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很脆弱的东西呢。

皮肉柔软，骨骼轻薄，血液滚烫。就算攻略了再多特异点，切除了再艰险的异闻带，经历过多少刻骨铭心的战斗，人类也无法轻易从易碎的范围脱出。因此，因陀罗自认为向来是视藤丸立香为需要保护的，需要善待的弱小的人类。

猫会将看中的东西拖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因陀罗也是。按理来说神王的看护是万无一失的，但是藤丸立香并不是一件死物，他会自己从因陀罗的保护范围内跑出去。

然后——伤痕累累地回来。

“呼叫南丁格尔！”

纷乱的步伐，惊慌的声音，精致的人偶少女少见地近乎凄厉地提高声音，持盾的面色惨白的少女背负着还在流血的藤丸立香，甚至不敢摇晃，负责医疗的英灵匆忙地蜂拥而至，医神拨开路人的动作堪称粗暴。

人类就是脆弱的东西。

亚从者有强悍的力量，英灵不会轻易再次死去，野兽依靠着敏锐的本能，神明甚至不屑于谈论生死。

只有人类，连最坚硬的颅骨也能被敲碎。

“都怪我……”紫发的少女哭泣着忏悔“，都怪我……没有看到那只怪物，我明明该寸步不离的……”

“藤丸——还有我，都也有责任吧……”完美的人偶少女轻抚玛修的头发“，但是当时让你暂且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不是玛修的错。藤丸应该也会这么说。”

把所有的希望和责任寄托在还是人类的少年身上，难道不会让他感觉到痛苦吗？

因陀罗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正握着藤丸立香的手。略凉的温度被他压在手心下，一滴又一滴水珠顺着透明的管线汇入少年的身体。

脉搏是正常的，声音是正常的，笑容，也是正常的。

“当时真吓了我一跳！”藤丸立香没有挂水的那只手比比划划，海蓝色的眼睛仍然像是闪光的玻璃珠，丝毫没有差点死去的自觉似的“，不过身体比脑子动得快，立马就只记得躲，被砍中背部的时候才想着——啊，如果在这里就死掉的话，就要让迦勒底的大家的努力白费了呢，努力地想着那种事情我才撑得下来！”

“……我没有心情听这个。”

“嗯……抱歉?”藤丸立香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轻轻地皱着眉，可怜巴巴地看着因陀罗，像只不知如何讨好主人的小狗“，我……我惹你生气了吗？因陀罗大人?”

“我没有坏到对伤者发火的地步。”因陀罗玩起藤丸立香的手指来，轻轻地将他的拇指向上弯。

他的本意只是随便找点事情做，但是却被藤丸立香误会了，藤丸立香苦恼地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又开口“:如果因陀罗大人想的话，折断也可以的，一根手指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我很普通地怕痛，所以温柔一点吧。”

“……哈?”

因陀罗不敢置信地看向藤丸立香，看着像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还是藤丸立香的声带出了问题。

“难道因陀罗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吗？我已经习惯神明的脾气了，所以就算说出来也没关系。还是说拿走内脏您更解气?……不过不能拿走会导致死亡的器官啦。”

“你脑子坏掉了吧！”因陀罗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揪住藤丸立香的耳朵“，你听不见我说话吗?我没有打算对你发火，当然也不会损坏你的身体！你迄今为止到底都遇见了什么神明?”

“痛痛痛！！”

“痛就对了！反省一下吧！我讨厌你这副样子！”

抛下这样一句话，因陀罗松开手，迅速地站起，在连挽留的话都没有给藤丸立香机会说的情况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藤丸立香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有问题。

所谓的痛苦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人的精神状态，回过神来的时候藤丸立香已经有点不可抑制地走极端了，如果能保护好某一个人，如果能维护好某一段关系，除了这条性命还有它所应该实现的价值，那么其他的什么都不是不能交付。

不想死，不敢死，想要活着，想要朋友，想要亲人，想要爱人，人类最基本的欲求驱动着藤丸立香不断前进，谨慎痛苦，为了这条性命可以赔上其他东西。

如果是骨头，就奉上；如果是自由，就暂时忍受；如果是肢体，就思衬着切下。

但是这样的想法，好像惹因陀罗生气了。

藤丸立香抬头看向快空掉的药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当然还有力地跳着，他把手背上的针头拔掉，掀开尽是消毒水味道的薄被，穿好鞋，走到迦勒底总是明亮的走廊里去。

应该对因陀罗说什么呢？说实话就算知道哪里惹因陀罗生气了，但也不知道如何描述，更不知道能不能改正。用这种状态去找因陀罗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在仗着神的宠爱肆意妄为。

但是因陀罗大概会接受。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神明居高临下地睨着藤丸立香“，你只是仗着神的宠爱来寻求我的安慰而已吧？”

啊，没有接受。

“并不是安慰……是原谅。”

“是吗？”

“是的。”

“不否认一下其他的吗？”

“没法否认呢。”藤丸立香无奈地笑起来，他站得离因陀罗很远，视线稍稍偏移，并不看因陀罗。

“……靠过来吧。”因陀罗像是可怜他，给了藤丸立香靠近自己的机会。

“好的。”藤丸立香凑近他，迦勒底分配的房间被改造成因陀罗住着舒服的样子。他在因陀罗的床边弯下腰，手扶在绵软的床垫上。

因陀罗只用两根手指挑起藤丸立香的下巴。

“……真可怜。”

他不明不白地说了这句话，轻轻地在藤丸立香唇角落下一个吻。这个吻太轻了，轻得像一片落叶，或者像在落叶上稍稍一停的蝴蝶。

“因陀罗大人?”

“如果伤不要紧了，就来做。”

藤丸立香发自内心地不解。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你。”

因陀罗皱起眉，他咬咬藤丸立香的唇，又用手指按住藤丸立香的唇角往下拉。

他的虎齿尖锐，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咬破藤丸立香的嘴唇，血液粘在藤丸立香苍白的嘴唇上，微小的伤口随着因陀罗的动作像被撕开的一样。

他用一如既往无辜的，纯洁的眼睛望着因陀罗，一副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都会默默接下的样子。

“这是惩罚。”

因陀罗用指甲掐一掐那个伤口，鲜血沾在他手指尖。藤丸立香像觉不到痛一样，他含住因陀罗的手指，闭上了眼睛。

“好的，因陀罗大人。”藤丸立香轻语，用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藤丸立香有的时候想挖掉因陀罗的眼睛。

雾蓝色的，仿佛廉价的闪光的，幼时输掉就再也拿不回来的纯色的玻璃球。

如果放进保险箱就再也不会失去了。

如果放进玻璃罐就再也不会失去了。

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连因陀罗为什么生气也不明白，是因为自己受伤吗？可是这是正常的事情，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会有人觉得悲伤，会有人觉得歉疚，可不会有人对此感到愤怒——因为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从踏上所谓救世主的道路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这样的，只要不失去性命就好，就算身体残破不堪也只是必要的牺牲。

只要完成使命，大家都会说干得好的。

为什么这双渲染着水雾的眼睛的主人却会感到愤怒呢？

不明白。

任性的神明在想什么，完全不明白。

藤丸立香吻因陀罗的脖颈，快干掉的血和吻痕混杂在一起，分都分不清。

因陀罗在前戏时往往很老实，他顺服于快乐，就算藤丸立香的手法还稍显青涩，他也愿意把偶尔的疼痛当做亲昵的情趣来享受。

藤丸立香的手指现在正插在他的穴里，缓慢地，轻轻地，向着因陀罗的小穴深处推进，借着因陀罗的体液。

“……呜♡立香……已经够了，呜，快点……♡进来……”

因陀罗抱住藤丸立香，在他耳边故意地呜咽，尾音像裹满了蜜糖一样甜腻。

“不会勉强吗？”藤丸立香问他，手指从足够热情的穴肉间抽出。

“不会……快点！”因陀罗催促他，雾染的蓝色眼睛几乎要垂泪了。

“……很辛苦的样子呢。但是不好好扩张是不行的，再忍一下吧？”藤丸立香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恶劣的兴致来，不想那么快地满足因陀罗的愿望了。大概是因为因陀罗这样的表情很漂亮。

倔强地皱着眉，抿着唇，还会强忍着不让自己高潮，因陀罗似乎认为只被手指玩弄就高潮很丢脸，从第一次跟因陀罗做爱的时候藤丸立香就看出来这一点了，就算累计再多快感都要忍着，藤丸立香不止一次无奈地说“:因陀罗大人，不要这么用力地夹着我的手啊，就算大腿的肉再怎么软，这样我也没法动啊。”可因陀罗还是不放开他。

因为这样的做法，因陀罗也经常刚被插入就高潮。和做到因陀罗高兴的时候，他所展现的那种放浪的情态不一样，这种过早的无防备的高潮让因陀罗感到羞耻，他老是会遮住自己的脸。

“不要……快点啦……”因陀罗带了点鼻音催促他，“立香……你不是坏孩子吧？”

哎?

等一下。

等一下。

等一下啊！

不要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啊！

藤丸立香为自己感到可悲，光是听见这种话心里就无法平静了。好孩子坏孩子都是他拿来哄孩童从者的词句，会这样喊他的只有源赖光，但是源赖光是以母亲的身份自居的，因陀罗……因陀罗神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呢……因陀罗神根本不明白这话是挑逗吧？

根本不明白吧！

“因陀罗大人告诉我吧，您为什么会生气呢？告诉我吧。只要告诉我，我就给您您想要的。”作为一点微小的报复，藤丸立香不算多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因陀罗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藤丸立香并没有特意地去欺负过谁，更不用说是在床上，会掌握不好边界也是正常的事情，他自己也多少有这种自知之明，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奇怪，他已经准备好道歉的台词了。

“因为……你不爱自己。”然而因陀罗别扭地讲这句话“，不爱自己的人真的能给我真心的爱吗？我忍不住这样想了，但是我又……感到恼火……对于想这种事的我……”

“我不想怀疑你，让我把这件事忘掉吧。”

因陀罗的肤色明明很深，可是红起来又格外显眼，看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委屈。

“立香，你可以好好爱我的吧？”他轻声问“，然后，就像爱我一样，稍微对自己好一点。”像是自己都受不了说这种话，他突然揪住了藤丸立香的领子“，可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藤丸立香看着因陀罗，一言不发，他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很痛苦的表情。

“……说点什么啊？”

“我知道了，因陀罗大人。我明白了。”藤丸立香露出很寂寞的笑容，因陀罗有一种下一秒藤丸立香就会哭出来的感觉。

可藤丸立香没哭，也没打算哭，或者说他已经忘却怎么哭了吧，他珍重地捧起因陀罗的手，吻在因陀罗的手背上。

“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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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我没有——叫你在这种地方，努力、呜♡”

因陀罗推拒着藤丸立香的脑袋，手指陷进柔软的黑发来，他几乎要叫喊出来了，不如说呻吟已经算是一种叫喊，只是没那么大声。

藤丸立香于是抬起头来，嘴唇上粘连着绯色的体液“:不舒服吗？”

他问得真心实意，毕竟也是第一次给因陀罗做口活，他下意识地舔净嘴唇，神的体液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倒是很喜欢因陀罗贴近人类的这些地方，不论是容易心软的性格还是柔软得不成样子的秘地。

“舒……虽然舒……但♡呜，不要这样吊着我，到里面来，到里面来吧立香。”

“可是您还没有高潮。”藤丸立香看似苦恼地皱了皱眉“，我觉得起码要让您去一次才好。”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啦！”因陀罗羞恼地轻踢藤丸立香的侧腰“，用你的那东西让我高潮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的，我希望因陀罗大人诚实地面对快感呢。”藤丸立香压着因陀罗的腿，他不笑的时候还蛮唬人“，我是会衰老的人类，所以希望因陀罗大人能用我的嘴巴，我的手指高潮，不然我会很伤心。”

“你的意思难道是……那种年纪也想做吗？那时候你肯定已经失去兴趣了！”

“才不会。”藤丸立香否定了他。

“——”因陀罗重又抿起唇，移开了目光。

“而且——就算我去到冥界，”藤丸立香送他一个落在小腹的吻“，您寂寞的时候也会来找我相会吧？”

“呜♡”

“嗯，嗯，您就是这样的存在呢。”藤丸立香抬起因陀罗的腿“，我爱您哦？”

“呜，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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