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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自受的惩罚

小说: 2025-09-13 09:12 5hhhhh 1500 ℃

秋兰放下扫帚瞄了一眼挂钟,离祈果应邀到来还有一阵子。她坐上床沿环顾四周,陶醉于自己这十几分钟辛劳的成果。温润和煦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为光洁的木地板和摆放整齐的陈设镀上一层玉米棉花糖般的光晕。

“这一定能给祈果留个好印象。”秋兰这样想着,觉得就连那肃立在墙上的猫头鹰挂钟都显得柔和了不少。她长吐一口气,整个身子倒在床上。耳畔只听见钟表运转发出的咔哒咔哒声。

秋兰闭上眼睛,印象中祈果的样子从心底浮起,变得愈发清晰。

祈果是班上同学里最引秋兰注目的人。她站立时总是挺直腰背,像一杆标枪直戳在地上;走路时虽不是在踢正步,却齐整得像田字格里的描红。课堂上有些同学会开小差,传纸条。有一次严俊把纸条丢给坐在教室另一头的田朗;那张纸条几乎贴着秋兰的鼻尖飞过去。秋兰自己偶尔也会分心。有时候窗外的枝条上会出现蜗牛和毛毛虫。秋兰倘若撞见了它们扭动身体时的样子,难免多看一会儿。可每当秋兰瞥向祈果时,总看到她在正襟危坐,抬头看黑板,低头做笔记,演算,从未见她分过心;这时候秋兰就会红着脸把目光重新投向黑板。

下课铃一打响,大家就都放松下来,班级里立刻被乱哄哄的聊天声,走路声和零星的吵架声填满,可祈果还像上课时那样安静,如同欢腾之海里的一块老礁石。秋兰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整理上节课的内容,看着她摆好下节课要用的书,看着她跑着步去厕所,再跑回到窗口的走廊,熟习那套早被其他人忘到脑后的军体拳,或者只是来回跑着,像是在跑电脑课上写的程序。

秋兰从别的同学嘴里听到过难听的话,却未尝听祈果说过一句污言秽语;秋兰自己也迟到过,却从不曾见祈果迟来半秒钟。秋兰的各科成绩还说得过去,但她在成绩单上的名次总是和祈果隔着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同学。注视祈果的时候,秋兰既觉得脸上发烫,又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似乎只要拉近和她的关系,自己就能变成一个和她一样理想的好学生,就能考个好高中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再也不用担心未来。

秋兰想同祈果搭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话题。祈果看上去对同龄人喜欢的东西漠不关心。她试着把自己的画拿给祈果看。那幅画是秋兰最满意的近作,画着软乎乎的床铺,木桌椅和木地板,整体应用了暖色调。祈果看了,点点头,说:“这幅画很好,很让人放松。”旋即小声说:“劳逸结合也是一件好事,不是错误。”祈果的反应让秋兰多少有些诧异,但见祈果喜欢这幅画,秋兰还是嘿嘿地笑出了声。祈果看了一眼秋兰,说:“有不会的问题可以找我。帮助同学是我的义务。”这之后,她们渐渐熟络起来。

祈果常常同秋兰讨论题目。她把各科知识点解说得明白如树叶上的经络,而且她从不骂秋兰笨;秋兰听一遍不明白,她就讲两遍,三遍,再不明白,她就让秋兰先去准备上课,下一个课间再从头跟她讲。秋兰每绘出一张画,都拿给祈果看。祈果说她个人最喜欢那张《大雪后的湖泊》,说那张画很干净,不会犯错误。秋兰觉得这评价莫名其妙,但还是把《大雪后的湖泊》送给了祈果。祈果向她微微鞠了一躬,把画抱在怀里。

两个人住的小区相距不远,回家也顺路。放学时,秋兰开始试着拉祈果偏离回家的道路,拐到人行道旁的公园里去。她想把自己最喜欢的风景展示给祈果看。祈果有时会拒绝她这种浪费时间的企图,有时却又会说:“偶尔放松一会没有错。”然后任由秋兰拉着自己往里走。秋兰带祈果到自己写生时取过景的地方,领着她到公园深处去,和人工河连同岸边的每一株草每一丛灌木打招呼,给她看墨绿的老叶托举着青翠的新叶。或者单纯的吹吹风。祈果最初有些拘谨,但渐渐的也开始学着秋兰的样子轻轻摩挲花草,半闭着眼感受风的轻触。可祈果绝不耽误太多时间。“再不回家就犯错误了。”祈果总是一面这样说,一面离开公园往家赶。秋兰只好跟在她身后。

两天前的放学路上,秋兰邀请祈果来她家作客。秋兰本想说:“周六来我家玩。”话到嘴边却改成了“我有几道题不会,周六你有空来我家帮我吗?”祈果点点头,说去你家可以,我父亲说你们家艺术气息很浓厚,不会把我带坏。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是啊是啊。”秋兰点着头,一面为祈果肯来而兴奋,一面又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她觉得祈果说话很奇怪,和她遇见过的其它成绩好的同学都不一样。他们从来不把错误啊允许啊这样的话挂在嘴上,但他们也从未把自己优秀的秘诀告诉秋兰,顶多说些“努力自律”之类的套路话搪塞过去。

分针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小格。秋兰起身,一面想着怎样能更多的了解祈果,一面检查自己的仪表。祈果向来只早到不迟到。秋兰刚离开穿衣镜,她耳边就传来两轻一重三声门响。她开门。祈果一面说着打扰了,一面踩着地毯上离门近的那头进了屋。她脱下鞋摆在鞋架上,两只鞋摆得一样平齐。

“秋兰,你爸妈不在家吗?”祈果问。“妈妈采风去了,过几天回来。”秋兰瞄了一眼挂钟,“爸爸写生去了,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就回来了。爸爸说我已经是中学生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祈果嗯了一声,身体略微放松了些。秋兰拉着祈果,踏着发亮的地板穿过客厅,经过带花纹的沙发,挂满习作的墙和那副“和谐家中人为贵”的十字绣,进了秋兰的房间。秋兰笑着说:“这是我的房间,怎么样?”祈果环视一周,说:“很好看,很干净,但太让人放松了,不适合学习。”秋兰撇了撇嘴,还想和祈果说些什么,但祈果已经径直走到书桌跟前,将书包放下,打开,将练习册拿出来摆到了桌上。秋兰只好先学习。

这次秋兰学得很快,转眼就把不会的题目全搞明白了。讲完题目,祈果收好书包起身告辞。“再待一会吧。”秋兰晃着祈果的胳膊央道,“我还想和你说说话。”祈果坐下来,秋兰立刻跑去倒了两杯水。祈果正坐着,等着秋兰说话。秋兰捧着杯子抿了一小口。周围只听见咔哒咔哒齿轮转动的声音。那猫头鹰挂钟俯视着她们,它那双凝固不动的瞳仁似乎有了焦点。

“祈果,为什么总是纠结着自己有没有犯错呢?我是说犯错当然不好,可是……”

“犯了错误是要受惩罚的。”祈果说着,将目光投向脚下的地板。

秋兰被“惩罚“这个词吓了一跳。从小到大,秋兰的爸爸妈妈都没动过她一根指头。但秋兰在还未搬到小区里的小时候见过大院里的小伙伴受惩罚。他那张满脸泪痕的脸在秋兰脑海里闪了一瞬。过去秋兰回忆起这段经历时,只觉得从骨髓里感到害怕,觉得自己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只要能躲开这样的情形。可是现在,当这个词被从优秀的学生祈果口中说出来时,秋兰心中莫名多了一丝隐秘的,令人羞耻的期待,好像有些代价变得可以接受,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变得轻飘飘的,被风吹得直摇动。

“这样想实在太不正常了。”秋兰想,她瞪眼张嘴,摆出一副看上去只有害怕的表情。

“他们打你吗?他们坏吗?”秋兰问,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没有一点别的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祈果轻轻的摇头,“我爸妈都不坏。他们从不会不讲道理,每一次都是因为我犯错。不论是训斥我还是责打我,他们一直都很冷静,从没拿我撒气,要是错怪了我,他们会道歉。我知道,他们只是想让我做一个守规矩的人,只是为我好而已。”

“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呢?”秋兰忍不住问。她心里觉得也许某种秘诀就在里面也说不定。某种像魔法一样的秘诀,一种灵丹妙药,吃下去就什么也不用担心。未来这个词裹挟着的焦灼感仿佛可以一扫而空。秋兰知道这个逻辑有些牵强,但万一呢?谁也不愿意被当作出气筒,谁也不愿意受不公平的对待。但如果这些都没有,只有听起来很合理的规训,那……

“你不会想知道的。”祈果轻轻摇头,“那种感觉……还是很不好。即使我知道是必要的。我不能说谎。”

秋兰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无意间正对上猫头鹰挂钟的眼睛。她从那里读出了一种难言的嘲弄感。堵在喉咙里的话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了。

她又抿了口水,放下杯子,她说:祈果,朋友之间也有相互规劝,相互敦促的义务对吧?”这话一出口,秋兰就忍不住伸手捂脸。她觉得远远逃开的都是正常人,只有自己像一个傻瓜。

祈果没听出秋兰的语气变化里包含着什么意思。她只是正色道:“是的,没错。”可她看到听了这话的秋兰嘴唇紧抿,视线飘忽不定。然后她听见秋兰梦呓似的说:

“其实……刚才你讲题的时候我根本没听。”

整个房间一度只剩钟表喀哒声。

“你说什么?”祈果问着,觉得自己好像也身在梦中。

“你讲题我一点都没听。而且……而且我是故意的。”秋兰说话时一直看着地板,这是她第一次对祈果撒谎。那猫头鹰钟挂在墙上,和周围那些没有棱角的家具大相径庭。它不是布谷鸟钟,发不出声,只是将肃然的目光投向她们。

一阵和这个房间毫不相容的沉默后,秋兰克制着自己躲进被子里或钻到床下的冲动,一声不响的抬起头。这个想法实在太不应该了,可它就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了解祈果的感受,对我和她都是好事,不是吗?”秋兰在心里这样重复着。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祈果不知何时已经站立起来。

“就这么想知道吗?“祈果的声音不含悲喜。秋兰觉得心跳漏了半拍,虽然祈果好像没有皱眉或者咬牙,但也许她下一句话就是”你好奇怪。”或者“你真恶心。”秋兰抬起双手,准备随时堵住耳朵。

可祈果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她走到窗前,一把将帘子扯上。那些温润的光辉消失了,整间屋子里的物事都不作数了。“她是个坏孩子呢。”秋兰好像听到房间里的摆设在窃窃私语。

“站在这里。”祈果指指墙根,“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错在哪。”秋兰看向暗淡的墙,它好像在向着自己压过来。秋兰走过去,闭上了眼睛。她听到祈果的脚步声在耳边徘徊,既不消失也不停顿。

“这个可以用吧?”

秋兰转头看去,立刻打了个激灵。祈果手里拿着一把刻着《弟子规》片段的短木尺,那时秋兰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一直作为装饰摆在书架上。那一刻秋兰真想说自己后悔了,想求祈果把她,秋兰自己和这个房间都变回原样。可她只是嗯了一声。她自认为自己像一个站在古老遗迹的门前的探险家,两股战战,却还是推开了那扇门。她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反思好了吗?”祈果停下脚步。秋兰一时语塞。她还没准备好,但要是气氛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她恐怕一直都不会准备好。“干脆快点结束吧。”秋兰想着,点了点头。

“过来。”祈果在床沿上坐下。秋兰走过来。祈果扯住秋兰的手腕,将她按倒在自己腿上。秋兰的脑袋空白了一瞬,接着捂住脸。一个中学生,被当作小孩子对待。可是秋兰说不出反悔的话,像是被堵了嘴。

“不许躲,不许挡,不然重来。不需要我解释吧?”

“知道了,对不起。”惩罚还没开始,秋兰就将道歉的话说出了口。

第一记责打胁着风落下来。秋兰先从声音上感知到它,接着体会到了灼烧般的痛感。但比起什么都抓不住的手和好像变了一个人的祈果,疼痛并不像设想中那样可怕。接着是第二记,第三记,无论是间隔还是力度都恒定不变。下一记拍击总是在上一记带来的痛苦消化掉的一瞬接踵而至。最后尺子的落点连成一片,秋兰从呻吟到啜泣再到呜咽。半小时前的她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猫头鹰钟表咔哒咔哒转动着。

“说说看,你错在哪里?”毫无波澜的声音,却和歇斯底里的咆哮一样令人畏缩。

“呃呜……我,我没有好好听讲,好痛,对不起。”秋兰拼命摇着头。

“还有。”

惩罚仍在继续。秋兰惊觉自己根本不知道以自己的错误该罚多少。责打似乎是望不到头的。她现在只想让这一切停下来,哪怕让她承认白天比晚上黑都行。

“我故意没听讲,疼,我还态度不好,不要,不要啊!”

“还有。”声音的底色有些颤抖,力道加重了。

“还有?”秋兰懵了片刻,旋即立刻被变本加厉的痛苦拉回来。

“不许挡。”

祈果把秋兰的双手反扣在背后,紧紧按住她半失控的扭动的身体。祈果咬着牙。她努力复现父母的样子,到现在终于无以为继。可是秋兰看不到祈果的脸。她只是低低地哭喊:“我不知道,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她忘掉了害怕忘掉了羞耻忘掉了后悔,只想要快点结束。

“你骗了我。你其实听懂了对吧?刚才讲题的时候你明明可以举一反三。”祈果暂停了责打,说。

恐惧又从秋兰身上夺回了主导权。她知道要是祈果对她说:“你是个坏孩子。”她就只能一遍遍重复“我是个坏孩子。”只求她快些停下。

“我错了,不该骗你,求你……”

又是一记责打。几大颗眼泪滴在光滑的木地板上。

“你很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不是吗?”祈果呵斥道。她习惯性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秋兰注意到了祈果语气的变化。她吃力的扭过头,发现祈果咬着牙,嘴里发出压抑的低呜声。

祈果松开秋兰,扶她站了起来。她演不下去了。秋兰满脸的泪痕撞进她的眼帘。“我在父母眼里就是这样子吗?我不是很多次的就像这样子吗?”祈果想。

“不准哭!”她拽着秋兰的肩膀吼道。完全丢掉了她父母冷静的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祈果像是被抽走了什么。“又犯错误了,又犯错误了。”祈果别过脸,用袖子捂着眼睛,身体颤抖着蜷缩着,明知道不能可怜自己,还是有什么东西压不住。

“没事,祈果…”秋兰哽咽片刻,然后啜泣着抱住祈果“就我一个人的时候,你怎么哭都不会被惩罚的,祈果。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就当作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惩罚者和被惩罚者相互搂抱着啜泣。

接近黄昏的时刻,太阳变得更乏力。昏暗的房间似乎是在帮她们掩盖着这一整个秘密。猫头鹰沉默地看着她们。两个人冷静下来,两个茶杯都见了底。祈果掏出手帕仔细的擦秋兰的脸。

“你刚才说的话认真的吗?”祈果问。

秋兰用力点了一下头。“在我面前不小心犯了错也没关系。至于我的错,我已经记住了,真的。”

祈果握住秋兰的双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会儿后,祈果洗了把脸,起身告辞。秋兰倒回自己的床上,两眼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身上还残留着疼。

“仅仅是像祈果遭受的那样就这么难过,是不是有很多人面对着更不讲理更过分的惩罚呢?”秋兰想着,觉得自己一开始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确实可笑至极。秋兰就这样一直躺着。她能帮到祈果的唯一办法就是接纳她的哭声。可其他的人,那些看得到看不到的角落又该怎么办?秋兰木木地躺在床上。

秋兰再睁开眼时,离父亲回来的时间已经很近。秋兰知道,她不得不再去洗一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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