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荒野

荒原，一望无际的荒原。

一路北上，出了居庸山海二关，算是离开了大康地界。脱离了康朝的势力范围。

随后，沿着阴山山脉北麓一路向西转进。

最终抵达天山山脉的东段，入月氏国、大宛、突厥西域诸国。

接近帕米尔高原时，翻越昆仑山，往南进入青藏。

最终沿着横断山脉南下，经茶马古道，由川西入蜀中。

也可以途径大理国入川南。

车内是莺莺燕燕，是喘息呻吟。

车外，是大风起兮，是万千沟壑，是曝焚烈日。

行到山穷水尽处，约莫是在五原郡以西。

这里是草原的尽头，也是沙漠的起点。

见到一衣衫褴褛的人，形容枯槁，头发焦黄，恍若行将就木的龙钟老人。

直直的奔着马车过来了。

小萝莉本能的觉得不对，用观火术一瞅——

只见冲天的杀气漆黑如墨，夹杂着妖艳绯红的扭曲戾气、怨气。

远远的瞥见，那人手里拎着根铁条。

那人的魂灵就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教人看不真切。

但是魂火旺盛，通常只有青年后生才有的。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诡谲的情况。虽然被吓了一跳。

不过她才懒得提醒他们呢——尤其是姜墨这个猥琐无耻的变态小人。她恨不得他死掉了才好。

不过很快，沈清秋也觉察到了异样——猛的昂起脑袋，顺着风，侧着耳朵去听。

因为马蹄声不绝如缕，车轱辘吱呀作响。

所以依赖听力的感知半径小了许多。

不过小狐狸猛然警觉的样子，倒像只恪尽职守的猎犬。

很快她听到了迫近的散乱脚步声，虚浮，像是蹒跚老人。

她没有回头“你来赶马车。”

姜墨知道这是她在同自己说话，意念控制着痒鞋的触手，在她脚心窝里轻点两下，示意“我知道了”。

她被痒得身子一僵，浑身一抖，唇角也被逗得掀起一片笑意，露出雪白的小虎牙。

她立刻冲天而去，杀奔向那持棍老人。

本以为只消一剑。

哦不，像这样孱弱的老人，背都快挺不住了。或许只需要半剑，剑气溅起的余波都足以杀了他。

可他看着气息虚浮，像是个从未习过武的。只是真正交起手来这才觉出了他的不凡。

第一剑被他一个鹞子翻身，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剑锋堪堪擦着面门，剑气没入远方的大漠沟壑万千，在一片长河落日之景下，激荡起阵阵沙尘。

沈清秋心下一沉。立马严阵以待。

老人周身气机不显分毫，步态宛若寻常。

甚至开始怀疑这老者正是传闻之中的“内丹之上”。

正如百年前传闻在北凉军阵中救出张玖的老道洞虚子。

而且洞虚子在南乾北凉以淮水为界分治天下之后。当时，全真派在北凉人地界，而北凉人尊崇佛教，道教式微。于是洞虚子在鄂地建立了武当派，重振道门，武当在而今康朝，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道门魁首。

所以，内丹之上的境界是真实存在的，而非话本杜撰。

只是沈清秋前世今生都不曾遇到。

（备注：先前在第三十章末尾有过论战的专门说明，内丹境界想要更进一步，必须散功重修。习练品茗下棋等修生养性之道，所以实战能力所谓内丹之上和丹田宗师五五开。而且无法轻易出手，避免沾染因果。不再赘述。这里沈清秋是因为并不了解内丹之上的境界，所以自然如临大敌）

她没有等老人出棍。

招式用老，可剑锋轻巧的往回一转，立刻盘活了僵局，旋即立刻把剑往前一递——紧接着就是恍若夏夜疾风骤雨般的接连攻击。

即使是直面一无所知的大敌，传闻之中那内丹之上的强者，她也从不会缺少，那拔剑迎头进攻的勇气。

恐惧确乎源于未知，但她心中却并不存了多少惧意。漂泊的孤苦旅人，反而更多是心中有一团火。

前世被三派四宗师十几高手围攻落凤坡的那天。她一无所惧。

举世莫能敌的她，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放开手脚痛快酣畅、淋漓尽致的打上一场。

于是那天红衣猎猎，衣角翻飞，成了一抹沸腾翻涌的血色。

正如此时此刻，心中之火，烈焰熊熊。

于是剑的锋芒正盛。她的锋芒毕露。

凑的近前来了，她才仔细瞧见了那根熟铁棍。

棍首棍尾都雕着龙。龙被刻画的栩栩如生，龙尾缠绕、龙身盘踞、龙爪紧握、龙首昂扬。

她与这老者对拼了一记，仿佛肉眼凡胎去见那大日如来，金光灿灿，白虹贯日。只觉得金乌坠怀，双眼灼痛如针扎火燎。

急忙阖目。

眼角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强光如银瓶迸裂，天地化作点点金粉，头晕目眩，睁眼而不能视物。

纵有应龙降世，紫电焚霄。旱魃出世，赤地千里。亦不过如此。

（PS：从肉眼凡胎开始，这几段我有参照ds，特此标注。因为太难写。我给ds的题目是“如何用古文描写，被战术手电直射的感受”。deepseek给了我一段，我参照着改了改。它引用神话典故的能力非常强。）

耳畔听到棍的破空之声，呼呼作响。

连忙脚尖一点，运起轻功，连连后退。

沈清秋此刻已然晓得了古怪之处，于是连忙退避三舍，紧闭双眼与之周旋。

却不料就算闭眼，眼前依然金光烂漫。

可她到底是当世最强。一面流着泪，一面飞速适应。

如此连续刺出十五剑。这之后，反倒不觉得特别难受——还是之前姜墨一面操纵痒鞋轻挠，一面让她对敌的时候更加煎熬。

她心中有了数。

她冷笑道“不过如此。”

第十六剑斩他双腿，逼他跃到半空中躲避。

第十七剑藏在第十六剑的余势之中，像是海潮，一波接着又一波。

第十七剑他避无可避，被当场斩杀。

“就算是凭借机巧，但是接了我十七剑，你足以引以为傲了。须知锦衣卫双宗师只接了我十剑，武林盟主赵无双只接了我十三剑半。”

这句话却在姜墨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数值怪打机制怪，机制怪扛了十七招被杀翻了。

哦，更主要的是。

赵无双此刻都还没成为武林盟主呢。如今不过是华山剑派的掌门罢了。

哦。

难怪一见面要砍我。

原来是经历过一次。

也难怪十回合能击败两个宗师。

原本姜墨还以为沈清秋请神上身，效果拔群，请到了楚婉柠呢。

难怪这么难调教。

就算是女侠，意志也未免坚定的太过分了。毕竟被连续调教、控制了快一年了。

姜墨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变了许多。但是这种坚强对于一个心智二十岁的姑娘而言似乎有些过于难得了。

不过对于姜墨而言，这种坚强更多像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美味。

就像是一块有嚼劲的牛肉，他完全不讨厌她的小小抵触。反而很享受借着这些由头和她好好亲近一番。

不过而今事实真相究竟是怎么样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毕竟她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是自己精心编织囚笼之中的禁脔。

沈清秋觉察到这武器似乎有些神异。

随即用剑尖挑了起来。

似乎刚才的那些强光，都是源于斯盘龙棍。

沈清秋的痒鞋与姜墨同气连枝。但万俟芊可不是，她的性格底色里有小小的腹黑。

毕竟那么小就开始掺和政治的小女孩，她有着远超寻常人聪慧和果决。

放在她用观火术早已经看出来了。

那持棍男子气若游丝，魂火羸弱如同游魂，活脱脱就是一个行尸走肉。

包括闪避沈清秋的剑招。也都近乎是“棍子拖着人”或者“棍撑起人”来躲避剑招。

足以见这棍的诡谲之处。

这实是“棍奴役肉身”，而非“人驾驭棍”。

但是万俟芊才不管沈清秋死活，她只晓得，姜墨死了，自己便自由了。又能够回到京城，回到阿兄身边。甚至援救长公主于危难之际，护送长公主回京还是大功一件。

虽然她也不喜欢清平公主，在她眼里，这夏清泠和萧焕就是一丘之貉。

萧焕害死了阿爹。

但是政治就是这般，不讲情感的。哪怕是仇人，但凡是对将军府有益处的，那也可以化敌为友。

于是万俟芊发话：“这乃是个神兵，唤作熟铜九纹盘龙棍。相传乾太祖顾应就耍的是这个。民间也有也有「一根盘龙棍等身齐，一对铁拳，打下一百军州」的诗句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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