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天约好要去隔壁城市滑雪的。

祥子本来想叫爱音和灯起床好准备出门，但是灯的房间里没人，她轻轻推开爱音的门之后发现爱音正窝在灯的怀里，她俩睡的正香。

祥子轻轻走过去，注意到爱音略带潮红的脸和脖颈间的似有似无的红痕，无奈的叹了一下“小灯真是的，不是说好今天要早点起床的嘛...怎么昨晚又来折腾爱音了。”

不过看着恋人的睡颜，还是放弃了叫醒她们的打算。

转身回到客厅里，准备等她俩醒了再出门。

祥子点开手机屏幕，准备通知司机推迟一下行程。滑动时，却意外看到了一条通知——

【凌晨01:36，监控异常检测：主楼B区域摄像头信号短时中断。】

她手指一滞。

B区域，是爱音的房间所在。

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然后轻轻笑了一下。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并没有告诉灯，而是合上手机，抬头望向窗外。

天快亮了。

她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改变。

====

日子这么平淡的过去，今天夜色深沉，雷雨天气，丰川别苑的电灯关了大半。只有卧室的灯光柔和地落在木质地板上。

祥子临时有事回了一趟主宅，让她们早点睡，但是灯和爱音还是窝在祥子卧室的床上等着祥子回来。

夜已深，灯困得昏昏欲睡，头靠在爱音的肩膀上，轻轻打着哈气。爱音坐在床边，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给灯灯看，屏幕里是她过去三年的留学生活——伦敦的街头、就读过学校、还有在学校举行的庆祝活动上临时演奏的现场照片……

“看这个，灯灯，那天下雨，和今天的雨一样大，我们跑回宿舍时淋了个透。还有这个，是我一直照顾的盆栽，本来拿到这盆小花苗的时候感觉它活不长了，结果真的养活了，还有这个.....”爱音轻声说，眼角闪过温柔的笑意。

灯打起精神伸头看了看照片，眉头微微蹙起。她注意到爱音展现的一些照片中，有一个模糊的路人背影出现得好像有点高频。那背影轮廓不明，却总能出现在镜头的一角，总能占据高清照片中最模糊的一块，仿佛是一什么奇怪的BUG。

“这个影子...是小爱认识的人吗？”灯低声问。

爱音皱眉，一瞬间想起什么，双指尖在屏幕上不断扩大照片。目光集中在那模糊的背影和马赛克级别的一点的银光。她张了张嘴，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诶…这个背影……我也不清楚，好像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唔...也许是同校的学生吧。”

屋外的风吹动窗帘，冷风吹入，门缝间恍惚有光影闪过。

“奇怪……祥祥回来了吗”

爱音起身去关窗和门，关门的时候在昏暗的走廊尽头看见那名新来的女仆素世小姐。

雷光从窗外闪过，照亮素世小姐的脸。

女仆小姐站在那里，眼睫微垂，声音平静而低柔：

“抱歉，我白天忘记打扫这里了。”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短暂交错。

女仆小姐颈间的银色项链反光了一下，爱音心头一颤，只觉得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仆小姐微微笑了笑，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晚安。然后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她走出爱音视线的那一刻，她掏出一枚小狗吊坠轻轻触碰自己的心形项链，素世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那枚属于我和她的表白纪念物——那个象征我和爱音羁绊的心形吊坠，为什么小爱音看见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明明是我的爱人，”素世在低声喃喃，声音冷冽而坚定。

但同时，冰冷的恐惧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些天爱灯祥三人之间那种默契与依赖，像一道无形的墙，将素世牢牢隔绝在外。

空气似乎凝固，时间仿佛停滞。

平静的世界里，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

第二天清晨。

“欸？我的吊坠……奇怪，丢到哪里去了？”

爱音坐起身，手指拨弄着衣领处空荡荡的领口，眉眼微蹙，似乎还没从晨起的迷糊中完全清醒。阳光透过窗帘缝洒落在她发梢，粉发在光下泛起淡淡柔泽，看起来像是水面刚被指尖划开的涟漪。

“吊坠不是一直戴着的吗？”灯伸头凑了过来，蹭了蹭爱音右侧的脸颊，起身帮她翻找着被褥和靠垫，“昨晚睡前它还在链子上吗？”

“嗯……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昨天早上还在的。”爱音坐起身握住脖颈处的绳子，脸颊贴着膝盖，低声嘟囔着，“它应该不会自己跑掉才对。”

祥子也跟着起身，额头抵在爱音另一侧的脸颊上，眼睛还没睁开，她昨天晚上回来的有点晚，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祥子顺着姿势吻了吻爱音的颈项，随即下床，半蹲在她床边。“我来找找看，说不定掉落在什么缝里了。”动作虽慵懒，却一如既往优雅，爱音心里泛起一阵温柔的悸动。每次爱音都会感叹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但是每次都会被祥子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的大小姐气质迷倒一下。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缓地翻找着。被子的一角抬起，靠垫下的一点点的尘屑浮动，空气中弥漫着清新香薰的味道，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指尖滑过布料的声响。

“是昨天下午新买的那个吗？它很重要吗？”灯问。

“是我们小时候约定要一直戴着的那个小狗吊坠啦。”爱音轻声说着，眼神落在祥子手腕上的吊坠上，是小章鱼模样的银饰，在她每次演奏钢琴时都会晃出柔和的光。

灯撩开耳边碎发，露出耳垂上吊的星星耳饰，带着笑意：“小爱是昨晚换首饰时忘收了吗？”

爱音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却黯淡了下去。

“可能只是掉进客厅还是哪里了。”祥子拿出手机瞅了一眼定位软件，显示吊坠的位置还在丰川别苑里。没多说，只轻声劝着，“等一会再找吧，别太担心。”

爱音点点头，眼神却还是时不时地望向家具的缝隙，像在思考那枚吊坠离开她的方式。

没人注意到，卧室门外，一个人静静注视这一切，注视了很久。

素世站在半掩的门外，站在那束阳光映不到的阴影中。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十分钟。

她的手握着一根断掉的项链链子，尾端挂钩破损，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心形吊坠。掌心的汗渗进金属的边角，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素世看着爱音的动作，看她望向祥子时微低的头，看她面对灯时带着困意又信任的笑容。

那种表情——是她曾拥有的。是她所在的MYGO乐队成立的那个世界里，那个属于她的爱音露出的表情。

明明能享受这份温暖的，只应是她。

她闭上眼，努力地想让自己后退一步。退一步就不会再看到她们那亲昵得令人心烦的互动，退一步就不会觉得胸腔里像是卡了一根冰冷的骨针，退一步想逃离这令人心碎的场景。可她的脚却死死钉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小爱音真的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吗？”她自语。

她放下手，嘴角微微颤了颤，露出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笑。转身走向通向佣人房的走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吊坠。银质的小狗狗吊坠的背面还沾染了一点液体的痕渍。

素世轻轻握住它，放入衬衣内侧的暗袋中。

贝斯琴盒半开，琴弦上落了层薄灰。

她坐下，翻开贝斯谱，纸页上潦草地标记着几个身份：mygo成立了的素世（自己）、和爱音青梅竹马的爱素世界的素世、这个世界本土的素世（锚点）、什么ABO世界的素世，还有那个和爱音结婚了十年的长崎社长素世。

素世又带上了耳机，她们都在她脑海里交织着。有时像低声交谈，有时争吵。

素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小狗吊坠，指甲沿着它的边缘轻轻刮过。

她又取出自己的心形吊坠，将两者相抵。

铮——

心形金属的边缘用力的划过小狗吊坠的背面，留下了两条浅浅的金属划痕。

“质量真好啊...”这么用力才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素世心烦意乱的将吊坠拍在桌子上，打乱了旁边的一摞计划书。

“丰川伦敦项目阻碍进程计划书”

....

这些都是她们几年里一点点构建起来的。她们以旁观者的身份，为另一个“素世”铺路——一个“在这个世界真正与爱音结缘”的自己。

真正和她结缘的自己...吗。

明明和小爱音相爱，结婚，许下一辈子的约定的人，一直一起生活的那个人，可是我。

我们会在高中相遇，我算计她，我利用她，我引诱她，我爱上她，到最后最后我们相恋，然后不久的将来也会在教堂里说出誓言，然后一起生活。

应该是这样。

太奇怪了，我这么思念着她，却要去为了一个本不该认识爱音的“我”去铺路，真的太可笑了。

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了。

...

这里已经不是我本来的世界了，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偷渡客。

这个世界线不知为何会吸引其他世界里失去了爱音的素世进来。

本来以为会是神明大人给了一次重新挽救的机会……

素世指尖摩挲着桌上的心形吊坠，呼吸一点点变重。

但是擅自靠近爱音的其他世界线的素世个体会被世界意识发现后消除。

能光明正大的接触爱音本身的应该只有这个本世界的作为“锚点”的那个素世个体。

现在她们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她们本身的行为还没有“过界”。

一旦越界，世界意识就会清除那个个体。

素世这些年和更多的“素世”打过照面的，原来不止现在的5个人的。有的不信她，有的不想合作，擅自去接近，结果在眼前被抹杀。

所以一切的路、计划、资源……都要为那个人铺好。

——为那个“本不爱爱音的自己”铺好。

太可笑了。虽然都是自己，但是这种感觉也足以令她不舒服。

她以为，只要完成那个计划，这个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放下。

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其实很不喜欢那个“锚点素世”——锚点素世根本不爱爱音，她所有对爱音的爱都是其他个体灌注进她的思想里的。

素世羡慕，嫉妒，怨恨，甚至想代替那个自己。

...

耳机里传来声响。

“你最近总是控制不太住自己的情绪啊，她现在是不属于我...们的。”耳机里传来长崎社长素世的声音，带着一点冷静后的苦涩。

“那又如何。”爱素世界线的素世冷笑着，“你不是最清楚‘放手’这两个字有多虚伪吗？”

Alpha素世翻着文件，冷静地说：“计划早就开始了。她回国那天，我们之后要做的规划都商量好了，难道你还在犹豫？”

“我们都爱她，”社长素世轻轻说，“所以哪怕直面这个世界的意识，也要将她带回我们身边。”

锚点素世低头，闭上眼，没说一句话。所有声音都静止了，像被切断电源的放音机。

社长素世坐在45层的公寓窗前，手里转着一张带着划痕的结婚照，照片已经泛黄，但她仍能准确指出那日拍摄的天气和光线——正午，阳光太硬，爱音皱着眉。

“你不喜欢那天过于强烈的阳光。”社长低声说，指尖缓缓抚过照片中那人的脸。

她曾想过放弃的，让这个世界的爱音和其他人一起。

可前些天早上，她看见同样的光线从窗帘映在爱音的脸上，爱音从祥子的怀里抬起头，灯在她的额角落下一吻。

那一刻，她知道，一日爱上她，便再也不能不爱她。

放手？下辈子都不可能放手。

“各位，我们不能再各自为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得不到爱音。”

素世起身，将刻了划痕的小狗吊坠，扔在了祥子房前的门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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