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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找你，教授。”诺提娅推开门，把一封信放在办公桌上。

菲德尔挥挥手：“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我不是说过让你把东西交给契切琳老师吗？”

诺提娅没有移动，她淡紫色的眼睛盯着菲德尔的办公桌，迫使他抬起头和她对视。随后，菲德尔就看到她用手压住的信件。信件的信封是罕见的黑色，不仅盖印了骑缝章，诺提娅的手掌心下隐约甚至还可见火漆章的痕迹。

“这封信直接来自庭院，教授。”诺提娅松开手：“理论上见到它内容的女性应该被处决掉。”

她的脑袋随着菲德尔站起来而仰起：“教授你不会那么做吧。”

菲德尔漠然地摇摇头，拿过信件：“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两人的表情不断变化。拆开信封后的菲德尔摇摇头，把目光转向诺提娅：“现在你可以听完了。”

许久诺提娅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面部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十八年来像猫一样的好奇心惹上了大麻烦。她抚摸着大腿，靠着菲德尔的办公桌坐在地板上。

过了一小会儿，菲德尔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连着信封一起递给诺提娅。诺提娅把手机掏出来，换过菲德尔手上的东西。

“去吸烟室。全部处理掉。”

他有些惋惜地盯着诺提娅。这是很好的一个学生，而且有很有趣的好奇心。没了她虽然可满足一时的口福，但是此后愈加频繁的机要或将让他头大。此外，在桌子上为另一个女孩腾出空间也是困难的事。

诺提娅接过那封要命的信件，推开抽烟室的门。从一百八十年前开始，这里唯一的用途就是处理机密文件和机要员，因此吸烟的设备只有两个烟灰缸，反倒是在一旁，有方便的供女孩们自裁的器械。诺提娅一屁股坐在木马上，开始读这封应当只有这世界的领袖们有资格阅读的文件。

“…菲德尔·奥加斯科教授。希望您见到信后立刻前往庭院述职。无论何种情况，至少携带二（2）名熟悉情况的女性随从。她们需要于事后销毁，且不得保留任何身体部件。因此基于您慈悲为怀的性格我非常建议您选择工作来往大于生活的下属，以免浪费不必要的感情。”

诺提娅庆幸没有先把自己捆起来。把信烧掉后，她沿着从没有女孩走出去过的路，回到了菲德尔的办公室。菲德尔略有些惊讶，对着办公室里的另一个女孩一挥手，她毫不犹豫地打开销毁滑槽跳了进去。

“你浪费了一个很贵的处理员。”菲德尔说。

“我要和你一起去，教授，菲德尔。”

“我想用你熬汤来着。”菲德尔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省得麻烦。”

诺提娅看了看桌上那颗十年前的脑袋，心情复杂地从桌上拿回手机。菲德尔肯定早就做好她会回来的准备，可能反而觉得她回来得晚了些。如果处决掉的是其他女孩，手机肯定早就在信息科手里了。

诺提娅对于自己要死掉其实没什么感受。只是死掉罢了，在这个世界多么正常。今天早上她吃的早饭就是用初中生现做的，那孩子被一刀割喉放血，然后砍掉脑袋。身体只切下最值钱的里脊绞成馅，剩下的全都打包送走，身体还可能做成饲料，但她可爱的脑袋和其他十几颗一样的脑袋一样，只是随意地放在框里，如果有人想要的话，可以随意地都拿走。甚至做成的肉馅下的混沌还不好吃。诺提娅清晰地观察到她整个人只被做了八个纯肉馅的饺子，其他的都和野菜混起来了。若不是月末钱包空空荡荡，诺提娅一来不会买纯人肉馅的饺子，二来也不会如此仔细观察。

菲德尔下去开车了。诺提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无意中开始计数。狭窄的走廊里拥挤着人群，其中有一半人是单程票。

作为大学生，诺提娅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高级耗材。整个教育系统是底部非常宽大的金字塔，诺提娅居于相当高层。她一个月要消耗掉不止几百个中下层的女孩，无论是吃喝用度都可以用她们的生命来解决。但同样的，最顶层的博士和教授们会需要她这样水平优秀的耗材。据诺提娅所知，所有大学都是宽进严出的，可能几千个大学生只有一两个能毕业。她能活到大三其实非常幸运了。

毕竟想到菲德尔一天上的大课就要解剖掉一两个她的同学。

菲德尔打来电话让她下楼上车。诺提娅火急火燎地跑到门口，从衣柜里掏出自己珍视的皮衣。这衣服也含有人体DNA，大概她死后也得销毁。为了不麻烦同学们，还是带走比较好。

菲德尔见她上车，一脚踩动油门。

“你害怕吗？”他问诺提娅。

诺提娅好好地想了想，从自己的情绪里找出一点点。这种情绪和一年之前她帮菲德尔剥下自己身上这件皮衣的原主时开始有的情绪，尽管女孩要求不施麻药不做捆绑也有尽量自控，剥到胸口时，诺提娅虽早有准备，仍然没能按住她。女孩的挣扎毁掉了很好的教具，菲德尔无奈地让另一个助教补上去，顺手把那块可以做一件小皮衣的好料子送给了诺提娅。不得不说，当时和教授还不熟悉的她，竟然有一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害怕情绪。

“有过。”她回答道。

“是你差点把一实验室人毒死的时候？”

诺提娅摇摇头。那是大一的事，她不小心打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的整罐没有调配的麻醉剂，差点弄死一实验室人。当然她们大多事后也都被无害化了。或许是有幸运星加身，诺提娅自己没有吸入，因此居然奇迹般地没被销毁。

“只是意外的损耗而已。”她轻声说：“二十个新生并不值钱——所以当然二十一个也是。”

硬要说这件事依然得感谢菲德尔。他创立的非追责制度固然让这件事害死一个将毕业的课题组，但是那真的是她们乱放不说，因此而活的诺提娅也没有理由指责。尽管她其实挺惋惜的。

车一路直奔机场。诺提娅几次想问另一个女孩会是谁，但是怎么都不觉得自己会认识。

汽车径直穿过机场岗亭，奔向跑道末端的机库。此处是个较小的支线机场，此刻竟有三架战斗机停在一旁。诺提娅一架也认不得，可菲德尔脸色一黑。他凑近诺提娅：“看见那胖头鱼了吗？”

诺提娅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三架战机中有一架极其丑陋的胖头鱼，空间似乎足可容下四人。她知道至少需要一人驾驶飞机，因此此程恐怕格外紧急。

“他们连超音速客机都来不及叫了。”菲德尔摇摇头：“信却写得不紧不慢。”

他停好车，示意诺提娅先上飞机。诺提娅小心翼翼地坐进后排预留好的座位，四处寻找头盔。一旁的场务为她戴上耳机，然后穿过她的胸口用拘束带将她非常严实地捆在位置上。

“你的运输等级是货物。”场务吩咐道：“没有该看的，没有该说的。张嘴。”

“马上你也要被销毁吗？”诺提娅问。

场务点点头：“对。好了，戴好这个口球别掉了。试着大幅度活动一下，万一它掉了，还得再调一个新的女孩。”

诺提娅乖乖张嘴，异物感一瞬间充盈了她的口腔，可能此生她都不再能够说话了，这种强烈的刺激感让她感到有些兴奋。

随后是一样的流程。她的眼睛也被蒙上。脚按指令锁进座位上的锁扣，胳膊穿过滑槽固定在身后。

“真是不知道费这么大力气干什么。”场务抱怨道：“到地方了肯定也是直接切掉四肢。好了，马上把降噪耳机启动之后一切都安静了。多听听，也许咱俩上路的时间差不多。”

她在诺提娅身上摸索着。诺提娅感受到自己如同被拘束在笼中，身前还放置了巨大的仪器。随着那位场务离开，最后的一点动静也消失了。再一次有声音传来，就是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飞行持续了不到四十分钟。期间有好几次诺提娅感受到身体忽轻忽重，她忍受着被拘束的感觉，思索着自己左边坐着的一样待遇的女孩会是谁。

最后一个重压之后，诺提娅并没有获得答案。她感受到有人连着座椅将她一同取下，沿着一条路直接送进某处。然后她确乎被和椅子分开，却没有得到任何感觉。肯定有人围绕着她，而且不止一个。直到她感受到身体的寒冷，再一次被束缚住，然后是针扎的疼痛之后，才再次见到暗淡的光。

“让眼睛适应一下。”眼前的人影说。诺提娅没能开口，但她此刻知道自己一丝不挂，而且仍被捆在一把椅子上。

“诺提娅·本·哈萨林。”人影继续道：“学生。而且是自然人。说实话我们的背调没有把你当作最可能的接触者。然而，你已经在这里了。”

诺提娅点点头。

“趁着奥加斯科教授和庭院的各位会面的时候，我简单说明情况。结束后会把你的口球摘下来，你可以提问——但不能把问题带出去。”

诺提娅继续点头。

“情况非常简单。10日有一个可以简单理解为外星人类的生命拜访了庭院，指名要求菲德尔教授接待它来访。短暂的会谈后，他们意识到这个要求必须被满足。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以及另一位女孩，将全程陪伴教授负担接待任务。它的一切要求都必须被优先满足。”

诺提娅终于看清说话的人。那也是个年轻女孩，和自己长相很相似。

“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你的父亲以及准岳父向我们施压，让我们不要…让你接触到这些黑暗。当然根据长期以来的调查——你完全没有在听。”

她咽了咽口水：“我很羡慕。不过，你看到我也就知道，如果你拒绝的话，诺提娅·本·哈萨林仍然会出现在那里。菲德尔教授会麻烦些而已。”

她解开诺提娅的口球：“抱歉这样对你。不过你可以报复回来。”

“…嗯。”诺提娅点头：“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女孩从桌上拿起手枪，对着自己的脸扣动了扳机。随后赶来两个人，为她解开拘束，换上一身新衣，然后把皮衣交给她。

菲德尔已经在门外等了。他很焦急地盯着，扫视了一番诺提娅，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诺提娅露出她可爱的笑容回过来盯着教授：“还有吗？”

“据我所知——还有一个。”

“让她也滚蛋。”诺提娅笑着说。

“这并不急，诺提娅。你总是会改变主意。”

诺提娅没有坚持。反正那姑娘最后总是要死嘛。

菲德尔拉开会议室的大门。他很谦卑地让诺提娅先走进去，低矮，繁复而极度豪华的会议室里有十二张空椅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高挑的，端坐着的陌生人。两人相谈甚欢。

那个熟悉的身影转头来看诺提娅。她淡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手腕上和脚腕上的红色勒痕尚未消去，表明着她就是另一个被扭送来的女孩。

蓝色的眼睛。冰原真冬。诺提娅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这位悠哉的小作家一篇文章，让诺提娅的名头张扬出去，她平静简单的被父母认可的死亡概率巨大的生活就被夺去了。此后她和家里契而不舍的斗争失去了自杀这一重要的道具，道路艰难了千倍不止。

真冬很热情地和诺提娅打招呼，诺提娅眨了眨眼睛。

菲德尔走进来，大门在他身后关上。

“介绍一下，二位，这位是光，我们的客人。”2

那种高挑其实完全是错觉。诺提娅开始习惯性地打量客人。她身高虽然比自己高些，可是也远没有到纤长的程度。然而她的身材比例居然比人类还来得匀称，配合上她极好的衣品，显示出的模样格外高挑轻盈。

说是外星来客，光和人类比起来也看不出任何区别。诺提娅实际上生出感觉，这是家里又一个作弄人的折腾。然而，这位美丽的来客如此优雅，她生不起挑刺的心思。

诺提娅打量她的时候，这位客人安静地看着诺提娅。她脸上带着笑容，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满感。如同一位上世纪的淑女一样。诺提娅想，她打扮得也很复古：解开第一个扣子的米色礼服西装，黑色领结，白色衬衫，米色西裤塞进黑色的长筒军靴里。实际上，与其说是“使节”或者“淑女”，她身上的气质更似年轻少女，那是诺提娅早就失去的特质。

在诺提娅看来，招待贵客不应该在庭院的会议厅里。按照她喜欢的方式，应该是大家坐在高大的建筑里，杀两个人，然后把她们架在炉子上现烤现吃。从低声哀嚎的女孩身上撕肉是很酷的氛围。然而她又明白，对于其他智慧生物来讲，食用同族或者是一种不太能接受，至少也是不会视为优先的事。

“我们走吧。”菲德尔看了一眼手表：“女士。回我的家。”

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她的目光再次扫射过菲德尔，不知怎的颇有一种幽默之感。

出门的路上是菲德尔引路。此地的设计非常传统，走廊低矮昏暗，设计繁复宛如迷宫。各处都布满曾经工作过的少女们留下的骨殖，然而自三十年前此处已经不再有活着的少女们工作。她们几乎都是宰杀好之后被送进来，由几位老嬷嬷带着觐见的少年们负责处理。

“十岁的时候每一个男孩都要来这里。”菲德尔开了个头：“我们会修习三个月左右。期间几乎都是杂役。”

“那你也有这样的经历，对吧教授。”光问。

“是的。我负责厨房，每天要面对大概六十具没了头仍然比我还高的女性躯体。”

诺提娅有些诧异，两人都没有对这段对话感到异常。她扭头去看真冬，真冬着迷地盯着四周。确实，这些繁复的环境实际上是历史的见证。作为作家，真冬必然沉迷其中，哪怕怠慢了这位客人。

“我能看看厨房吗？教授。”

“那里面不会有您想看的东西的。几乎所有躯体都是塑封好送来，其中有些可能已经经历一年之久。”

光思考了一下：“我只是想看你们做菜而已。”

“里面的孩子完全不会做菜。”菲德尔笑了：“您觉得电磁炉，不粘锅和硅胶铲子在十岁的孩子们手里除了炒鸡蛋之外还能干什么？”

光也跟着笑了：“去看看吧。我更好奇了。”

菲德尔耸肩：“这边来。”

一行人穿过几段长廊，来到一扇门前。菲德尔和诺提娅很费力地推开写着常闭的门，干净整洁的厨房展现在四人身边。有几个穿着规整的小男孩在厨房里走动着，拿出一袋袋食材。确乎如同菲德尔所说，厨房中甚至连明火都没有。

“奥加斯科教授。”一个男孩儿停下打招呼。

菲德尔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去干自己的活儿。光很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诺提娅的目光跟着她不停移动，这厨房让人哭笑不得，尽管据说每日供应大量美味的食物，然而厨房从灶台到地板都光可鉴人，肉眼唯一可见的新鲜食材并非是随处可见的人肉，而是鸡蛋。

“这不就是预制菜餐厅吗…”光小声嘀咕道。菲德尔做出很难堪的动作，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诺提娅。”真冬小声说：“你能凑近看看吗？去冰柜那里。”

“教授。”光说：“我想看看食材。我很好奇。”

几个男孩抬起头，互相看看。菲德尔冲着他们一招手。

“先给我看看菜单。”光对着一个男孩说，他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张硬卡纸递来。

光接过卡纸，递给诺提娅：“读一下。”

“传统料理。冷菜四碟：肥肝，萝卜干，盐水鹅，豆腐干。前菜一道：糟卤虾仁卵子酱。炖汤一盅：湖三白汤，主菜：菊花人鱼，乌米粉蒸肉。时蔬一份，甜品红糖粥或荤冰淇淋。席间点心，鲜肉月饼。”

“听上去不错。”光评价道：“我可以要一份么？”

“这次轮替的餐厅我很熟悉，女士。”菲德尔接过话：“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出去之后再品尝一次。”

“我很乐意。好了，现在开始做吧。”

制作过程非常有趣：孩子们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袋子解冻，把另一些解冻好的袋子拆开。就诺提娅所见，他们干的技术含量最高的事情是摆盘，把每一份食物都摆得很精致，至于那些炉子，似乎全程都只是闲置罢了。

“湖三白是什么？”光问。

“是三种小湖鲜。银鱼，梅鲚鱼，白虾。出水即死。用它们配上清汤，非常鲜美。”

“——那汤呢？”

“毫无疑问，是人肉汤。不过，肯定也有不少其他材料。我猜他们在其他厨房做好送过来。”

“不。”光摆摆手：“我在乎的是汤在哪里。我举目所见没有汤，而只有粉包。”

诺提娅眼看菲德尔表情不太好。

“这汤是早上新鲜熬好的。”一个男孩回答道。

“那熬汤的汤料呢？”

“没有汤料啊？”男孩挠了挠头。

光的笑意更浓了：“没有汤料你们怎么熬的汤呢？”

“我们用汤包加水熬啊？”

“也就是说你们这个是其他地方送来的预制菜。”

“预制菜是什么？我们这是自己早上熬的新鲜汤啊？”

诺提娅有些诧异，这男孩真是——毫无语言能力。在她看来，如果是她的哥哥弟弟们，早就该明白说什么了。

光没有争辩，拿起男孩手边的袋子看了看。诺提娅跟着凑了上去，上面竟标注着一个多月前的生产日期。

天啊。她觉得有些崩溃，一群蠢蛋。转头看去，光居然在捂着嘴笑。

“教授。”她开口道，菲德尔略有些尴尬，没有回应她。天杀的真冬居然也一起跟着笑。她难道不知道她做成菜会很好吃很适合招待贵客吗？

…也许我更合适。诺提娅想，得想办法调整一下自己的位置了。

“我能再看看其他菜吗？”

“都可以。”男孩一个个拿出来：冷菜被分装在小袋里，前菜的几种配料在另一组袋子，主菜也是单独装的，不过是在独立的盒子里，想来这样高档的菜肴，一定是至少得保持外观的。

诺提娅非常惊讶地看着，就连月饼都是从袋子里拿出来的，而且没有二次烤制。

人啊。真是可惜。她肯定食材是很好的，可惜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肯定都死得很冤枉——当然，他们肯定也不在乎了。

光可能有些笑不出来了。诺提娅看着她拿着那些袋子，一个一个地检查着生产日期和封条。越看，她似乎越无奈。

“教授。”她把袋子全都扔在一边，站在一旁的男孩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重新拿了几份新的出来。

光随手又抓起一个：“你看，我知道你们对食品安全的重视。但是这个袋子写着这是一年前生产的，那女孩是一年半之前死的！天啊，你们就给领导人吃这种东西？”

“我抱怨很多次了，女士。”菲德尔也拿起一个袋子：“但是他们坚持说这是现做的。而且我得说在价格上绝不便宜。”

“这是一种对人的浪费。”真冬小声说。

“你们自己吃什么？”光转过身去问那男孩。

男孩从另一侧拿出一个饭盒。里面有些简单的原料，远远望去也能知道，那肯定不是袋子里挤出来的。

“天啊。”光抢过那盒子：“在你们看来，这两种都是新鲜的？”

男孩为难地点了点头。

光叹息道：“把你们的新鲜菜端上来吧。”

菲德尔带着她在一个风景非常好的房间坐下。尽管只有四个人，他们却占用了整个十人的大型包间，和诺提娅所想的不一样，就连这里都没有任何女仆，甚至连销毁女仆所用的垃圾桶也都没有见到。

“——我们不用等多久。”菲德尔看了看表：“来接我们的飞机到之前就可以解决。”

“接我们的飞机？你们不就是坐飞机来的么？”光问。

“来的时候这两位受了不少罪。回去的路上可对她们宽容些。”菲德尔不以为意。

反正也没多久可活了嘛。诺提娅想，回去的时候再被当成货物转运一次也不错，这种独特的体验除了她的父母，真的没有其他人会觉得被冒犯。

一位总让诺提娅觉得她在生气的嬷嬷把四人份的饭菜一起端了上来。她抱歉人手很不足，然后就离开了。

所有菜都是一起上的。诺提娅在学校都没有这么感叹过效率。考虑到这些菜看上去如此高级，她其实非常感动。

只可惜，它们不只是包装上，似乎真的并不新鲜。诺提娅自己都能感觉出，那炖卵巢汤隐约显得汤和料刚认识，菊花人鱼简直像菊花，人和鱼是临时拼起来的，唯一不错的是乌米饭，不过那肯定是一起送来的。

斟酌了一会儿，光放下勺子：“能看出餐馆的想法不错。”

菲德尔叹了口气：“我会请你们去吃现杀现做的料理。”

“飞机来了。”真冬指着远处：“我们还是走吧。”

重新做进头等舱，乘务员送上菜单，料理的原料站在一边的时候，诺提娅感觉到这才叫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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