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如果是志摩酱的话，黑五会想要什么呢？”

彼时daily fast炸弹快递案的初动搜查刚刚结束，黑色丰田配车像一座熟悉的老房子，包裹着404的两位警官带着秋雨的潮气吃着早餐。伊吹蓝嚼着蜂蜜肉桂味的蜜瓜包，喝着杏仁奶拿铁，向着身旁恋慕许久但没有说出口的搭档问出了这样有点心机的问题。

“哈？”

志摩一未把最后一口汉堡肉芝士蛋麦芬狠狠咀嚼，就着剩下快要凉掉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如果你要送我东西就不必了，我更想好好在家睡一觉。要向全搜一的人解释你的奇怪用语真的好麻烦，完全不想上班……”

说着志摩逐渐滑下了座椅，闭上了眼睛。

“诶我才没有想送你东西嘛~我只是想做一回无所不能的长腿灯神看看你有什么愿望可以由我实现的呀~”

伊吹用手强行撑开了搭档的眼皮。

志摩一未左眼靠近T区鼻梁的眼皮上有一颗微不可见的小痣，比右耳廓和唇上方的痣更小更不突出，只有靠得很近的时候才会看到。志摩脸上的痣里伊吹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颗，因为似乎就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般的存在，就像他刻意藏起的爱恋之心。

“嗨嗨！睡眠禁止！志摩酱要睡回分驻所睡啦。”

手被不轻不重地拍掉，瘫下的搭档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没什么好脸色，头顶的卷毛好像也因为下雨更炸了一点。

“快开车啦送我回家，我才不要睡分驻所。你要不要来我家睡觉？”

“好耶！去志摩摩家睡觉！蜜瓜包号二世出发！”

已经忘记喜欢上志摩一未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在东京湾吸入未成功毒品后的噩梦里吗，还是在蒲郡哥被捕之后他觉得内心有愧【虽然并不是志摩酱的错】常来宿舍陪自己的日子里吗？又或是他对自己说“你要长命百岁哦。”的时候吗？更早时自己莽撞一个人和巴西利卡高中田径部的四个少年比接力跑，他开着蜜瓜包号跟完全程在终点等着给自己兜底的那次吗？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志摩一未只有在一开始，无奈紧跟自己的横冲直撞的野生直觉，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像暴躁猫猫呢，其实内里是善解人意聪敏异常的边牧啊。嘛虽然野生直觉没有本蓝敏锐啦，但是他会愿意倾听你所有在旁人看来可能胡诌的鬼话，然后抽丝剥茧拉着自己找到真相。虽然经常被他说像野犬一样，但其实到底谁是狗狗还真不好说呢。

从四机搜组队相识开始已经快四年了，四年的时间足以让小九调去警察厅；让桔梗队长升为署长；让胜俣从警察学校毕业成为四机搜的新人，四年自己和他也不过是可以获得专属奇怪用语翻译、可以跟志摩在休息日见面、可以偶尔留宿在他家的搭档关系而已。可能比普通的搭档同事要亲密一点，但远远算不上朋友。

美琴医生的妈妈三澄律师曾说过，恋爱结婚的话一定要选择自己觉得睡相可爱到能让自己喜欢的对象，关系才会长长久久。这话完全是真理。能偶尔一窥前搜一精英休息日有下床气的松软表情就已经很满足了，小志摩的睡颜真的好Q萌好可爱，像UDI实验室里的小老鼠。但是站在关系没能更近一步的立场上，伊吹蓝不敢再奢求更多。办公室恋情听起来似乎可能是某人的雷区，同性办公室恋情更是耸人听闻。谁知道志摩此人听到表白之后会作何感想，是会上报内务举报同僚性骚扰，还是会选择逃避。

话又说回来，某句匈牙利谚语曾说过“逃避可耻但有用”。只要不表白，搭档就不会跑。来日方长，伊吹蓝还有很多很多数不尽的机会。

秋风吹皱东京湾的水面，彩虹大桥倒映着水上的灯光，就像旁边台场虚构校园里学园偶像¹ 一样给人追逐梦想的力量。比起动画里作为偶像的女孩子，志摩更像是那个类似制作人的角色²呢，作为曾经的搜一精英全力支持着自己迈向搜一的梦想。虽然是嘴硬魔人，但是还是会在沉默中翻着白眼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掉。所以才会想要成为他的长腿灯神啊，哪怕是一日限定的サービス也好。

他不想再像三年前一样，噩梦惊醒时看到旁边病床上那张额角全是冷汗的脸，志摩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攥紧了被角。他因为梦里搭档血肉模糊的左半边头颅，下意识吻向了对方头发下面的那处隐秘的疤痕。志摩马上就醒了，歪过半边身子抱住了他，手一边抖着一边缓慢地摩挲着他的后背。

他们在床头夜灯昏暗的灯光下拥抱了十来分钟，满月从升起到正照夜空，没有星星闪耀，只有墙角的金边虎皮兰和窗台上白鹤芋的影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瓷砖上影影绰绰。

伊吹蓝的噩梦是ptsd，志摩一未颤抖的手也是ptsd。心理医生说最好一起治疗不要拆组，于是病房也在同一间。志摩放弃了重回搜一的机会。小九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时候天妇罗炸虾再次从嘴里掉回了味噌乌冬里，医院的健康营养餐吃得嘴里淡出鸟来，新冠害得大家都不能自由离开医院，于是拜托阵马哥偷偷带了机搜乌冬进来。阵马哥拉着志摩出去说是今天休息，可以多呆一会儿陪着去做检查，没想到还为了调职升迁的事情来问志摩的意思。小九从桔梗队长那里听到嘴快不小心说了出来，没想到志摩完全没有问自己就拒绝了。拜托那是搜查一课呀，就算不是第一次去了至少可以杀杀刈谷那个老头的锐气，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呢。

半晌，志摩一个人慢悠悠走回来，手里拿了两瓶自动贩卖机里的热的蜂蜜柚子茶。然后坐到了伊吹蓝的床边，拧开其中一瓶递给他：

“先喝一口伊吹，我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放弃回搜一？”

伊吹蓝才不是那种把话憋在心里的人，就算憋也憋不了很久，尤其在对志摩一未的事情上。算是救青池透子那时的后遗症吗？伊吹自己也很难说明白，总之他很在意志摩的状况。

“哈？你怎么知道？”

志摩一未侧过脸来，挑眉附上一个突出的白目。

“小九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漏嘴了，他从队长办公室外听到的。”

伊吹像少年一样撇嘴作无辜状，筷子叉起一坨乌冬塞进嘴里。

味噌乌冬的味噌是分驻所外大家下班常去的那家小酒馆的老板自己做的味噌，加上一点点盐花在麻油中炒过，完美融入猪骨和鸡架的混合高汤中，浓厚又清爽的味道真是久违了，深秋吃再好不过。

喝下一口热汤，他放下一次性面碗作出洗耳恭听状又问了一次：

“志摩酱为什么不回搜一呢？”

“你就这么希望我回去吗？”

对方用手挠了挠头发，看向自己坐在了床前。脸色平静，目光沉沉。

原来志摩的瞳孔是深棕色的啊，伊吹蓝盯着志摩一未这样想。他的发梢末端在光照下也微微有点发棕，一小卷一小卷在青空的映衬下显得志摩的皮肤更加透明。隐隐可以看到眼皮上的靛青色的毛细血管，眼皮上的痣好像活了过来，跳动着引诱伊吹用手指摸上去。

于是伊吹真的摸了。

“又干什么？”

志摩一未只是问，并没有阻止伊吹蓝的动作。

“哦你脸上沾到灰了……”

切换成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妄动，伊吹蓝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点。

“其实没有很想啦……因为志摩摩现在已经跟我磨合的很好很有默契了嘛~如果你走了再调来一个刈谷那样的老古板，我的职业生涯不久完蛋了吗……”

志摩一未看着搭档又露出那种野狗般湿漉漉的可怜眼神和女高中生一样撒娇的口吻，内心已经一半在笑了。但是狗狗无形的尾巴摇得似乎有些过速，心想还是不要让他太得意，于是忍住了吐槽别过头看向窗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只是对我来说嘛，搜一是每一个刑警的梦想啊，志摩应该也想回去的吧。我想要志摩可以尽情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不要因为不放心我一直陪我呆在机搜。ptsd总会好的，志摩也教了我很多总有一天我也会独当一面的。我还要和Q萌的女孩子恋爱呢，才不要一辈子和志摩酱绑在一起，虽然志摩摩也很Q啦……”伊吹蓝的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来，手指在被子下面搅动着被单。

“我的梦想不是去搜一。”

志摩一未打断了伊吹蓝的话头，抬手捧起他低垂的头颅，

“伊吹你看着我好好听我说，我的梦想不是去搜一，是在四机搜结束之前和你组成最棒的404。”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伊吹蓝看向志摩一未的眼睛，平静又坚定，就像他的姓，海浪来去中坚实伫立的岛屿。

“晚安，伊吹。”

暧昧欲明的天色笼罩着城市即将熄灭的霓虹在耳畔飞速流过，路上逐渐有满脸困意穿着正装的上班族端着咖啡走向电车车站，而他们到达的时候志摩一未已经在副驾上睡着了。伊吹蓝看着他的睡脸，突然又不忍心叫他醒来上楼去睡了。他关掉汽车引擎，把座椅放低，打开了车内空调。

“晚安，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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