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瀰漫著鹹香的氣味。

山口正蹲在爐火旁，小心煮著馬鈴薯湯，試著把前些日子乾燥好的蕁麻葉加進湯裡。聽說蕁麻葉有著和血液相似的成分，希望這樣能帶出勾起月島食慾的味道。

「嗯……要不要再加一些呢？」

他自言自語地低聲嘟囔，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卻在他背後靜靜停下。

「阿、阿月……？」山口僵了一下。

月島什麼都沒說，只是低頭，視線像要穿過他肩膀看鍋裡。呼吸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耳邊，偶爾手肘輕輕擦過他的手臂，仿佛無意，卻讓山口渾身緊繃。

「好像能聞到淡淡的味道。」

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真的？」山口聽到月島的感想，興奮地轉過去，但一見到月島快要親到自己的距離，瞬間臉紅得像草莓。

他急忙側頭，耳朵紅得發燙，「阿月、你、你去旁邊坐著啦……我、我會分心的……！」

月島唇角微微揚起，像是故意沒聽到，無動於衷。那份近得過分的氣息，讓山口心臟怦怦亂撞。

就在曖昧快要燒得失控時——

「碰！」

屋頂忽然傳來巨響，震得灰塵紛紛掉落。

山口嚇得手一抖，湯勺差點掉進鍋裡。

「……？」月島抬眼，眼神瞬間冷下來。

緊接著，門外傳來兩個少年的吵鬧聲。

「日向笨蛋！我都說了從正門走！」

「誰知道這隻吸血鬼的家週邊會有設屏障，害我撞到！」

山口還懵著，怯怯抬頭，「阿月，好像……有人掉下來了……？」

月島推了推眼鏡，語氣冷得像冰，「不是好像。」

「——有人在嗎！」一個明亮到幾乎要灑出火花的聲音響起。

山口急急忙忙要收拾確認發生什麼事，就看到廚房窗戶有一個橘色頭髮的少年探出頭，把山口嚇了一跳。

「谷地小姐叫我們來送東西！」

他舉高手裡的背包，笑得像隻偷到穀粒的小烏鴉。

隨後，他被一旁的黑髮高個子拎起來，重新走到前門。

山口跑去大門迎接，日向先一步跳進來，陽光像是跟著他的身影一起鑽了進來似的，整個屋子瞬間明亮了一圈，月島感覺刺眼得不行。

影山臉色則相當不耐，敲了一下日向的頭，周圍的陰影像是被他拖進屋內，又瞬間恢復了原本的亮度。

「谷地小姐有事傳達！就是那個……什麼藥水？」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唉！你沒有記嗎？！」

「那你怎麼沒記？！」

月島把不耐煩寫在臉上：「滾。」

「啊！等一下啦！谷地小姐好像有給我……」

日向開始翻找袖口裡的信紙，還有一瓶藥水。

——好在谷地很清楚這兩隻妖怪的腦袋，早早寫了信。

月島接過藥水和信，一邊打開閱讀。

『非常抱歉！！上次送的藥水是實驗品，我拿錯瓶了！！千萬別用！！這個才是改良過的版本，舊的請趕緊丟掉……真的萬分抱歉……如果用了，我會給自己喝一百次記憶藥水以示謝罪！！！』

山口與月島交換了一個眼神。

……已經、用了。

「阿月、記憶藥水是什麼？」

日向搶一步回答：「啊！記憶藥水！我曾經試過喔！可痛苦了！！我當時為了想學寫字試著喝過，平常看書只是看圖片，那段時間卻連字體長得不一樣都看得一清二楚，腦袋快炸了！藥效過了之後，就感覺什麼都裝不下了！當時記的東西也全不記得了！」

影山在旁邊默默點頭。

月島毫不客氣地吐槽：「就是因為這樣，你們才變得這麼蠢是吧？」

「你說什麼！？我才不蠢！！」

「大張旗鼓地跑過來，隨隨便便就透露別人身分，還把谷地小姐的名字也喊出來，不是白癡就是有意陷害，以你們的智商看起來只可能是前者。」

日向聽完覺得有些道理，趕緊遮住自己的嘴巴，和影山對視一眼。

月島一邊吐槽一邊拿起筆和信紙給谷地回信：

『已經用了，效果雖強烈，但並非壞事。我們的關係因此更進一步，謝謝你。新藥水會先收著，若有使用會再告知心得。

PS：一切安好，記憶藥水就別浪費了。』

山口看他一本正經地回覆，臉頰忍不住發燙。

然而，日向這邊突然和山口熟絡了起來，他湊近山口身邊聞了聞，「吶吶、你是狼人對吧？」

「呃、嗯……」

「好厲害！我以前只在遠處看過狼人群，但是都長得好可怕，完全不敢靠近！可以跟你聊聊嗎？我有好多事情想問！」

他亮晶晶的眼睛直盯著山口，熱情地將山口拉出屋子，一瞬間整個房內暗得像天黑。

房裡忽然只剩下月島與影山。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鋒，沒有任何寒暄，只有劍拔弩張的沉默。

月島推了推眼鏡，冷冷地勾起嘴角：「呵……原來堂堂夜行神，也淪落到給人跑腿送信的地步？」

語氣裡帶著一種刻意的諷刺。

影山眉頭一皺：「啊？！」

語調硬邦邦，像是隨時要拔刀的氣勢。

空氣逐漸繃緊。影山周身的陰影不自覺蔓延開來，像夜幕壓迫而至；而月島的金色眼眸泛起幽深的光芒，像被月色映亮的獵食者瞳孔，冷冽得彷彿要將空氣都凍住，毫不退讓。

——他還因為剛剛的氣氛被打斷而在氣頭上呢。

「等等、在吵什麼呢？」

山口似乎聞到了屋內的火藥味，在要燃爆的一刻急急忙忙衝回來。耳朵壓成飛機耳，尾巴炸得蓬鬆。

他一把撲到兩人中間，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可以欺負阿月！」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般的焦急。

「你說誰被欺負了……？」月島挑眉，臉色冷淡卻下意識收斂了氣息，不讓山口太過驚慌。

「我才沒欺負……」影山則沉默半晌，將陰影收回，嘴角一撇，不甘心卻也停下來。

月島低頭看著擋在自己面前，明明抖的要命卻還是想裝兇的小狼，眼底閃過一瞬柔軟。

「山口，好吵。」他伸手摸了摸山口的腦袋，想讓他冷靜下來。

「抱歉、阿月……」山口聲音頓時小了下來，因為月島的撫摸而發出舒服的聲響。

這時日向也從門口探頭進來，屋內瞬間又恢復正常的亮度。

「喂、影山！你又不受控制把屋子弄得一團黑了！回去要訓練！」

影山的注意被日向轉移，「啊？！你說誰呢！你才是都不受控制把別人眼睛都照瞎了！！該訓練的是你！！」

月島眼角抽動。啪一聲合上信紙，把紙包硬塞到影山手裡。

「東西收到了，轉告谷地小姐一聲。——現在，你們兩個可以滾了。」

月島把兩人往外推，順便再警告一句，「以後別來了。」

門闔上的瞬間，室內重新陷入靜謐。

「其實他們挺好的……？」山口抓抓後頸，有些為難地說。

月島沒理會這種和事佬的話，只輕輕撇嘴，湊到他身後，低下頭在山口的肩頸間嗅了嗅，像是在確認有沒有被那隻吵鬧的烏鴉留下味道。聲音帶著幾分嫌惡：

「剛剛你被抓去做什麼了？」

「沒、沒什麼啊……就只是聊了一下平常吃什麼、玩什麼。日向說，他們平常都要練習控制……因為他是光羽鴉，一個人的時候周圍會變得特別亮；影山剛好相反，他到哪裡周圍就容易暗下來。所以他們才被綁在一起，不然會給別人添麻煩……」

山口越講越投入，還想幫對方辯解幾句。可月島根本沒心思聽這些，只冷冷打斷：「少跟他們聊天，小心變笨。」

話音剛落，他便俯下身，在山口白皙的頸側輕輕咬了一口。細小的齒痕浮現，帶著幾乎看不出的紅痕。

月島舔過齒尖，語氣卻慢慢軟下來，像是不耐的撒嬌：「……我覺得我現在可以忍得住。」

他的手已經圈上山口的腰，聲音壓得極低，近乎耳語。

「我能抱你了嗎？」

山口一顫，臉瞬間漲紅，抿著唇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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