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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阙第一卷31-35章,齐天阙,2

小说:齐天阙 2025-09-13 09:12 5hhhhh 1700 ℃

  “哈哈哈!林清江,你的枪是给老子挠痒痒吗?” 赵寒衣狂笑,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臂,那双被黑煞侵染得愈发幽深的眼眸充满了戏谑与残忍,对着姜青麟勾了勾手指,“来啊!让老子看看你这‘死而复生’的耗子,还能蹦跶几下?”

  姜青麟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腥甜,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只吐出两字:“麻烦!”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姜青麟体内蛰伏的真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狂暴的金色雷霆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瞬间从他四肢百骸炸裂而出! 细密的电蛇在他体表疯狂游走,发出“噼啪”的爆鸣,空气瞬间弥漫开一股焦灼的气息。他脚下雷光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金色残影,速度陡然暴增数倍!

  赵寒衣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眼中只剩下惊骇!他只觉眼前金光一闪,那杆沉重的玄金枪已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毁灭性的雷霆之力,无视了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牛油,“噗嗤”一声,轻易贯穿了他的腹部!

  “呃啊——!” 剧痛让赵寒衣发出野兽般的惨嚎。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腹部的枪杆,以及枪身上跳跃的、疯狂破坏他生机和真气的金色雷蛇。姜青麟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手腕猛地一绞!枪身蕴含的狂暴雷劲轰然炸开!赵寒衣腹部顿时血肉模糊!

  就在赵寒衣因剧痛而僵直的刹那,姜青麟抽枪,旋身,将全身的力量和雷光凝聚于枪刃之上,化作一道半月形的恐怖金雷弧光!伴随着一声冷冽的断喝,弧光闪电般划过赵寒衣仓促格挡的右臂!

  “咔嚓!” 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噗——!” 血光冲天而起!赵寒衣的整条右臂连同小半边肩膀,被这蕴含雷霆万钧之力的一枪齐根斩断!断臂带着喷射的血雨远远飞落!

  断臂之痛让赵寒衣彻底陷入了疯狂和绝望的深渊!“我跟你拼了!!” 他目眦欲裂,仅存的左臂青筋暴起如虬龙,全身残余的、狂暴不受控的黑煞真气被不顾一切地压缩、点燃!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如同濒死的凶兽,将毕生的力量、怨毒和丹药带来的最后疯狂,尽数灌注于左拳之上!那只拳头瞬间膨胀,皮肤龟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狠狠砸向姜青麟毫无防备的胸膛!

  “轰!!!” 拳锋结结实实印在姜青麟胸口!狂暴的黑煞之力疯狂涌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疯狂冲击着他的心脉!姜青麟如遭重锤,护体金光剧烈闪烁,胸口传来骨骼碎裂般的剧痛,一口滚烫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但就在中拳的同一刹那,姜青麟眼中厉芒爆射!他强忍着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和内脏翻腾,借着对方拳劲前冲的势头,不退反进! 双手死死握住玄金枪柄,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愤怒、以及对陈默的承诺,都凝聚在这最后一刺上!

  “噗——嗤!!” 沉重的玄金枪,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尚未散尽的雷霆余威,从赵寒衣腹部那个巨大的伤口处,狠狠捅入!枪尖透背而出! 枪身携带的巨大动能,推着赵寒衣的身体向后飞退,“咚!” 的一声巨响,将他死死钉在了巷口的墙壁之上!

  “呃...嗬嗬...” 赵寒衣身体被钉在墙上,如同破败的玩偶,口中涌出大量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死亡的灰败。他的身体在雷劲与黑煞的激烈冲突下剧烈抽搐,生机飞速流逝。

  姜青麟一手紧握枪柄,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雷光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刺眼的小型雷球! 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赵寒衣,上路了!”

  他低吼一声,掌心雷球狠狠按在枪尾之上!

  轰隆——!!!

  狂暴无匹的金色雷光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玄金枪瞬间灌入赵寒衣体内!这股力量比之前强横十倍不止!赵寒衣的身体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由内而外猛烈爆炸开来!地面龟裂,碎石飞溅!恐怖的冲击波将数丈外的姜青麟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才止住去势!

  血肉横飞!

  他那身坚韧的黑煞护体真气,在绝对毁灭的雷霆之力面前,如同纸糊般被撕得粉碎!连同他丹田内那颗强行凝聚、尚未稳固的金丹,以及整个气海,都在这一击之下被炸成了齑粉!他腹部连同小半个胸腔被彻底炸烂,露出焦黑断裂的脊骨和破碎的内脏,左臂也仅剩一点皮肉相连!

  恐怖的爆炸气浪将姜青麟狠狠掀飞出去!他人在空中,又是几口鲜血喷出,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靠着插在地上的玄金枪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他胸前衣衫破碎,一个焦黑的拳印清晰可见,丝丝黑气试图侵入,却被体内残余的金雷之力死死压制、消磨。

  墙壁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焦黑冒烟的破洞和四处溅射的碎肉污血。赵寒衣残缺不全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从墙上震落,摔在巷角的血泊之中。他腰部以上还算相对完整,但腹部至胸腔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空洞,断骨和焦糊的内脏暴露在外。那颗头颅,虽被爆炸波及半边焦黑,皮肉翻卷,但嘴巴和下颚竟奇迹般地未被完全摧毁。他仅存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走近的姜青麟,瞳孔涣散,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濒死的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混合着血沫,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林...林少侠...饶...饶命...我...我只是棋子...周巡抚...他...他抓了我...妻儿...逼我...”

  姜青麟拖着伤体,踉跄地走到这具濒临彻底破碎的残躯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到“妻儿”二字,姜青麟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波动了一下,是冷酷?是怜悯?还是对幕后黑手更深的憎恨?但这波动瞬间被陈默染血的双眼和冰冷的墓碑所覆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冰冷得如同万古寒冰。赵寒衣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姜青麟抬起的脚,喉间的嘶气声陡然变得急促而恐惧。

  姜青麟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陈默的血,需要你的头来祭奠。” 话音未落,“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蕴含着最后一丝雷劲的脚狠狠踏在赵寒衣那焦黑破损的头颅上!颅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刺耳,红的白的瞬间溅了一地!最后一点微弱的挣扎和声音戛然而止,彻底泯灭。

  剧烈的消耗和伤势让姜青麟眼前阵阵发黑。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间火辣辣的疼痛。他低头看着胸前焦黑的拳印和身上多处被黑煞侵蚀的伤口,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现场和赵寒衣破碎的残尸,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凝重。“咳咳...金丹中期...还有那诡异的黑煞...差点栽了,幸好连他调动天地之力的能力都隔绝了。自出泸州,确实大意了...天下英雄,小觑不得。” 他调息片刻,强提一口真气。走到赵寒衣的无头残尸旁,双手掐诀,引动体内残余的雷力。 “滋啦!” 数道细密的金色电弧从他指尖跃出,精准地落在那些残肢碎肉上。焦糊味弥漫,所有属于赵寒衣的痕迹,都在跳跃的雷光中被彻底焚毁、气化,不留一丝痕迹。他捡起包裹,将那块沾满血污、用来包裹玄金枪的粗布撕下一块,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赵寒衣那顶象征知府身份的乌纱帽,包好,系在腰间。然后,他拄着玄金枪,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出了这片被阵法笼罩的杀戮之地。

  夜色深沉,临江府郊外的孤山上。

  一座新立的石碑静静矗立,碑上刻着:挚友陈公默之之墓。姜青麟默默地将那块包裹着乌纱帽的粗布包放在碑前。他指尖跳跃起一簇金色的雷火,点燃了布包。火焰升腾,吞噬着那顶曾代表权力、如今却浸满罪恶与鲜血的官帽,发出噼啪的轻响。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明暗交错,映出眼底深处未散的杀意和对挚友沉甸甸的哀思。

  他拿出两壶酒。一壶,缓缓倾倒在墓碑前,清冽的酒液渗入泥土。另一壶,他拔掉塞子,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也压下了翻腾的气血。他举起酒壶,轻轻碰了碰冰冷的石碑,声音沙哑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刻在石碑上:“陈兄,赵寒衣,授首了。”

  他再次仰头,将壶中烈酒一饮而尽。山风吹动他染血的衣袍和散乱的发丝,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而肃杀。

  目光投向桂州方向的沉沉夜色,姜青麟眼中的疲惫被刻骨的寒芒取代。“赵寒衣是爪牙,周巡抚...才是握刀的手。桂州...” 他低声自语,手中玄金枪重重一顿,枪尾没入山石。他不再停留,拔枪转身,身影很快融入茫茫夜色,只留下墓碑前那堆燃烧殆尽的灰烬,和空气中淡淡的酒香与焦糊气息。

  离开临江府前,他托人将陈默真正的埋骨之地,告知了其府中之人。

第三十四章锦衣卫 

  齐国,京师临淄,皇宫武英殿偏殿。

  檀香袅袅,朱批未歇。皇帝姜荣乾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眉宇间凝结着帝国运转的沉重。司礼监总管周睢趋步而入,无声跪伏于御案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宫人特有的谨慎:“陛下,六扇门总捕杨新奇殿外求见,言有桂州缥缈阁转呈之密件,需面呈御览。”

  姜荣乾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朱砂险些落于奏疏。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扫过周睢低垂的头顶,桂州……缥缈阁……心中瞬间划过一道锐光——是麟儿!他放下御笔,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宣。”

  “宣六扇门总捕杨新奇觐见——!”

  杨新奇步履沉稳而迅疾地入殿,衣带轻飘。他手中捧着一个密封完好的信封和一个雕工古朴的紫檀木匣,甫一近前,便撩袍单膝跪地,头颅深埋:“臣杨新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免礼。”姜荣乾目光如电,已锁定那两件物品,“何事?”

  杨新奇依旧保持恭敬的半跪姿态,双手将信与匣高举过顶:“启禀陛下,今日桂州缥缈阁分阁主事张岚紧急面见微臣,言桂州有持‘紫玉令’者,命其将此密信与密匣以最快途径送达京师,务必面呈‘上面’那位大人。微臣不敢有丝毫耽搁,亦不敢擅自窥探,即刻入宫,请陛下圣裁。”他特意强调了“紫玉令”三字。

  紫玉令!姜荣乾心头微震,果然是青麟那小子动用了他之前赐下的最高权限!桂州之事……看来已非寻常蹊跷,而是捅破了天!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沉声道:“放下吧。周睢,带杨爱卿去偏殿用茶,待朕阅后再行传唤。”

  “臣遵旨!”杨新奇将信匣轻轻置于御案一角,躬身随周睢退下。殿内只余姜荣乾一人,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他首先拿起那个紫檀木匣。匣身沉重,触手冰凉,锁扣处火漆完好。指尖微动,精巧的机关弹开。匣内衬着明黄绸缎,一对青铜玄铁铸就的虎符静静躺在其中。虎符造型古朴雄浑,伏虎之姿,威猛凛然,其上铭刻的符文与小篆“李”字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日月关……天策军……”姜荣乾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窒。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虎符。冰冷的金属触感直透心底,那沉甸甸的分量,仿佛承载着李家四百年的忠诚、牺牲与此刻交托江山的决绝。指腹摩挲过“李”字徽记,眼前仿佛浮现出李达那饱经风霜、刻满坚定与沧桑的脸庞。将象征家族命脉的兵权主动奉还皇室,这是何等壮士断腕的魄力!何等赤胆忠心!

  “达公……”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在寂静的殿中逸散,饱含感慨与敬重,“大齐,欠你李家良多!此番心意,朕……记下了。”他郑重地将虎符放回匣中,合上盖子,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上停留片刻,仿佛在汲取那份沉甸甸的托付带来的力量。

  深吸一口气,姜荣乾拿起那封火漆完好的密信。指尖真元微吐,火漆碎裂。展开信笺,姜青麟的字迹跃然纸上:

  “孙儿青麟谨奏皇祖父御前:

  一、 日月关天策军虎符一对,已由徐国公李达亲手交托孙儿,命孙儿代呈御前。徐国公言:‘天策军乃国器,食君之禄,死国之事!李家世受国恩,愿为陛下新政先驱,自削羽翼,以彰决心!天策军上下,随时听候陛下调遣,为国征战,万死不辞!’其心昭昭,其志可鉴。

  二、 孙儿奉密旨入桂州查探龙脉枯竭及邪修之事,于临江府遭遇惊天阴谋。桂州巡抚周明远心腹、临江知府赵寒衣,乃核心爪牙。其勾结邪修,借每五年一届‘龙门宴’之机,以朝廷赏赐‘青玉扣’为巢,种入‘噬灵蛊’于入选前二十名天才修士体内。此蛊歹毒,于每月朔月前后发作,吞噬修士灵根精华,造成‘练功岔气’、‘同门争斗’、‘意外身亡’等假象。受害天才修士灵根被夺,炼制成逆天邪丹‘夺天造化丹’,供周明远及幕后黑手提升修为、延寿夺命!临江府主簿陈默,为孙儿挚友,亦为龙门宴落榜者,因追查此案,惨遭赵寒衣毒手灭口!孙儿亦险遭其暗算,九死一生!

  三、 孙儿亲验受害者尸体,其丹田处皆有晶化黑洞,颈侧有诡异青痕针孔,与古籍所载‘噬灵蛊’特征完全吻合。更令孙儿惊骇欲绝者,此蛊之手法、歹毒、乃至遗留之阴邪气息竟与当年父王薨逝前所中之奇毒蛊术,惊人相似!其施术者所用邪法,恐系出同源!此绝非巧合!孙儿虽暂不知其确切源头,然此线索直指父王血仇,至关重要!

  四、 周明远乃封疆大吏,党羽遍布桂州,根深蒂固,且其背后恐有京城通天人物为倚仗!孙儿势单力孤,且身份恐已暴露,为免打草惊蛇,致其销毁罪证或狗急跳墙,更欲顺藤摸瓜追查父王蛊毒之源,故将虎符及此密信先行奉上,恳请皇祖父圣裁!孙儿即刻动身,暂离桂州是非之地。

  桂州已成龙潭虎穴,邪氛蔽日,官匪勾结,荼毒生灵,动摇国本!龙脉枯竭之秘,恐亦与此惊天阴谋息息相关!

  孙儿青麟 泣血叩首 顿首再拜”

  信纸在姜荣乾手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噬灵蛊……夺天造化丹……残害天才……周明远……蛊术同源!”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帝王的心!他的怒火是帝王之怒,威严而磅礴。而当目光触及“竟与当年父王薨逝前所中之奇毒蛊术,惊人相似!恐系出同源!”这一行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刻骨铭心的冰冷愤怒与滔天杀意轰然爆发!眼前瞬间闪过爱子姜弘,紧接着,太子姜恒三年前毒发呕血、形容枯槁的惨状也如跗骨之蛆般浮现!

  “砰!”御案留下清晰掌印!殿内温度骤降,烛火狂舞。

  “好!好一个周明远!好一个‘系出同源’!”姜荣乾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荼毒朕的子民,残害朕的英才,更敢将毒手伸向朕的骨肉至亲!”恒儿的惨死面容再次刺痛他的心。麟儿信中虽未明指“万蛊窟”,但这“系出同源”、“邪法同源”的描述,以及指向其儿子血仇的关键性,已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尘封多年、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几乎呼之欲出——漠北万蛊窟!而能驱动万蛊窟这等清国势力,并渗透大齐封疆大吏的……其背后黑手,恐非寻常朝臣,极可能是……某位心怀叵测、觊觎大位的藩王!

  怒火翻江倒海。他强行压下,化为最冰冷的杀机与算计。目光扫过“孙儿即刻动身,暂离桂州是非之地。”一句,心中稍安。麟儿还算清醒,知道暂避锋芒,转换战场。

  “周睢!”声音冷硬如铁。

  一直屏息凝神守在殿外的周睢几乎是连滚爬入:“奴婢在!”

  “传锦衣卫指挥使常弘,即刻觐见!不得延误!”姜荣乾的声音不容置疑。

  “奴婢遵旨!”周睢心头狂跳,锦衣卫指挥使?陛下竟要启用那支沉寂多年的力量?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滚爬起,疾步而去。

  不过一炷香功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但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养尊处优之气的锦衣卫指挥使常弘,被周睢引着,有些茫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快步入殿。他已有多年未曾被皇帝如此紧急单独召见了。

  “臣常弘,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常弘跪拜行礼,姿态恭谨。

  姜荣乾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将那份密信中关于桂州阴谋的部分,隐去虎符及秦王蛊毒关联等核心信息撕下,冷冷地掷于常弘面前的地上:“捡起来,看完。”

  常弘心头一凛,不敢怠慢,连忙拾起信纸,凝神细读。越看,他脸色越是苍白,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噬灵蛊?残害天才?夺天造化丹?封疆大吏周明远是主谋?这……这简直是耸人听闻!动摇国本!

  “看完了?”姜荣乾的声音如同寒铁相击。

  “臣……臣看完了!”常弘声音发颤。

  “朕问你,锦衣卫,如今还剩几分斤两?那些暗桩、密探……还能联系到吗?还能用吗?”

  常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激动!陛下这是……要重启锦衣卫?!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狂澜,腰杆下意识地挺得笔直,一股沉寂多年的锐利气息瞬间取代了平日的养尊处优。斩钉截铁地回道:“启禀陛下!锦衣卫乃世袭军户,父死子继!先帝仁德,为安百官之心,虽撤锦衣卫衙署,闭北镇抚司,却未曾明令彻底裁撤我锦衣卫世系!北镇抚司秘库之中,仍存有先指挥使留下的完整‘鱼鳞册’!其上名录,或有凋零,但传承未绝!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立即可持‘鱼鳞册’与‘指挥使印’,召集旧部,重开北镇抚司!虽不敢言顷刻恢复旧观,但为陛下耳目爪牙,探查此等魑魅魍魉,足矣!”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腰杆却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一股沉寂多年的锐气隐隐勃发。

  “好!”姜荣乾眼中寒光暴涨,“朕,今日便重启锦衣卫!重开北镇抚司!命你为朕之钦差,持朕密旨与王命令箭,全权负责彻查此案!目标:桂州巡抚周明远及其党羽!以及……一切与此惊天阴谋有牵连者!特别注意其与邪修势力,尤其是清国方向的勾连!”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无论背后是谁!无论牵扯多广!地位多高!给朕一查到底!拔茅连茹,除恶务尽!遇有阻挠、遮掩、甚或武力抗法者,朕许你——先斩后奏!天塌下来,有朕顶着!”

  常弘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重重叩首,声音铿锵:“臣常弘,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纵使肝脑涂地,亦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奸邪绳之以法!”

  “还有一事!”姜荣乾声音低沉而严厉,“持‘紫玉令’者,便是秦王姜青麟!信中所言,他已暂离桂州。你此去首要任务有二:其一,全力保护秦王行踪安全,他乃此案关键证人及追查者!其二,以桂州为根基,动用一切力量,深挖周明远及其背后网络,尤其是其与藩王往来之蛛丝马迹! 若麟儿有半分闪失……”目光如刀锋,“朕,唯你是问!提头来见!常弘,朕的孙儿,是朕最后的指望了!你……明白吗?”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脆弱的嘶哑。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死死钉在常弘身上,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和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让常弘瞬间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常弘心头巨震,秦王身份与双重任务让他倍感压力:“臣明白!必护殿下周全,彻查此案,揪出所有魑魅魍魉!若有差池,臣万死难辞其咎!”

  “去吧!即刻准备,秘密离京!所需人手、资源,凭王命令箭,六部及沿途官府皆需全力配合!朕等你的消息!”姜荣乾挥了挥手。

  “臣告退!”常弘再次叩首,起身时,眼中已燃起沉寂多年的锐利火焰,步伐沉稳而迅疾地退出大殿,背影带着一种重获使命的肃杀。

  看着常弘离去,姜荣乾静立片刻,胸中杀意与忧虑交织。他走向御案:“周睢。”

  “奴婢在。”

  “传旨:召政事堂首辅、神策府大元帅、钦天监监正,即刻至武英殿议事!”

  临江府外,荒郊。

  残月如钩,夜风萧瑟。姜青麟最后回望了一眼夜幕下沉睡的临江府城廓,眼中刻骨的寒意与未消的疲惫下,却悄然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如同卸下了千钧重担。 陈默的血仇暂告一段落,赵寒衣授首。这搅动桂州风云、牵涉父王血仇的惊天阴谋... 都已由缥缈阁最隐秘的渠道送往京城。皇祖父... 将会带着帝国的力量,如同最锋利的犁铧,狠狠犁向周明远及其背后深藏的黑暗。这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战斗。一股释然混着夜风的凉意,悄然沁入肺腑。

  他单手提起被粗布包裹的玄金枪。胸口的拳印依旧隐隐作痛... 但怀中的紫色玉佩传来丝丝缕缕清冽的凉意,悄然抚平着躁动的气血与紧绷的神经。

  四年的王府高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如今,他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枷锁。五月的风,带着草木生长的蓬勃气息,拂过面颊。前方是广阔无垠的天地,有整整大半年的时光,完全属于他自己!一种久违的、属于少年人的轻快感,如同挣脱樊笼的飞鸟,在心底悄然振翅。

  扬州!天下武林大会!这个名字瞬间点亮了他的眼眸。... 他只是想去看一场热闹!像一个被关了太久、终于能出门透气的少年,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识那传说中的人间繁华与武林气象。

  至于周明远?万蛊窟?父王的血仇?且让皇祖父的犁铧去深耕吧! 此刻的他,只想暂时将这一切抛在脑后。这难得的自由时光,是他用四年幽禁和桂州的血火换来的喘息之机。

第三十五章萍踪初现 

  扬州常德镇。

  六月的扬州,浸润在缠绵的烟雨里。运河的水汽与街巷间的早茶香气氤氲交融,织成一张朦胧而温软的网。姜青麟牵着一匹温顺的瘦驴,缓步走在常德镇渐渐喧嚣起来的早市中。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旁琳琅满目的货摊:热气腾腾的蟹黄汤包、精巧细致的竹编玩意儿、色彩鲜亮的苏绣团扇、还有操着各异口音的商贩叫卖声。这份市井的鲜活与喧闹,对他而言,是刻意寻求的“解药”。

  距离临江府的血火已过去月余。陈兄的英魂终在临江孤山安息,徐国公的虎符与那封染血的密信,也早由缥缈阁最隐秘的渠道送入京城。肩上沉甸甸的担子暂且卸下,他终于能喘口气,做一回纯粹的“看客”。那杆三百斤的玄金重枪,行至桂州边界时,便托付给了沿途的缥缈阁分阁原样奉还——利器虽好,徒增行路之累。此刻的他,只想隐去“林青江”或“姜青麟”,融进这扬州的烟雨水色,赴一场期待已久的江湖盛会。

  人流如织,姜青麟这一身打扮着实引人注目:素白长衫纤尘不染,背后负一柄古朴长剑,腰间斜插一支翠玉短笛。可惜脸上覆着一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生生掩去了那份出尘之气,引得路人目光先是被那身素净装束和挺拔身姿吸引,待看清面具下平凡无奇的面容时,又都化作一声无趣的叹息。

  姜青麟浑不在意那些目光,自顾自地东瞧瞧西看看,逛得颇有兴味。正此时,一个低头疾走的乞儿“哎哟”一声撞进了他怀里。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公子爷,小的不长眼,冲撞您了!” 那乞儿声音清脆,带着股刻意压低的惶恐,连连作揖道歉,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就在这看似寻常的碰撞瞬间,姜青麟敏锐地感觉到几处非穴位的位置被一股极其微弱、刁钻的真气轻轻拂过,动作微微一滞。 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那乞儿已泥鳅般钻入人群,眨眼不见了踪影。

  姜青麟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好刁钻的手法!” 他伸手一探胸前内袋,果然,叶倩所赠的玉佩和随身的储物匣不翼而飞。唯有紧贴胸口、藏在衣内的那枚护心符尚在。连挂在腰间的钱袋也一并消失无踪。“呵,有趣。竟偷到我头上来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缀上了那乞儿飘忽的背影。

  只见那乞儿在人群中穿梭如鱼,灵动异常,转眼间又“顺”了一个锦衣华服公子哥腰间的玉佩。这次却被公子哥身旁眼尖的护卫发觉,一声暴喝:“小贼休走!” 几名护卫如狼似虎扑上。乞儿却不慌不忙,身形滴溜溜一转,指尖银光微闪,几声闷哼响起,扑在最前的护卫竟软绵绵倒了下去。她趁机脚尖一点,如燕雀般掠上屋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房舍间。

  “咦?” 姜青麟在后方看得真切,心中讶异更甚,“这身法…飘忽诡谲,绝非寻常江湖路数。这小乞儿,来头怕是不小。” 他不再藏拙,体内真气流转,循着那丝微弱的气息疾追而去。

  追着那抹灵动的灰影,姜青麟渐渐远离喧嚣集市,踏入一片破败荒凉的街区。低矮的土屋歪斜欲倒,茅草屋檐破洞处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霉烂、污物和疾病气息的浓重酸臭。姜青麟不由得皱了皱鼻:“常德镇的贫民窟么…”

  他跟着乞儿来到一处塌了半面墙的破败院落外,身形轻飘飘跃上尚算完好的屋顶,向下望去。只见那乞儿正叉着腰,像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对着一个比她高半头、试图藏起几枚铜板的半大孩子“训话”:

  “猴崽子!耳朵长茧子了是吧?说了多少遍!咱们这叫‘取不义之财,济贫弱之困’!要均分!懂不懂什么叫均分?再敢藏私,小心本姑娘把你那份也充公!” 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被她护在身后的,是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孤儿和病弱乞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将偷来的银钱和食物一一分发。

  姜青麟在屋顶看得哭笑不得,摇头自语:“好嘛,我姜某人倒成了‘不义之财’的大款了…” 话音未落,院外陡然传来一阵喧哗和粗暴的踹门声!

  “砰!” 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被一脚踹飞。黑压压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涌了进来,瞬间将院中众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刚才被偷了玉佩的锦衣公子哥,他身边一个侍卫手里还揪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乞丐,那乞丐的手正哆哆嗦嗦地指向院内。

  “麻烦了。” 姜青麟眉头一蹙。

  乞儿反应极快,立刻将病弱的同伴护在身后,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闯入者,像只炸毛的小猫。

  锦衣公子哥排众而出,脸上满是得意和狠戾,指着乞儿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贱骨头!偷了本公子的玉佩,还敢打伤我的人?今天不扒了你这身贼皮,打断你的狗腿,本公子就不姓王!给我打!连这些臭要饭的一起打!打死算我的!”

  侍卫们狞笑着就要上前。

  “慢着!” 乞儿脆喝一声,毫无惧色地迎上公子哥的目光,“玉佩是我拿的,人也是我打的!跟他们没关系!你放他们走,我随你处置!如何?” 她挺直了瘦小的脊背,试图谈判。

  “呸!” 王公子啐了一口,满脸鄙夷,“一群烂泥里的臭虫!打死就打死了,还想跟本公子谈条件?给我上!往死里打!”

  眼看侍卫的拳脚就要落下,乞儿眼中厉色一闪,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抖,数点寒星无声无息地射向冲在最前的几名侍卫。那几人应声而倒,抱着腿脚哀嚎起来。

  “哼!雕虫小技!” 侍卫群中,一个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大汉冷哼一声,猛地踏前一步。他竟不闪不避,任由几枚银针射在身上!只听“叮叮”几声脆响,银针如同撞上精铁,纷纷弹落在地。大汉周身真气鼓荡,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如同披上了一层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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