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下心头的疑惑，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是无法打开的，但这里的通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也许是有设置其他的通风口，不然这样的封闭程度，我在刚进来时候就得窒息倒地了。

窗外的月光笼罩着望不到边际的花海，那些花我从未见过，花瓣轻薄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

咚——

脑中响起的声音让我的腿忽然软了下来，幸亏手及时撑在沙发上才没有直接倒在地上，紧接着陌生的记忆恍然刺入脑中。

【那杯子上的图案是花吗？她喜欢这种样式吗？】

...

【再过一段时间就好，到时候一起走吧。】

...

我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手指拎起了那枚钥匙，视线所及处，月光，钥匙还有窗外的花海构成了一张异常对称的图案。

“这也是花吗？”

我看着钥匙上扭曲的刻痕，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正随风荡漾的花海。

“那这也画得太丑了。”

我正沉迷于窗外的景色，房间的灯光忽得暗淡了许多。

“呜...呜呜...”

我警惕地微蹲下来，声音明显是从外面传来的，但刚刚进来时我特意留意过，墙面那样的厚度与材质，隔音效果理应绝佳，可现在这哽咽声却清晰得像是刻意飘到我的耳边。

“不是说让我休息吗？这是什么？睡前表演？”

我挪到门边，就听到让我悚然的声音。

老二：“老大，这么多房间，到底进哪一个啊？总不能一直在这走廊上干耗着吧？”

他们还没进房间？这群人爬着过来的吗？

老大：“急什么！”

我贴在门后听着那些相互推诿的对话，拼凑出了个大概，他们离开餐厅后并没有立刻上二楼选房间，而是在一楼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最后迷路了，现在才找到楼梯上来，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老二在抱怨。

老三：“都怪老六，她要是机灵点跟上我们，现在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

老二：“就是，一点用都没有，就知道拖后腿。”

带着哽咽的微弱女声插在话缝里响起，刚刚那个是老三，那这个应该就是老五了。

老五：“我们再去找找老六吧，她也许又回到餐厅了？她...她刚才那么难受...”

老三：“她一个人值得浪费我们精力去找？没她我们还不活了？”

...

这群人话里不带上我就聊不下去吗？

老大：“老五，你先选房间。”

听到这儿，我笑着远离门口坐到了沙发上，如我所想，就算远离了门口，声音依旧稳当地传到我的耳边，门外老五的哭泣声更大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五：“万一不能随便进呢？万一...有危险...”

老大：“危险？餐厅里的东西老六不是替我们试过了？屁事没有！那老头的话听听就得了，赶紧的，别磨蹭！”

随后老五的微弱抵抗再次被淹没在老二和老三的“劝慰”中。

老三：“老五别怕，你看，我们都在外面呢！你只要拧一下门把手，打开看看就好！”

老二：“对啊，这么多房间总得有人先试试。”

老五：“不...我...我想去找...”

没等说完，老二直接打断了她，看来是已经耐不住性子了，接着是身体撞击墙壁的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老二：“老四，你去帮她选。”

老四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一种机械的催促，听不出情绪。

老四：“快点，扭把手。”

短暂的沉默，只剩下老五急促而压抑的抽泣，我甚至能想象她的手是如何被强迫着伸向冰冷的门把手。

随着门轴转动，外面响起了浮夸的称赞。

老二：“这房间看着不错啊！快进去看看！”

老五：“我一个人？”

老三：“怕什么？我们就在门口，有事你喊一声，我们马上冲进去救你！”

真要出什么事这群人跑得比谁都快，我低头看向手中的钥匙，靠试错换取“安全”还不是会轮到自己。

“既然知道可能有危险，不进房间不就好了？”

...

说出这句话之后我自己都愣住了，不管是刚刚餐厅的食物，还是现在的房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想到“不去做就好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不跟着管家的引导行动？

所有人好像都还留有理智，会兴奋，会恐惧，会思考如何将别人当做自己前进的铺路石，可为什么对真正的危险趋之若鹜，刚才毫不犹豫打开房门的我真的是理智的吗？

正思考着，我听见了房门落锁的声音，紧接着是老大刻意压低的声音。

老大：“老二，老四，你们去把门按着。”

于是他们边靠近边高声问询着，

老二：“老五！听见了吗？回个话！”

老三：“有什么东西吗？有吃的吗？有水吗？”

老四：“安全吗？”

他们的问题像雨点一样砸下，一个接一个，我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竖起耳朵听着，捕捉着门外传来的每一个音节。

没有。

除了他们几个的询问声，我没有听见老五传出的任何一个音节，没有脚步声，没有物品翻动的声音，甚至没有喘息或啜泣，只有门外几个人的呼喊。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几人的欢呼声，老二的声音尤为明显，不过在传来的这些声音之中，我依旧没有听到老五的，只在他们对老五虚伪的夸赞后，听见了他们挑选房间和房门陆续被打开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是这间房子不让我听见老五的声音，还是她的声音，她的存在本身，在踏入房间时就已经消失了？我不确定。

我甚至开始怀疑，门外传来的那些声音是否真实存在过，它们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引诱我的陷阱？

我的意识开始恍惚，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疲惫，身体沉重得仿佛被锁链捆缚在沙发上。

花海依旧耀眼，我的脑中反复回忆着刚刚看到的一切，在彻底昏睡前安慰着自己：房间里的设施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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