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后的日子，像被拨回正轨的精密钟表，表面严丝合缝地走着既定的节奏。

顾铭深恢复了忙碌，但无论多晚，迈巴赫总会驶回老宅。晚餐桌上，他过问她的学业，听她絮叨校园趣事，目光温和，举止得体，是一个无可指摘的父亲。只是那夜沙发旁的僵持与地毯上的晨光，像一枚投入深湖的石子，沉底无声，涟漪却缓慢扩散，无声地改变着水下的生态。

顾溪晗也变得“乖”了。不再把情书塞进他西装口袋，不再缠着他抱怨那些追求者，甚至在他偶尔习惯性地揉她发顶时，她会先一步微微偏头，让那亲昵停留得短暂而恰到好处。她依旧笑，依旧撒娇，却像隔了一层薄而韧的纱，将某些汹涌的东西仔细地收拢在安全距离之外。

他们在扮演一对最正常的父女，默契地维护着那夜之后脆弱的平衡。

顾溪晗心中酸楚与日俱增，顾铭深看在眼里，却不敢说破。

直到顾氏集团周年庆的酒会。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煌煌如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顾溪晗一袭香槟色露肩长裙，黑发绾起，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安静地跟在顾铭深身边，应对得体，笑容标准，是人人称赞的顾家千金典范。

直到那个姓林的建材集团少董事，借着敬酒的机会，第三次将目光黏腻地流连在她裸露的肩颈线条上，并且“不小心”将酒液洒在了她裙摆上。

“哎呀，真是抱歉，顾小姐……”林一凡嘴上说着，手却拿着餐巾就要俯身过来，意图不言而喻。

顾溪晗下意识后退半步，眉头微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她反应更快，稳稳挡住了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顾铭深甚至没看那林一凡一眼，只微微侧身，将自己挡在了女儿身前。他脸上还挂着应对宾客的浅淡笑意，眼神却瞬间冷了下去，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无声无息地压在林一凡身上。

“林公子，”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寒暄声，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压迫感，“手滑了？”

林林一凡脸上的笑容僵住，在那目光下竟生生冒了层冷汗，讪讪收回手：“是、是，顾董，不好意思……”

顾铭深没再理会他，径自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转身，轻轻披在了顾溪晗肩上。带着他体温和淡淡雪松气息的外套瞬间将她整个包裹起来，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冷不冷？”他低头问她，声音恢复了旁人熟悉的温和，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冷厉只是错觉。

顾溪晗揪着宽大的外套衣襟，仰头看着他。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在远去，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未曾散尽的冷意，以及那冷意之下，为她而起的、毫不掩饰的护犊之情。

一种酸酸涨涨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有些窒息。

这些天以来的伪装几乎被击碎，她还是无法掩藏自己对亲生父亲的感情。

她轻轻摇头。

他颔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挽她的手臂，而是向下，找到了她被外套遮掩的手，轻轻握住，然后转身，对周围的宾客略一颔首：“小女有些不适，失陪一下。”

他牵着她，穿过人群，走向露台方向。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握得有些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却不是父亲的引领，更像是一种……宣告主权。

露台夜风微凉，吹散了宴会厅里的靡靡之音。

星空低垂，远处城市的灯火蜿蜒成河。

顾铭深停下脚步，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他转过身，看着她，目光深沉，像藏着无数未出口的话语。

顾溪晗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完全包裹着她的。这不是父亲牵女儿过马路的那种握法。

“那种人，不必在意。”他声音低缓，俯身擦拭裙摆上的酒渍，“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可以不必在意他们的脸面和背后的势力。”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心跳如擂鼓。她多想抱住那个宽厚的肩膀。抱住这个眼里只有她的男人。

简单的收拾了下，两人的手自然的重新握在一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刻意维持的、带着隔阂的沉默，而是某种……充满张力、暗流涌动的静默。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异常，指尖微动，却没有松开。

她反而收紧了手指，更紧地回握了他一下，然后，极慢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总是盛满孺慕和撒娇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星空和他的倒影，还有某种一夜间破土而出的、勇敢而执拗的东西。

“爸比，”她声音很轻，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却异常清晰，“你的外套上，有我的香水味。”

她说完，微微踮起脚尖，不是要亲吻，只是更近地、毫无阻碍地看进他眼底，像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跳动的火焰。

“和你身上的雪松味，混在一起了。”

温软的气息喷洒在耳畔，顾铭深浑身一震，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那力道甚至让她微微吃痛，但她没有退缩。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女孩，看着她眼中不再掩饰的情感和近乎挑衅的勇敢。那层脆弱的、自欺欺人的纱，在这一刻，被夜风和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掀开。

他应该推开她，应该再次厉声制止，应该重申那不可逾越的界限。

可是……

鼻腔里萦绕的，是她清甜的少女馨香与他惯用的冷冽雪松气息交融的味道，独特而亲密，缠绕不清，如同某种宿命的隐喻。

而她望着他的眼神，纯粹，滚烫，义无反顾。

他沉默了许久久，久到夜空中的星辰仿佛都偏移了轨迹。

女孩却察觉到了那一瞬的变化。顾溪晗觉得如果她无法抓住此刻，那她再没有走进这个男人防线的机会。

她不再等待，踮起脚尖，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将自己微颤的、柔软的唇印了上去。

触上的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唇瓣生涩而干燥，贴合着他微凉的薄唇，仅此而已，再不知该如何进行。那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只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触碰，一次颤抖的交付。她笨拙地停留着，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刷过他脸颊的皮肤，泄露了她全部的惊慌与纯真。她像是在献祭，献上自己未经人事的所有热情和勇气，生硬得令人心尖发疼。

顾铭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全身都在细微地战栗，搂在他颈后的手指冰凉，却又固执地不肯松开。那青涩的、毫无技巧的触碰，像一根最柔软的羽毛，却偏偏蕴含着最强大的力量，猝不及防地撬开他坚固防御的一角。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体内仿佛有两股力量在疯狂撕扯。一道是惯有的冰冷理智，命令他推开，结束这危险的错误；另一道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粹点燃的、沉睡已久的野火。

她的馨香更浓烈地涌入他的鼻腔，与他冷冽的气息彻底缠绕，不分彼此。那热烈的爱意此刻成了最汹涌的浪潮，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堤防。

就在她因他的毫无回应而心生绝望，力道微松，几乎要退开的刹那——

他防线尽溃。

一声近乎叹息的低喘从他喉间逸出，那是一个终于放弃抵抗的信号。他一只手猛地箍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将她彻底压向自己，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地、深深地攫取了这个吻。

冰冷雪松的气息骤然变得具有侵略性，裹挟着压抑太久的灼热，彻底吞噬了她生涩的清甜。他撬开她的齿关，深入的亲吻变得激烈而滚烫，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却又在触碰到她无处可放的舌尖时，化为一缕难以自控的温柔。

毫无经验的顾溪晗在爸爸突如其来的攻势下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从相贴的唇齿间炸开，窜遍四肢百骸。她软倒在他怀里，所有力气都被这个吻抽干，只能依靠他箍紧的手臂支撑身体。

顾铭深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上那单薄礼服下酥软的少女娇乳，手指挑开胸前衣衫的遮挡，将那柔软的雪白握在掌中，指尖时不时勾划过那微微挺立的嫣红。

顾溪晗的身体剧烈颤抖着，鼻息越来越重，不由得夹紧双腿。

原来这才是亲吻。

唇舌的交融与手上的肆虐，将无尽的占有欲推向顶峰。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叹息般地，松开了紧握的力道，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微凉的手背。

怀中的人儿已经软成一滩水，倒在他怀中大口喘着粗气。顾溪晗能感受到顾铭深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移开目光，望向远处流淌的城市灯火，侧脸线条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夜风大，”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我们回家吧。”

顾铭深没有多说，也不需要多说。

更没有松开手。

他只在心底默默祈祷。如果这个决定是错误的，那就让他独自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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