

“孩子，别勉强，不想说也可以的......”洛母握住女儿的手。洛天依嘴唇颤着身体也在发抖，末了还是缓缓述说起来。

“那天早上，我在常走的那条路上被他拐走了，醒来就在他的地下室里，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很快他就进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就冲上来撕我衣服......我哭着求饶，但一点用也没有，他直接内射了我......然后他就把我吊起来打，先是鞭子，然后是板子，把我后背屁股脚心都打得不成样，最后昏过去......他给我洗完澡就在地下室入口等着，试探我会不会逃走，我也确实试了......然后他就把我扔进枯井里让我反省，我还光着身子，没一会就发烧了。最后还是他把我拉上去，给我喂药......”

洛天依才说到这儿，她母亲就已掩面而泣，做父亲的脸色铁青青筋迸出。但洛天依没有停，仍机械地继续。

“他就是这么逼我屈服的，把我折腾到最后一口气，连话也说不出来。趁着发烧他也侮辱我，病好了才给我了一点东西吃。结果那天我忘了把餐盘送回门口，他就罚我吃压缩饼干不给水喝，我只能喝马桶里的水，结果又病一场......我太累了，什么也做不了，逃也逃不出去，更不想再被扔进井里关禁闭......我只能......我只能让他为所欲为......”洛天依说着也落下泪来。

“后来，差不多一星期吧......他给我送饭，衣服上戴着摄像机，要把侮辱我的视频发给你们看......我拼命挣扎哭着求他，求他不要把视频发给你们，但他那么强壮，我同样什么也做不了......我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哭得快瞎了。但他后来改了注意，没有把视频发给你们。之后我就死心塌地服侍他了，再也没想过反抗、逃跑、使性子......

“起初，我好想回家，好希望你们能来救我......逃跑失败后，我又祈祷你们能忘掉我，就当我从没存在过，这样你们就不会因为失去我而伤心......他要拍视频，我最怕最怕就是你们看见我被侮辱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不希望你们看见那样可怜的我......后来，我就怀孕了，他从来不用安全套......

“所以，我不想再见你们，因为我已经......已经没脸再见你们了......”洛天依终于说不下去，掩面痛哭起来。

“我不管那些！”洛母哭着抬起头，上前抱住泣不成声的女儿，“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永远是我的女儿呀！天依，你不能这么想啊！你失踪后我们又是报警又是登寻人启事，折腾了一个星期都没结果，我们只能当你是死了！可自我安慰没用啊，我们咋可能不知道你会被如何糟蹋呀！我做梦都看见你被侮辱，栓在地牢里哭着求我救你，可......唉！听说你被救出来，我们都不信！我们也不敢相信呀，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可，可是，你确实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天依，我们再不想失去你了！”

“妈妈......”洛天依哭着扑到母亲怀中。

“天依，你对那人，什么态度呢？”洛父打开车窗又点上一根烟，“我希奇的是，他居然保住了你的孩子......他不是有繁殖癌的老秦人，而是个靠淫欲驱动的畜生，为什么还能留下这孩子呢......”

“老公，你他妈什么意思？”洛母虎地低吼道，“你是不是想说天依——”

“我关心的是天依的孩子，”洛父缓缓向车外吐出一口烟，“天依，你对那人什么态度？你对肚子的孩子，又怎么想呢？”

洛天依一时语塞。尽管遭受那样多的的侮辱和痛苦、尽管明知男人是拐绑自己的禽兽恶魔，但在三个多月的相处中，洛天依对他的态度也逐渐转变了，以至于现在竟不能对他有个明确的态度。洛父无意深究女儿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病情，遂直捷了当地问：“换句话说，天依，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如果你不想要，等你恢复段时间我们就去打胎；如果你想要，爸爸妈妈，也不会妨碍你......”

“爸爸......”洛天依仍是无言，洛母也沉默无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在车里。窗外，是仍未散去的阴云和似乎永不会晴朗的灰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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