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时，利亚姆的圣盾在墙角泛着淡金的光。他正低头擦拭圣剑，刃面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自从艾琳在他掌心重新凝聚成形，他总习惯在夜里多守半刻，仿佛稍一合眼，那团光就会再次散成花瓣。

“利亚姆，面包烤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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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点懊恼的气音。她踮着脚够灶台，银白长发垂在肩头，发梢还沾着点面粉。曾经象征恶魔印记的黑色小角被她用布条轻轻缠了起来，只露出顶端一点弧度，像别在发间的黑曜石饰品。

利亚姆放下剑走进厨房时，正看见她对着焦黑的面包鼓腮帮子。她的手指纤细，还不太习惯握锅铲，指节处沾着些没擦干净的面疙瘩。这双手曾握着重剑劈开魔物的铠甲，如今却在跟一团发面较劲儿。

“我来吧。”他接过她手里的锅铲，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艾琳猛地抽回手，耳尖泛起红。“我明明记得食谱上说要小火……”她低头抠着围裙上的花纹，那是件普通的棉布围裙，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雏菊——是她学着村里妇人的样子绣的，针脚粗得能塞下手指。

利亚姆没说话，只是重新揉了面团。圣光在他掌心流转，温柔地裹住面团，原本僵硬的面块渐渐变得柔软蓬松。这是他新学会的“技巧”，不用来战斗，只用来让面包发得更好。

“你看，”他把发好的面团放进烤盘，“像这样用圣光催一下，就不会焦了。”

艾琳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圆圆的，赤红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炉火。“原来圣光还能这么用？”她伸手想碰，又怕烫似的缩了回去。

早餐是温热的面包配野果酱。艾琳小口咬着面包，忽然笑出声：“以前我们在副本里，只能啃干硬的压缩饼干。”

“嗯。”利亚姆点头，看着她嘴角沾着的果酱，忍不住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时，艾琳的脸颊更红了，嘴里的面包差点咽不下去。

他们住的小屋在村子边缘，离曾经的战场很远。墙上挂着利亚姆的圣盾和圣剑，旁边却并排挂着艾琳缝了一半的窗帘，淡蓝色的布料上，她正试着绣上星星的图案。

午后阳光正好时，他们会去村后的草地散步。艾琳总喜欢光着脚踩在草地上，草叶划过脚踝，她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跳起来。利亚姆就走在她身后半步，手里拿着她的布鞋，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不是防备魔物，而是怕村里的小孩看到她的角，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利亚姆，你看！”她忽然蹲下身，指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这个跟我以前变身后裙子上的花纹很像。”

利亚姆也蹲下来，看着那朵花。他想起她穿着黑紫色嫁衣的样子，想起那枚冰冷的戒指，心脏猛地一缩。

“别碰。”他拉住她的手，那朵花的根须处缠着一丝极淡的黑气——是残留的诅咒气息。

艾琳立刻缩回手，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它还没完全消失，对吗？”

“没关系。”利亚姆握紧她的手，圣光在两人交握的手心亮起，那丝黑气瞬间消散，“我们有很多时间。”

傍晚时分，艾琳会坐在窗边练习缝补。她的技能栏里，「魅惑」早已消失，只剩下「回复术」，但她现在更喜欢用这双手做些“普通”的事。利亚姆则在一旁擦拭盔甲，阳光透过窗户，在他银白的铠甲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利亚姆，”艾琳忽然放下针线，“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过上了平凡的日子？”

利亚姆抬头看她。她的银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缠在角上的布条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想起那个在血池边哭泣的魅魔少女，想起那个在宫殿里对他说“有你在真好”的幻影，再看看眼前这个会为烤焦面包懊恼、会认真绣窗帘的艾琳，忽然觉得所有的战斗和牺牲都有了意义。

“算。”他走到她身边，替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而且会一直这样下去。”

艾琳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铠甲上。铠甲的冰凉和他身上的温度混在一起，让人觉得安心。

“真好。”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有你在，真好。”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天空，远处传来村民归家的笑语。屋里，烤面包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花香，圣盾的光芒和炉火的暖光交织在一起，把两个曾经背负太多的人，温柔地裹了起来。

“虽然那天真的很可怕，但我们现在……至少，还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圆满了。”

艾琳笑嘻嘻地贴着利亚姆。事实上，她说的可怕回忆并非变成魔鬼未婚妻、被利亚姆刺杀，而是关于生存的更可怕的诅咒——

几天前，某个不知名空间……那是一片虚无。

艾琳踩着软绵绵的光粒往前走，银白长发拖在地上，却没沾到半分尘埃。她记得自己化作花瓣前的最后一瞬——圣剑的冰凉，利亚姆崩溃的嘶吼，还有那句没说完的“真好”。

然后就是这里了。没有血池，没有宫殿，只有漫无边际的白，像被阳光晒化的雪。

“艾琳。”

她猛地回头。利亚姆站在三步之外，银白铠甲上的血痕已经褪尽，圣徽在胸口发着柔和的光。他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只是眼眶红得厉害，像刚哭过一场，又像忍了太久。

“利亚姆……”她抬手，指尖触到他脸颊的瞬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不是魅魔时那种带着魅惑的哭腔，是纯粹的、带着委屈与庆幸的哽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利亚姆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的肩膀在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艾琳，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她埋在他胸口摇头，长发蹭过他的铠甲，“是我太没用了……被诅咒牵着走，还害你……”

“别说了。”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去她的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我找到你了。这次，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艾琳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忽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嗯。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像以前……像以前那样当朋友（♡），好不好？”

利亚姆用力点头，正要说话，一阵突兀的掌声从雾里钻出来，清脆得像玻璃相碰。

“好一出感人至深的重逢啊。”

艾琳和利亚姆同时转头。雾气散开一块，露出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他们刚才相拥而泣的画面。

“你们是谁？”利亚姆将艾琳护在身后，圣盾下意识地浮现，却发现这一次，圣光弱得像烛火。

“别紧张，圣骑士先生。”男人笑着收起平板，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我们是‘魔域大陆’项目组的。哦，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营商’。”

他抬手一挥，周围的白雾瞬间退去，露出一个巨大的演播厅。无数镜头对准他们，背景板上循环播放着艾琳变身、利亚姆斩碎戒指、甚至她化作花瓣的画面，每一幕都配着煽情的文字——“跨越种族的羁绊”“牺牲与救赎”“意难平的战友恋”。

“因为我们游戏剧情实在写不出什么爆点……”男人冷酷地说，“所以只好把你们这些往期高人气角色重新营销一波……”

艾琳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她抓住利亚姆的手臂，指尖冰凉：“这……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男人笑得像只精明的狐狸，“总公司决定，启动‘复活计划’——艾琳，你被我们的策划看好，所以回来了。现在我希望你们配合我们的营销活动——当然，第一场是下周的艾琳海滩比基尼展览。”

他看向艾琳，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新人设我们已经拟好了：‘觉醒的魅魔少女，在圣骑士的守护下找回自我，共同对抗新的邪恶’——够不够励志？”

艾琳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利亚姆怀里。她看着叫策划的男人描绘的她衣不蔽体的概念图，眼里挂满了泪。

“我——真的不想再用魅惑什么的害人了……”

她不是真的复活了。

她只是一个被数据选中的傀儡。

“不……”她捂住嘴，眼泪再次涌出来，这一次，是彻骨的冰冷，“我不要这样……”

男人的掌声又响起来，带着嘲弄：“走？恐怕不行。你的‘生命’，现在握在我们手里。如果游戏赚不到钱我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

艾琳看着利亚姆僵硬的侧脸，看着那些闪烁的镜头，忽然想起自己化作花瓣前的那句话。

“有你在，真好。”

原来彼世不是终点，是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现在又有了和利亚姆见面的机会。这样不也很好吗？

艾琳不断自我催眠。她眼越来越模糊，在利亚姆怀里昏了过去。之后，利亚姆把她带回家疗养，他们过上了像朋友（存疑）一样的平静的日子……然后发生了故事开头的一幕。

艾琳的想法回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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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利亚姆，那个比基尼展览就在两天后了……到时候如果我表演不好，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又要拆散我们啊？”

“别怕。不管他们带你去哪我都会和你一起的。”利亚姆握住艾琳苍白的五指。艾琳的呼吸又平静了。

“也对……”艾琳露出一个戏弄的微笑，黑色的尾巴微微翘起——

“以前我们一起下副本，我受伤也是你给我复活药。现在我们又和一起一样了～”

利亚姆也笑了，“要不在你去表演之前我们再下个副本散散心？”当然，他也知道以前给人类亚伦的复活药不能复活魔物，所以艾琳没有运营商干预不能复活。

“我们好久没一起下副本了。”

艾琳撒娇地低头表示同意，又用尾巴拖住利亚姆的下巴——

“这次你可要保护好人家哟～”

然后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凝视。

利亚姆哈哈大笑——

“艾琳，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像以前当男人的时候。”

艾琳吐舌头表示不满，然后又抱怨道：

“如果你保护好我，我现在还是男人！”

她气鼓鼓的嘟着嘴，样子可笑无比。

“好好好！”利亚姆无奈的尬笑，“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艾琳大小姐！对不起艾伦大爷！”

艾琳却没有陪笑而把脸悄悄埋得更深：

“这次，别再失去我了。”

她咽了咽口水，

“说真的。”

利亚姆脸上的笑退去，把手放到艾琳头上。他的手刚好落在她的两个角缝隙里。

“嗯。不管你是我的战友，还是魅魔，我们都会永远一起。“

然后他的脸颊忽然一热——

艾琳的唇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他脸上。

“笨蛋，早就不再只是战友了哟……”

虽然是拒绝魅惑别人的魅魔艾琳，但她最后留下这句话，却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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