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先生，你好。很高兴你能及时赶来。我本以为你会和前卫堡的援军一样，拖个一两个星期也不见踪影呢。”赫雅身着便装，头发上还冒着出浴后的氤氲水汽。

卡伊只在数月前，赫雅随兄长暂时驻跸在前卫堡整顿时面见过她一面，并未有过太多交流，对其为人细节也并不了解。赫雅的问候中满是挖苦，卡伊半跪在地上，面对眼前身高还不及自己胸部的少女有些错愕，竟一时只能推卸责任，找借口作答：“公主殿下，万分荣幸能再次面见您。关于王子殿下命令前卫堡出兵一事，我也曾多次催促克什尔长官。可是，”

“可是战机不成熟吗？你们违抗军令，拒不出兵，致使我王兄的部队不得不退至见星山。要不是王兄多派了几个人做诱饵帮我脱困，再过几天你们就能听到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了吧。我看到时陛下问责的时候，是问克什尔一个人，还是连你们这些蠢货一起吊在绞刑台上？我问你，现在立刻开始准备，什么时候能出兵？”

赫雅对卡伊的指责虽然不无道理，但若卡伊的话属实，以他的立场而言确实很为难。前卫堡的指挥权在长官克什尔手中，若克什尔不同意，卡伊也没有办法调出军队。赫雅并非不清楚这点。虽然她年龄还小，但这些在军事指挥上是常识，赫雅并非第一次随军，不可能不明白，无非只是想借此虚张声势，表明卡伊可能面临的后果。卡伊是前卫堡的指挥副官，王国律法并非毫无模糊地带，若克什尔被问责，卡伊的确有可能会被牵连。况且，无人不知伊利珀斯国王暴戾好战又极其宠溺赫雅。

“今晚即可，我这就去向克什尔长官禀报。对了，他刚才不是也被召见了吗，为何不见他人呢？” 卡伊左右环顾了一下，克什尔比自己先至，却不见踪影。

“您在找什喵呢？”忽然，卡伊身后传来了少女的质问声。卡伊本能地回头循声望去，声音的来源是一只长着猫耳的黑发少女，而旁边是一位稍稍高出一点的白发狼耳女孩。两个人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女仆制服被发梢滴落的水珠微微浸湿。这两个年幼的女仆的制服与行宫中其他人的款式迥异，而且裙摆很短，仿佛是刻意要露出大腿一样，风稍微一吹就能看到裙下的风光。

卡伊一回头，正好与妮卡四目相对。

猫耳的少女——妮卡，两眼闪烁着锐利的金色光芒，散发着鬼魅妖异的气息。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卡伊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脑中混乱不堪。（这两个小孩子是谁？我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告诉我你的姓名喵~”妮卡紧紧地盯着卡伊的双眼，用轻飘飘的语气问道。

在被质问的同时，一阵搅动般的剧痛猛然扫荡过卡伊的大脑。卡伊的求生本能令他试图从妮卡的对视中逃离，而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卡伊·佐因。”卡伊几乎毫无自主意识地回答道，甚至连自己是否听得到自己的回答都不清楚。

“你是否和伊利珀斯王国以外的人接触过？”

“是。”

“什么人喵？”

“一些南方国家的商人。”

“做什喵？”

“买些特产。”

“克什尔是否和伊利珀斯王国以外的人接触过？”

“可能有。”

“为什么是可能喵？”

“前卫堡有很多外国商人，大家多多少少会有些接触。”

“你收到王子殿下的命令，为何不遵从命令、立刻出兵？”

“因为克什尔长官不允许。”

“你是否有叛国的行为？”

“没有。”

“克什尔有没有叛国行为？”

“不知道。”

“可以了，妮卡。”

听到赫雅的命令，妮卡眼中异样的氛围立刻消散，打了个踉跄向旁边倒去，还好旁边的妮凡立刻接住了她。

卡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未从剧烈的头痛中完全恢复。他看向两只长着动物耳朵的少女，猫人族虽然数量稀少，但她们的魔法在王国很有名，意识恢复后，卡伊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催眠了。

“克什尔违抗军令，贻误战机，已经以军法处决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前卫堡的指挥官。稍后我会派人去取克什尔的节杖，通知礼仪厅，一会儿举行一个简单的受封仪式。你先回去下令做出兵的准备。”

“处决？什么时候？”卡伊与克什尔虽然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不过好歹共事多年，才不到两个小时不见便被宣布已经处决了，卡伊心中有些难过。但以克什尔的行径以及带来的后果，这样的下场并不为过。

“你有异议吗？”

“没，没有，殿下。”

“那你一会儿顺便派人去搜查克什尔的住宅，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遵命。请问，异常是指这位猫人族小姐说的‘叛国’吗？”

“不然呢？临时补给兵站的位置只有我哥哥和克什尔知道，连我都是行军到那里才知道兵站在哪，阿蒙人怎么一清二楚？况且，就连我们到达的时间都算的明明白白，当晚就被袭击了。”

“哎——！”卡伊长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对克什尔的失望，还是对失去了一位多年同僚的惋惜，也可能是对公主推断的质疑。“您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可疑。我这就去遣人搜查。”

“等下，和克什尔有关的人，包括他的家人，和他接触过的外国人等等，不能留在这里，以防他们再有勾结。从今天开始每查到一个算一个，但凡有嫌疑的，都沿着落星湖尽快押到南边的莫尔斯城去。此外，你回到市政厅后，马上宣布封城，直到我们回来为止，出兵的消息不准走漏，明白了吗？”

“遵命！”卡伊虽然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的我行我素、毫不通融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毕竟她现在代表着王族，她所言即代表国王，以及直接在前线指挥的王子的意志。再者，克什尔通敌在先，无可争辩，只得奉命而去。不过，卡伊原本以为赫雅只是个恃宠而骄、自以为是的小公主，没想到却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心思缜密，思维迅捷，令他不敢再因为她年幼而有丝毫小觑。

“哈——！”赫雅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长叹了口气。女仆们端来早已准备好的午餐。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两三样小甜点，和一晚半凉的清汤。待卡伊走后，终于有了一小段可以休息的时间。这一刻的宁静显得如此奢侈，却又如此短暂。浅浅的用餐后，赫雅侧过身，靠在椅子背上，胡乱地在脑中翻涌着接下来的各种行程，册封仪式，向官员们说明克什尔的处刑，点兵，清点后勤，确认地图，商量行军路程，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陷入了短暂的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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