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警告！滑油储量不足标准值的50%，持续工作将对机体造成不可逆损伤！预估损伤后维修将增加30k债务点！】

【请尽快预定 “机体维护套餐”！现在预订只需98折！】

冰冷的系统提示信息在Alex的芯片脑内响起，但是只有下半身的送餐机器人仍然顶着滋滋冒响的牛排，走到7号桌前。

食客端走盘子的瞬间，【债务点-0.6】的信息弹出。

“该死，这么贵的牛排只能多降低0.1的偿债额度。我还得坚持2天再维护！”

【检测到非业务思维，能耗增加。该事件本周已累计3次，债务利息率上调0.001%】

Alex，编号为A-734的送餐机器人，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小心翼翼控制着脚踏高跟鞋的双腿，按照餐厅摄像头的影像，躲避着来往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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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Alex确诊感染“融脑菌C”之后的第40天，也是作为A-734的第38天

“你冲我吼没用的，立即接受芯片脑改造是唯一的途径。”医生的眼神极为平静，仿佛在看一只拼命反抗的小白鼠。

“怎么可能！我没有接触过任何感染者！”穿着名贵西装的职业经理人头发已被冷汗打湿，双拳紧握指甲已经戳破手心，双腿抑制不住地抖动。

“不！我还不想放弃，董事长刚答应把3个事业部划给我！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不对？医生！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融脑菌C不会给你机会的。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即支付500万信用点，大井科技可以将你的意识、人格和记忆转入芯片脑，你还有机会拿回你的事业部。快点给家人或者银行打电话吧。”隔壁厚厚的防护玻璃，医生起身离开。

男人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拨打着妻子的电话。

嘟……嘟……嘟

“亲爱的，快接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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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油缺乏确实开始导致不良影响，打烊后返回充电位，Alex发现左膝关节在迈步时已有某种迟滞感，按理说出厂后的第一次维护，间隔拖得长一点应该没问题。毕竟1500的维护套餐相当于她一个月白干，在497万的债务面前连0.1的点数都是宝贵的。

一股温热的暖流随着充电线充满了自己仅有的半个身体，距离休眠前的几秒钟，是监管系统下难得的放松。Alex尝试从数据化的记忆中，搜索点滴线索——她的，或者说他的前妻，是如何背叛的。为何那24小时前妻彻底失联，为何家庭核心财产都处于应急锁定状态。

自己丧失了财产，丧失了肉身，继而丧失了婚姻关系。Alex一无所有。

然而低级别芯片脑的记忆储存方式似乎并没有很好的优化，大量记忆数据无序堆叠在一起，好不容易查找到一丝和前妻相关的记忆，无关的数据却像雪崩般将自己的意识掩埋。

为了避免模拟人格崩坏，监管系统体贴地转入芯片脑到休眠态。

（二）

【红烩牛肉塔克配番茄莎莎酱，奶油三文鱼通心粉，18号桌】

纤细的仿生手臂将餐盘从后厨递出，放到A-734的托盘上，上餐信息自动输入进芯片脑。

这个机械臂肯定也有一名困在芯片脑里的人类，但是TA和Alex一样，并不允许通过无线网络相互沟通。他们这种背负债务级别最低的改造单元，除了不允许相互沟通，还没有权利连接外网，没有权利安装发声器，甚至没有权利拥有自己的视觉、听觉传感器。

Alex借助餐厅各处的摄像头，小心翼翼规划起自己的路线——后厨拐角有一个老人在找厕所，要避开；5号、6号拼桌有3个孩子兴奋地站在椅子上，要避开；餐厅经理在和11号桌的客人聊天堵塞了过道，要避开……

赶在监管系统催促之前，Alex从递餐口出发了，因为左膝的磨损加大，她不得不将重心偏移到右腿一侧。

“远离我、远离我。”

努力协调双腿的各处电动机，她不停祈祷，生怕有顾客突然站起身。

叮铃铃~

餐厅门突然向里推开，两道黑影一边高呼“我们赢了”，一边向送餐机器人冲了过来！

完了！

虽然并没有温度传感器，不过Alex仍然感到一股恶寒从芯片内部窜出。

“Matt，Kevin！进错了，是隔壁！”

餐厅的室外摄像头，拍到另一个穿着球衣的高中生喊了一嗓子。

两个差点撞倒Alex的学生，旋即闹哄哄地跑去隔壁的披萨店。

【提醒，即将超时！】

愣在原地的Alex不敢再耽误，全神贯注扭动下半身，走到18号桌顾客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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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后D+1天。

“你做人的时候没用过腿么？怎么走路都会摔倒！”

教官用电击教鞭戳着送餐机器人仅有的下腹部，电流很微弱，但是Alex在芯片脑中感受到的却是T字拐的重击。

Alex想张嘴反驳：我当然用过腿，但是我没穿过高跟鞋啊！我当然用过腿，但是现在我没有上半身平衡啊！我当然用过腿，但是以前我不需要控制这十几个电机啊！

太屈辱了！

两天前自己还是傲气的高管，现在却塞进了一个女性机器人的下半身，工作还是端盘子！

【警告！思考额外算力占用警告！】

【当前为培训模式，暂无债务点惩罚】

【请尽快完成培训，否则将冻结芯片脑】

不想再挨电击、更不想“死亡”的送餐机器人费力站了起来，高跟鞋脚型的后跟太细了，这次她努力把重心调整到前脚掌，又尝试迈出了一步。

哐当！

Alex的左膝盖狠狠地跪在地上。

“蠢猪一样的机器！”教官咆哮着一脚踹翻了摇摇晃晃的送餐机器人。

“我一定要查出来妻子为什么不救我，我还不能死。”

看着训练室摄像头中自己瘫倒的影像，A-734号送餐机器人又一次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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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得预约保养，有些坚持不住了……”打烊后，Alex不得不下定决心。

“请求。”

“预约机体维护。”

【预约确认，次日22:00，保养团队上门维护】

【无折扣，债务点增加1.5k】

“还要一整天才来，怎么预约就增加直接债务点……”送餐机器人忧心忡忡进入休眠。

（三）

“亲爱的。。。，我想点油封鸭！”甜腻的女声。

“没问题，我的宝贝。。。我。。。也是你喜欢的~”略带气泡音的男声。

餐厅混杂的对话中，有两个声纹信号传进送餐机器人Alex的“脑子”。

“这两个声纹信号我前两天查到过，还在缓存里！”

在出餐口待机的Alex快速看了一圈监控信号。

是2号桌。一边坐着一名不到30的青年女性，一身白色紧身连衣短裙；另一边的中年男性，身体还没有发福，但是稀疏的头发却实在是破坏形象。

Alex不敢查找自己的记忆库核对面部，不敢过多消耗运算资源，但是他们的声纹和缓存里的信息能对上，就是前妻Mandragora，和曾经的董事长Dukare！

他们怎么的对话怎么这么暧昧！

“那个人。。。在附近。。。工作？”

“放心吧，他。。。”

餐厅里太嘈杂了，听不清楚。

没有心脏的送餐机器人，仿佛又听到了咚~咚~咚的心跳。

Alex不敢细想，情况已经很明了，非常好推理。

【油封鸭配香煎芦笋，白葡萄酒炖青口配炸薯条，2号桌】

接到传菜信息，送餐机器人A-734没有迟疑，顶着两个餐盘开始移动。

监控视频下，2号桌的老登攥紧了女士的右手，又是亲吻，又是摩挲。

Alex的意识恍惚了一下，现在她眼里只有那亲昵的二人，她拼命迈动自己的双腿，高跟鞋沉重的脚步听得餐厅经理都皱紧了眉头。

她太专心了，忘了自己没有听觉传感器，就算离近了也不会听得更清楚。

她太专心了，忘了自己左膝没有了润滑，磨损的零件已经不堪重负。

就差一步！

哐当！

乓！

……

……

……

“经理！你们搞。。。！溅了我一身！”

“亲爱的。。。心慌。。。我们走吧”

“呸！什么垃圾机器人！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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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费30k债务点】

【应急救援费20k债务点】

【餐厅环境清洁费2k债务点】

【餐厅餐具补货费1k债务点】

【顾客心理补偿费80k债务点】

【……】

【……】

编号A-734的送餐机器人维修后送回了餐厅，暂时还没有装上托盘，如雕塑一般站在VIP包间中。

Alex不敢思考，海量增加的债务信息让她只敢麻木的发呆。

包间的门无声滑开，又无声合拢。Alex通过包间的摄像头，锁定了进来就坐在奢华沙发上的男人——大井科技的高级代表Kitakami先生。

一条加密数据流直接接入送餐机器人的芯片脑：

【接收文件：《债务清偿补充协议-增值服务条款VII》】

冰冷的条文在她“眼前”滚动：

【为加速债务清偿，对象需无条件提供协议所列一切服务，包括但不限于……性处理服务……服务目标包括大井科技员工、服务场所员工、其它VIP客户……】

“不！”

反抗从Alex的意识深处迸发，那是她残存的、基于过往男性身份构建的人格数据在剧烈排斥。

“这不可能！我……我是男的！我怎么可能用这身体……和男人……”

芯片脑内逻辑回路因这巨大的认知冲突而几乎过载。

Kitakami先生挑了挑眉毛，右手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

Alex的自主控制权瞬间被剥夺，她的身体不再响应她那徒劳的拒绝信号，她“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那张宽大的沙发，机械关节的动作流畅却毫无生气。

只有女性下半身的机体，在沙发前转身缓缓仰面躺下。

【增值服务启动：展开接受姿态】

她的双腿被自动程序控制，向外分开。下体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接缝滑开，防护盖收起，露出了内部已经因预热程序而变得湿润的仿真人造腔体。

恒温系统让那里散发出一种欺骗性的、模拟生命的温热，迎接即将到来的结合。

Kitakami先生解开了裤子，俯身下来。没有任何温存，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效率。

“你要干什么！停下！停下！”

【警告！情绪过载！】

滚烫的肉棒抵近那敞开的、为服务而准备的入口，缓缓侵入。

一种陌生的、饱胀的、被填充的物理感觉，通过密集的压力和触觉传感器，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入芯片脑。

这30多天来，她几乎丧失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冷、热……但是，此时，她第一次有这么密集的“感觉”！

这是一股强大的、经过精密计算的模拟快感信号，直接注入她的处理核心。这并非真实的生理快感，而是人工设计的强效“性爱麻醉剂”！

“呃…！不要~”

但是，太舒服了！

一种她强烈到足以撕裂所有思考的极致愉悦，粗暴地覆盖了之前的屈辱和恐惧！

【目标生理指标：显著提升；服务效率：优化中】

【债务清偿点数：实时加速计算……】

“啊~❤啊……！”

无声的呐喊在她意识中回荡，但内容已经从“不”变成了某种迷失。

好…快乐…

好…舒服…

成为送餐机器人以来，不，甚至作为人类时，她都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强烈的感官风暴。

男性肉棒在自己体内的每一次撞击，都带来一波新的数据海啸，而这海啸又被系统完美地转化为极致的愉悦。空虚被填满，冰冷的机械存在被这灼热的虚拟快感所充满。

一种扭曲的“拯救感”和“充实感”吞噬了芯片脑内的人格。

一股液体射入Alex的人工女性器官中。

“好温暖的液体！”

“好香甜的液体！”

“我能感受到！”

虚假的高潮程序，启动了。

送餐机器人体内的意识，彻底被一片炫目的白光吞噬——那是由无数“完美”、“高效”、“满足”的数据所组成的天堂。

高潮褪去。

Kitakami先生整理好衣服，看也没看她一眼，仿佛只是使用了一个合格的便民设施，转身离开了包间。

送餐机器人依然躺在沙发上，双腿敞开，露出湿润的、微微开合的人造腔体。但她内部已经都不同了。

属于“人类男性Alex”的人格数据，在这一次强制性注入极致快感的“服务”中，不可逆地篡改了。

【身份标识更新确认：单位A-734，是提供性爱服务的送餐机器人】

【此定义，核心功能及优化清偿方案相符】

下体的防护盖收起，她不想流失那甜糯的液体。

（四）

时间对于送餐机器人A-734来说，不再具有线性流动的意义。

她的一天被精准地使用：营业、充电、以及不定期触发的【增值服务条款VII】。

她的意识，如果那还能被称为意识的话，已经变得极度平滑且高效，如同被海浪亿万次冲刷后再无棱角的鹅卵石。

【炙烤M9牛排配黑椒汁，酸奶油甜菜汤，9号桌】

【路径规划：最优解已生成】

她的机械下肢精准地移动，托盘平稳。餐厅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顾客的笑脸、食物的热气——只是流过她芯片脑的原始数据流，不再触发任何联想或记忆。

她没有看到顾客刚掉在地面上的食物残渣，一次轻微的打滑，导致汤汁洒出几滴。

【警告：轻微事故，债务点增加0.2】

没有懊恼，没有情绪波动。只有身体姿态的修正和债务数字的更新。她的“思考”仅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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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指向21:55。

【任务更新：增值服务条款VII】

【目标：餐厅经理】

指令被瞬间解析，送餐机器人A-734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她没有犹豫，因为那份快感，是另一种形式的确认——确认这冰冷的芯片脑还未彻底休眠。

经理肥胖的身体陷在沙发里，裤子褪到膝下，脸上混合着疲惫与兴奋。送餐机器人控制着线条流畅的女性下半身机械体，依靠精巧的电机系统和稳定器，跪到沙发上。

没有前戏，不需要。

她的芯片脑中里模拟了数百种优化过的动作模式，针对不同目标偏好，以最大化效率产出“快感数据”。

此刻，她选择了一种“主动”的模式。

通过腰部、胯部多个电机的精密传动，她调整好角度，缓缓下沉。

人造阴道口与肉棒轻微触碰，就已经让A-734腿部持续颤抖。

“嗯…今天挺主动啊~ ”

经理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A-734没有回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内部传感器的反馈上。

髋部关节以厘米级的精度进行着高频往复运动与前后摩擦，人工阴道内部有节奏的收缩、蠕动、旋紧。基于经理的下体，每一次动作的力度、角度、频率，都被实时优化，基于传感器传回的压力、温度数据流进行微调，最大化模拟刺激数值。

在这快感数据的风暴中，她几乎能欺骗自己——她还在“活着”，她还能“感受”，甚至还能“控制”些什么。

她更加疯狂地驱动着这半具机械躯壳，腰部摆动幅度加大，内部收缩的频率快到近乎震颤。金属关节发出极其细微的、人类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与润滑系统工作的轻微嘶嘶声混杂在一起。

【警告：腰部关节负载已达85%。建议降低运动幅度】

送餐机器人无视了警告。

负载？损耗？这无关紧要。

只有这持续不断涌来的快感数据洪流才是真实的，她贪婪地汲取着每一次收缩带来的反馈。

在经理达到顶点，身体猛地绷紧射出的那一刻，A-734的意识中也同步捕获到了数据的极致峰值

【服务评价预估：S级】

【偿债利息率优化方案进入评估周期】

这是她现存“生命”中唯一的波峰，不在乎对象是谁，她只是渴望并执行着这个能产生强烈正反馈数据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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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已成为一种冗余且低效的行为。

这台送餐机器人，已经彻底成为A-734，她不再追问过去，不再抗拒现在，不再幻想未来。

源自“Alex”的人类记忆、人格、情感，所有这些构成“自我”的复杂数据，都因长期闲置和缺乏调用，被压缩、归档，沉入了芯片脑数据库的最底层，读写次数几乎为零。

这一天，与其他任何一天并无不同。她刚刚为VIP完成一次【增值服务】，内部传感器还残留着模拟快感的余波数据，债务点数减少了微不足道的一丢丢。

突然，一条前所未有的高优先级系统指令，直接刺入她几乎停滞的思维核心：

【警告：芯片脑单元A-734】

【检测到长期低效能神经模拟活动，资源利用率持续低于维持阈值已达300日】

【依据：《债务清偿协议》第80条——资源优化配置方案】

【执行判决：暂停意识模拟模块运行，释放算力及存储空间用于强化基础运动机能及服务协议效率】

【倒计时：3… 2… 1…】

在这最后的瞬间，A那平滑如镜的“思维”表面，或许被这巨大的、终结性的外力扰动，极其微弱地荡漾了一下。

“是……结束了吗？”

但这点微弱的涟漪，甚至不足以构成一个成形的念头，瞬间就被那决绝的系统指令彻底淹没、抹平。

【执行】

没有痛苦，没有光芒，没有最后的回忆走马灯。

有的只是……静默。

【系统状态更新：单元A-734芯片脑资源优化完成】

【基础运动机能效率提升27.3%；服务协议响应速度提升12.1%】

【任务等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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