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下午好？我是岩重真一。

　　在接到妈妈的电话之后，我正朝着家里赶去。

　　我自认为是一个孤僻的人……所以，是谁会来找我，我对此也感到困惑。

　　很快我看到了一辆车，关于车的品种我叫不上名字，反正看上去也是比较昂贵的款式。

　　有个家伙靠在车的旁边，指尖捏着一副墨镜，看上去彬彬有礼，正和我的母亲相谈甚欢。

　　两对淡粉色一般的大鳍，宛如翩翩桃花扇，他穿着一身白衬衫，美丽的粉色尾巴轻微摇动起来。随后他露出微笑，对我打了个招呼。

　　……嗯，是玉见津弥？

　　“哎呀，真一，你回来啦！我在这边绕了好多路，快给我绕晕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发懵地和他握了握手。

　　“这样说可真叫我伤心，我不可以过来吗？”

　　“呃不，当然欢迎你来。”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洗点水果。”妈妈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肩膀，匆匆往家里走去。

　　我往车的后窗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溟波学长呢？他没来？”我问。

　　“哦，你说他啊，你现在应该叫他【凯亚尔加】才对。”

　　“什么意思？”我懵了一下。

　　“啊，他当然是在顶替你上场了。”泡狐龙露出了一个轻佻的微笑，“TA竞速什么的，天尊出场肯定是手到擒来嘛。”

　　“……真的假的。不过他是狩猎笛啊，没关系吗？”我略微担忧地抹了一把头发。

　　“嗯，主办方调整过怪物的数据，以及修改了玩家的伤害，或许可行。”泡狐龙若有所思地捻了捻下巴，“不过嘛，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意味着一件事。”

　　“来炫耀你买的车？”

　　“？”泡狐斜睨了我一眼，“我是这么做作的人吗？”

　　“有点像。”

　　“…………服了你。”泡狐学长叹了口气，不由得按了按眉心，“这不是我的车。”

　　“嗯，我记得街舞社F5都很穷吧。”然后，他们都有一个很有钱的老公，

　　这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泡狐龙很快打断了我的沉思，他摆了摆手：“别猜了，再猜都快到大结局了。是冰狼学长借给我的车呢。”

　　“嗯？”

　　“他说这是他玩跑跑卡丁车赢了绚辉龙以后拿到的奖励，撞坏了也没事。”

　　“………？”我干巴巴地呵呵了一声，“你信吗？”

　　“车钥匙都在我手上，他说是歼灭的嫖资我都信捏。”泡狐龙无害地笑了笑。

　　“总之车停在哪？我看你们这边的路好窄啊，连个停车位都没有。”

　　“…你随便找个空旷位置停就行。”

　　我猜别人也不敢来碰瓷你。

　　“好捏。”泡狐学长坐进了车里，对我挥了挥手，随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一想到泡狐龙的龙车次数非常频繁，会开车好像也正常。

　　我的电话又开始震动起来，是妈妈吗？我刚把电话拿在手里，却忽然看到街道的尽头远远出现了两个身影。

　　面前的黑色龙裔戴着头盔，双手戴着手套，正驾驶着一辆机车朝我这里一路狂飙。

　　我低头看了一下电话，是冰牙打给我的。

　　“真——壹————！惊不惊喜xiiiii唔唔唔呜——”

　　冰牙龙摘下头盔，忙不迭地对着我大喊。

　　他把头盔夹在怀里，奋力地对我挥舞着爪子，亮着屏幕的手机赫然在和我拨打通话。他琥珀色的獠牙暖得发烫，我可以看到风灌进他张开的嘴里。

　　“？”我挑了一下眉毛，看到两个家伙以风驰电疾的速度赶到了我旁边。

　　“真一你这家伙去哪里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大家说你去打比赛了结果比赛现场你也不在我还花钱买票了呜呜呜呜你这家伙我好担心你啊！”

　　冰牙一骨碌地对我说了一大堆话，我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差点被他厚实的奶子闷死在地。

　　“……你是要谋杀我吗。”

　　我的脸差点被大奶挤成“)(”形，随着他不好意思地退开，我终于来得及喘了一口气。

　　感觉又有一点死了。

　　“没有啦，没有！我可以看广告复活你！！我还可以给你放英雄不朽！”冰牙龙握了握拳，“怎么样，我给你做随行奶妈，很帅吧！”

　　“没见过武力值这么高的。”

　　“…………干嘛！不可以嫌弃我！”

　　黑轰在旁边一声不吭，他把摩托车推到一边去放好，安静地站在冰牙的旁边。

　　这家伙今天穿着一身机车服，估计能把冰牙这家伙迷死。

　　我瞥了一眼他的腰际，嗯，果然还挂着一个迷你版本的冰牙龙的挂坠。

　　冰牙围着我上看下看了一圈，终于发现我没什么问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噢对，说起来，灭尽学长也在路上哦。”

　　“…你们来赶集的？”我按了按眉心，“那他人呢。”

　　“不知道，听说他最近和校长吵架了，又被冻了银行卡，在坐公交车过来。”

　　“……？”

　　家里坐得下这些家伙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点淡淡的忧愁。

　　妈妈很快端着水果走了出来，她看到我旁边站的两头龙裔，不由得有些吃惊，果篮也一下掉在地上。

　　冰牙眼疾手快地弯腰接住，不愧是柔韧性和运动神经都拉满的好哥们，他把水果双手递给我妈妈，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

　　“…阿姨你好！我是真一的同学！您可以叫我贝利欧洛斯，也可以叫冰牙！！”

　　“真一在学校里很厉害！我们都很喜欢他的！”

　　“哦哦，我知道了，谢谢你，热情的小同学。”妈妈撩了一下额际的头发，和冰牙龙握了握手，她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和冰牙龙的大爪子，表情看起来还很诧异，“……旁边这位是？”

　　“啊，是我的男朋友！”

　　冰牙龙嘿嘿笑着，搂住了黑轰的肩膀。

　　“……”我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母亲的脸色，没想到她只是打量了一下冰牙龙的体型，又看了一眼我的身高，悄悄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真一啊，以后就算你不想结婚，想找个男宠。也不能这么大个，会有生命危险，记住了吗。”

　　“。。。”

　　“呃，我以为您会反对。”

　　“为什么？”妈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她把果篮递给眼睛亮亮的冰牙龙，从里面简单挑了个枣子，靠近嘴边嘎巴咬了一口。

　　“别说男女了，有人能喜欢你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严重。”

　　妈妈耐心地掰着手指数落我。

　　“你看，你平时又闷，不说话，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一个。一天就玩你那个'人猎怪物'，就在电脑桌前自言自语，也不出去玩。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丁克’呢……亏我去网上查了一下，吓死我了。”

　　“………………”妈妈辛苦了。

　　泡狐很快往我们这边赶了过来，他还是那种彬彬有礼的风情样子，只是旁边拐了个脸色很阴沉的灭尽龙。

　　“妈的这几把路上信号这么差连导航都找不——卧槽！”

　　泡狐龙微笑着用脚踢了他一下，他刚要骂人，立马捂住了嘴巴。

　　“……呃，阿姨好…我，不好意思火气有点大，您别放在心上哈。哈哈。”

　　我猜泡狐龙应该在路上和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灭尽龙轻咳了一声，很快恢复了过来。

　　我注意到灭尽龙的手里拿着一个颜色烫金的长方形盒子，在其中小心地放着一瓶酒。

　　“都是同学，来真一这边玩，不用这么客气的。”母亲笑着推辞，但表情看起来很受用。

　　“好的，那这个需要您知悉一下。”

　　灭尽龙也没有坚持，他摸了摸衣服的内兜，对我妈妈递出了一个洁白的卷轴。

　　母亲疑惑地接在手中，拉开绕在卷轴上红色的丝线，将它展开。

　　“经过慎重考虑，我谨代表厄尔龙高等学府校方，向您的儿子岩重真一发出诚挚邀请——在他毕业之后，我们特邀真一先生作为厄尔龙大学的心理教师，用以开导其他同学的心理问题。一旦毕业即可任职。”

　　原来是合同。

　　在妈妈越来越吃惊的表情中，灭尽龙继续说话。

　　“薪资问题写在合同款项中了，我们学府承包他的五险一金，只需要按期缴纳食宿费用即可。考虑到岩重真一同学并没有结业，您作为他的母亲和监护人，理应有权知情。”

　　“呀，学长说完了？那到我了吧。”

　　泡狐龙欣赏完我的表情，他笑了笑，风度翩翩地再递给我母亲另一个样式近似的合同。

　　“我代西柚餐饮连锁管理公司现今的话事人传话，陆那加隆先生说，为了表达他的感谢，只要真一先生需要，那么他随时可以来公司里任职。”

　　“也就是说，真一先生一直会是西柚餐饮的挂名股东。怎么样，现在你找不到理由嫌弃这个名字了吧呵呵岩重真一。”

　　泡狐龙原封不动地将原话传达了一遍。

　　“……语气可以不用这么相似的。”我又捂了一下脸。

　　我现在对开头这四个字有微妙的过敏。

　　“好的捏。”

　　妈妈翻了翻那两张合同概要，白纸黑字，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各式条款。

　　甲乙双方、聘用岗位与职责、期限与待遇。

　　她从上衣兜摸出一副眼镜，戴在脸上，随后眯着眼仔细确认上面的内容。大家小声地交流着，并没有干扰她。

　　我看到她的手在轻微发抖，这时我忽然意识到，妈妈的手已经不复从前的年轻细腻。这是一双属于劳动者的手，粗糙，皮肤又干又硬，用于切菜劳作的指腹中已经布满了老茧。

　　于是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将我的手放在她手掌的表面。

　　“诶！要不我们晚上出去聚餐吧！这样的话阿姨也不用辛苦了！”

　　冰牙龙在一旁大声密谋着，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

　　“我要请客！”

　　“滚了个蛋的，老子银行卡里还有钱，我来付。”

　　“不知道是谁今天坐公交车捏。”

　　“……烦死了！”

　　妈妈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随后她清了清嗓子，也笑了起来。

　　“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孩子来请，阿姨来请客吧！”

　　像是有什么碎掉了，或是什么东西解开了。

　　从妈妈的身上忽然展示出一股我从未见过的明媚生命力。好像忍耐着冬天的花苞，从那幽深的花瓣缝隙中泄出一点春天的光芒。

　　“哇，阿姨好狡猾！！我要帮忙端茶倒水！！！”

　　“你在这激动个什么劲……你又不是服务员！”灭尽龙冷不丁地吐槽他。

　　“我就要嘛！嘿嘿。”

　　我们在饭馆里坐下，这里果然是我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家常菜馆。

　　每到过节或者爸爸发工资的时候，我们就会在这里点上几道菜。

　　我怀念地轻轻嗅了一下饭馆的味道，有一股木桶蒸米饭的淡淡香气。

　　其实我觉得妈妈也挑不出特别名贵的餐厅，毕竟她除开那些苛刻的要求之外，她只是一个非常朴实细腻的女性。

　　都是学生崽而已，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怎么能让他们破费。她大概会这样想吧。

　　我和妈妈坐在一起，冰牙和我妈妈坐在一起。

　　冰牙龙这家伙倒是跑上跑下的，他找老板系了个围裙，又是端杯子茶水、又是分发碗筷和拿饮料，活像一阵白色的旋风，在餐馆里忙得不亦乐乎，我妈妈很喜欢他。

　　对面的灭尽龙正拿着手机，先是发了个定位，接着他皱了皱眉毛，按住手机底端开始发语音：“我们已经到饭店里了！你到底找不找得到啊！”

　　随后他点开语音条，对面传来了更大的抱怨声。

　　“不是哥们，这里的路好——绕啊我日——”

　　“……唉老子出去接你。”

　　“冰牙，你多拿双碗筷。”灭尽龙喊了一嗓子。

　　“好嘞！！我就来啦。”

　　灭尽龙不耐烦地站起来，冷哼一声：“一群路痴。”

　　随后他抖开外套，潇洒地往外走去。

　　嗯，被板凳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泡狐龙坐在我的左边，他将手机横置在茶水杯前面，看上去正在欣赏视频。

　　“你在看什么呢。”我问他。

　　“当然是怪物猎人挑战赛。”泡狐龙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你不好奇吗？”

　　“嗯？”

　　我连忙凑过去看，发现是一段直播回放。

　　此时是一段“见龙在田”——也就是淘汰赛的比赛回放。

　　我此时分外紧张，不知道雷狼龙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只能快速地检索着上面出现的队伍。

　　No.1336 打完这把我就回老家结婚队

　　No.1337 我的老婆就拜托给你了队

　　No.1338 我真幸运打完比赛就可以玩丝之歌队

　　……

　　No.1360 我的防御当然是无懈可击的队

　　No.1361 星狼空无你不要再催我看蓝色时期了队

　　“他们晋级了吗？”我问。

　　可恶……好想快进啊，可是手机不是我的。

　　有一种自己的老婆在别人手里被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感觉。

　　“我还没看到。”泡狐龙回以我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你很着急吗？”

　　“…呃不，哈哈，只要告诉我结果就行。”我干巴地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淘汰赛的赛制很简单，三头巨龙的基础分值是100，在打乱顺序的前提下，三头巨龙无论杀死哪一头，都只会得到100分。

　　而按顺序击杀三头巨龙后就能拿到极高的加分。

　　第一只100，第二只200，第三只300。

　　第四只巨龙被玩家称为“隐藏分”，它的位置不在地图上显示。当然，最为特殊的是，它的分数不会受到顺序的影响，固定为400分。

　　如何在这30分钟完成狩猎并冲线，“选择”无疑成了最为关键的核心。

　　我凝神思考，按稳定冲线的想法来说，应该是先优先击杀第一第二顺位的巨龙，也正是我和雷狼龙他们所讨论的思路：

　　此时队伍积累300分，共有两种情况。

　　第一，在丢失伤害的风险中，派遣一位队友去搜索隐藏的第四位的巨龙，并全员集火它完成晋升。

　　第二，放弃隐藏分，直接集火第三条巨龙，完成晋升。

　　“500分。”

　　适时的我对雷狼龙伸出了五根手指。

　　“这是玩家们所能达到的平均分值，每个队伍所遇到的龙都是随机的。那么在2000名玩家只能晋级十分之一的情况下，算上弃赛和无法完成比赛的玩家。只需要500分就可以超过一千多人。”

　　面对眼前的二人，我继续说话。

　　“大部分的玩家会一路打到底，或者在杀死第一顺位的龙后直接去寻找第四龙。”

　　“所以只要按照我们的计划继续，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哇，听起来还蛮简单的！”

　　看着苍火龙高兴的脸，剩下的话我并没有说。

　　这正是我现在所担心的问题。

　　想要挤入前200名，击败三龙是一个基础条件。不考虑三条龙的转区情况，三人队伍实际上需要打4倍血量的巨龙，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

　　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桌面呈上的家常菜一道接着一道，我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等待泡狐学长看完……还是我自己用手机看一下结果？

　　我的双手放在腿上，看着周围的朋友们都开始动筷子，怨虎龙和灭尽也勾肩搭背地从门口进来，我还是拿出了手机。

　　泡狐龙轻轻摁住他手机上的进度条，径直拉到了最后。

　　“呀，结果出来了。”他笑了笑，“你想看看吗？”

　　我没时间回应他的些许恶趣味，而是紧张地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比赛现在打到什么部分了？”

　　“四龙之会吗？明天角逐赛也快结束了吧。”泡狐龙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我的表情，随后他将手机屏幕横过来，正对着我，“看看吧，我已经帮你定位到那一段了。”

　　映入眼帘的是队伍“我好想吃大排档”。

　　“……”

　　嗯，虽然我很想忍住，但是这个名字还是让我有点没法直视。

　　【No.1 我好想吃大排档 1000分】

　　“什么？满分？”我不禁吃了一惊。

　　就算是我在场中，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我能拿满这一千分。

　　随后在征得泡狐学长的同意下，我迅速把进度条拉回，点开了雷狼龙的队伍。

　　开局三个人正常输出，苍火龙站控手位。

　　我再次快进，时间来到了第二个击败顺位。苍火龙迅速骑上坐骑离开，虽然他有些晕头转向，但在第三头龙倒下时，时间只剩下了10分钟。

　　苍火龙还是没有找到隐藏的第四龙。

　　三个人同时在地图上分散开来，即使已经知道答案，我不禁也有些焦急。时间又一次前进，缩短到6分钟，这头龙的位置仍然是迷。

　　…这怎么可能？

　　“真一。”妈妈叫我的名字，她端着碗，看上去有点担心我，“我们先吃饭吧？”

　　视频的时间还在一点一点流逝，我心急如被大火焚烧，眉毛如麻绳般扭在一起，再被一把火烧得焦黑如碳。

　　“……妈妈，我想看完它。”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了妈妈。

　　“可以吗？拜托了…”

　　“……”妈妈看了我很久，随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五分钟，三人仍然是一无所获。

　　我紧紧盯着屏幕，眉毛皱得死紧。

　　不，不可能，这样根本不会拿到一千分。

　　直到第四分半，这隐藏的第四龙终于被金奥加所发现。

　　激昂金狮子。

　　而猎人是大剑雷狼龙。

　　几乎在一瞬间，剩下的两个人都相继退出，我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等你打完健美身体，我就带你打黄金奖杯吧。】

　　……

　　一顿饭吃得很高兴，虽然妈妈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但她的表情一直很柔和。

　　怨虎龙又被灭尽灌了个烂醉，趴在桌上说着诸如”可恶的家伙“，”临阵脱逃“的话。

　　虽然我妈妈很想请客，但账单早就被泡狐龙结了，这让大家不仅都有些吃惊——我们甚至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虽然事后这人拉了个小群发了收款码让我们挨个打钱）

　　冰牙龙喝醉以后完全变得像树袋熊一样，就挂在黑轰身上流口水，这家伙一边冒星星烟一边傻笑，撕都撕不下来。

　　“哇……你长得好帅呀，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那我肯定会超幸福。”

　　喝酒把脑子也喝扁了吗。

　　黑轰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脸。

　　“？？”冰牙的体温肉眼可见地升高了，他的嘴张大变成了O型，久久不能合拢。好半晌他才咽了一下口水，我看到他的脸已经快变成熟透的柿子了。

　　冰牙龙结结巴巴地继续说话：“哇！刚、刚刚这个家伙亲了我诶…？”

　　“还有更惊喜的。”

　　黑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他扶住冰牙的面庞，亲了一下对方的龙吻。

　　“。。。。。。。”

　　冰牙龙这次傻住了，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黑轰：“哇…他亲我诶。”

　　随后他转头看向我，嗯，事实上这家伙每次喝醉了都会赖在我旁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现在变成黑轰了。

　　冰牙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了呢。

　　“感觉好幸福，我能和他结婚吗？”

　　“……唉，结吧，赶紧嫁出去。”

　　随后大家各自离开，我本要和妈妈一起回去，但泡狐龙学长却叫住了我。

　　“真一同学。”他说，“请留下来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妈妈，按以往的时候，她都会拒绝我。

　　她会说，这样的社交是没必要的。这样的时间是不容浪费的。

　　但此时她只是接过我手里提着的大瓶饮料，对我轻轻点头：“…要早点回家。”

　　我看着妈妈的背影远去，而同时，泡狐龙漫步走向了我这里。

　　静静的油柏马路上，只有路灯，漫无边际的朦胧的黑色，以及我们两个人。

　　泡狐龙在距我四步之远的距离停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对迄今为止的人生感到后悔吗？”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了，它们相似，却又不同。

　　我的心中对此充满了犹豫。

　　如果今日没有遇到泡狐龙这一行人，我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的人生按部就班地上学、结业、成家生子，过着平淡且幸福的一生，会变得更好吗？

　　如果我从未遇到过雷狼龙，我会……感到后悔吗？

　　“嘘。”泡狐龙对我竖起了一根食指，“请不要对我说。因为这个问题并不是源于我。”

　　他又笑了起来，好像一百朵、一千朵粉白的花同时绽开，随后他向我再迈出一步。

　　“第二个问题，你的恋人，是龙吗？”

　　我想起雷狼龙。

　　金奥加的影像如此深邃，在我的视网膜内侧，在我的心脏内壁的深处，难以根除。

　　你是我的药，我的毒啊。

　　你让我病痛愈合，你让我破绽百出。

　　所以我说了“是”。

　　“雷狼龙学长的右手受伤了。”泡狐龙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令我感到恐怖的话，“是被别人有意伤害的。”

　　“什么？”

　　“伤到的部位是虎口，现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都不能正常活动了，这会影响他接下来的比赛。”

　　“当然，我不会说出任何引导性的问题。这场赛场中，你有很多问题，你会遇到令你感到棘手的敌人，甚至你要面对你所不能直视的困难。”

　　“不光彩的事，令人痛恨的事，令人感到绝望的事也许会接踵而至。”

　　玉见津弥仍然是那样平淡的微笑，嘴里吐出的字像冰一样凉。

　　“你是怎么想的？真一。”

　　坦白说，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主角。

　　我是一个自诩天才却普普通通的人，我是一个恰好有些小聪明又足够幸运的人，我是一个愿意31天都宅在家里打怪物猎人的怪人。

　　我是一个特别的人吗？

　　我也可以去追寻我的幸福吗？

　　……我的这双手，也可以扯碎别人身上的枷锁吗？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泡狐龙再次上前两步，他与我靠得那么近，近到已经让我感到不舒服。

　　他在我的手里放了一只小巧的千纸鹤，我愣住了。

　　“现在到时候了啊。”泡狐龙叹了口气，随后又笑起来，“我要传达的话，终于全部说完了，回去得多要点辛苦费才行。”

　　“再会了，岩重真一。”

　　“哦对，这附近还有什么特色土特产吗？明天带我去采购一下。”

　　“…………真煞风景，知道啦。”

　　随后，泡狐龙也离开了我。

　　我将千纸鹤小心地拆分，展开成一张纸，上面写了一段话。

　　【第三个问题】

　　【你会永远相信，并确保“奇迹”的发生吗？】

　　果然。

　　果然会这样吧。

　　我将纸紧紧地揉成团，捏紧了拳头。就好像这是我的一把长刀，是我的全身精粹，是我的血，我的心。

　　……即使辛苦，我还是会选择过那种滚烫的人生。

　　我快步走回家。

　　刚推开门，我换上鞋走进明亮的客厅，发现母亲坐在桌前。

　　她坐姿有些放松，束起的发也散开，手指轻点着桌面。她的眼睛看着墙头的老挂钟，似乎是在等我。

　　“我回来了。”

　　在我说话后，妈妈也转头看向我。她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再轻拍了两下椅座。

　　“坐吧。”

　　我有些局促地坐下来，紧张地看着妈妈的眼睛。随后妈妈说话了，她的声音好像化开的冰，缓慢地流了下来。

　　“你在学校里经历的那些事情，我都听他们说过了。”

　　“……你做得很好啊，儿子。”

　　“没有人理解你的高中，很辛苦吧。”

　　“……”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转头看向爸爸的遗像，那张照片挂在高处，父亲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这张照片是妈妈从结婚照上裁下来的，在她力排众议下，最终遗像选了这张。

　　爸爸从来不拍照，他总是笑着说自己不上相，要多拍妈妈，妈妈漂亮。

　　所以，旅游这么多次，母亲的照片有厚厚两册，而爸爸不过四五张而已。

　　“……上周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妈妈缓缓收回了目光，“我当时埋怨他，我说怎么这种事情都能忘呢。”

　　“然后他给我说对不起媳妇，忙忘了嘛。”

　　“没想到他早就订了蛋糕，等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躺在地上，怀里还有一大束花。”

　　“真的很漂亮，我应该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母亲不像爸爸那样，她很少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看得到那黑发里仓促的几缕白丝。

　　“妈妈小时候很不聪明，总是被别人欺负。”

　　“而聪明的那些小孩不一样，他们可以有奖学金，可以有最好的男朋友，干活就算偷懒也会被老板夸奖，妈妈什么都没有，妈妈只能一直争。”

　　“我去流水线上拼玩具，我自己掏腰包买化妆品给别人做指甲，我拧螺丝，去给别的小孩子做洋娃娃。”

　　“妈妈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会躺在漏风的出租屋里想，这可不可能，是因为我没那么聪明呢。”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好热的一双手，有些粗糙，但是非常温暖。

　　“所以，我多么希望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孩啊，这样的话，你就会什么都有了。”

　　“但是我现在才发现，你好像一点都不幸福。”

　　“妈妈觉得亏欠了你很多事情。”

　　“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你也会像没用的妈妈那样，找不到工作，还会被朋友骗去打黑工。妈妈想到这里就好痛啊。”

　　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随后她的眼泪忽然落了一点下来，好像菩萨像上眸子上那一点飞来的露珠，又轻又急地落了下来。好重好重，在我的手上砸出了一个洞。

　　“你也需要朋友，你也有朋友了，真一，妈妈很开心啊。”

　　“你是不是天才，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帮母亲擦去她的泪水，却好像珠子断裂，碎成两截无色的玉溪，好烫好烫，流到我的手上。

　　“妈妈对不起，妈妈觉得很对不起。”

　　我有时会想，家长或许亏欠着孩子一句道歉。

　　但他们通常会碍于面子，挺直自己的脊背，无言地坚持自己的自尊心，再冷淡地走开。

　　所以，对不起时常由孩子说起。

　　如今兜兜转转，这句话终于飞回了我的手心。

　　“不，妈妈，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我也希望妈妈会继续幸福，大家都会得到自己的幸福。”

　　我闭上眼睛，紧紧抱住了妈妈。

　　我终于可以大胆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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