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推开“顾氏甜品屋”的玻璃门时，暖黄的灯光正裹着黄油与香草的甜香扑面而来。柜台后，顾先生穿着挺括的白围裙，指尖沾着一点淡粉的糖霜，正将最后一颗草莓缀在裱花蛋糕上。他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都像揉了糖：“小满，今天来这么早？新品‘覆盆子香草卷’刚出炉，要不要当第一个试吃员？”

顾先生是这条街上最受欢迎的糕点师，他的蛋糕总能精准戳中少女们的喜好——奶油不腻，夹心清爽，连糖霜的甜度都像是量身定制。林小满攥着书包带点点头，跟着他走进柜台后的小厨房。厨房比前厅更暖，不锈钢操作台上摆着一排排玻璃罐，装着各色果干与糖粒，角落里的烤箱还在微微发烫。

“坐吧，我去拿样品。”顾先生转身时，围裙的系带在身后轻轻晃了一下。林小满刚坐在小板凳上，就觉得后颈一麻，眼前的糖罐与烤箱瞬间旋转起来，最后定格在顾先生那张依旧温和的脸，只是眼神里没了笑意，像结了层冷霜。

她醒来时，躺在一张铺着白色绸布的操作台上。手脚被柔软的丝带绑着，却动弹不得——那丝带看着轻盈，实则带着一种奇异的束缚力。顾先生站在操作台旁，手里拿着一把银质餐刀，刀刃映着灯光，泛着冷冽的光。

“醒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却让林小满浑身发冷，“别挣扎了，你的身体，已经变成我最满意的蛋糕胚了。”

“你胡说！”林小满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糖纸，她拼命扭动手腕，丝带却越缠越紧，“我明明好好的！你就是个疯子！快放开我！”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皮肤还是细腻的粉色，指甲盖泛着健康的淡粉，怎么看都是活生生的人。

顾先生没说话，只是俯下身，将银刀轻轻贴在她的小臂内侧。冰凉的刀锋刚碰到皮肤，林小满就瑟缩了一下，可下一秒，她突然僵住了——刀身划开皮肤的瞬间，没有鲜血涌出，只有一阵甜香扑面而来，小臂的“切面”里，是层层叠叠的香草海绵蛋糕，中间还夹着淡粉色的覆盆子果酱，连“果肉”都泛着新鲜的光泽。

“你看，”顾先生用刀尖挑起一小块蛋糕，递到她眼前，果酱在灯光下晶莹剔透，“香草味很纯，果酱的酸甜度也刚好，是顾客最喜欢的口感。”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像冰锥一样扎进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先生的刀继续移动——划开她的上臂，露出巧克力味的蛋糕层；划开她的大腿，是抹茶味的海绵胚；最后刀落在她的腰腹，切开时涌出的，是淡柠檬色的奶油夹心，甜香浓郁得让她头晕。

“不……不……”她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绸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操作台上已经摆开了好几块“她的身体”，每一块都带着不同的味道，却都是蛋糕的模样。可她还是咬着牙，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只是切开而已……只要拼回去，只要拼回去就没事了……”她甚至在心里数着被切开的部分，手臂、大腿、腰腹……一共五块，只要顾先生愿意，总能拼起来的。

顾先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切下那块腰腹处的奶油夹心蛋糕——那是林小满早上还在镜子前摸过的地方，那时她还在懊恼是不是吃多了冰淇淋，腰腹有点软乎乎的。此刻，那块“自己”被他轻轻提起，淡柠檬色的奶油在灯光下泛着光泽，覆盆子果酱从海绵蛋糕的缝隙里微微渗出，甜香直往林小满的鼻子里钻。

“别……别碰它！”林小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突然感觉到那块腰腹传来一阵奇异的连接感——就像胳膊被人握住时的触感，清晰得可怕。她能“摸”到顾先生指尖的冰凉，能“感觉”到奶油因为受力而微微变形，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在甜腻里。

可顾先生没停。他用银叉挑起一小块，送进了嘴里。

就在蛋糕碰到他舌尖的瞬间，林小满的喉咙突然发紧——一种甜腻的、带着压迫感的触感从她的“腰腹”蔓延到全身，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糖针在扎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银叉戳开海绵蛋糕的绵密，能“感受”到牙齿碾过蛋糕层的细碎声响，甚至能“尝”到自己身体里柠檬奶油的清爽和覆盆子的酸甜——那是她昨天下午偷偷喝的覆盆子汽水的味道，原来早就渗进了“蛋糕胚”里。

“不……不要嚼……”她拼命摇头，眼泪砸在操作台上，溅起细小的糖粒。她还在心存侥幸，还在骗自己：“只是一小块……只是尝味道……只要剩下的部分还在，只要头还在，就能拼回去……”

可顾先生咀嚼的动作很慢，每一次咬合都像在凌迟她的希望。他闭上眼睛，嘴角勾起满足的弧度，连吞咽都带着享受的轻响。林小满的“腰腹”处传来一阵空洞的下坠感——那是被咽下去的部分，正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滑，像一小团融化的糖，永远地离开了她的身体。

“味道真好。”顾先生睁开眼，指尖轻轻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声音温和得像在谈论天气，“带着少女体温的蛋糕，比冷藏过的更鲜活。柠檬奶油里藏着点汽水的气泡感，覆盆子果酱还有点没化的小颗粒——是你昨天下午喝的那瓶吧？”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彻底敲碎了林小满的幻想。

她突然明白，不是“拼不拼得回去”的问题，是她正在被“吃掉”。是活生生地、一点点地被当成甜点享用。刚才被咽下去的，不是蛋糕，是她的一部分——是她会因为跑步而发热的腰腹，是她笑起来会轻轻颤动的腰腹，是她每次抱猫咪时都会贴紧小猫的腰腹。

那部分永远回不来了。

操作台上的“身体”还在，可少了一块的空缺，像一个黑洞，在她眼前张着嘴。她看着顾先生又拿起叉子，对准了她的大腿——那是她练了三年芭蕾舞的腿，肌肉线条流畅，藏着淡淡的抹茶香，是她上周偷偷吃的抹茶冰淇淋的味道。

“不要……不要碰我的腿……”她的声音已经哑了，绝望像潮水般漫过头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被“拆分”，是被“蚕食”。从一小块开始，从她喜欢的味道开始，慢慢被嚼碎、咽下，变成别人胃里的残渣。

“拼不回去了……”她喃喃自语，眼泪混合着嘴角溢出的糖霜，甜得发苦，“我真的……完蛋了……”

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浑身颤抖，连哭声都变得断断续续。就在这时，顾先生拿起银刀，缓缓伸向她的脖颈。刀刃的冷光映在她的眼睛里，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忍：“最后，就剩下你的头了。虽然不能吃，但留着也没用了……”

“不要！”林小满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巨大的恐惧让她眼前一黑，所有的甜香、蛋糕的画面、顾先生的脸都瞬间消失，彻底陷入了黑暗。

顾先生看着昏过去的林小满，收起了银刀，脸上的残忍慢慢褪去，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的糕点师。他转身走到厨房角落的冷藏柜前，拉开柜门——里面躺着一具与林小满一模一样的身体，从发丝的弧度到指尖的纹路，都精准得分毫不差。这是他上周借着“定制生日蛋糕需要测量体型”的由头，偷偷采集了林小满的身体数据，用面包和奶油做的“替代品”。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小满的头颅取下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然后托起冷藏柜里的身体，对准头颅的切面——面包胚做的脖颈与真实的头颅贴合时，顾先生指尖泛起淡金色的魔法微光。那是他独有的逆向魔法，能将面包与奶油的肌理，一点点转化成人类的血肉与骨骼。

他看着“新身体”的皮肤从面包的浅黄变成细腻的粉白，奶油做的肌肉慢慢变得紧实有弹性，连血管都从焦糖色的糖丝，变成了淡蓝色的脉络。整个过程像一场诡异的烘焙，顾先生时不时用指尖按压一下“身体”的手臂，确认触感与真实的人类别无二致，才满意地笑了笑。

“尺寸刚刚好，”他喃喃自语，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内里的面包奶油会慢慢被她的灵魂‘浸润’，不出一个月，又会变成带着她气息的蛋糕胚——到时候，就是下一次收获了。”

他将拼接好的“林小满”轻轻抱起来，放进早已准备好的保温箱里，然后开车将她送回了家。他熟门熟路地打开林小满家的窗户（上次采集数据时偷偷配了钥匙），把她放在床上，整理好她的头发和睡衣，甚至还在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温牛奶——就像她只是睡了个午觉。

再次醒来时，林小满躺在自己的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小臂上——皮肤还是原来的样子，细腻白皙，没有任何伤口。她猛地坐起身，摸遍了自己的四肢、腰腹，触感坚实，是属于人类的肌肉与骨骼，没有丝毫蛋糕的绵密或奶油的滑腻。

“原来是场噩梦……”她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梦里的甜香、顾先生的刀、被切成块的自己，都真实得可怕，但此刻触手可及的身体，又让她不得不相信那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她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熟悉的脸，熟悉的身形，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一定是最近考试压力太大了。”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试图把那些可怕的画面从脑海里赶走。洗漱完，她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顾氏甜品屋”门口。玻璃门上贴着“新品上市——柠檬香草夹心卷”的海报，暖黄的灯光依旧诱人，顾先生正笑着给顾客打包蛋糕，和梦里那个冰冷的人判若两人。

林小满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顾先生，我……”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先生抬头看见她，笑容依旧温和：“小满，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正好，新品刚做好，来一块尝尝，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

他递过来一块淡黄色的蛋糕卷，奶油上缀着一颗鲜红的覆盆子，甜香扑鼻。林小满看着那块蛋糕，梦里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可转念一想，那只是个梦，顾先生是和善的糕点师，怎么会做那种事？

她接过叉子，叉起一小块送进嘴里。柠檬的清爽与香草的醇厚在舌尖炸开，口感绵密柔软，像云朵一样化在嘴里。这味道……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她猛地停下咀嚼，却又强迫自己咽下去——一定是错觉，只是梦太真实了。

顾先生站在柜台后，看着她小口吃着蛋糕，眼角的细纹里，又泛起了那种冷霜般的笑意。他低头，用指尖轻轻擦去柜台边缘的一点淡粉糖霜，心里默念着：

“小满的味道果然很好。”

“新换的身体很合身，她不会发现的。”

“下次‘收获’，就定在下个月吧。”

玻璃门外，阳光正好，街上的少女们笑着走过，偶尔有人停下脚步，被甜品屋里的甜香吸引，推开门走了进去。而林小满还在小口吃着蛋糕，甜腻的味道漫过味蕾，她却没发现，自己的体内，正悄悄泛起一层淡粉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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