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五年级的暑假，日子漫长得像被拉长的蝉鸣，我被暑气烘得蔫蔫的，空气里都飘着“无聊”的因子。我盯着窗外发呆时，忽然想起和几个同样闲得发慌的同学约好的野营，才算给单调的假期戳开了个透着光的小口子，心里瞬间像被撒了把糖，连等待集合的时间都变得轻快起来。收拾书包的时候指尖都带着雀跃，终于有地方能撒欢了。约定那天，中午我们在同学家集合，看着熟悉的伙伴们吵吵嚷嚷，两位家长忙着清点物资，那种“要去冒险”的期待感，让我连午饭都吃得比平时香。吃过饭，筷子还没放稳，就催着大人快点出发。一行人向着山里出发，车窗外的树影飞快倒退，风里混着草木的清香，心里的期待像小树苗似的一个劲儿往上冒，我扒着窗户看远处的山，心里猜想着山里藏着多少好玩的东西。等到了营地，大人们忙着卸东西，我们几个小孩也凑上去，大家七手八脚地搭帐篷，笨手笨脚地递钉子、扯篷布，我攥着绳子帮忙固定，手心微微出汗，掌心沾了泥土也不在意，既紧张又兴奋，这可是我第一次在山里过夜。只盼着赶紧把“临时小家”搭好，好去山里探险。我们几个孩子再也按捺不住，像挣脱束缚的小鸟，一头扎进山林里探险。踩着落叶听沙沙的声响，追着蝴蝶跑过小溪，连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光斑都觉得新奇连下午毒辣的阳光都变得那么温柔，可快乐的时间总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染上了淡淡的暮色，转眼天就暗了下来，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篝火晚会的时候，火苗跳动着映红每个人的脸，我们围着烧烤炉，每个人都手忙脚乱的，空气中还飘着烤棉花糖的甜香。直到大人说该休息了，才恋恋不舍地散开。大人们忙着整理帐篷，我们几个孩子住在一间帐篷里，两个大人住在一间帐篷里，我们跑进帐篷，看着被子被铺成大大的通铺，软乎乎的像整片小云朵，我心里偷偷乐着，和小伙伴们挤在一起睡觉，想想就觉得有趣。不过因为我是唯一的女生，大人们还特意给我准备了单独的睡袋，这份小小的“特殊待遇”，让我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特别暖心。趁着大人还在忙碌，男孩子们都闲不住了，拉着我偷偷溜到旁边的小溪边打闹。溪水凉凉的，踩着水里鹅卵石感觉很舒服，起初我还站在一旁溪水里面笑着看热闹，心里还想着可别溅到我身上了，直到一个调皮的男生突然捧起水泼向旁边的人，水花溅了我一脸。正想躲开，不知是谁又朝我泼来一捧水，“哗啦”一声，冷不防被人泼了个“透心凉”。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凉丝丝的触感让我心里一急，有些许气恼涌上心头，哪还顾得上别的，“凭什么就泼我”的念头让我索性加入了他们的混战，玩得忘乎所以。可我身材瘦小，力气也小，泼出去的水没多少，自己倒被泼得更湿，被泼得睁不开眼时，心里又气又笑，最后大家都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人们见状，连忙让我们轮流进帐篷换衣服。有人说着“女生先换，别着凉了”，大概是怕我感冒，大家都让我先换。听到这话，我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连忙钻进帐篷。我打开露营灯，暖黄的光把小小的空间照亮，我先飞快的褪去了湿答答的衣服，冰凉的布料离开皮肤时，才松了口气。接着翻开鼓鼓的行李包，手指在衣物间摸索，心里满是期待，要换上干净的内裤和我最爱的冰丝睡裙，舒舒服服地歇着。手伸进书包却僵住了——指尖把零食、衣物、小玩具翻了个底朝天，连角落的缝隙都摸了一遍可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翻了好几遍，唯独没有内裤的影子，指尖触到的只有其他衣物和睡裙，那一刻，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脑子里嗡嗡响，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像被浇了盆冷水。我猛地想起，出发前只想着带好玩的玩具和好看的裙子，压根没料到野营会有“弄湿贴身衣物需要更换”的状况，竟忘了带内裤，原先的那条也湿淋淋的根本没法穿。“怎么会这么粗心”，我懊恼地蹲在地上，盯着散落的衣物，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外面还传来同学催我快些的声音，更是让我慌了神，我急得鼻尖冒汗，只能抓起睡裙胡乱先套上，低着头给他们腾出位置，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他们不会发现吧。可是等到其他同学陆续进帐篷换衣服时，我靠在帐篷边发呆，忽然瞥见露营灯的光透过帐篷布料，在外面投出模糊的影子，里面的人抬手、弯腰、换衣服，外面的影子就跟着动，竟像皮影戏似的，把里面人的动作照得一清二楚。我的心猛地一紧，像被攥住了似的，瞬间想起刚才自己翻找东西、最后直接套上睡裙的模样，那些动作岂不全被他们看在了眼里，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就能发现我少了穿内裤的步骤。“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会不会笑话我？”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子里打转，我下意识地拽紧睡裙，脸颊瞬间发烫，手指都有些发白，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地上的东西，耳朵却竖得高高的，生怕听到他们议论的声音，可听着边上小伙伴们说说笑笑的声音，又看着他们互相打闹，根本没人提这个事情，就又抱着“或许根本没人留意”的侥幸，心里像揣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在夜色里感受着裙底的空荡，不安与窘迫像小虫子似的爬满心头，只能乖乖坐着，静静等着所有人都换好干爽的衣服，也没有发现有人议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再与他们一同钻进帐篷，起初大家都没有睡意，这时有人提议玩UNO卡牌，立刻全票通过。游戏一开始，我还紧绷着神经，坐得规规矩矩，双手紧紧拢着睡裙，生怕露出一点破绽。可玩着玩着，输赢的快乐渐渐冲淡了尴尬，慢慢放松下来，坐姿也从跪着变成了随意地坐在地上。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一个男生，眼神总是飘忽不定，却又时不时往我的裙底瞟，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嘴巴动了动像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那一刻，我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想起自己没穿内裤，裙底空空荡荡的。脸颊“唰”地红到耳根，心跳也快了几分，赶紧并拢腿，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死死拽着裙摆，再也不敢放松坐姿，连出牌都变得心不在焉，生怕再被人看见。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传来大人的声音：“快睡啦，明天还要早起呢！”大家纷纷钻进自己的铺位，关灯的瞬间，帐篷里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小声问：“睡着了吗？”紧接着，好几个声音都冒了出来，根本没人睡得着，大概是山里的夜晚太特别，风吹树叶的声音、远处的虫鸣，都和家里不一样，又或许是换了新地方认床。男孩子们开始聊学校的八卦、喜欢的玩具，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很。我也睡不着，却不是因为认床，而是那个裹着我的睡袋。夏天的山里虽然凉快，可睡袋裹得严严实实，热量全闷在里面，浑身像贴着个小火炉，汗津津的，黏得人难受，感觉很不舒服。突然，脑子里冒出个念头，以前冷的时候，妈妈总让我多穿点，那热的时候，把衣服脱掉不就凉快了。我悄悄的留意着旁边，男孩子们聊得火热，根本没人注意我，胆子便大了起来。先小心翼翼地把睡裙往上卷，卷到腋下，可能是皮肤接触到了睡袋外的空气，也可能是我自己心理作用，瞬间觉得凉快了些，虽然卷着的衣服硌得慌，可心里却有点小窃喜，觉得自己很聪明，想出了个好办法。就在我准备把睡裙完全脱掉时，一个男生突然说：“我从来没睡过睡袋，能不能让我试试？”我心里一紧，睡裙还卷在腋下，根本来不及放下来，赶紧压低声音拒绝：“别试了，里面特别热，像裹着太阳似的，一点都不舒服。”可他偏不依，说着就从自己的铺位爬了过来。我的心跳瞬间像擂鼓，“咚咚”直响，一只手死死抓着睡袋口，另一只手在睡袋里慌乱地扯着睡裙，想把它拉下来，可身子压着，怎么都扯不动。下一秒，他已经钻进了睡袋，大概是被他身上的睡衣挡着，没发现我的窘迫，只闷了几秒就嚷嚷着“好热”，然后就飞快地钻了出去，还跟其他人抱怨：“真的像藏了个太阳，根本没法睡！”我松了口气，感觉像逃过一劫。他又转头问我：“要不你别睡睡袋了，跟我们一起盖毯子，比这凉快多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万一被他们发现我没穿衣服，那就太丢人了。见我拒绝，其他人也没再提试睡袋的事，又聊起了别的话题，没人再关注我。睡袋里的热气又开始往上冒，刚才没做完的“降温计划”又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我屏住呼吸，慢慢把上半身探出睡袋，飞快地脱掉睡裙，塞进睡袋角落，再缩回身子。没有了衣服的束缚，热气好像真的散了些，心里的“小火炉”也熄了，终于能安安稳稳地躺着了。渐渐的，身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我闭着眼睛，正要睡着，肚子突然一阵绞痛，还带着胀胀的感觉，大概是下午吃了没熟透的烤肉，又喝了冰饮料，肠胃闹脾气了。我顾不上穿睡裙，猛地从睡袋里钻出来，踮着脚跨过同学的身子，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帐篷，钻进旁边的草丛。等疼痛缓解，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光着身子，晚风一吹，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羞耻感和一丝莫名的刺激感混在一起，让我脸颊发烫。更糟的是，刚才跑得太急，没带纸巾。没办法，只能双手捂着身子，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溜回帐篷，借着月光绕过熟睡的同学，摸到书包里的纸巾，又赶紧钻回草丛。擦干净后，困意也已经全没了，山里的虫鸣和偶尔的鸟叫格外清晰，像大自然在哼着摇篮曲。我沿着下午探险的路慢慢走，月光洒在身上，脚下的路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森林里的小精灵，没有束缚，自由自在。走到探险的尽头，因为怕迷路不敢继续往前，才转身往回走。回到帐篷外，确认同学们都没醒，才轻手轻脚地钻进睡袋，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只被茧包裹的蛹，最后破茧成蝶，在山林里自由自在的飞。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帐篷布照进来，像撒了一地碎金子。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有说话声，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有人围着我的睡袋。“她好像醒了，让她出来收拾东西啦！”一个同学的声音响起，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我还光着身子，睡裙在脚边，衣服在书包里，睡袋拉链一拉开，就全暴露了！我赶紧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走吧，你们快出去，等你们走了我就穿衣服。可同学们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不但没走，反而围得更紧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像围着什么稀奇玩意儿。我躺在睡袋里，浑身僵硬，手指紧紧攥着睡袋内衬，生怕有人不耐烦直接拉开拉链。又过了一会儿，大人也在外面催：“赶紧收拾好，该回家了！”同学们见我还“没醒”，开始起哄，有人用手指轻轻戳我的脸，有人开玩笑说：“不会是睡傻了吧？太阳都已经晒屁股啦！”我被戳得没办法，又怕再拖下去真的被拉开睡袋，只能憋足了气，在睡袋里扭动了一下，带着哭腔说：“你们先出去好不好？我要换衣服，女孩子换衣服，不能有人在旁边的！””话一说完，接着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同学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哦~知道啦，我们出去等你！”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赶紧拉开拉链，飞快地穿上睡裙，心脏还在“砰砰”跳，像是刚跑完一场步，手心都沁出了汗。收拾好东西，和大家一起往山下走，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营地，昨晚的窘迫和慌乱好像都被晨风吹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快乐。那趟野营，像一颗甜甜的水果糖，藏在童年的记忆里，每次想起，那些好笑的、慌乱的小插曲，都变成了暖暖的小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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