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甜蜜的囚笼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时间都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炸成了齑粉。

李成缓缓抬起头。

他还保持着最后的贯穿姿态，趴在那具仍在神经质抽搐的身体上。

她的头已经彻底瘪了下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像一台接收了过量信息而瞬间烧毁CPU的电脑。

耳边残留着巨大爆裂后的尖锐耳鸣。

鼻腔里充斥着廉价橡胶的刺鼻味道。

眼前是虚假心脏瞬间死亡的冲击性画面。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着。

像一尊与身下残破作品一同凝固的后现代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他那台烧坏的电脑才伴随着轻微的重启声，缓缓恢复运转。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他听到了。

窗外属于人间的喧闹声似乎已渐渐平息。

房间里，那两对燃烧了半夜的红烛还在尽职地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还能听到，身下那具完美的、残破的身体，正发出一阵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梦呓般的、不成调的……呜咽。

紧接着，触觉恢复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重量。

感觉到两人结合之处依然紧密、湿滑、温热。

感觉到自己胸口的皮肤，紧贴着那件被汗水和体液浸透的光滑红色紧身衣。

最后恢复的，是思想。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他空白的大脑废墟中生根发芽。

充满了爱怜与满足。

——我亲手摧毁了她。

——也亲手成全了她。

——现在，她才是真正意义上只属于我的作品。

李成缓缓地从那具渐渐停止抽搐的身体里退了出来。

他站起身。

他没有立刻去善后。

他只是站在床边，像一个耗尽所有心力完成创作的疲惫艺术家。

静静地，俯视着自己那件充满了残缺与崩坏之美的杰作。

一个穿着赤红色紧身衣的完美无面新娘。

她的头彻底瘪了下去，像一个被抽干空气的真空袋，吸附着内在那个作为真实的冰冷金属环。

李成看着，看着。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充满了疲惫与满足的、温柔的笑。

他弯下腰，像对待一件经历浩劫后幸存的易碎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位头部已经彻底凹陷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新娘，从那片凌乱的战场之上，轻轻地，扶了起来。

赵雯在他的搀扶下，跪坐在床上，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双手，用一种充满了仪式感的、缓慢而又坚定的动作，亲手，拉开了自己脑后的拉链。

她将那件软趴趴的、赤红色的Zentai头套，从自己的本体之上，摘了下来。

然后，两人开始了一场同样充满仪式感的无声劳动。

他们站在那张巨大的婚床前。

沉默地，将那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浸满了两人罪证的凌乱床单，一点一点地，换了下来。

这个过程很安静，没有交流。

却充满了无声的默契。

像一对共同犯下惊天罪行后，正在冷静清理现场的共犯。

当崭新的、干净的床单，被重新铺好之后。

李成看着眼前这个内在灵魂已被他亲手摧毁的空洞容器。

一个等待被他重新赋予新生的杰作。

他知道，是时候进行这场婚礼最后的、也是最神圣的仪式了。

是时候……为他这件独一无二的作品，进行最后的封装了。

“雯。”

他转过头，看向跪坐在身边，安静凝视着他的无头身体。

“把你的壳，给我。”

赵雯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从她手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了那两个被李成拆下来的、光滑温润的白色半球。

然后，她像是在举行一场，最神圣的献祭仪式一样，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那两个容器，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成接了过来。

他看着手中光洁、冰冷、空洞的容器。

他将要用全世界最甜蜜、也最坚硬的秘密，将它们彻底填满。

他拿着两个半球走到柜台前。

柜台上摆着一盘堆积如山的五颜六色的喜糖。

李成拿起作为底座的下半球。

他伸出手，捻起一颗金色糖纸包裹的坚硬圆形巧克力。

他将它轻轻丢进那个白色的碗里。

“啪嗒。”

一声清脆的、充满童趣的声响。

然后是第二颗，红色的水果硬糖。

第三颗，绿色的夹心软糖。

第四颗，蓝色的波板糖。

他就这么，像一个为心爱储钱罐填满宝藏的孩子。

充满了仪式感，耐心十足。

一颗，又一颗。

将那些象征甜蜜、喜庆与幸福的、坚硬的、五彩斑斓的秘密，不断装入属于她的本质囚笼之内。

赵雯就跪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

她甚至伸出手，主动拿起一颗糖纸最漂亮的糖果。

她仔仔细细地为他剥开那层发出“哗啦”声响的包装纸，将那颗晶莹剔透的粉红色坚硬的心，递到他的嘴边。

李成张开嘴，含住了那颗糖。

一股齁甜的、属于幸福的工业香精味道，瞬间在他的味蕾上融化扩散。

他看着她，那个无头的、完美的、赤裸的她。

他笑了。

他也拿起一颗同样形状的糖果，像在投喂一般，极其自然地从那个冰冷中空的金属环上方，将那颗心丢了进去。

那颗糖果穿过了虚无，掉进了那具被赤红色所包裹的躯壳之内。

很快，那个白色的“半球”就被填满了。

李成拿起另一个上半球。

他像盖盖子一样，轻轻盖了上去。

然后对准卡扣，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

那个内在充满了甜蜜与坚硬秘密的完美白色球形硬壳，被彻底修复了。

李成用双手捧着这个比之前沉重许多的“头颅”。

他能清晰感觉到，随着手腕晃动，那被囚禁其中的坚硬糖果，正不断相互碰撞着，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充满了幸福与童真的“哗啦……哗啦……”声。

李成捧着这个焕然一新的沉甸甸的作品。

他走到赵雯面前。

他在赵雯的配合下，将它重新安装了回去。

他又为她重新戴上那件赤红色的、充满了束缚与抽象意味的Zentai头套，拉好了冰冷的拉链。

最后……

他捡起了那块被他丢弃在床边的、充满了传统与禁忌的厚重红盖头。

他将它仔仔细细地重新盖了回去。

让她恢复成了那个最初的、端坐在床边的、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完美新娘。

然后……

他开始了。

他开始了这场持续了整整一晚的、充满了荒诞、疯狂、创造与毁灭的漫长婚礼的……

最后的终曲。

这场最后的性爱，是温柔的。

绵长的，充满了爱意。

李成没有再进行任何充满了实验与探索意味的疯狂游戏。

他只是用一种最传统也最坦诚的姿态，进入了他身下这个被他亲手摧毁，又被他亲手修复与重塑了的、完美的、独一无二的新娘体内。

他缓缓地律动着。

他用一种近乎珍惜的、充满了爱怜的姿态，品尝着这具经历了漫长进化与洗礼之后，变得更加紧致也更加温热的完美身体。

而这一次，他们之间多了一种全新的背景音乐。

——“哗啦……哗啦啦……”

那是被囚禁在她头颅之内的无数颗坚硬甜蜜的秘密，正随着他们身体的每一次晃动、每一次撞击，而不断地相互碰撞、翻滚，所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充满了幸福与童真的、独一无二的交响曲。

李成听着这个只属于他的音乐。

他感觉自己每一次的深入，都像在摇晃着一个巨大而神秘的、装满了无数糖果的礼盒。

而那个被他压在身下的礼盒本身，也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温顺与包容，回应着他的每一次摇晃。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个作为本质的头颅，正不断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声响。

这种内在被甜蜜的、坚硬的秘密所彻底填满了的、沉甸甸的充实感与安全感，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她不再是一个空洞、虚无、等待被定义的容器。

她是一个已经被她的神，用他那最疯狂的爱和最甜蜜的秘密所彻底填满了的……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宝藏。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这场温柔漫长的、几乎要将两人灵魂都彻底融化揉碎，然后再重新捏合在一起的极致交合的终点。

李成将自己那最后一点充满了爱意与珍惜的滚烫种子，尽数地灌溉播撒在了那片温暖、包容、甜蜜的土地的最深处。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

李成没有立刻起身。

他像一个终于完成自己毕生最伟大作品之后，彻底耗尽所有心力的疲惫艺术家。

静静趴在自己那件最完美的艺术品之上，久久不愿离去。

又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再去揭开那个充满了禁忌的红盖头。

他只是极其温柔地为她整理好了那身略显凌乱的、同样充满了束缚意味的赤红色紧身衣。

然后，他将她轻轻扶起。

让她恢复成了那个最初的、端坐在床边的、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的……

完美的新娘。

李成跪在床边。

他看着眼前这个。

这个被他亲手打开、探索、占有、摧毁，又亲手修复，最终亲手用最甜蜜的秘密，将其彻底填满与囚禁了的……

内在还在随着她轻微晃动而发出一阵阵细微“哗啦”声响的……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神祇。

李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满足与爱意的温柔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冷的、粗糙的、将一切真实都彻底遮蔽了的红盖头。

然后，他缓缓低下头。

他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他用一种近乎于信仰的、不带一丝一毫情欲的、极致的虔诚。

轻声说出了他对她最高的夸赞。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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