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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えなまふ】二度とは寄せない波のよう(4):“キライ”なんて限りない 言えない,【えなまふ】二度とは寄せない波のよう,1

小说:【えなまふ】二度とは寄せない波のよう【えなまふ】二度とは寄せない波のよう 2025-09-19 15:04 5hhhhh 2100 ℃

1.

与自己设想的相差无几,自进入房间以来就被摆在眼前的,精确且严谨的规则总算在她的观察下露出了一点规律。犹豫着是否将这样的发现告诉东云,一是实验者毫不掩饰的监视监听让她担忧,若把它说出口是否会使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某只蝴蝶挥动翅膀,最后将细雨酝酿成她们都无法接受的暴风雨;二是……

在确认身旁人因疲倦而沉沉睡着后,她才安下心来得寸进尺去靠近东云。暧昧的距离,闪烁的大屏光线让眼前人的面容忽明忽暗,用视线代替手指,一点点去触摸东云的眉眼。从散落的刘海,到回忆里总是竖起的眉毛,往下,漂亮纤长的睫毛蝴蝶般颤动着,脸颊的肉因为侧睡而鼓起一小块,软软趴在枕头上。再凑近,听见细小绵长的呼吸声,随着柔软的被褥而起伏。朝比奈把双手妥当地收在身前,只有一床的被褥让东云的体温迫不得已与她相交,似乎再往前一点,就能与东云被掩藏在黑暗中的手掌相握。冰冷空白的房间内,她们藏在温暖软和的被子下,这一方的融融似乎成为了只属于她们的一小片国土。她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和东云枕着同一个枕头,凝望着,静悄悄许下心愿。希望神明垂怜,时光能够在此稍微为她停驻——因为想和她梦一场两个人的美梦。

在困意轻飘飘涌上来后,她还倔强地不肯闭眼。是什么时候被拽入梦境的呢?睁开眼,穿着高中制服的东云气鼓鼓站在她面前。是梦啊。她平静想着,是梦也好——她向前凑近,想要摸摸东云因赌气而鼓起的脸颊。

“嘿,你干什么?”东云的声音有些不服气,却站在原地任由她抚摸着脸庞,“我今天有化妆,真冬不要太过分。”

“噢,”她收回手,垂下眼眸,“绘名在生什么气?”她补充了一句,“又在生我的气?对不起,但是绘名脸鼓起来的样子很可爱,想着要摸摸看,就摸了。”

“诶?!”东云诧异地红了脸,“谢谢真冬,真是……”她小声嘟囔着,“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真冬口中听见这种话……”对她而言还是孩子的高中生东云在她面前因害羞而手忙脚乱,她耐心等待了一会后又听见东云逞强般的解释,“嗯,好。虽然谢谢真冬,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约会太紧张,反正谢谢真冬。但是真冬,就算你没有味觉也不可以说这种话的。”

“什么话?”

“说什么——”东云晃了晃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焦糖牛乳茶,模仿着她没有起伏的声音,“绘名买饮料了?我有新的吸管,也可以给我尝一下吗?正好我这里有瓶水,也给绘名喝。”下一秒又换回了那气鼓鼓的声音,“这种话……”东云手指绕着头发,别扭地不去看她,“就算是想要间接接吻,也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绝对不是这么说的吧。”与东云的回忆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一段,她有些哑口无言,却又在心里失笑,“对不起,绘名。”

围着沾满颜料的围裙,东云直愣愣伫在她面前,被红色血丝填满的眼睛却没有顺理成章地掉下眼泪。像忍着某种情绪,东云深深呼气后再开口的声音带了点哽咽:“你又在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吗?”她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这是我在无理取闹,但是啊,朝比奈大医生。总是这样也没意思吧?”

她无助地张张嘴,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上前一步,想替东云擦掉那并没有流下的泪水。早就定下的出门提醒闹钟准时刺耳地响起,再度伸出的手被东云挥开,她撞进东云水淋淋的上目线,看见东云扬起的笑容也是一样的潮湿:“到时间了,你快去吧,不然就赶不及了。”后退一步避开带有弥补意味的拥抱,“行李我都按你的习惯收拾好了,护照在鞋柜上记得拿,昨天我画太晚了,帮你收拾东西也太晚了。我现在很困,先睡觉了。”东云挥挥手,“再见,下飞机记得给我发消息。再见。”

“你……”想要说的话语在东云把门甩上的砰响中被咽回肚子里。她拖着行李箱,手中皮质护照夹的表面被磨损出灰白的内里,指尖抚上去时能感受到岁月刻痕的粗糙,靠在机场冰冷的钢质座椅上把护照夹打开,放在扉页的合照早因年岁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边缘发绿。绘名和自己讲过的,她想。绘名说拍立得没办法保留很久,如果真冬喜欢,那就每年都拍。即使真的之后每年都拍,又在更之后因为什么两个人都没办法的原因没有再拍,留在身边的却始终是第一次映下的面容。她摩挲着相片中东云的面颊,看着东云短短刚到眉上的刘海和未及肩头的发丝,搂着自己的肩膀,笑容调皮又青涩;自己在相机前的姿势僵硬,手臂直直垂在身前,可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在现在看来又是如此地刺眼。深深呼气后才有余裕去想她和东云的过去、和东云的现在、和东云的未来。空荡候机厅里操着异国语言的路人行色匆匆,她偏过头,透过玻璃,夜幕笼罩下的羽田机场被不知何时下起的细雨淅淅沥沥地打湿,偶有沉闷的雷声轰鸣,几秒后是炸眼的闪电划过。

骤然惊起的雷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她合上护照,思绪却又忍不住在电话重复的待接听声中飘向远方。似乎是从那天开始,她才知道——又一次结束长途出差,她带着满身疲倦推开门,眼前是熟悉的满目黑暗。空气里东云绵长细微的呼吸随着她轻手轻脚的动作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夜灯被点亮的咔哒机械轻响和东云带着困意的声音:“真冬,”东云坐起身搂着她的脖子,“你回来了,欢迎回来。”说完,偏头给了她一个吻,“换完衣服洗澡快睡觉吧,你肯定累了。”

她坐着没动,时差让她在东京的午夜依旧清醒。借着夜灯微弱暖黄的光,看见靠在身旁的人闭着眼,静静流下的眼泪把面庞一点点打湿。“抱歉……抱歉,我没想哭的,”东云闭着眼,嗓音迟滞又柔软,“只是,要怎么说才好……打雷的声音和飞机起飞的声音太像了。”她伏在朝比奈肩头,“我不喜欢下雨。”

“对不起。”拨给东云的电话空空响了许久,她只能对着一再重复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同样地一再重复,“绘名害怕打雷吧,对不起。”

“不用,”东云对她摇摇头,“不是真冬的问题,这都没什么的。”眼前的东云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模样,与之听见的话语,却也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模样,“真冬还觉得我们之间需要替没办法过纪念日而道歉吗?早就都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三十岁了还要和真冬一直撒娇吗?我没有真冬想的那么幼稚吧?都说了,我都说了。没关系,真冬直接去就好,有什么事情,提前说一声直接去就好。不需要征求意见,也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真的。”

“不,没有。对不起,绘名。”百口莫辩,词不达意,胸中翻滚着的情绪怎样也无法组织成想要的话语,“因为绘名不是很早就和我说了吗?在我生日几个月前,都说了是必须要我亲眼见到的礼物,我没有忘记绘名说的话。所以我都说了,我不去,我留下来陪你不就好了吗?我不明白绘名为什么要和我说这种话。”

“朝比奈,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要出差,要留下来,都是应该真冬自己选择的。”东云叹了口气,“我确实和你说了有礼物,但是没关系。真冬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因为我的话打乱你的安排。

“所以啊,我不是说要留下来陪你吗!说安排,说计划,绘名为什么一直不听我在讲什么呢?”话音落下才意识到刚才的声音有多大,她闭了闭眼,摇摇头,“绘名,对不起。不是这样的。”

“真冬啊——”东云轻轻叫了她的名字,“真冬自己决定就好,好吗?无论怎么样,我给真冬准备的礼物一样不会改变的。”扶着门框,东云走到客房前又再度开口,“其实我也想和真冬一起过生日的,但是真冬要搞清楚,不是真冬陪我。”房门合上前,听见最后的一句话:“……说实在的,我觉得我有点讨厌你。”

早已数不清是多少次相似的争吵,在客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中落下帷幕。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也无暇顾及门背后的东云究竟是否哭泣。她被一通匆忙的电话叫到了医院,等空闲下来看向窗外,出门前还未落下的细雪,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飘落成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她走到医院门口,带着湿味的雪片朝她铺天盖地地飘来。她摘下因病房内外的温差而起雾的眼镜,眯眼向远方望去——拂晓时楼群稀疏的灯光,在曙光与雪片间乍隐乍现。那莹着微光的天际,又哪里才是自己想要看见的那盏灯呢?她在此处驻足了一会,觉得有些冷,便很快回到了病房。

2.

对东云的过分厌恶让她开始头疼。与东云的过往梦境在意识中被反复不断打碎又重新拼接,甚至没有余裕去分辨何处是幻想,何处又是现实。冗长人生中东云的存在占据了近乎二分之一,回忆也不断被她相似又不同的样貌等分,却近乎无奈地发觉无论怎样切割,那些被称作人生大事的节点,也总在她的一颦一笑中倾斜。如幻象一般蛮横,她占据着朝比奈的人生,是日月更替四季更迭,是稍不留神就注意不到的理所必然。那么是否对东云而言。她定定凝视着东云的面容,自己也——她从回忆的碎屑中惊醒,可将她拖出梦境的缘由,却不只是背后的冷汗。

睁开眼,房间内的灯光早已在不知何时被实验者打开。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偏过头,看见东云站在床边将无时无刻播放着的窗边屏幕遮掩大半。视线回到东云有些模糊的面容,头顶的眩目光线将她神情衬得有些苍白,“你醒了,不是。不是故意要吵醒真冬的,是我刚看见……”东云拿起她放在床头的平板,语气急切,“你看这个……”朝比奈眯了眯眼,还未完全苏醒的大脑迟钝地灼痛。有些听不清东云的声音,耳鸣持续不断干扰着她,睡梦中与东云温软回忆的余韵还盘绕在她心头,迟迟不愿消散。她愣愣看着东云匆忙一张一合的嘴唇,恍惚间以为那是恶魔的巢穴。

“没有。”听不清,也不需要听清东云在说些什么。她摇摇头,疲倦地打断东云,“不是实验者干涉的,是我选的。”支起身来半靠在床头看着东云,“如果绘名要打我,药需要用点数换。不要造成计划外的支出。”

“我还……”

“什么?”等待片刻也没听见下半句话。朝比奈捏捏发酸的鼻梁,伸手把床头柜的眼镜戴上后,视野中将自己摆出完全防备姿态的东云才终于清晰起来,“我可以解释。”

沉默许久,东云脱力地靠着床头柜坐到地毯上,眼神涣散望向前方:“……真冬觉得把我当笨蛋耍很好玩吗?”有些意料之外的回答,她眨眨眼,听见东云平静的声音,“那真冬解释吧。”

“其实是——”她俯下身靠近东云,闻到淡薄的薄荷香气,以及凑到这个距离才发觉的,东云今天没有绑耳后的辫子。她把手拢成一个半弧,唇瓣擦过东云的耳尖,“课题出现有规律。”看见东云的身躯抖了一下,她继续用气声说着,“第一天更新的,第二天更新的,第三天更新的,还有绘名刚刚看见的……”她退回原位,靠在床头恢复正常音量朗声继续,“因为太喜欢绘名了。”

“……?”

“就是这样啊。选课题什么的,绘名肯定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选了吧。还故意装作不知道,不觉得太狡猾了吗?”朝比奈眨眨眼,委委屈屈地抱怨,“非要我把喜欢绘名这件事情直接说出来才好吗?不坦率的是绘名才对吧。”

“……呃。”

她牵起东云的手,声音温软:“不过没关系,”她轻轻捏捏东云的手指,指尖在掌心写着什么,“只是觉得绘名不喜欢我了,也分手这么久,还要被迫承受亲密课题的话。”她扯了扯嘴角,“不觉得对喜欢绘名的我来说有些残忍吗?绘名肯定也无法忍受吧?”像是害怕传递不到一般,她又重重写了一遍,“所以选伤害是替绘名着想噢?这是为了绘名好,绘名肯定也能明白吧?而且这样的话,彼此的痛苦也最少不是吗?”她把东云的手放下,“就是这样。”

“你、”东云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摇了摇头,“这就是真冬的解释?”

又是意料之外的反应,她有些茫然:“嗯……还有别的吗?房间里应该有很多监控吧。”

“真冬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或者不觉得这样,”东云的双手徒劳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轻声啜泣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我不明白。”她皱起眉头,“你没听懂吗?”

“真冬把我当什么了……”东云掌根抹着眼泪呜咽,“真冬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我怎么可能想过伤害你呢?”

“我不明白绘名在哭什么,如果是因为我假定绘名会生气到打我的话,那我道歉。但是绘名说我骗你,”她有些恼怒,“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撒谎不觉得有点太可笑了吗?”

“唉、”东云短短叹了口气,答非所问,“你看,真冬果然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的,”她抚上朝比奈留有淤青的那只手,感受到闪躲后用力抓紧。和第一天抽血时几近相同的场景。她垂头俯视着床边东云的面容,彼此间的关系却已经有了天壑般的变化——又或者命运早已给予了预兆,只是她们都视若无睹。指尖带来熟悉的凉润触感让她头重脚轻,像麦穗栽倒在雨中,她听见东云有些悲悯的声音,“我已经搞不清楚真冬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着听不懂了,对不起啊真冬,我们好像永远也没办法互相理解了。”

几乎质疑起自己听见的话语,重复的厌倦与无力再次袭上她心头。陌生记忆与现实日甚一日的差异将她独自一人抛在原地,像小时候在游乐场与母亲走散的无助。她站在年幼自己的身边,反复被抛下又被人找回,周而复始的循环噩梦,让她那无可奈何、一再为东云而跃动的心脏显得如此可怜。被宣判不明白东云痛苦的始末缘由……东云又有曾尝试着去理解她吗。

无意识让指甲陷入皮肉的疼痛使朝比奈清醒过来,无心再次为自己辩白,她把散乱的长发撩到耳后,垂眼安静看着坐在地上的东云:“我去洗漱,绘名让一下。”站起身后眼前发黑,将要摔倒前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东云紧抓着她的手臂,是想要说些什么的神情。还没站稳,她就厌恶地把东云的手掌甩开,“谢谢绘名。”又搞砸了吧……如果是之前的绘名,绝对不会伸手扶住自己的。

扶住额头,摇摇晃晃走到门前,她回头似笑非笑看着东云:“绘名也不要再假装同情我。”

浴室门关上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从彼此的口中心间传出:“真是不可理喻。”

3.

落锁的声音传来后,却迟迟没有听见理应出现的水流声。她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还带有朝比奈体温的床单,柔软的布料在指间被揉搓到凌乱不堪后又被反复抚平。其实真冬所说的,是正确的。东云叹了口气,进退维谷让她有些犹豫,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忽视自己在听见喜欢时的心情。明明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清晰知道心悸的原因,只是,太习惯了。想要保护真冬的念头,似乎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改变。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东云茫然若失,她发怔看着白墙,那和她们的家几乎完全一样的——墙上被投上窗边大屏的晦暗光影,温控系统的纯白蜂鸣声悬在空中。她靠着床沿,任由朝比奈的气味将自己包裹。

与自己的约定让东云忍着羞耻缓缓溜到浴室门前,把耳朵贴到门上后也没有听见内部发出的任何响动。“真冬?”她试探性叫了一声,耳旁传来朝比奈闷闷的一声回应,“其实,”听见声音后她靠在门上,盯着上衣的下摆。

“刚穿上这个衣服的时候就觉得了,真冬也会和我一样觉得这颜色很讨厌吗?”她自嘲地笑笑,“像是真的变成什么实验品一样,明明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真冬一定也想过如果不是和我关在一起就好了吧。”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回答,耳旁是一片死寂。像几秒前听见的那声回应是幻听一般,东云沉默许久后又开口,“反正我想过,不如说一直这么觉得。”

薄薄一扇门的距离像是某种借口,让她自欺欺人地错估自己与朝比奈的真实距离,恳切希冀着她们能够一直维持现状,“因为我想,如果对象不是真冬,做也好,伤害……算了,无论是不是真冬都没办法伤人。就做吧,做完就能很快出去了。但是正因为是真冬才,不是那么想做,”东云顿了顿,“其实我也没有真冬想的那样云淡风轻噢?虽然很难为情,也知道真冬刚刚说的话不是真的,也真的想过很多次,很经常地想,如果能真的讨厌真冬就好了。”

她的声音悲切:“我也愿意为我刚刚说的话道歉……我很抱歉,但是我没办法,就算真冬讨厌我也让我和你做好吗?”东云垂下头,许久未修剪的发丝凌乱耸在眼前,“我不在乎最优解。也知道真冬说的那样会最简单,可真冬就不能也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吗?或者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如果我们真的轮流伤害彼此,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空白房间让她们失去的不仅是血液或体液,连带着对时间的感知也一并被剥夺。说完近乎剖白的一番话后她靠着门扉,恍惚看着自己赤裸的足尖。与平日的刻意想起都不同,朝比奈的面容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中,那不需要刻意回想都如此清晰的面庞,抚上自己皮肤时的温软指尖,总在昏昏沉沉的凌晨闻到的消毒水气味。心情是蒙昧的无限包容,她安静思念着朝比奈,不是因为寂寞才想起。

背后猛然被打开的门让她跌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想念此刻变成真实可感的温度。在确认她站稳后环在腰间的手才松开,东云回过头定定凝视着朝比奈淡漠的眉眼,看见她脸部细小绒毛上,悬而未落的透明水珠。她抬起手摸了摸朝比奈的脸,手掌贴着朝比奈的颊侧,指腹抚过眼角后又滑到耳尖,近乎爱怜地依着耳朵的轮廓摩挲,直到束起长发暴露出的耳廓完全通红了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把朝比奈脸上的水珠全部擦去。

朝比奈垂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东云淙淙流过她,直到双手被收回后——朝比奈牵起她垂落的手,在侧腕留下一个令她错愕的吻。“准备课题吧。”她侧身避开挡在门口的东云,向闪着绿灯的交换室走去。

4.

与几天前的课题都不同的,食物与器具被井然一齐堆放在交换室内的餐桌上,东云无心在意所陈列的食物,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写有细密英文的瓶瓶罐罐旁,铁盘中的锐利器具们闪着锐利的寒光。纯黑的笨重相机与铁片放在一处,一张有着潦草笔迹的纸条上画了条黑线。

朝比奈快步越过她,垂头凝视铁盘内的专业手术器具,手指轻敲着桌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要用这么多吗?”沉默的刀具们折射出漂亮的冽光,她看着镜面中自己碎裂的面容,闭了闭眼,“要怎么——”她依着白纸上的黑线张开手指,拇指与食指指尖勾勒出一条不可见的白线,对站在身旁的朝比奈比划,“十厘米,要在哪里?”

“手臂。”

“右手吗?这样不会影响真冬出去做手术吗?”

“不是,左手。”

“诶?但是真冬不是昨天才说淤青什么的,要不要换个位置呢?总觉得二次伤害不太好。”

“那是骗你的。”朝比奈垂着头,语气一本正经,“看起来恐怖是因为我揉了。”她从托盘中拎出一把刀,细细端详刀锋后点点头,“这个。”

“……?”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反驳哪句话,朝比奈抢在她开口前打断了她:“吃完会想吐。我的身体还,至少比绘名好。食物放在旁边,哈——”异样的停顿,她抬起眼,身旁朝比奈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般仍紧握着手术刀,只是刀面本该平稳折射的景象,此刻正不住细微颤抖着。朝比奈按着胸口,面色苍白,顷刻,轻微叹息迅速变成深重的大幅喘气,肩膀因剧烈的吸气而反复耸起。还没等她回神,朝比奈就已经倒在她的脚边,脸颊不受控地痉挛着,涎水顺着被迫大张的唇角流下,双手拧成别扭的奇异姿势,随着胸部起伏的节奏同样不止发着抖,清晰可闻的喘气声萦绕在她耳旁。她匆忙把手上的医用手套放下,错乱中似乎碰倒了什么,玻璃的碎裂声响起,刺鼻的酒精气味急速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不过这都不是需要在意的事情。东云紧紧攥着她握着刀的手,纵使手术刀眩目的刀锋将她的手掌割出一道又深又快的伤口,她仍未放开那紧握的手。血液丝绸般顺着她的小臂流淌,浠沥沥滴落在交换室的地面。“不、不、放开、痛啊——痛啊——”朝比奈深深呜咽着,抽泣着,从口中溢出难以辨认的错乱词句,“不行、不行、不行——哈啊——!”头部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一下一下猛烈撞击地面,脖颈抽搐,她努力让涣散的视线朝向东云与她紧紧交握的双手。似乎听见有人在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周遭的声音都像是从水下传来,眼前的景象渐渐因窒息而模糊发黑,就连靠得极近东云的面容也——鼻翼似乎被什么东西按住,陌生触碰令她更加恐惧,只是意识即将因挣扎而麻木的前一刻,嘴唇似乎被什么湿润的东西堵住,过于熟稔的触觉让她深陷浪涛的思绪平静些许,被控制着深深喘气后那触感离开了片刻,又在她逐渐减缓的呼吸中再度贴近。

意识逐渐在面前人平和且坚定的呼唤中回笼,虚脱与疲惫如潮水般随之上涨,逐渐漫灌过她的身躯。她费劲睁开眼,被呛住般剧烈咳嗽着,看见跪坐在跟前的东云抚摸着不知为何出血的唇角,见她清醒后又再度吻上来。唇舌交缠的啧啧水声与现在才闻到的,刺鼻酒精气味一齐搅打着她甜蜜而麻木的头脑,直至二人都无法呼吸了才分开。

“哈……”东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鼻息仍未恢复,说出的话像是在叹气,“因为没找到袋子,”她侧头摸了摸被咬伤的嘴角,“叫真冬也没有回应。”

“嗯。”她眨眨眼,捡起仓皇掉在地上的手术刀,“谢谢,我替绘名包扎一下伤口。”

她垂眼看着身前手法娴熟的朝比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朝比奈的絮念打断:“没有酒精消毒,只能用碘伏,做完再吃饭吧。”朝比奈低着头,额前发丝随着动作蹭动着她的手腕,“绘名换把刀,你喜欢就好。”替她将左手裹上厚实软和的纱布后朝比奈站起身指着浴室,“先去脏衣篮把衣服换掉,去浴室把双手和小臂还有上臂三分之一洗干净,回来再消毒。”

十分钟后,东云乖乖举着双手重又走进交换室,她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语气平和:“等我也洗完手回来给绘名带手套,”水流哗哗冲洗她的手掌,朝比奈抬眼看着镜子中那几乎无法辨认的身影,心口是诡异的平静。她拆开手套的无菌包装,拇指和食指捏住翻折部的边缘将手套撑开,掌心朝向东云,将东云手指完全容纳进乳胶内后把翻折的那处向上拉,把实验者提供衣物的宽大袖口给拢住,“手腕那里还有点暴露,”做完这一切后她将自己的手臂放到垫着毛巾的桌面上,指了指前臂靠近上臂的部分,神色坦然,“从这里开始往下切,我没有传染病。血溅到绘名身上也不会怎么样,别担心。”

“你……”东云看着自己被包裹住的双手,握了握拳后又放开,指尖抚上她的皮肤,她感到一阵剧烈的颤栗。东云深深呼了一口气,“做完再说。真冬继续吧。”

“碘伏。”她垂头看着东云右手捏着碘伏棉球,手指灵活且稳定,认真细致从手臂中心开始,由内向外一圈圈地涂抹消毒,范围远大于原定的十厘米。碘伏的颜色浸染着她,在交换室内干燥的空气下将她的皮肤蒸发冰冷,“把棉球扔铁盘里。”东云依言照做,却等待许久没有听见她下一步的指令。

“然后呢?”

“然后?”她眯起眼笑笑,“切吧。”

5.

握惯画笔的双手在握上刀柄时竟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这样手抖,出去了还要怎么画画。她有些懊恼想着,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双手的战栗,越是想要将注意力集中于眼前,偏越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刀尖抵上朝比奈的皮肤,手臂旁摆着用以参考的纸张,其上的线条毫无逻辑地凌乱散布着,唯有那条粗深的黑线刺目横亘在最中央。她比了比,将指尖认真虚空对准面前微微泛黄的皮肤,刀锋还未刺下,细密的汗珠已经布满在鼻翼之上,顺着她喘息的动作而滚下。

“……”

“别说话。”她瞪着像是愕然僵硬的朝比奈,“我知道。”深深呼吸后东云重又睁眼。只要……她刺破朝比奈的皮肤,鲜红的血珠顺着裂口一颗颗沁出。沿着——指尖用力,她刻意不去听耳边的声音。像是在切那张纸的黑线一样就好,假装在画布上画直线好了,照着参考、只要。刀锋下移,白肉像是避让她一般从中分开。东云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与黑线末端的距离,很快、很快……很快。

“我辞职了。”无法视而不见的话语恍然在耳边响起,东云紧绷着的身躯一抖,刀尖又没入皮肉些许。“因为不够深,”朝比奈急速叹着气,“要三厘米。绘名……”

“别说了。”东云烦躁打断她,将刀面抽出,金属光泽上粘连着鲜红的粘稠,顺着刀身,也顺着朝比奈的手臂向下流淌,直至染红桌上的毛巾。她把手上的刀随手扔到铁盘中,将另一把未经磨损的重新攥在手中,“我知道,我知道。”东云碎碎重复着,视线预估三厘米后再次从开端重新刺入。

“唔、”东云反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忽视掉那心头的——才第二次划下,自己的内心就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般失去了色彩。她不愿相信,双眸紧紧注视着眼前暴露出浅黄脂肪层的手臂。“再忍一下……”东云咬着牙,恢复稳定的手臂沿着目测的三厘米深度平稳下滑。血液也像是平稳的小溪,沿着既定的速度与流量在东云眼前不断反复淌过,“好。”她将刀抽出用力扔开,左手捻起浸泡在碘伏中的刀片,纱布与手套的层层阻碍让她的手指迟滞,在液体中粗笨搅动了半晌才终于拿起。

“绘名……”朝比奈啜泣着,过量的疼痛似乎让她大脑空白,在铁片插入后血液溅起,让那哭泣声更加剧烈,“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绘名,放过我。”她反复摇头,对着东云求饶,“我不。我不想骗你——呜啊……”带有刻度的铁尺没入伤口后到25mm的数字就再也无法继续,东云将铁尺拔出,再次换来一阵压抑的哽咽。“……不要。不要,痛,好痛。”

右手已经沾上了血液……东云用被划伤的那只手死死按着朝比奈的手腕,防止她因本能从自己手下挣开。再次抓起铁盘中的手术刀,这次的金属器具似乎原本用途不是切割肌肉,刺入时能感受到与先前两把都略不相同的,费劲的阻滞感。所以到底要——东云的面颊肌肉因持续性的全力咬合而疼痛,齿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究竟要、她依着原本的深度再次深入,将那反复被割开的裂口搅得更加模糊。

“呼啊……呼啊……”如坏掉风箱运转的喘气声萦绕在她耳旁,朝比奈的呜咽被她的动作牵动起伏着,出口的是连不成字句的吟叹,“呜啊……绘名……”她难耐摇着头,“绘名……”

对彼此都堪称凌迟的痛苦被快门按下尾声,今天的饕餮飨宴,仍是一如既往的寡淡无味。东云沉默咀嚼着碗中的拌饭,浇上酱汁的鸡腿肉被撕成小块,与蒸至软烂的胡萝卜混合,盖在细长透明的米粒上。她在烤鲑鱼甜腻的油脂香气与味增汤蒸腾的白气间恍惚,脑内缠乱盘绕的思绪令她错乱,像在棕色的碘伏中徒劳地打捞那枚狭长的铁片,鼻腔内想要视若无睹的酒精气味——思绪一经至此,喉头反起一股酸液,她捂住口鼻,冲到浴室中再次竭力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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